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章

第 19 章

王麗娟帶人大搖大擺地走遠，相互間肆無忌憚地開着各種玩笑，笑聲傳來，傳到小溪的耳朵裏是如此刺耳，卻不敢做出任何過激反應，她一直以為自己為了為了錢可以連命都不要，可是王麗娟剛才只是危言恫吓便把她吓住了，她為自己這種懦弱而生氣，臉龐漲紅。她騎上電動車跑出老遠心有餘悸地向後看了看，早已不見半個人影。

“爸爸……你在幹嘛？”

小溪委屈得想哭，可總是哭又覺得自己很是沒用，她總是要長大的，電話那頭的張勇聽出小溪的嗓音哽咽，問道：“我在上班，怎麽了小溪？”

“……沒事兒，就是想你了。”

小溪最終還是沒将今天發生的事說出來，她不想讓遠在千裏之外的張勇擔心，即便說了又能怎樣呢？無非就是讓自己去找老師，小時候這種事曾不止一次在她身上出現。小溪挂斷電話後嘆了口氣，有些事，她終究是要自己去面對。

一連幾天小溪都悶悶不樂，不只是心疼自己的錢，還有面對這種事情時自己的束手無策，只能妥協，她開始理解羅佳寧所做的一切了，不被欺負的最好辦法就是融入到她們當中去，這種想法令小溪更加煩躁，滿腦子都是一團漿糊，聽不進課去，就連畫筆都無法平靜她內心的波浪。

“小溪……”

“不要煩我！”

高志宇讪讪地走回座位，不敢再觸小溪的黴頭。

“她這兩天怎麽了？”

“不知道。”

“那今天學校的活動……”

“你敬愛的楊老師已經給你官複原職了，這是你的問題，你自己解決。”

高志宇可以對別人說一不二，但是對小溪卻狠不下心，糾結好半天之後，他再次小心翼翼地對小溪說：“那個……下午學校組織了一場活動，需要你參加……”

“什麽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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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有一群志願者要過來組織一場關于什麽留守兒童的愛心傳遞，名單上有你。”

“好吧。”

小溪心中升起濃濃的好奇心，以前只在電視或收音機裏聽到這類活動的新聞，今天能切身體會一下也是很好的，小溪終于有了一絲好心情。

下午兩點，小溪被叫到一間小禮堂裏，進門就看到舞臺上方挂着一個巨型紅色條幅，上面寫着很官方的活動名稱，小溪看了一眼便對它失去了興趣。小溪找到位置坐好，時間不長，陸續走進二十來個各年級同學，小溪一個也不認識。

活動正式開始，一個個青年男女戴着醒目的大紅色绶帶登上舞臺，全部喜笑顏開，面若桃花，然後站到一排桌椅前謙遜地把孫校長讓到主位上，小溪的眼皮跳了跳，直覺告訴她，今天的活動并不一定好玩。

孫校長端坐在臺上致辭，小溪聽了兩句便感覺到眼皮開始打架，這種場合她可不敢睡着，總共就這些人，打個瞌睡肯定會被發現，她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疼得龇牙咧嘴，好在終于精神了不少。

孫校長的口才非凡，滔滔不絕一個小時不帶氣喘，而小溪的大腿已經被掐得麻木了，四處看去，幾乎所有人都在神游物外，就連臺上的志願者都不再微笑，神情呆滞。

終于，孫校長結束了他的演講，衆人如同大夢初醒瞬間回魂，掌聲熱烈毫不吝啬，孫校長很滿意大家的表現，喝了口水，滿臉幸福。在激昂的音樂聲中，衆人離場，小溪以為這個愛心傳遞終于結束了，沒想到被帶到了操場，幾乎全校師生都在，小溪眉頭大皺，身體中突然升起一股想要轉身跑掉的沖動，這種情形是她最為厭惡的。做了幾個深呼吸，小溪按捺住內心的蠢蠢欲動，按照老師的要求，神情極不自然地排在隊伍中，走到主席臺上接受志願者領隊和孫校長贈送的圖書。

小溪從未見過如此多的攝像機和照相機，每當有人接過圖書都能聽到“咔嚓”聲響成一片。驕陽似火，小溪沒來由地感到一陣煩躁，她再次看了一眼手中的書，嘆了口氣，書名叫做：5年中考3年模拟。

活動還沒完，之後大家又被帶回禮堂，志願者們編排的節目正在等待大家觀賞……

活動結束時已經放學，小溪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班上已空無一人，很累，比參加一天考試還要累人，吃掉一大塊面包之後，空腹感才有所消退，她已經決定，從今往後再也不參加這種活動，再也不！

騎上電動車回家，現在她已經不再走那條小巷，而是走一條大道，雖然繞了遠，但是這條路上人多，起碼不用擔心再遇到亂七八糟的事，她騎得不快，正在出神時，旁邊突然蹿出一群人将她攔了下來。

小溪被吓了一跳，看到領頭的人頓時火冒三丈，這麽多天的煩躁突然全部爆發了出來，是王麗娟。

“怎麽又是你啊！我都躲着你了，你怎麽還是陰魂不散呢？”

“你躲到天邊都沒用，找到你還不是易如反掌！”

“你今天又要幹嘛？”

“還能幹嘛？借點錢花！”

“沒錢！一分錢都沒有！”

“看來你今天是不打算配合了？姐妹們，她不配合，那就只能咱們自己動手了。”

王麗娟說罷，一群人圍上小溪，将她拽下電動車，拽到路邊，在小溪驚恐的尖叫聲中，幾個人強行翻遍了她的全身，就連書包都沒放過，書本被随意扔到地上，最終，有人在書包底層中找到了一張五十塊錢紙幣，小溪想要搶回來被王麗娟一把奪了過去，而另一個人把一部手機交到了王麗娟手裏。

“像上次一樣乖乖配合不就好了，反正結果都是一樣的。”王麗娟晃動這手中的紙幣說完，看了看手機接着說：“這破手機就還你了，真low！以後多帶點錢，我找你借的時候還很多！”

小溪慌亂地接過手機，淚眼婆娑着眼睜睜看着她們一群人大搖大擺地離開，她們實在太過分了，小溪的眼淚最終還是沒有忍在眼眶，一邊擦着淚水，一邊收拾地上的書本，好多已經印上了大大的鞋印，還要忍受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行人怪異的眼神，她越想越氣，于是拿起手機報了警。

過了好半天警察才閃着刺眼的燈光到來，兩個警察把她叫進車裏，只簡單詢問了一番事情經過便留下一句“回去等消息”便再次閃着燈光離開了，小溪在路上站了一會兒，不知道這次報警會不會起到什麽效果。

回到家已經很晚，自然又被姥姥訓斥了一番，被王麗娟欺辱的氣憤還未消化，于是她第一次和姥姥吵了起來。

“為什麽每次我沒按你的要求做你就罵我？你連一句詢問都沒有就罵我？你知道我為什麽這麽晚回來嗎？你知道我經歷了什麽嗎？你知道我有沒有被人欺負嗎？你拿我當做你的親人嗎？”

“每天放了學能有什麽事兒？罵你還不是為了你好？你現在可是翅膀長硬了！有本事別在我家住！”

小溪突然閉上嘴不再說話，并不是她害怕無家可歸，而是她突然明白自己在姥姥家終究是個外人，而姥姥并沒有拿她當做親人看待，在這一刻她已經決定了，她要住校，哪怕是留宿街頭也總比在這裏寄人籬下的好。

姥姥還在罵罵咧咧，小溪沒再吭聲，擦掉眼淚，默默爬上看床，但黑暗中，她的表情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堅定。

第二天上學的路上小溪十分害怕再遇到王麗娟一行人，但直到進到教室裏都沒發現她們的人影，小溪想着是不是昨晚的報警起了作用，但事情的發展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

還沒開始上課，小溪便向楊老師提出了住宿申請，但宿管問題并不是一下子就能解決的，小溪已經想好了，如果今天批不下來，就去跟羅佳寧擠一擠。從辦公室裏出來，小溪這才打電話給張勇。

“爸爸，從今天開始我要住校。”

“小溪，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我已經考慮好了。”

“姥姥……”

“她巴不得我離開。”

“唉……”

課間的時候，李國強對小溪說操場上有人找，小溪問是誰，李國強說你去了就知道了，我只是傳個話。小溪以為是羅佳寧，因為下節課是她們班的體育課。

小溪剛走到操場，王麗娟帶人再次将她圍了起來。

“聽說你昨晚報了警？”

“是。”

“那就沒有冤枉你，上！”

小溪還沒反應過來，其中一人便将她踹倒在地，緊接着，如同雨點般的拳頭便落在了她身上，小溪驚恐中想要躲閃，可是密集的人群沒有留下一絲可供躲閃的空隙，小溪的腦海已經空了，一半是恐懼，一半是慌張，似乎連身上的疼痛都感覺不到，能感覺到的，只有眼中的淚水，以及身體中那幾乎連成線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