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章

第 63 章

之後的幾天，小溪似乎完全抛棄了對崔猛的偏見，開始把他當做是朋友對待，不得不說，崔猛帶給小溪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完全不同于高志宇和林恒那種積極向上，是因為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嗎？這個想法自腦海中跳出來後便被她狠狠否定掉。

“當然不是！我只是很喜歡……被人關心的感覺！”

小溪就這般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來自崔猛的關心，于是她忘記了高志宇是如何神通廣大。

“我在樓下，你出來。”

高志宇的語氣嚴肅中透着冰冷，只說了一句便挂斷了電話，一如既往地不容別人反駁，小溪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因為什麽而發火。

“怎麽了？”

“你知道我在整崔猛吧？”

“知道……”

“那你跟他走這麽近？”

“我只是……”

“難道你真不知道我為什麽要整他嗎？”

“我……”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我喜歡你！我一直都喜歡你！為什麽總想超過你？我只是随便找了個借口，除了你，誰那麽愛學習？我廢了這麽大力氣讓他離你遠點不要再給你添麻煩，可是你呢？這算什麽？”

“對不起……”

這是小溪第一次見到高志宇發這麽大火，她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對于高志宇來說究竟有多麽惡劣，但是憤怒卻真真實實的感受到了，她忐忑地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解釋道：“對不起，我只是想調和你們倆之間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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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志宇緊皺着雙眉餘怒未消，他雙手抱胸把臉扭到一旁沉默不語，小溪幾次想要上前最終還是放棄了，在這件事情上，她的确理虧。好半天之後，他轉回頭看向小溪，問：“你喜歡過我嗎？”

“喜歡過的……”

小溪想到自己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情景，一臉桀骜不馴的表情說我“是”高志宇，而不是我“叫”高志宇，仿佛他聲明遠播，每個人都應該認識他，那時候，他是她僅有的兩個朋友之一，另一個是羅佳寧。

小溪覺得自己欺騙了他，她口中的喜歡只是出于友誼……她只是不想再傷害他。

“我知道一直以來你都不願談論感情，但現在不說恐怕以後再也沒機會說了，我對你的感情是真實的，我也曾幻想過千千萬萬個未來……其實不論你喜歡誰我都無權幹涉，既然你不能接受我，那麽就祝福你吧。”頓了頓，他接着說道：“你的選擇是對的。我不是一個好男人。我已經答應羅佳寧要跟她在一起了。你也要追求自己的幸福。”

高志宇說完，臉上的表情迅速恢複成一切盡在掌握的狂妄不羁，迎着落日走向遠方，小溪看着這道堅硬的背影感到一陣心酸，她知道，這堅硬的外表下其實隐藏着太多的無奈和脆弱。

而小溪，又何嘗不是呢？

天空中飄來幾片黑雲，遮住了陽光，有風吹起，溫熱的空氣似乎一瞬間變得冰涼肆虐，小溪呆呆地望着高志宇已經消失在人海的方向，感覺到自己似乎做錯了什麽。

小溪的腦子更亂了，回到教室，教授講的內容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成人的世界一點也不好，有太多的無能為力。”

小溪又想哭了，嗓子裏似堵住了什麽東西，如鲠在喉，無語凝噎，于是，她生平中第一次逃課，她怕自己在課堂上會忍不住掉下淚來。

熟悉的籃球場，小溪坐在看臺上接受着陽光的洗禮，場中的兩對人馬正在厮殺，呼喊聲不斷傳來似乎帶着一股魔力，她的胸膛不再劇烈起伏，她的目光聚焦在不遠處的空氣當中，她的腦海中浮現出遙遠卻清晰的一副副畫面。

那時的高志宇和林恒一如現在這般從不在意別人對她的态度，教她打籃球、帶她融入到同學中去……所有的一切都令人感動，而她呢？她好像很少為他倆做過什麽，一直在獲取，卻很少付出，或許現在的結局是早已注定的嗎？

那個該死的林恒，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小溪心中的委屈再次洶湧翻騰，然後在幾秒鐘之後又轉化成了憤怒，她掏出手機，沒有絲毫猶豫，撥出了號碼，仿佛只是在一瞬間，電話接通了。

“小溪……”

熟悉的嗓音帶着些氣喘，這并不難猜，他或許在上課，或許在吃飯，也或許在做別的事……但他肯定是剛接到電話便跑了出去。小溪剛要張口，可是憤怒的第一個音節還沒湧到嘴邊她便發覺淚水早已漫到了臉頰，她緊捂住嘴唇，盡量不讓自己嗚咽傳到聽筒裏，她不想讓任何人發現自己的軟弱，哪怕這個人是林恒。

“小溪？你怎麽了？”

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林恒在電話那頭似能穿越遙遠的空間看到淚流滿面的她，焦急的嗓音透着不可名狀的慌亂，而小溪，已哽咽地說不出一個完整的音符，她本來就是一個愛哭鬼，多少次想要哭泣都被她忍住了，今天，此刻，長久以來被抑制的淚水終于突破了封印。

“到底怎麽了？”

“你在哪兒？”

“我在學校。”

“你這個混蛋！王八蛋！白癡！”

“我現在過去找你！”

小溪把頭埋在臂膀間，終于可以令淚水肆無忌憚地奔湧而出，有多長時間沒再哭泣過了？三個月還是五個月？半年還是一年？她自己都說不清楚，而這次又為什麽哭？因為高志宇還是林恒？或是別的什麽原因？她更加無法确定。

初夏的中午，陽光跨越億萬公裏毒辣辣的照射在目所能及的每一處，球場中的男生早已不見蹤影，只剩空蕩蕩的球框在微風中懶散地擺動，看臺邊一排排白楊樹卻歡快地搖着初生的新葉，北京的央美沒有山和丘，這一幅場景卻令小溪感到熟悉。

林恒喘着粗氣到來時，小溪早已停止了哭泣，但是眼睛仍在紅腫着，看到林恒大汗淋漓的模樣小溪竟有些羞赧，這可是她第一次主動啊！

林恒坐在小溪身旁，張了張嘴說道：“高志宇跟我說過了，這件事，這些天、剛來的路上我想過了，我們倆，可能想的都不周全，或許你是對的，我們應該把精力放在學習上，喜歡也好，不喜歡也罷，現在讨論這些還太早，未來還很遙遠，我們，應該抛棄一些雜念……”

林恒在一旁語無倫次，小溪并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在安慰自己，應該是吧，讓這樣一個木讷的人安慰別人的确是一個巨大的考驗，可是聽着他在一旁言語錯亂地絮絮叨叨，小溪的鼻子竟然再次開始發酸，或許這便是被人理解和關心的感覺吧。

林恒的話音漸漸弱了下去，他看到小溪再次哭了起來，頓時慌亂了手腳，繼續安慰還是幫她擦去淚水？他面臨着一個艱難的抉擇。

小溪意識到林恒的嗓音斷了時，還沒來得及擡頭，忽然感覺到兩條有力的臂膀将自己禁锢住，緊接着一股強大的力量傳來，将她拽進了林恒的懷抱，她的臉緊貼他的胸膛，溫熱而柔軟，仿佛被裹進了一張舒适的棉被，令她竟在一瞬間生出了一絲留戀。

小溪從未和一個男生有過這種親密接觸，短暫的留戀之後她驚慌失措着開始奮力掙紮，想要掙脫這個令她感覺到安全感的懷抱，揮動着拳頭砸到他身上。小溪不同于其他女生粉拳錘在男生身上如同瘙癢，因為常年勞作，她的拳頭堅硬有力，幾下便讓林恒痛得漲紅了臉，可盡管如此，那雙強有力的胳膊始終沒有松動分毫，反而越來越緊，讓她再次靠緊那個寬闊的胸膛。

終于，小溪似認命般不再掙紮，她的雙手攀上他的肩膀，把臉頰深埋，繼而嚎啕大哭。

……

林恒告別小溪離開，轉過身，臉上千年不變的表情在剎那間變換，換上了一副笑臉，他的笑容透着得意，透着欣慰，也透着如釋重負，他的整個身體都在減輕重量，仿佛一不小心就會飛起來，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步伐，盡量不要表現得太過得意忘形，但好像沒用，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輕飄飄的雙腳，偷偷向後看，小溪已經笑彎了腰。

走出校門，林恒一眼便看到道路另一側的大師姐，想看不到都難，大師姐是林恒認識的所有人中最會打扮的女人，沒有之一，白衣黑褲，遮陽帽大墨鏡，倚在車旁，微斜着臉頰，望着天邊的虛空，這樣一幅畫面，無論從哪個角度拍，都能登上時尚畫報。

“又買車了？”

“租的，一百塊一天。”

“哦……你怎麽在這兒？”

“上午去學校找你，走到校門口剛好有個客戶打來電話，然後看你着急忙慌地跑出來，打了一輛車便走，喊你都沒聽見。”

“哦……那會兒着急……怎麽不給我打電話？”

“一看你就是來找小溪的……吃飯了嗎？”

“吃過了……”

“再陪我去吃點。”

“……好。”

林恒只要了一杯橙汁，看着大師姐在一旁細嚼慢咽，他覺得很有必要把一些事說清楚，對誰都好，他的腦子終于不再愚鈍了，剛要張口，大師姐突然問道：“看你剛才出來時的表情，小溪沒什麽事吧？”

“沒什麽事兒，高志宇和羅佳寧在一起了，她有點不開心。”

“她不是不喜歡他嗎？她到底怎麽想的？”

“你知道的，她這個人雖然看上去對什麽都漠不關心，但其實她很敏感，這可能和她的家庭有關吧，她缺失了很多愛，于是把每個人都當做是親人，你、我、高志宇、羅佳寧，她總是害怕失去……”

“我也很缺愛啊！”

“你？缺愛？是你的愛太多了吧！”

大師姐喝了口水，雙臂拄在桌上，眼睛卻看向窗外說：“是不是你們都叫我大師姐所以你們就理所當然地認為我是個女強人？有時候我真挺羨慕她的，每個人眼裏都只有她，我再怎麽努力、再怎麽難過、再怎麽孤單無助都被你們看做是玩笑，我也有脆弱的時候啊！我也需要安慰、需要關心啊！我壓力大的時候也希望能有一雙大手把我抱在懷裏，我也是個女生啊！我只比小溪大一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