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章

第 40 章

總體來說，張勇并未給小溪帶來煩惱，而郭曉一家的做法倒是讓她很受傷，這件事所帶給她的傷害遠未随着林恒的一番惡語相向而消散。晚上有美術課，明明是受害者，但小溪對于會遇到郭曉這件事仍有些忐忑，眼看着就要遲到，小溪咬了咬牙，推門走了進去。

并未見到郭曉，小溪暗自松了口氣，可能是臨時有事，但之後一連多次課都沒再見到他小溪終于發覺出有些不正常，拐彎抹角地問了問旁人，才知道他轉到了別的畫室。也許是被林恒吓到了，也許是感覺沒臉見人，總之這樣的結局是小溪樂于見到的。

“你這顏料是砸鍋賣鐵買的吧？這麽舍不得用？”

“眼睛呢？模特的眼睛讓你吃了？”

“你！能不能不要把直線化成蚯蚓？”

蕭老師從來都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鞭策衆人，但她是有真本事的人，跟着她學了一年多以後，小溪能感覺到自己巨大的進步，偶爾看到以前的畫作總會懷疑是不是自己所畫，就像蕭老師說的，像是三歲小孩兒的塗鴉。

今天小溪的作業再次被評為優秀作品被挂在了牆上，但長長一排畫紙中小溪的作品只占了很小的一個比例，三中人才濟濟，不論哪裏都是競争激烈，想要在這一群人中龍鳳裏脫穎而出何其困難，每天承受着高昂花費，如果不能考到一個好大學……小溪回過神來，開始收拾淩亂的畫筆，這時蕭老師坐到小溪身旁對她說：“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你現在才高二，只要按照現在的進度一步步來，未來會有很多可能。”

回到宿舍，小溪把自己扔到床上，手臂酸麻，身心俱疲，大道理她都懂，只是做起來很難，沒有什麽目标是一蹴而就的。

手機震動，羅佳寧發來了一條信息。

“小溪，我不想上了怎麽辦？”

“怎麽突然想起這個？”

“不是突然想起，是早就有，一直在熬，但是現在感覺好沒意思。”

“你不上了能去幹嗎？去飯店端盤子？你肯去嗎？你之前不都說了嗎，怎麽也得把中專畢業證拿下來，人家工廠都不要童工。”

“唉，真羨慕你，學習那麽好，每次看到成績都是巨大的滿足啊！”

“學習好也有學習好的煩惱，每個人都看你不順眼，每個人都巴不得你考不好，每個月都擔心成績下降，每個月一到日子就膽戰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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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話說的好像是擔心大姨媽不來似的。”

“我的一向都很準時，不是，哎呀，你想哪兒去了！”

小溪自己的問題都理不清還冒充感情專家去排解羅佳寧的糾結，好說歹說總算是暫時打消了她想要辍學的念頭，等到放下手機時宿舍裏已經熄燈了，她這才想起自己還沒洗漱，端着臉盆抹黑來到水房，聽到裏面有人在輕聲議論着。

“……而且據說她跟蘇老師還沾親帶故哦，經常把她叫去辦公室開小竈，我們怎麽能比？”

“聽說每次考試都是蘇老師在幫忙作弊呢！”

“作弊有什麽用，考第19名有什麽用，難道高考時還能作弊？整天在宿舍連個笑臉都沒有，有什麽可傲的！”

……

類似這種閑言碎語小溪曾不止一次聽到，但最近好像突然間就多了起來，頗有些甚嚣塵上的意味，但她并未在意，故意在門外弄出些聲響，然後拿着臉盆走了進去，至少現在還沒人敢當着她的面讨論這些“聽說”。

中午趕到食堂，高志宇已經打好了飯，林恒有事兒沒來，小溪剛坐下，高志宇突然向遠處招手說：“來來來，小欣子，坐這裏！”

小溪翻了翻白眼看着高志宇熱情地招呼葉欣坐在自己旁邊，還要裝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對她微笑，宿舍中一共就四個人，自從知道其中兩人對她頗有微詞之後，小溪對葉欣也無法做到完全信任了，加之郭曉事件的前車之鑒，更是無法接納新朋友。

高志宇是話痨，葉欣是自來熟，兩個人早就一拍即合，小溪根本插不進話去，只能恨恨地解決眼前的飯菜，心裏暗罵道：“高志宇這個見色忘友的家夥！今天一天都別想讓我理你！”

小溪吃完飯兩人還在高談闊論，默默收拾好餐盤，回頭看了一眼，他倆并未注意到她的離開。

大課間，小溪收拾好東西準備去畫室，走到校園裏忽然聽到有人在背後叫她，又是葉欣，她追上小溪，喘了幾口粗氣說：“我想好了，我要跟你公平競争！”

“競争什麽？”

“愛情！”

“啊？”

小溪一下子懵了，在她的意識裏，“愛情”這兩個字還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出現，心中的震撼與慌亂無以複加。

“競争誰？”

“高志宇！啊不對，林恒！也不是，他們倆！”

“你的胃口還真大……你不用跟我争，這倆人又不是我的，你想要的話随時……拿走便是了。”

小溪覺得這種對話即無聊又荒謬，轉身便走，可是葉欣并沒有放棄，她再次追上小溪說：“你和他倆到底是什麽關系，肯定不是表親！”

“朋友。”

“那你當初為什麽騙我？”

“怕你誤會。”

“難道不是嗎？”

“你聽誰說的？”

“不用聽誰說，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只是不知道你和林恒還是和高志宇，我覺得還是和林恒的可能性更大一點吧。”

“這也是你看出來的？”

“今天中午我和高志宇聊得那麽起勁兒你都沒吃醋。”

小溪忽然愣在原地，把葉欣吓了一跳，小溪想了想然後對她說：“我再重複一遍，我們只是普通朋友，如果你想追那就去追，不用顧及我的感受，不過我建議你還是把精力放在學習上為好。”

小溪說完沒再管葉欣，快步走去畫室。

小溪終究還是介意的，但她找不到理由表達出自己的介意，只好拿着鉛筆把情緒發洩在畫紙上，兩米之外都能聽到筆尖摩擦在紙張上的巨大聲響。可是沒想到這個舉動卻意外地得到蕭老師的一聲贊嘆，她拍了拍小溪的肩膀說：“不錯！你們就該有這種目空一切的氣勢，畫畫就像是練武，筆随心走，心随意轉，你們什麽時候練成人筆合一就算是出師了……”

小溪不開心。

衆人幾乎都走了，小溪仍沒有收拾，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夜景發呆。

“小溪還不走？”

“一會兒。”

“她在等她男朋友呢。”

“沒有啊，我沒有男朋友啊！”

“不用掩飾，我們又不會向老師告密。”

“我真沒有……”

幾個女生叽叽喳喳着跑開并未理睬小溪的辯解，獨留她一人怏怏不樂。

如果只有一兩個人對她說這種話小溪當然不予理睬，可是當越來越多的人以“男朋友”開她的玩笑時小溪終于察覺出了一絲不尋常，解釋是蒼白的，一遍遍的解釋沒有絲毫改變衆人的看法，三人成虎，在巨大的流言面前，她一個人的力量太過單薄。

“難道是葉欣搞的鬼？這對她有什麽好處？難道最近我跟他倆走得太近了？不一直都這樣嗎？”

小溪想不出個所以然，抓了抓頭發，頭痛欲裂。

“小溪，蘇老師又叫你了。”

小溪捋了捋頭發，起身走進辦公室，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蘇老師也聽到了這個傳言。

“小溪，不管是真是假，都不要讓這些影響到你的學習，高中生活只過了一半，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坦誠來講，早戀就一定沒有好結果嗎？也不盡然，但是這種概率很小，不要因為有這種概率就心存僥幸你會是那小概率之一，你的未來是不可限量的，不要因為這種事搭上自己的前途……”

從辦公室裏出來，小溪心中開始升騰起怒氣，看着班裏偷偷摸摸的一對對，這怒氣再次轉化成了委屈，沒吃到羊肉，反沾了一身騷的滋味并不好受。翻開手機，林恒在問幾點去吃飯，猶豫良久，她回複道：“中午有事兒，你們不用等我了。”

“等會兒你吧，我又不着急。”

“都說不用等我了！”

“你的飯卡還在我這裏呢，我給你送去？”

“你煩不煩？”

小溪扔掉手機沒再理會他，她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和林恒接觸得太過頻繁、太過親密，她想象着以一個旁人的眼光看向現在的自己，是不是超出了普通朋友的界限，于是她得出了一個肯定的答案，這時，一截粉筆正中她的腦門。

“張小溪，不要走神！”

中午時，小溪呆在教室裏發呆，盡管肚子已經很餓，但她強忍着沒去食堂，十二點半，當她終于意識到自己可以不去食堂但是可以回宿舍時暗罵了一聲傻瓜，然後看到林恒提着一個飯盒出現在門口。

“你怎麽這麽閑啊？沒看到我給你發的信息嗎？”

“看到了……”

“看到了還來！”

“先吃了飯再發火，這是你最愛吃的木須肉。”

飯盒打開，一陣香味撲鼻而來，令小溪心中的怒火瞬間被饑餓取代，什麽風言風語、什麽男朋友女朋友讓它見鬼去吧！小溪拿起筷子開始狼吞虎咽。

“你還不走？”

“哦，這就走。”

很不巧的是，在林恒剛要走時，門口突然出現一個女生，她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對兩人說只是來拿飯卡你們繼續，跑到座位拿起什麽又飛快地跑了出去，不過嘴角上挂着的淡淡笑意令小溪生氣的心情都沒有了。

“這下更解釋不清了……不會是你幹的吧？”

“什麽？”

“等晚上我去畫室之後你來我們班轉一圈就知道了，走吧，不要再來煩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