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章

第 51 章

第二天醒來神清氣爽，洗漱之後正打算出門時大師姐打來了電話，問她要不要歇一天，好好想想志願怎麽填，但是小溪義正言辭地拒絕了，她說明天才填志願，晚上想一想就行，大師姐被氣得想打人，但也無可奈何，挂斷電話去找林恒發脾氣。

然而小溪并沒有等到晚上再去想志願怎麽填，中午時，她收到了蕭老師發來的一個表格，是專門給她整理的志願填報方案，蕭老師說反正在家也沒事兒幹，就幫你們看看，你拿回去做參考。小溪看到密密麻麻的表格就像在大夏天裏吃了一個冰淇淋，心中有一股清涼緩緩流淌而過，她覺得這個世界終究是充滿善意的，心懷歹念的畢竟是極少數。

小溪只粗略地看了一眼，便将蕭老師的煞費苦心填進了系統裏，這個行為自然遭到了所有人的口誅筆伐，小溪嘆了口氣，九點，摁滅手機，拿起傳單走向大街。

小溪似乎是一個很矛盾的人，沒有考試之前總是毫無緣由地擔心自己考不出好成績、考不上好大學，可是現在考完，又不再将它放在心上，仿佛一切都已和她無關，沒有人能理解她，沒有一個人。

晚上，微信裏有幾條未讀，都是些無關痛癢的信息，點開朋友圈，有人歡喜，有人憂愁，每個人都在曬分數，簇擁在一起，組成了這個龐雜紛繁的世界。無聊地翻了兩頁，突然出現的一張自拍定住了小溪的眼睛。

優雅的餐廳，橘黃色的燈光打在四周的空氣中泛起明亮亮的光澤，銀色的餐具整齊的排列在潔白的餐盤中，緊挨着餐盤，是兩杯褐色的酒，在晶瑩剔透的高腳杯中流淌，正中央是一塊焦黃色的牛排令人垂涎欲滴，包裹在如玉般翠綠的生菜中……照片中的人，是高志宇和羅佳寧。

小溪感覺到心髒猛地被揪了一下，平靜的心境頓時被打破，她的眉毛緊緊皺在一起，似乎整片空氣都在被壓縮，讓她喘不過氣。丢掉手機，趴在床上，緊閉雙眼，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難受，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心髒已經缺了一角。

好半天之後，小溪睜開眼睛，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該來的終究會來，該走的終究會走，誰也阻止不了……”

廣州，仍然是那間夾雜在高樓中的出租屋，李思悅搬過來後更顯狹窄，張勇想換一間更大些的房子，但李思悅沒答應，她說純屬浪費錢。

今天張勇下班很早，因為是李思悅的生日，張勇特地早回來準備了一桌菜，點上蠟燭，倒了兩杯紅酒，把推門而進的李思悅感動得稀裏嘩啦，她臉上流淌着淚水，但嘴角卻微笑，幸福地笑，撲進張勇懷裏，狠狠親吻他的唇……

激情過後，兩人這才坐在餐桌旁品嘗美食，張勇一直盯着李思悅，他臉上洋溢着滿足與幸福，而李思悅紅潤的臉龐還帶着嬌羞，她捋了捋鬓角伸手推了一下張勇，說：“看什麽？傻子！”

“我永遠都看不夠！”

“看你那傻樣！趕緊吃飯！”

“你比菜好吃多了。”

“就知道耍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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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勇剛要說話，李思悅的手機突然響起來。

“媽……”

“小悅啊，今天是你生日吧？”

“是啊，媽。”

“自己一個人在外面照顧好自己，花錢別省，該吃點好的就吃點好的，吃上面不能虧待自己，別總惦記家裏，家裏怎麽都好說……”

“我知道了，媽，你那胰島素每天記得打，血糖總降不下去可不行。”

“嗯，打着呢，對了，過幾天你回來一趟吧。”

“怎麽了，幹嘛回去？”

“你鄭嬸兒給你物色了幾個對象，回來看看吧，條件都挺不錯的，比你小幾歲，但可都是大童子兒……”

“哎呀，媽！我的事兒你就別跟着操心了，都跟你說我有男朋友了！”

“就上次你說的那個？那可不行！年紀比你大那麽多，還帶個孩子，以你的條件什麽樣的漢子找不到？你趁早給我吹了！我跟你說啊，這次你鄭嬸兒物色的這幾個我看過照片了，模樣那是自然沒的說，關鍵是哪個家裏都有個百八十萬，不比跟着那窮小子吃苦受累的強？”

“難道兩個人一起過日子就圖個錢多錢少嗎？”

“那你圖什麽？你年紀輕輕的可別辦傻事兒……”

不知何時張勇已經起身走出了屋子，他走到屋外，走到樓梯間，掏出煙點上一支，青灰色的煙霧升騰，擋住了他緊鎖的眉頭，一聲輕嘆，他臉上愁苦的表情已說明了一切。

不多時，李思悅找了過來，露出一個笑容問道：“你怎麽跑到這兒來了？”

張勇沒有回頭，而是盯着昏暗的樓梯間說道：“實在不行……你就回家看看吧！”

李思悅原本微笑着的臉龐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陰沉下來，但是沒多久，笑容再次浮現，她用力咬了咬嘴唇說道：“好啊！”

李思悅說完轉身回到出租屋，從床底翻出拉杆箱開始收拾行李，她的眼眶紅潤，一直在緊咬着唇，努力讓自己不哭出來，桌上的飯菜已經不再滾燙，可是卻沒有人再吃一口。李思悅迅速收拾好行李，轉身就要走，這時張勇出現在門口，他拉住她的胳膊說道：“先吃飯吧。”

“不吃了，現在走還能趕上最近一班火車，再晚就來不及了。”

“趕不上就趕不上，不吃飯怎麽行？”

李思悅仍然要走，張勇拉着她的胳膊令她動彈不得，李思悅心中的委屈就在這種拉扯中不斷翻湧，終于，她眼中的淚水沖破重重阻礙流淌而出，她扔掉行李箱轉身走出門口，張勇緊走兩步再次抓住她的胳膊，想要把她抱進懷裏，李思悅用力将他推開，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罵：“張勇你這個王八蛋！你拿我當做什麽？炮友嗎？還是性伴侶？你他媽給我滾蛋！你不珍惜我自然有人珍惜，有大把的人正在排隊娶我！”

張勇不管不顧，仍然用力把她抱進懷裏，繼而去親吻她的唇……

小溪照常在大街上發着傳單，這時有陌生電話打進來。

“您好，是張小溪嗎？”

“您好，我是。”

“有你一個快遞。”

“快遞？什麽東西？”

“不知道，是個文件，有點像錄取通知書。”

“哦，我家裏現在沒人，你放我門口吧。”

“放門口？這是錄取通知書！”

“我知道啊，門口放得下啊，不行你就放窗臺上，等我回家去拿。”

“好……吧。”

小溪并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照常在街上辛勤地勞作着，直到日落西山，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家，打開房門，碩大的信封被快遞員好心地從門縫塞進了門裏，小溪撿起來随手扔到一旁，在床上趴了一會兒，起身洗了把臉煮了碗面條吃過，這才拿起信封，只見上面寫着幾個碩大的字體：中央美術學院。

心中不激動是假的，只不過這激動只維持了很短的時間，長久以來隐在心頭的那個重擔在一瞬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便是茫然，那座一直矗立在遙遠邊界上的燈塔熄滅了，小溪也失去了方向。

小溪想問問高志宇和林恒收到了哪所學校的錄取通知書，可是拿起手機最終卻放下，她終究還是心有芥蒂的。發了一會兒呆，剛要去洗澡，這時手機突然響起來，小溪一把拿起，看來電顯示，是張勇。

“小溪，吃過飯了嗎？”

“剛吃過。”

“嗯……收到錄取通知書了嗎？”

“收到了，央美。”

“北京？”

“嗯。”

“挺不錯的，什麽時候去報道？”

“九月份。”

“到時候我去送你吧。”

“不用了，又不是第一次出遠門，我自己去就行了。”

“這麽大的事兒……”

“高考前沒見你關心我，高考時沒接到你的電話，填志願也沒聽見你一言半句，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