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章

第 49 章

五月，教室後面的黑板上倒計時數字已經變成了30，教室裏愈發安靜起來，每個人都在全力備戰，就連那幾對偷偷摸摸的小情侶都開始收斂，蘇老師再次強調了考前不準撕書的規定；高志宇說考前不把這些萬惡的練習冊撕掉我就把“高”字倒過來寫；林恒說到時候我幫你撕到一本不剩，等你複讀的時候我再把我的資料賣給你；大師姐說你們好好複習，考完了我帶你們去happy；羅佳寧說我終于要離開這座牢籠了……最後一次模拟考試，小溪終究還是沒能重回到集訓前的排名。

六月，多雨而燥熱，陽光火辣辣的鋪滿大地，整個三中只有小溪所在的精英班裝着空調，其他教室都是風扇，就連兩個實驗班都是如此，所以每次到教學樓高志宇總會對着那個醒目的空調室外機咬牙切齒，三中的老師的确穩準狠，有多少人拼死拼活只是奔着這個空調去的？又有多少人忍受不住這種壓力而躲在某個角落偷偷哭泣？

小溪的壓力很大，文化課成績像一座大山壓在她肩上，即便藝術分再高，沒有文化課的加持終究是大夢一場。她透過玻璃窗看向外面的世界，嘴裏默念道：這樣壓抑的日子終于快要結束了吧？

六月六日晚自習，往常喧鬧的教學樓此時一片寂靜，可是任何人都能感到這寂靜下掩蓋的躁動，距離下課還有五分鐘，這躁動逐漸演變成了蠢蠢欲動，小溪放下課本，看向窗外。

高志宇爬到頂樓，拿着手機看着時間，然後在某一刻突然大喊出聲：“Everybody are you ready？10……9……8……”

高志宇的吶喊很快被彙聚成一條雄壯的溪流，一個個男男女女手中拿着厚重的練習冊不顧老師的勸阻跑到走廊，椅在欄杆上，和着高志宇洪亮的嗓音一起倒數，眼睛裏滿是笑與瘋狂，當數字“1”自大家口中吶喊而出時，下課鈴聲響起，整個教學樓都淹沒在了振聾發聩的嘶吼聲中，掩蓋住了這世間的一切聲響，如山呼海嘯，如驚濤拍岸。

小溪走到門外，看着一張張白紙從天而降，擠滿了整片天空，好似一片片超大的雪花，這麽多年的努力、這麽多年的難過、甚至這麽多年的壓力與汗水都随着這一片片雪白飄散在空中，是如釋重負也好，是暴力宣洩也罷，這一刻，小溪的鼻間酸痛，她伸手緊緊捂住口鼻，生怕自己會在這一瞬間哭出來。

蘇老師摟着小溪的肩膀走回教室，此時每個人桌上都多了一小塊插着蠟燭的蛋糕，蘇老師仍然微笑着，轉身在黑板上寫下幾個大字：山水有相逢，願君多珍重。

關上燈，點點燭光如同天上的繁星盛開在這一方教室中，映紅了一個個稚嫩的臉龐，在每個人眼中開出了一朵金色的花。教室外的喧嚣還在繼續，小溪和衆人一起閉上眼睛，雙手合十，在心中許下了一個願望，都說夢想成真，可是真的會成真嗎？

教室外的喧嚣已接近了尾聲，短短十來分鐘的瘋癫已耗盡了衆人的體力，這時高志宇洪亮的嗓音再次響起，雖然他早已不再是學生會主席，但是他的號召力依然無人能及，每一個問題都得到排山倒海般的回應。

“今晚的我酷不酷？”

“酷！”

“今晚的你們爽不爽？”

“爽！”

“把垃圾打掃幹淨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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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精英班的日光燈重新亮起，每個人臉上都帶着笑，大家看着蘇老師笑，蘇老師看着大家笑，不知是哪一刻、不知是誰帶頭，一塊塊蛋糕突然在空中飛舞起來，認識的、不認識的、熟悉的、不熟悉的，全都加入了混戰，就連小溪都忍不住把蛋糕抹在了同桌臉上。男生的呼喊、女生的尖叫，合在一起成了這世間最美妙的旋律，蘇老師并沒有制止大家最後的瘋狂，想要開門離開，但幾個男生女生前後包夾，把手中的蛋糕全都砸在了她頭上……

六月七日，晴。

學校外圍滿了前來助考的家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當然并沒有小溪的家人，不過她已經習慣了。

考場外，高志宇、林恒還有小溪正圍坐在一起，拿着清單核對物品，一如中考那天。

“學生證。”

“有。”

“準考證。”

“有。”

“身份證。”

“有。”

“鉛筆。”

“有。”

……

“還是那句話，不要求超常發揮，只要正常發揮就好，以咱們現在的水平，別說清華北大，就算是牛津耶魯都會被咱們踩在腳下！”

“那麽，祝我們一切順利！”

“加油！”

高考是有所有人心中的一道坎兒，也是所有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場選拔賽，沒有之一，每次想起來小溪總會忍不住心髒狂跳，可是真到了拿到試卷的這一刻，所有的情緒都消失無蹤，題量很多，她沒有時間想東想西。

兩天的時間過後，一切都已塵埃落定，小溪走在熟悉的校園突然有些傷感，她是一個戀舊的人，正如她雖然不喜老房子的破財，卻不願看到它被一點一點拆除，換掉已經習慣的東西，對于她來說，很難。

校園裏已經沒什麽人，即安靜又荒涼，小溪走到教師宿舍樓，敲開了蘇老師的房門。

蘇老師并沒有詢問小溪考得怎麽樣，只是閑聊，聊這三年當中的趣事，聊現在，聊未來，還有對她的忠告，于是不可避免的，蘇老師再次提到了早戀。

“小溪，再過兩個多月你就要成為大學生了，但對于戀愛這件事我仍舊不反對也不支持，你肩上的任務其實很重，你父親對你的期望也很高，你要擺脫貧困帶給你的窘境，你要去到更廣闊的世界中去，對于現在的你來說只有教育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說句很現實的話，在大學，談戀愛的最終發展方向便是上床，即便你不想，你男朋友也會想，當然并不是說所有戀人都會發展到床上，只不過你們現在的年輕人自制力太差，懷孕怎麽辦？你忍心打掉嗎？不生便要做流産，對身體的傷害不說，會對你的影響有多大？你這輩子都毀了；生下來，你有能力撫養他嗎？你這輩子同樣毀了……”

小溪臉色蒼白着從蘇老師家裏出來，她再次受到了驚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