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章

第 42 章

高二下學期，男生宿舍樓，高志宇拉着林恒蹲在廁所裏，在微弱的燈光中說道：“那件事都過去好幾個月了，你怎麽比我還睚眦必報？”

“如果他老老實實呆着我不會動他，既然他搞事，那我就接着。”

“說到底還是你惹了麻煩，讓我來解決。”

“以牙還牙，以血還血，他用下三濫的手段，我為什麽還要做個君子？”

“那你自己去搞他呀？”

“術業有專攻，論栽贓陷害還是你比較厲害。”

“唉，咱倆就是個異類，像你這麽文質彬彬的人只知道猛打猛沖，像我這種健壯美男偏偏适合陰謀詭計，你說這找誰說理去？”

“長相是先天的，性格是後天的，行了，這事兒就交給你了，我等你消息。”

“嗯。”

“對了，做的隐蔽點，別讓小溪知道。”

“真啰嗦，我知道了，滾吧！”

小溪家裏的三層小樓已經在原址上矗立了起來，看不出一絲之前的痕跡，新房只裝修出兩間卧室，說是裝修也不過是刮了白、擺上床，距離一個真正的閨房還差的很遠。

這個年小溪過得并不好，她與張勇的關系只緩和了那麽一小段時間，再見面時仍舊勢如水火，張勇也做出過改變現狀的努力，但效果幾近于零……小溪躺在漆黑的夜裏嘆了口氣，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不得而知。

早自習結束，四個人聚在一起吃早餐，葉欣捅了捅小溪在她耳邊輕聲說：“昨天樓下又丢了一件內衣。”

“這是第幾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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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呢？只有大門有監控，整個宿舍樓丢了沒十件也有八件了，有丢內衣的，也有丢內褲的，而且失主都是特別漂亮的女生哦！為什麽他就不偷我的呢？難道我不漂亮嗎？”

“他是怎麽知道哪件衣服是誰的？”

“對哦！他是怎麽知道的？好恐怖！”

葉欣緊了緊衣服，又向四周張望了一下，似乎那個偷衣賊就在身邊。

“有沒有可能是個女生呢？內衣可是很貴的，十件內衣就是大幾百！”

“不可能！她偷了總會穿的吧？她只要敢穿就會被發現，再說了，尺碼不一樣怎麽穿？”

兩人的悄悄話随着分歧加重不斷提高了聲音，對面的高志宇突然插了一句：“那可一不定，你沒見過有人為了提升罩杯穿好幾個嗎？”

“這兒有你什麽事兒！你去滾！大色狼！”

這件事的直接後果便是宿舍樓裏沒人敢在水房曬內衣褲了，全部挂在了宿舍裏，并且每次睡前都要檢查好幾遍門窗是否鎖好，學校雖然也派人查過，但查了幾天也沒查出個所以然，只能不了了之，但內衣褲丢失的情況仍在隔三差五的發生着，以至于人人自危。

小溪把這樣一件稀奇事對羅佳寧講了，羅佳寧說：“你倆就是奇葩，關注點都和別人不一樣，她關注的是自己為什麽不會被偷，你關注的是丢了一大筆錢……你們這群學霸的思維方式真是讓人無語，你們不更應該想想，如果真是個男生他是怎麽溜進女生宿舍的嗎？這應該是最可怕的！”

小溪把這些亂七八糟甩在腦後，她還有更重要的煩心事等待解決，蕭老師說從暑假開始要去北京集訓，初期花費大概三萬左右，小溪不知該如何向張勇開口，這畢竟不是一個小數目。

“走美術生這樣一條路到底是不是正确呢？”

高志宇問小溪要報考哪所學校，蕭老師建議她報央美、清美或者廣美，但小溪實在沒信心通過校考，她覺得蕭老師大大高估了她的實力。

“有新發現！”葉欣興沖沖跑到剛從水房洗漱歸來的小溪面前說：“昨天那個死變态在現場留下一樣東西！”

“什麽東西？”

葉欣看了看左右無人俯在她耳邊低語了一陣兒，小溪的表情頓時擠在了一起變得很難看，她不可思議地看向葉欣說：“這也太惡心了吧？”

“單看這件事并不是很惡心，只不過他這麽做顯然沒把任何人放在眼裏。”

“這還不惡心？他都……”

“這種行為在男生身上很常見。”

“啊？”

“不信你去問問高志宇和林恒。”

小溪可沒有勇氣去問，也無法想象他倆會在夜深人靜時躲在被子裏偷偷……小溪想到這裏渾身打了個冷顫。

“光靠那個也抓不到人啊！總不能一個個去測男生的DNA吧？”

“他現在太嚣張了，早晚會露出馬腳的！據說學校要在整個宿舍樓裏裝監控，真是期待那人被抓到時的情景啊！”

一衆女生人心惶惶，但小溪并未受到太大影響，她從未覺得自己屬于漂亮女生的行列，盡管她現在的膚色已經不那麽黑了，自信，始終是她極度缺乏的。

快要熄燈了，小溪拿着手機在走廊走了幾個來回，兩條眉頭擠在一起，內心顯然糾結不已，距離熄燈還有五分鐘，小溪緊咬嘴唇，最終點擊了手機上的一個按鈕，等待接通的過程更加糾結，希望他接，又不希望他接，很矛盾……

“小溪！”

“爸！”

看了看時間，10點17分，此時張勇穿着一身外賣服，滿臉汗珠喘着粗氣，臉上的疲憊能透過屏幕直達小溪的心靈，他手裏拿着頭盔随意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發自內心的微笑着，她的開心小溪能體會到，可是面對這樣一幅疲憊的軀體，三萬塊錢卻堵在小溪的嗓子裏無法說出口。

“爸，你又去送外賣了？你現在不是六點就下班嗎？”

“我這人閑不住，反正下了班也沒事兒幹，就出來跑跑呗，多少能掙點，你怎麽樣？”

“我挺好的……”

“現在天兒熱了多喝點水，別總不吃早飯，一大宿呢，不吃早飯身體怎麽受得了？亂七八糟的東西少買，吃飯可不能湊合，你現在學習緊任務重，想吃什麽就買點兒……”

“知道了……”

“對了，我看蘇老師發朋友圈說過些日子你們要去集訓，我估摸着你也快沒錢了，今天給你卡上轉了三萬五，也不知道夠不夠，不夠就跟我說。”

“夠了，用不了那麽多的……”

“窮家富路，出門在外多揣點錢總是好的。”

……

幾句簡單的對話卻莫名戳中了小溪的淚點，躺倒在床上，胸口處似有一團氣在慢慢脹起，想發洩卻發洩不出，眼角處有兩滴淚水在黑暗中滑落，滾燙，沖刷着她敏感的皮膚，好半天之後，她擦去這兩滴淚珠自言自語道：“小溪，到目前為止其實你并沒有全力以赴。”

距離集訓還有三個月，三個月之後小溪便要把絕大部分精力放在畫畫上，所以她只有三個月的時間學習文化課。對于集訓方式，學校并沒有強制要求，但小溪仍舊決定跟着蕭老師出去，不必為了找畫室而大費周折，盡管很多人都慫恿她出去單飛，相比較而言，她更願意無條件信任蕭老師。

全力以赴只是簡單的四個字，但真正把它變成現實則要付出很多。

五點半的鬧鐘，小溪在黑暗中迷迷糊糊爬起來，摸到水房洗了把臉，走回宿舍時看到好幾個屋裏都傳出微弱的光芒，比她早的大有人在。回到宿舍打開床頭燈，打着哈欠拿出數學題來做……一天的行程便在這昏黃的燈光當中拉開了序幕。

把手機扔在宿舍，從林恒手裏要回了飯卡，走神時便掐自己的大腿……小溪像個高三畢業生般把每一分鐘當做是最後一分鐘來對待，林恒以為自己又做錯了什麽，中午時來找小溪，還沒進門便被哄了出去，她說：“這三個月我要全力以赴，別影響我學習！”

林恒郁悶地找到高志宇，他正戴着紅袖章在校園裏招搖過市，林恒把他拉到一旁問：“你是不是露了什麽馬腳被小溪發現了？”

“不可能！我做事向來滴水不漏，她能發現什麽？再說了，又不是我去偷衣服，即便她發現什麽也扯不到我頭上。”

“難道她說的是實話？”

“什麽？”

“這兒沒你什麽事兒了，滾吧。”

林恒說完站起身急急而去，高志宇雲裏霧繞中在他背後破口大罵：“大林子你他媽就是個牲口！過河拆橋！”

晚上吃飯時仍沒見到小溪的身影，葉欣說：“小溪現在瘋了，天不亮就起床，雞叫了才入睡，食堂快關門了才過來吃兩口，一天到晚在教室裏泡着，熄燈時才回宿舍，她已經無藥可救了。”

林恒說：“那是因為等到放假去集訓她就沒時間學習文化課了。”

高志宇說：“這可不是件好事兒，沒有樂趣的人生叫什麽人生啊！”

林恒說：“你的樂趣倒是很多，又是班長，又是學生會主席的，但你看看咱倆這成績，以前六七十，現在一百多。”

高志宇說：“就憑我這運籌帷幄的超高智商，我用得着這麽在乎成績嗎？”

林恒說：“你用不着不代表我也用不着。”林恒三兩口吃完站起身便走，回過頭對高志宇說：“還記得初一嗎？還記得高一嗎？”

看着林恒快步離開，葉欣愣了半天問高志宇：“他……怎麽了？”

“受刺激了呗，他又要向學霸看齊了，唉，這好日子才過了幾天？”

林恒的确是受了刺激，懶散的生活在一瞬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要追趕小溪的步伐，每天早出晚歸像是換了一個靈魂，高志宇說要勞逸結合，注意休息，用力奔跑時還要時不時停下來欣賞欣賞沿途的風景，比如漂亮女生，林恒斜了他一眼只說了一個字，滾。小溪則是客氣地讓他在教室外把門關上。

“你倆神經病啊！”

情緒總是會傳染的，在被罵過多次之後，高志宇也不得不加入到這兩個已經瘋掉的神經病的行列中，他的職務很多，總是靜不下來，于是便辭掉了學生會主席，只留了一個班長的頭銜以便閑暇時作威作福，其他班班長都是俯身甘為孺子牛，而高志宇卻把它當做是實現自我價值的工具，僅僅是工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