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章

第 23 章

小溪的第一個住宿日并沒有睡好，和大師姐聊到後半夜，等別人都睡後兩人才耐不住陣陣困意迷迷糊糊睡着，然後在清晨惹人厭的鬧鈴聲中被吵醒。缺覺，嚴重缺覺，于是小溪在早自習課上很不幸睡了過去，楊老師巡查，高志宇剛要叫醒她，楊老師沖他打了個手勢，示意讓她繼續睡，等她走後，高志宇憤憤不平地對林恒說：“不公平啊不公平！憑什麽小溪就能公然在早自習睡覺？”

“你若是能考到前五你也會有這些待遇。”

小溪一覺醒來，确切的說是被餓醒，照例伸手去桌兜裏拿飯盒，拿到手中才發覺重量不對，她這才想起現在是早上，而且她沒有飯。全班人馬早已蜂擁而出，搶窗口，搶位置，小溪揉着因睡覺壓紅的臉頰慢吞吞走出教室，然後看到大師姐正在門口等她。

“啧啧啧，像你這種級別的人物也會在上課睡覺啊？”

“誰讓你昨晚一直拉着我聊天的？”

“我這不是興奮嘛，昨晚可是我第一次和人同床共枕呢！”

“那也是我的第一次……”

話說出口小溪才發覺不妥，很有歧義，不過通紅的臉已經不可能更紅了。

走到大廳看到牆上不知何時已張貼上一張紅色大字報，頂端的“通報”兩個字尤其明顯，是對昨天林恒和王麗娟的處罰。小溪剛看到前面幾個字，這時學校廣播突然傳出聲響，把大字報上的內容宣讀了一遍。

“……行為不良，影響惡劣，校委會特決定處以初二一班林恒、初三六班王麗娟兩位同學記大過處分，希望其他同學引以為戒……”

小溪跟大師姐說了句“等我一下”急匆匆跑進廁所拿出手機，查了些什麽，又匆匆跑回教室找到林恒，他正在寫着什麽。

“你聽到了嗎？對你的處罰？”

“聽到了。”

“聽到了你還這麽鎮定？我剛查過，記大過屬于警告，但是在初三之前表現優秀是可以撤銷的，不然的話就會被記入檔案……”

“你幹嘛這麽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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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緊張嗎？”

“嗯。”

“再怎麽說你也是因為我才挨的處分。”

“就因為這個？”

“對啊！”

“你去吃飯吧，再不去就沒了。”

小溪明顯感覺到林恒的語氣變得生硬起來，如此突然的轉變令小溪錯愕不已，想問清楚他卻不吭聲了，只得留下一句“莫名其妙”便轉身走出了教室。

再次走到大廳看到那張大字報，小溪心中竟猛然間生出一絲火氣，向大師姐一通抱怨，有時候男生的小心思比女生還要難猜，大師姐沒有搭話，只是笑吟吟地看她，臉上地表情頗讓人玩味。

“你看我幹嘛？”

“你呀！他……算了，男生有時也會犯病，別管他，過一陣兒自己就好了。”

一頓飯小溪吃得咬牙切齒，大師姐在一旁調笑說你生氣的模樣真可愛，如果我是個男生一定會喜歡上你，小溪翻了個白眼，把饅頭舉到眼前狠狠咬下一口，一口咬掉一小半，最直接的後果就是這小半饅頭在嘴裏倒騰不開，最終只能吐了出來，惹得大師姐狂笑不止。

小溪的煩心事并不止于此，回到班裏張勇打來了電話，再次将小溪臭罵了一頓，因為她擅自做主由走讀變成了住校，小溪沒有辯駁，只是靜靜地聽着，張勇很少打給她，最近幾天是通話最頻繁的，盡管每次通話都是責罵。

小溪很憋屈，很生氣，好在下午的時候林恒終于恢複了正常，不然小溪會控制不住自己咬人的。

兩天之後，小溪的住校申請終于批了下來，真如大師姐所言被分配到了初中部108，小溪問她是如何做到的，大師姐挺胸擡頭驕傲地說：“我現在可是老師眼中的好學生，不僅維持班級秩序，還督促差生上進，驅除外憂，解決內患，這點小事兒老師不會為難我的！”

小溪并不能确定大師姐話中的真假比例，但幾天之後的一件煩心事再次擺在她眼前，周六放假她要回姥姥家拿被褥行李，可能是心虛，也可能是生氣，她不想再見到姥姥，她甚至不想再見到李龍李鳳。只要想到這件事，小溪的眉頭就會不由自主地皺起來，好在這一切明天才會到來。

沒有被褥，小溪還得繼續和大師姐同床共枕，大師姐照例脫得只剩一條內褲，小溪仍舊穿着素色吊帶，大師姐嫌小溪的衣服不舒服，小溪說裸睡太羞人，兩人再次在床上展開了一場令人臉紅心跳的打鬧，熄燈好半天之後，小溪終于抓住大師姐的魔爪說：“停！我有話跟你說！”

“說吧。”大師姐喘着粗氣顯然還沒玩夠，不過她嚴重低估了小溪的力氣，整天在地裏勞作，即便是弱不禁風也變成了女金剛，大師姐收回雙手活動了一下肌肉說：“給你十分鐘。”

“用不了十分鐘，我覺得你應該注冊一家公司。”

“我？注冊公司？”大師姐自嘲地笑了笑，顯然不太看好小溪這個大膽而又瘋狂的提議，她吹了聲口哨接着說：“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你不要把‘公司’這個詞想象得多麽高大上，沒聽說一塊錢就能注冊公司嗎？但我不知道真假，只是縣城每天就有多少公司成立，多少公司倒閉？它只是一個管理工具而已。”

“可是……”

大師姐身上難得出現了不自信的神态，只是黑暗中的小溪看不到。

“沒有什麽可是！你都把網店開起來了，開個公司還不是順理成章？你所做的事決定了你應該重銷售，但說白了你們現在只是銷售團夥，不對，不是團夥，是銷售團體，但是這個團體的弊端你想到了嗎？有客戶要開發票怎麽辦？有公司想跟你合作怎麽辦？有人卷款跑了怎麽辦？有人犯了錯你不好意思處罰怎麽辦……”

“大師姐，我那五十箱，客戶說必須得開發票才行……”

陳潔儀突然從上鋪探出頭來說道。

“你看，一次兩次還行，你可以去稅務局代開，但以後各種事只會越來越多，還不如開一家公司自己申請發票自己開……”

小溪說到激動之處語調難免大了些，慷慨陳詞在整個宿舍裏回蕩，她後知後覺地吐了吐舌頭，但大師姐的注意力并未集中在她的臉上，她沉默了一會兒說：“你們覺得呢？都發表一下看法。”

“小溪說的這些都很現實，就比如前些天我搞砸了一個客戶，雖然大師姐你沒說我什麽，但我覺得還不如給我點處罰，這樣我心裏會好受些，照現成的規章制度辦，誰也不能說什麽。”

“雖然大家都是姐妹，都是拿提成，但總有些時候我會介意憑什麽我幹這麽多，別人卻幹那麽少？”

……

寂靜的宿舍頓時變成了研讨會，并且所有人都支持小溪，大師姐在黑暗中掐了掐小溪的大腿說：“你繼續說。”

“你們現在其實已經具備了公司的雛形了，基本工資加提成，只不過是更具體的事情上沒有明确，你每天做出各種決策不累嗎？你應該把大家分分級，每個級別擁有什麽樣的權利，比如經理、職員，這樣大家除了金錢還有其他的盼頭，頂着一個經理的頭銜走出去多有面子？這可比掙多少錢有滿足感……”

小溪在黑暗中侃侃而談，沒人能看到她此時的表情，如果能看到，一定會折服于她臉上強大的自信，這種自信在她身上很少出現，即便每次考試都不會。大家聽的很認真，沒有一絲聲響，只有沉重的呼吸，這樣安靜的場面在這些所謂的“差生”當中也是極少見的。

“那什麽，就這些，我說完了……”短暫的安靜過後，108中響起了熱烈的掌聲，這是小溪意料之外的，瞬間紅了臉，她又加了一句：“我……其實……我就是從收音機中聽來的……”

“好！那就注冊個公司！”大師姐打了個響指激動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月光從窗外灑進來照在她光滑細嫩的皮膚上，春光外洩，她扯着毛毯蓋住重點部位說：“怎樣開公司？”

“你真以為我是百科全書啊？我只負責給你提供建議，你負責具體實施，我覺得應該不難，只不過聽說過程會很麻煩，好像還有歲數限制吧？你讓你爸有時間去工商那邊問問。”

漫長的黑夜沿着它一成不變的行程在走，而大師姐望着頭頂的床板久久不能入睡。

“你抖什麽？”

“我興奮！”

“興奮什麽？”

“以前只是小打小鬧想找點事兒做，讓姐妹們都掙點錢，順便混完初中，沒想到一不小心就要開公司了！開公司呢！你說我會不會成為全中國最年輕的CEO？”

“想法是好的，道路很曲折，你現在頂多算是牙牙學語、蹒跚學步……呀！你的手！”

“臭小溪！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讓我開心一下嗎？”

小溪的第二個住宿日仍然沒有睡好，興奮的大師姐再次拉着她促膝夜談，于是小溪在第二個早自習再次睡了過去，楊老師仍舊沒有叫醒她，高志宇撇着嘴想說什麽，沒想到被林恒用手将他的腦袋推了回去。

小溪揉着惺忪的睡眼醒過來看看四周，貌似只有她一個人睡了，但她并未覺得有什麽。下課，高志宇湊到小溪身旁說：“每次都是你罰我，可是你能不能自覺點兒？上早自習睡覺不應該接受點懲罰嗎？”

小溪理了理亂糟糟的頭發，扭頭問道：“早自習……不讓睡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