7 章

第 7 章

深夜，小溪在床上因思念輾轉反側時，千裏之外的廣州，一個喧鬧的城中村，一幢違建的三樓，一間幽暗的隔板房，一張小尺寸的雙人床，一個疲憊的男人……這些，正是扛起整座城市的中堅力量。

整間屋子只能放下一桌、一椅、一櫃，桌上的臺扇“呼呼呼”吹着風，張勇只穿了一條短褲，拿着手機想打給小溪，但猶豫良久最終沒有撥出號碼。正在這時，一陣敲門聲傳來，打開，是李思悅，她只穿着吊帶和熱褲，一張俏臉或許是因為天熱而燒得通紅。張勇把她讓進屋裏，此時竟也臉紅了起來，他開口問道：“還沒睡啊？”

“屋裏太熱，睡不着，你剛回來嗎？”

“嗯，還沒來得及謝謝你呢，幫我找了住處，還給我找了工作，真不知道該怎麽謝……”

“你跟我客氣什麽？還拿我當外人？真要謝我就改天請我吃頓飯。”

“沒問題，那就明天吧，明天晚上我不出去跑了，到時候我過去接你。”

“嗯，行……這兩天怎麽樣？還習慣嗎？”

“沒什麽習慣不習慣的，到哪兒不得幹活才有飯吃？不過這裏還真是能掙錢啊！我這兩天每天都能掙兩百多！幹一個禮拜幾乎頂老家一個月！”

“早就跟你說了，你還不信！”

“現在知道也不晚，你渴不渴？我給你倒杯水，我這兒太亂了……”

“你這屋裏缺個女人……大勇，你，嫂子走了這麽多年，沒想過再找一個嗎？”

“以前孩子小，現在孩子大了，我也上了年級，哪兒還有人看得上？也不想那事兒了，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就這樣過吧。”

“男人四十可是一枝花呢！”

“那說的是有錢有房有存款的男人，我這頂多算是棵狗尾巴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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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語課，小溪正做着筆記，高志宇再次捅了捅她的胳膊問道：“食堂的飯有那麽難吃嗎？我怎麽從來沒在食堂見過你？難道你不食人間煙火？”

這并不是小溪第一次被問到這種問題，每次都以各種說辭糊弄過去，但高志宇好像特別喜歡刨根問底，亦或者說他特別喜歡沒話找話說，小溪一直沒吱聲，只認真地看着老師在臺上講解，但這對于興致高昂的高志宇來說沒有任何作用，大有不達目的絕不停口的趨勢，終于，老師點了他的名字。

高志宇迷迷糊糊中站起身完全不知道要回答什麽問題，茫然四顧，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扭捏的他身上，忽然，他看到小溪一只手遮住嘴巴，輕聲說了句：“選C。”

高志宇如獲至寶，向小溪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然後重新揚起高貴的頭顱，視線略高于水平線看向黑板，他相信小溪的英語水平，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回答道：“選C！”

然而，想象中的輕贊聲并沒有聽到，在他說完答案後，教室裏反而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高志宇再次蒙了，他茫然無措地看向小溪，但小溪已經笑得趴在了桌子上，這時，老師憤怒的聲音傳來：“我讓你讀一下題幹，你竟然告訴我選C？去門口站着！”

小溪的世界終于清淨了，她很滿足于這樣的結局。

下課後，高志宇氣勢洶洶地跑回座位要找小溪報仇，他指着小溪質問道：“張小溪，我跟你沒完！為什麽要陷害我？”

小溪轉了一下手中的簽字筆并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知道為什麽你明明很努力卻每次都考不出更好的成績嗎？”

“為什麽？”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高志宇被噎得滿面通紅，心中的怒氣頓時消得一幹二淨，臉上的表情也換成了讨好，他緊挨小溪坐下，抻着她的衣袖說道：“跟我說說嘛！同學之間要團結有愛、互幫互助，共同建設文明和諧新校園……”

“告訴你倒也可以，但我有一個條件。”

“盡管說！你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你讓我攆狗我絕不趕雞，你讓我上房我絕不下地！以後誰敢欺負你跟我說，看我不抽他丫的！”

“你怎麽這麽貧嘴啊！”

“其他的都是語氣助詞，你理解了我的中心思想就行，快說吧！”

“好吧，也沒什麽，我幫你提高成績，你幫我補習數學。”

“就這？多大點兒事！沒問題！成交！”

這時林恒也突然湊過來說道：“也加我一個吧？”

“你？這兒沒你什麽事兒，一邊呆着去！”

“我是在問小溪，沒問你。”

“加你一個也沒問題，但你能付出什麽？有付出才能有回報。”

“地理是我的強項……”

“總共開課才一個禮拜，你就敢說地理是你的強項？”

“但終究比你強，不然咱倆比比。”

“比就比，誰怕誰？”

“你們倆，到一起就吵，我同意林恒加入，高志宇，有意見保留，或者退出。”

三個人的小團體正式建立，上課鈴聲卻很不合時宜的在此時響起，林恒萬般無奈地坐回去，但這未能阻止高志宇的熱情，因為小溪還沒闡明他成績上不去的原因，小溪被問得煩躁不堪，對高志宇說：“這事兒等下課說，再啰嗦就不告訴你了！”

“可是下課就放學了……”

“那又怎樣？”

“好吧。”

高志宇的注意力根本堅持不了一節課的時長，幾次想要開口詢問都被小溪以淩厲的眼神打了回去，小溪的心髒歡快地跳躍着，看他在一旁抓耳撓腮的樣子的确十分好笑。

終于挨到下課，高志宇在第一時間就拔腿跑出了教室，不過沒多久又灰溜溜地跑了回來，一臉懊喪的模樣就連林恒都忍不住笑出了聲，高志宇撇了撇嘴說：“反正也搶不到位置了，今天咱就好好聊聊吧，不然太虧了！”

三人圍坐在一起，小溪清了清嗓子說道：“小高同志，你是不是有多動症？”

“沒有啊！”

“沒有多動症為什麽你每節課都不能好好聽？”

“那是因為……因為……”

“最根本的問題就出在這裏，不僅是上課，我想你在家寫作業肯定也是三分鐘熱度，你背單詞背了一個小時，其實滿打滿算也就十分鐘，其他時間都在幹別的，是不是這樣？”

“好像……還真是這樣……”

“所以說，你所謂的努力都只是自欺欺人罷了，看似很努力，其實根本不值一提。”

“你肯定有辦法的吧？”

“別指望我，我只是給你指出問題，你得自己想辦法解決。”

“別呀！你這就好比告訴我我馬上要死了卻不給我治病一樣啊！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你以為我是神仙啊！什麽都知道？”

“我請你吃飯！請你喝飲料！給你買畫筆！ ”

“嗯……好吧，我想想，能不能想到就看天意了。”

小溪感覺自己太過功利了一些，請客吃飯這些都沒有打動她，但是畫筆卻正中她的心坎兒，好的畫筆太貴，便宜的又不禁用，這對于她來說是個不小的開銷。

交易達成，就要散夥，林恒指了指自己說道：“我呢？”

兩人這才想起這個旁觀者，高志宇剛要搭茬兒，小溪推了他一把說：“我對你還不太了解……每次考試你答卷的時間夠嗎？”

“不太充裕，最後的大題有時明明知道答案就是沒時間寫。”

小溪扶額感嘆道：“一個多動症，一個拖延症，你倆果然是絕配！”

“有沒頭辦法治？”

“容我想想，你倆先走吧。”

“我請你吃飯！”

“不用，我帶飯了。”

好不容易把兩人打發走，教室裏終于安靜下來，小溪拿出飯盒，還好，小油菜和土豆絲都還帶着些微微的熱度，她終于感到這五十塊錢花得物有所值了。

吃過飯，拿出一張試卷，摸底考試的成績已經出來了，排名仍然是第五，數學仍舊是短板，小溪不知道拉上一個高志宇能否對自己有所幫助。

“希望會吧！”

下午的時候，班主任宣布了一項重大決策，所有人不得男女同桌，高志宇被調到了後面和林恒成了同桌，小溪覺得無所謂，但這對于高志宇卻是一個打擊，就像好不容易找到一盞指路明燈，卻被班主任無情地按滅了，為此，他特地跑去和班主任理論，不過被無情地駁回了。

一直到放學，高志宇的心情仍然沒有扭轉，不過還是按照約定給小溪補習了半個小時數學，男孩子的确更适合理科，許多在小溪看來晦澀高深的題目在高志宇眼裏都只是小問題，再加上林恒在旁邊查漏補缺，一個個難題全部迎刃而解，小溪第一次覺得自己的決定無比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