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章

第 46 章

所有的痛苦都被小溪以一種诙諧幽默的方式說了出來，即便面對他倆也是報喜不報憂，她沒說自己現在壓力大到頭發一把把掉落，也沒說每天累得不想吃飯，更沒說自己不善言辭幾乎被如有人誤會成性格高冷……所有的不快樂都被她藏在了心底，即便說了又能怎樣呢？他們能來已經讓她很開心了，沒必要再讓他們擔心。

這頓飯小溪吃得即滿足又舒服，這才是吃飯該有的樣子，而不僅僅是為了補充體力。吃完，三個人在大街上溜達，北京已進入秋天，太陽很大，卻不炎熱，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小溪因兩人的到來變成了一個天真的活潑少女，一路都在有說有笑。

快樂的時光總是有時限，只有四五個小時，小溪還沒笑夠就已經到了兩人該離開的時間，把兩人送上公交車，小溪站在路邊一直望着它消失在視野中，直到再也看不到。小溪走回畫室，再次感到鼻間處一陣發酸，她揉了揉臉，時間只過去了三分之一，未來的路還很長。

回到畫室，大家都在奮筆疾書，小溪沒來由的一陣心慌，這種被人超越的感覺實在讓她心急不已，剛坐下，旁邊有人問：“出去了？”

“嗯，來了兩個同學。”

“男的吧？”

“你怎麽知道？”

“頭發洗了，臉洗了，衣服也換了，就連指甲裏的碳灰都沒有了，啧啧，如果不是男的誰信啊？說，是不是談戀愛了？”

“怎麽可能？沒有！”

“沒有你臉紅什麽？”

“哎呀，不跟你聊了，我的作業還沒做呢！”

公交車裏，高志宇很難得收起了嬉皮笑臉，他正視着正前方輕聲說道：“能看得出來，小溪吃了很多苦。”

“以後誰再跟我說藝術生是在走捷徑我一定大嘴巴抽他。”

“她看到咱倆過來是真的開心。”

“看到她真麽憔悴的模樣……真是讓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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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倆來回奔波一天一夜就為了這四個多小時，你覺得值嗎？”

“你有沒有過特別想見一個人的時候？吃飯沒胃口，睡覺睡不着，看書沒動力，玩得不開心……只要能見到那個人哪怕讓我上刀山下火海都不皺一下眉頭。”

“有過，經常有，但是大林子，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咱倆可是早就說好了，高考之前，誰也不能踏過那條紅線。”

“我知道。”

窗外的建築不斷向後退去，這座城市他倆只停留了4個小時，沒去□□，沒去八達嶺，甚至沒去長安街，但就是這4個小時，他倆願意用千金去換，在兩人尚顯稚嫩的心中，沒有什麽比得過今天。

林恒把目光從窗外轉向高志宇，對他笑了一下說：“來北京上大學吧？”

“小溪又不一定會來。”

“會的，她的目标肯定是央美或清美，而且我也相信她能做到……咱倆真該努力了，不然她會把咱倆遠遠甩在身後。”

小溪的強項是素描和色彩，弱項是速寫，而速寫又是必考項，于是她把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了速寫的不斷練習上，不能停下來，一但有空閑就會忍不住想，我到底是想要什麽呢？這就是我所喜歡的繪畫嗎？難道繪畫就只是為了考到好學校的工具嗎？我文化課成績也不錯，不需要繪畫也可以考個好學校啊！意義在哪裏？僅僅是為了不讓那三萬多塊錢打水漂嗎？

被大魔王吼是常有的事，小溪覺得這半年似乎比這輩子聽到的罵聲都多，當然，色彩和素描也有被大魔王舉起來向全班展示的時候，每當這時，小溪都會在絕望中找到一絲希望，原來自己并不是一無是處。

集訓的這段時間也并不是沒有一絲樂趣，大魔王時常犯懶，石膏頭像畫膩了就随便從超市買點葡萄、蘋果、香蕉洗都不洗擺在桌上讓大家臨摹，但這些東西絕不會在課後存在超過一分鐘，因為全被大家吃掉了，大魔王再怎麽發脾氣都沒用，每個人都是真的餓，好像肚子就是一個無底洞，永遠都吃不飽，大魔王最常說的話就是：不準吃靜物！不準吃靜物！誰再吃靜物我把他吃了！

距離聯考還有一個禮拜，距離考試越近小溪越焦慮，盡管幾次模拟考試小溪的成績都遠遠排在前列，但她總覺得自己的成績還不夠好，因為聯考面對的并不只是畫室中這幾百人，而是整個省，數以萬計的強敵。

收拾行李臨走前，大魔王罕見地露出了溫柔的一面，他對小溪說：“丫頭，你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其實完全沒必要，以前怕你驕傲一直打壓你，但你現在的水平在我近幾年所有學生當中都是佼佼者，只要考試時發揮出正常水平就好，就算前方是萬丈深淵又怎樣？走下去也會是鵬程萬裏！”

明天考試，今天蕭老師才把大家安排回省，住進考點周圍的賓館，不允許外出，不允許家屬探望，吃住全在賓館裏，可此刻即便蕭老師不說也沒人出去玩，一股大戰将至的緊張氣氛彌漫在空氣中，于是在蕭老師早點休息明天考試的勸說聲中，大家再次熬到了深夜。

起床、刷牙、洗澡、換衣服，當大家再次聚到一起時，一個個蓬頭垢面的難民已經恢複了往日的榮光，變成了一個個仙女下凡，在考場外三三兩兩圍在一起相互開着玩笑，整個考點緊張又歡鬧。

當坐在考場拿起畫筆的那一刻，小溪焦躁的心情頓時平靜下來，好似這只是一節普通的繪畫課，好似還能聽到大魔王的高音怒吼，小溪深呼了一口氣對自己說：“沒什麽可怕的，就把它當做是一個随堂練習吧。”

三中，高志宇趴在走廊欄杆上眉頭緊鎖，扭頭看向林恒說：“這可相當于是她的高考，咱倆真不用去看看？”

“還是別去了，她都說了不讓去，咱倆去了肯定被一通臭罵，等她回來吧，明天應該就回來了。”

事實上并沒有等到明天，當天考完蕭老師便給大家放了假，除去被趕來的家長接走的學生，其餘都被帶回學校，然後可以自由選擇上課或是回家休息兩天。小溪自然是有家不能回，一根緊繃的神經突然松了弦之後才感覺到整個人像是重病一般垮在床上，關掉鬧鐘，衣服沒脫臉沒洗，不到一分鐘便沉沉睡去。

“以後誰再說藝術生是在走捷徑我一定要把他罵個狗血噴頭！”

這一覺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舍友們吃完飯回宿舍折騰、甚至下晚自習打鬧都沒影響到小溪的睡眠，葉欣試了試小溪的鼻息，還好有氣兒，又輕輕推了推她的胳膊，小溪含糊不清地說了幾句夢話，大家這才确認她還活着。

冬日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小溪細嫩的皮膚上，洋溢着濃郁的青春氣息，小溪長長的睫毛動了一下，然後雙臂大張，伸了個懶腰，這一覺香甜又安逸。忽然，她睜開雙眼，宿舍中已空無一人，兩秒鐘之後，她從床上跳了起來，臉上的焦急無法掩飾。

“完了完了完了！遲到了遲到了遲到了！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

小溪慌亂中打開宿舍門立即愣在原地，她這才想起集訓早已結束，今後再也不用沒日沒夜地練習繪畫了，她自嘲地笑了笑，望着自己滿地行李撇了撇嘴，然後開始收拾。

洗漱完回來，手機裏有個未接，是林恒。

“給我打電話了？”

“起床了嗎？”

“起來了。”

“下來吃飯吧？”

“好，等我。”

三個人再次聚在一起自然令小溪很開心，尤其是高志宇調侃道半年的非人訓練雖然體重直線下降，但皮膚白度直線上升，已經快要趕上羅佳寧了，小溪将信将疑，偷偷拿出手機照了照，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皮膚的确白了不少，于是多吃了半個饅頭。

至于在聯考中的表現，小溪只發揮出了平常水平，既沒有發揮超常，也沒有發揮失常，最終成績聽天由命，高志宇和林恒自然沒敢說什麽，以她的水平過本科線應該沒什麽問題。

距離高考還有半年，小溪還沒想好是否要參加校考，她的文化課已經落下很多，這半年的時間需要好好複習。沒有大魔王那般嚴厲的督促，小溪很難再回複到集訓時那般廢寝忘食的狀态，所以說，人都是被逼出來的，小溪下了一個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