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章

第 47 章

兩天後，蕭老師找到小溪問她有沒有想好報考那幾所學校，小溪搖了搖頭，她想等到聯考成績出來，蕭老師對她說：“你不要總是這麽不自信，以你的實力過本科線一點問題都沒有，你現在要想一想，最想去哪所學校，挑兩三個最想去的，挑兩三個自己能穩拿的參加校考。”

“我最想去的當然是央美，可是我……”

“沒有可是，這幾天你先好好想一想要學什麽專業，也就是你将來想從事什麽行業，等你想好咱們再談吧。”

小溪還從未想象過四年以後的生活，唯一模糊的願景就是找一份工作，掙一個高工資，減輕張勇的負擔，至于如何實現、走什麽樣的道路，她并沒有一個十分明确的規劃，現在，到了需要她做這份工作的時候了。

葉欣想做金融高管，她的理想是高高在上，每天穿得幹幹淨淨漂漂亮亮潇灑自如；林恒想做一名教師，教書育人，桃李滿天下，千古流芳；高志宇想做危機公關，在每一場突發事件中運籌帷幄，盡顯大将風範……而小溪，她還在尋找自己的未來。

高志宇把美術相關的專業全部列在紙上，然後一個個排除，建築學pass，攝影藝術pass，中國畫油畫書法pass……剩下的設計類專業，繼續排除，最終留給小溪兩個選項，視覺傳達設計和服裝設計。

小溪懷抱課本獨自走在寒冷的林間小道上，冬日的陽光并未散發出多少熱量，但小溪似乎沒察覺般，眼望遠方，緩慢前行。在最近的一次月考當中，她排到了一百名開外，這是她整個學生生涯中第一次考得如此靠後，當然這和她出去集訓半年有很大關系，蘇老師讓她不要在意這次考試，要盡快調整好心态，投入到複習中去。無論什麽專業，文化課始終是這一切的前提，可是集訓中一直憋的那口氣突然洩了，再想恢複就變得無比艱難，仿佛是在一夜之間小溪便感覺到了沉重的壓力。煩心事并不止這些，在她心裏，以後最想做的事情當然是畫畫，可是單純的畫畫別說減輕張勇的壓力，就連維持生計都是問題。

“理想與現實之間總是存在着差距，只有先解決溫飽才能遙望小康。”

小溪自言自語着說完突然頓住，拿起筆在課本正面寫上服裝設計，在背面寫上視覺傳達設計，然後揚起手。課本在冰冷的空氣中旋轉着飛起，一頁一頁在空中翻騰，發出一陣“嘩嘩嘩”響聲，好似盛夏中的白楊樹被風吹過時的吟唱。課本繼續在空中飛舞，越過了紅葉李紫色的枝幹；越過了龍抓槐的枯枝；越過了雪松墨綠色的針葉……終于，它耗盡了力氣，再次旋轉着下落，“啪”的一聲，輕拍在地面。

小溪并沒有急着去看結果，而是走到一株松樹近前摘下一小節葉子，吹掉上面的塵土，這才撿起課本，拿在手中輕輕抖了抖，然後把松葉夾在其中一頁上。

“那麽，就向着這個專業努力吧。”

趕到食堂，三人已經打好了飯，小溪的晚到自然又受到衆人一陣數落，一直沒說話的小溪吃了兩口飯突然擡起頭對大家說：“我要報視覺傳達設計專業。”

這并不是一個驚世駭俗的消息，衆人只關心她這個決定做出時的心路歷程，于是小溪便把剛才投石問路的情節講了一下，短暫的沉默過後，高志宇伸出手在她額頭上摸了一下，不過很快被林恒手中筷子打掉。

“你也沒發燒啊！這麽胡鬧是誰給你的勇氣？梁靜茹嗎？”

“服裝設計這個專業不适合我，我沒那麽時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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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理解不了你的思維方式，你這明顯是以答案推倒過程！選專業可是一輩子的事！你知道一輩子是什麽意思嗎？就是從現在開始直到你的死亡！你能不能不要這麽兒戲？你還笑？你還有臉笑？”

高志宇在桌子對面發起彪來大幅度晃動着雙手，似乎随時都有可能越過餐桌一巴掌扇在小溪臉上，但小溪卻沒有絲毫擔心，因為林恒正冷眼看着他，說：“你消停會兒，人家選什麽是人家的自由，你跟着瞎摻和什麽？”

“話不能這麽說，作為朋友，我不能眼睜睜看她走進死胡同裏。”

“照你這麽說她應該選服裝設計？”

“不是，我都被你帶怕跑偏了，我是要她深思熟慮之後再做決定！”

……

“行了你倆，也沒見你們為我選專業掐起來！”

“你和她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高矮胖瘦脾氣秉性，哪兒哪兒都不一樣！”

……

兩個人的争吵迅速變成三個人，小溪始終微笑着，或許正是由于這三個活寶，小溪的高中生活才不至于太過枯燥。

在選擇專業這種事情上，小溪的聰明才智似乎失去了效用，唯有以這種蠢笨的方式選擇，但有很多人并不像林恒那般接受她這種蠢笨。聯考成績公布，看到分數後小溪長出了一口氣，她拿到了全校第二名，在教學樓大廳中的紅榜上，第一次排名如此靠前，而在全省，排在她前面的足有三百人，盡管如此，她已經對這個結果很滿意了，起碼省內的一本已經十拿九穩。蕭老師在公布成績後的第一時間就給小溪規劃了校考路線圖，北服的服裝設計、清美的動漫、魯美的國畫、央美的設覺傳達……七八個學校報名時間、考試時間、成績公布時間羅列在一張A4紙上根本沒管小溪在選擇專業上到底經歷了怎樣的蠢笨。

小溪只想去考其中的三兩個，因為每一次校考都要花錢，她這種消極态度自然是再次遭到了以高志宇為代表的衆人所唾棄，而她也同樣讓衆人看到了在對待高考這件事上的漫不經心，除了蕭老師找她單獨談話，蘇老師同樣把她狠狠批了一頓，小溪這才打起精神，拿着規劃圖報名、買車票。

與小溪的如釋重負不同，張勇拿着手機幾乎向所有認識的人展示了小溪的成績排名，小溪一直都是他的驕傲。

“老張，來說說，你家的娃是咋培養的？為什麽我家的娃考個及格都像過年似的？”

“我家那個倒是每次考試都及格，就是成績一直上不去，你說這可咋整？”

“是啊，現在只有上學才有出路，總不能讓孩子将來跟咱們這幫大老粗一樣賣力氣吧？這什麽時候是個頭兒！老張，別顧着傻樂，說說！”

“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小時候我從沒怎麽管過她，孩兒她媽走的早，這孩子又內向，沒什麽人和她玩，自己就悶在家裏寫作業，有時候我讓她出去她都不情願。”

“唉，這人和人還真是不能比。”

……

衆人唏噓了一陣兒便各自散開，盡管各家的孩子不争氣，但依然無法阻止父親們為了孩子沒日沒夜地勞累奔波。

回到家便感到一股暖流迎面撲來，李思悅已經做好了飯，工作服都沒脫就拿出手機給她看小溪的成績，似乎一整天的勞累都敵不過一張小溪的成績單。

“趕緊洗手吃飯，看把你美得！”

張勇收起手機，從包裏拿出一件長袖T恤說：“給你買了件衣服，也不知道合不合身，你試一下？”

“你說你，總給我買什麽衣服？不留着給小溪上學用！”

“一件衣服又沒多少錢，快試試。”

“那你……那你出去啊！”

“哦，呵呵，我去趟廁所。”

不大一會兒，李思悅換上了新衣服，不過有些肥大，不論是給小溪還是給李思悅，張勇買的衣服總是大了幾個號，張勇尴尬地撓了撓頭，李思悅在他面前轉了一圈說大點兒好，大點兒穿着舒服。

“對了，小溪打算去哪兒讀大學？”

“肯定是來廣州啊，廣美也挺不錯的，以她的成績肯定沒問題。”

“這麽武斷的就替她做了決定，你不問問孩子的意見？”

“等過年回去我跟她談一談。”

張勇心情大好，倒了一杯白酒，天氣陰冷，李思悅也倒了小半杯暖暖身子，半杯酒下肚，李思悅臉上很快出現了一抹嫣紅，于是更顯得妩媚，張勇呆呆地看着她，有些癡了。

“傻樣兒！看什麽？”

“思悅，你真漂亮！”

“你這嘴真甜，我都三十多的人了，人老珠黃，漂亮什麽？”

“別瞎說，你現在正是有魅力的時候，知性、妩媚，多少人都把你當做夢中情人呢！”

“真的嗎？那……你呢？”

李思悅此刻突然像個小女人一般扭捏，她偷眼看了一下張勇，發現他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趕忙別過頭，臉上的的酡紅再次加深了幾分。張勇向她的方向挪了挪位置，顫抖着伸出手又縮回，如此反複多次，終于，他咬了咬牙，似下了極大的決心，一把将她抱在懷裏，然後擡起她的臉頰，在她的一聲驚呼當中深深吻了下去。

好半天之後分開，張勇看着她的眼睛說道：“我也是。”

李思悅聽後笑了一下，臉上已經沒有了小女人的嬌羞，反而露出了一股霸氣的女王氣息，她一把将張勇推倒在床，把自己整個人都壓在他身上，然後瘋狂地退去他身上的衣服……

一月份的廣州，整座城市都籠罩在在凜冽的嚴寒當中，但是這間狹窄的出租屋內卻是一片春意盎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