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章

第 6 章

教室裏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小溪身旁突然坐下一個男生，小溪沒有理會，可是不大一會兒就感覺這人戳了戳自己，小溪眉頭大皺，扭頭發現竟然是高志宇。

“怎麽是你？”

“怎麽不能是我？”

“怎麽這麽巧你也分在了一班？”

“像我這種好學生，聰明伶俐、智商超群，怎麽可能掉到二班去？”

“你是我見過的臉皮最厚的男生。”

“我和他們不一樣，我這叫自信。”

小溪撇了撇嘴，沒再吭聲，在她的腦海裏，高志宇缺心眼兒的形象并沒有改變。

小溪正在熙熙攘攘下與一道高深的數學題做着艱苦卓絕的搏鬥，這時，另一個男聲突然響起：“同學，能換個位置嗎？”

小溪擡頭才發現他并沒有對自己說話，于是再次低頭，繼續做一個隐者。

高志宇看着這個男生，嘴角一側微翹，說：“不能。”

“你有什麽條件可以提。”

“在這個問題上沒有商量的餘地！慢走，不送。”

“你很拽。”

“不服練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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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

“操場。”

“放學？”

“現在！”

“好。”

兩人說完便走出教室，一群人同樣蜂擁而出去看熱鬧，小溪覺得這倆人真是絕配，都很缺心眼兒，為了一個座位便大打出手，可奇怪的是卻聞不到一絲火藥味，她完全理解不了男生之間的處事方式。有心想出去看看，不管怎麽說高志宇和小溪來自同一個村，但她站起身又坐下，畢竟她和他并不是很熟。

時間不長，兩人鼻全部青臉腫地走回來，并且還是勾肩搭背，高志宇對他說：“你小子看着弱不禁風，沒想到很能打嘛。”

“你也很強。”

……

小溪的認知再次受到了挑戰，她無法想象這兩個男生到底是怎樣化敵為友的，如果換做是兩個女生，最大的可能就是老死不相往來，男生和女生的差異果然很大。

高志宇疼得龇牙咧嘴，□□聲令小溪無法集中精力對付數學題，她從包裏翻出一個創可貼扔到高志宇桌上，說：“你不要總發出這種奇怪的聲音。”

高志宇撕開創可貼說道：“這不是為了引起你的注意嘛，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倆有什麽過節呢！”

小溪沒說話，她并不是真的關心他，但高志宇顯然誤會了她的真實用意，把創可貼貼在臉上繼續說道：“林恒，排名第十，只比我靠前那麽一點點。”

“那你排名多少？”

“十二。”

“噢。”

“你不想知道你排名多少嗎？”

“不想。”

“你知道嗎，跟你聊天真是困難……”

小溪賞給他一個白眼兒，而那句“跟我聊天困難還跟我坐一起”最終沒有說出口。

沒有得到想要的回答，高志宇的一記重拳打在了棉花上，坐在一旁抓耳撓腮，像是頭上長了虱子般不自在，最終還是沒有忍住，對小溪說：“你排名第五。”

“才第五啊！”

“你這話說的怎麽這麽氣人呢！你讓排在後面的我們怎麽活？你說這話很招人恨知道嗎？以後不要這麽說，容易被打……”

現在小溪才發現原來高志宇是個話痨，只要跟他說一句，他就能跟你聊一上午。

林恒提着書包坐到了高志宇身後，他說這裏不前不後空氣好陽光充足，有利于心智體美勞和諧健康發展，林恒戴着眼鏡，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圖，高志宇憋了半天最後只能送給他一句：“你丫有病！”

小溪忍了半天，最終還是笑了出來。

點名、發書、自我介紹，小溪的初中生涯正式拉開了序幕。但有一件事令小溪懊惱萬分，二中沒有鍋爐房，這意味着她帶的午飯只能冰涼着下咽，小溪把目光投向窗外，茫茫烈日下，一切都顯得如此虛幻。

還有一件事令小溪很是煩躁，高志宇的毛病很多，他的注意力集中程度甚至比不過小學生，通通這兒摸摸那兒，讓小溪一度懷疑他是否有多動症。

上午的課程結束，衆人全部蜂擁而出奔向食堂，教室裏只有兩個人無動于衷，林恒慢條斯理的性格決定了他不可能像其他人一樣急躁，另一個自然便是小溪，她用不着去食堂。小溪望着窗外發了一會兒呆，聽到林恒站起身問道：“不去吃飯嗎？”

“我還不餓。”

等林恒走後，小溪拿出飯盒，雖是夏天，但未熱過的米飯很硬，小溪吃了兩口實在難以下咽，跑去茶水間接了一杯開水倒進飯盒……當然不好吃，不過兩種難吃比起來小溪還是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後者。

午休，回宿舍的回宿舍，回家的回家，偌大的教室裏只有小溪慢悠悠的咀嚼聲來回穿梭，素描畫教程攤在一旁，看兩眼教程，吃一口飯，對于她來說，這樣悠閑的時光無異于一道美味大餐，她不屬于天賦異禀那類人，素描畫到現在也只是學了個皮毛，但她從未氣餒，畫好畫壞只把它當做愛好，并且甘之如饴。

第一天開學并沒有安排幾節實質性課程，上午的自我介紹和宣講規章制度，下午選舉班委，高志宇表現得尤為活躍，直接提出了要競選班長的申請，但是他這種自信卻在小溪眼中成了“臉皮厚”。小溪只是在臺下看着，旁觀全班人的這一次集體活動，她甚至都沒提出要競選課代表，她不喜歡被人關注。

高志宇經驗豐富，最終如願以償當上了班長，然後建了一個微信群，小溪掃了兩眼，然後低下頭去繼續她的鉛筆畫，她連手機都沒有，更何況微信，林恒對她說如果群裏有什麽通知我轉告你，小溪輕聲說了句謝謝。

臨放學交了五十塊錢班費，令小溪一陣肉疼，放學後又咬着牙在兩元店裏花掉五十買了一只保溫桶，于是張勇留下的兩百塊錢巨款輕易地被用掉一半，小溪攥緊手中僅剩的百元大鈔，感到一陣無奈又彷徨。

半個小時之後小溪回到姥姥家，臉上的笑容頓時去掉一半，經過屋後，隐約聽到屋裏李鳳的聲音傳來：“……奶奶！他只給了我兩個雞翅！不公平！”

“這是我考試及格的獎勵！給你雞翅就不錯了！”

“你是姐姐，讓着弟弟，雞翅有營養，吃了雞翅能飛黃騰達，趕緊吃吧，一會兒小溪該回來了……”

小溪感到自己的鼻子一陣發酸，忍了好久最終沒有哭出來，她在屋後一塊大石頭上坐下，望着眼前的一片綠油油，這是姥姥在荒地中開出的菜園，各種綠葉菜應有盡有，這是一家人的主要蔬菜來源，可是小溪現在一點也不喜歡她們，她想吃點別的，她想離開這個家，她想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好長時間之後，小溪推着電動車走進院子，嘴裏喊了一聲姥姥我回來了。

進到屋裏，李龍李鳳正在看電視，似乎還能聞到空氣中雞肉的香味，似乎還能看到弟弟妹妹唇齒間的油膩，但小溪并未說什麽，放下書包轉身走到外屋點起柴火開始燒水。她腦海中再次響起張勇曾多次告訴她的話，有勞才有得，無勞有得那叫施舍。關于尊嚴，小溪并不是很懂，但她知道“施舍”不是一個好詞。

張勇已經順利到達廣州并安頓下來，小溪很生氣，因為姥姥接到電話時并沒有讓她接聽，姥姥說張勇打來電話時小溪還在路上，可是小溪根本不信，卻也無可奈何，她想用姥姥的手機給張勇打過去，卻被姥姥以浪費話費為由拒絕了。小溪很氣，這種有氣不能撒的感覺令她很想流淚。

晚飯吃的很少，扔下碗筷便拿着鉛筆跑到屋後畫畫，姥姥在她身後說了些什麽，可是憤怒的小溪完全沒有理會，能說什麽呢？無非就是“人不大脾氣不小、一點也不像個女孩子”之類，她的全部身心已經投入到小小的畫板當中，那裏才是她的一方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