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不死民

不死民

《上古奇聞錄》有載，地星形似圓球，故曾名地球，曾為古地球人主宰，而後地球人以己身之基因、萬物之軀幹造翼人和水人，翼族、水族乃生。翼族者，人類與飛禽之基因也；水族者，人類與魚類基因也；兩族逐漸壯大，以古人類漸不可控之勢，稱霸地球，乃稱生化危機。

古人類傷亡殆盡，幸存者被迫隐于昆侖之巅，而後救天外來客，因其與古人類貌相似，習相近，乃稱新人族，意欲聯合其收複餘下兩族。

不料反遭出賣，被三族聯合絞殺于昆侖，而僥幸存活之族人，乃地球遺民，又被稱為上古遺民，因其為地星最古老之人類，又為造物者和救贖者，乃遭三族忌憚，見之殺之，卻似殺不盡，于是遺民被三族稱為不死民。

至于何為生化，概血脈混亂之禍；何為基因，概血脈印記也。

至于不死民，其傳聞多謬也，不能盡信！

—《山川實錄·考上古奇聞錄》

不死民的存在在三域來講，像神話一樣，所有人都篤信他們的存在，且對他們有所忌憚，說他們有滅世的能力，洪水泛濫、雪山崩塌、山川異動這些無法解釋的自然災難，都會被歸于不死民所為。

雖然他們從未親眼所見過這種力量，卻十分忌憚，這種忌憚源自歷史血脈。

因此一旦有了不死民的消息，是寧可錯殺，也不會放過的。久而久之，純正血統的不死民越來越少，近幾十年來，更是已經如滅世一般，沒有人再發現他們的蹤跡，甚至一些年輕人都不知道，還有這樣一個種族的存在。

所以誰都不會相信，在崇阿王庭藏着一位不死民王妃。

“那她會不會是新人族！”忘憂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脈搏。

從歡搖頭，“我聽父親講話，脈搏跳動的頻率是與心髒相連的，新人族雖然同古遺民一樣，也只有一條脈搏，但是跳動的速度很慢，如若王妃是新人族，按照她的心跳速度，怕早已活不成了。”

“看雲将軍的年齡王妃嫁過來大概要二十年了，這二十年她是如何能避開醫師，又安然無恙的！”

姜忘憂雖為不死民，但是溪野是混居之地，也是小地方，而從白石本身便是醫師，所以沒人關注她的身份，更不會有人想到她會是不死民。

但是偌大的崇阿王庭青霄做為王妃，且誕下子嗣，又是怎麽瞞過去的呢？

Advertisement

除非也有醫師幫她隐瞞！

從歡想到了什麽，“你有沒有注意，剛剛我提父親的名字的時候，她的神情！”

姜忘憂猜到了什麽，“你的意思是？”

“我聽青鹿先生提起過，他與父親是在昆侖相識的。有沒可能、”

從歡沒有說完，但姜忘憂似乎懂了。

“你猜想義父年輕時，曾在崇阿任職，還恰巧認識王妃，并且幫她……”

姜忘憂也沒有說完。

從歡點點頭，“王妃很排斥醫師，除去她病症本身的原因之外，會不會她就是在隐藏自己的身份，但是她在聽說我是從白石的女兒時，便答應了我看診。而且我探她脈搏時，她并無排斥，但凡一個醫師，都能發現她脈象異常，要麽她便是篤定我不會知道古遺民的脈搏同她一樣，要麽，她便是因為信任父親從而信任我！父親讓你來昆侖時可有交代什麽？”

“沒有。不過那日在溪野，雲将軍倒是曾經提過王妃是溪野人，詢問義父是否認識，但還未提及名字，義父便直接說他不會誰都認識！”

“那便對了，父親是一個做任何事都留有餘地的人，碰上雲依川這樣的人，即便他真的不認識，也不會直接否認。除非他知曉此人不該認識。你說雲依川知不知道他母親的身份，所以才去溪野求醫？”

“但若是如此，王妃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為何要将我們帶來呢？”

姜忘憂覺得說不通。

從歡又想到什麽，“會不會她連你的身份也知道了，故意引你前來？不行，我們必須想辦法離開此地。”

姜忘憂否認，“應該不會，他若知道我的身份，有心加以利用，便不會讓我在碩野呆那麽久了。況且現在很少聽說古遺民的消息了。”

從歡覺得有些道理，靜了下來，想到當年剛知道姜忘憂身份的時候的情形，突然笑了起來 ，“當年我知道你是傳說中的不死民的時候，真以為你有上天入地的本事。然後有天下雨，我把你關在門外，想看你怎麽能讓雨停，結果非但雨沒有停，你竟然生病了，我吓壞了。後來父親告訴我，你是因為淋雨而生病的，我不能理解，我還沒有聽過，有人能被雨水淋過便生病。也是那時候才知道，原來你們人類這麽弱。”

想起兒時，兩人之間的氛圍輕松了不少，好像沒那麽可怕了，姜忘憂道，“知道我們有那麽大本事，還敢把我關在門外，不怕我沒讓雨停，先把你房子掀了。”

從歡也似突然想明白，“是呀，當時怎麽沒想到呢，我真是膽大包天。”

姜忘憂看着笑的開心的從歡，又生出些不舍，她沒有告訴她，她不僅容易生病，力氣小，而且她的壽命很短，若能壽終，也不過七八十年。

她對着屋頂，悠悠道，“好諷刺呀，他們為什麽會相信一個人會有摯動山河的本事呢？”

“因為對真正的人類不了解，所以便會恐懼，“從歡看向她，“當今地星之上莫說我們這樣的混族人，即便是翼、水兩族人，也并不能真正稱之為人，我們雖然都形如人，但體內都有至少兩種血脈，而這大概也就是為何新人族，更容不下混族人的原因，因為你們才是同類，在他們眼中，翼族和水族都算是混族，才算異類。總之，這地方我們不能多呆了。”從歡似做了決定，“這樣，明日，我開一個藥方，我們一起去采藥，借采藥之名，然後逃出去。”

姜忘憂卻不這麽想，“這昆侖是他們的地界，我們不能飛，不能游的，逃不掉的。而且你剛剛提醒了我，新人族容不下混族人，也許對古遺民可以手下留情，畢竟我們都算是“人類”。我想這也是王妃能在這裏安穩這麽多年的原因。或者，這就是義父讓我來昆侖的原因。”

從歡卻露出隐憂，“父親也覺得最後統領三域的會是新人族嗎？”

姜忘憂道，“不，最後會各自安好的，四海升平，沒有戰争！”

“是嗎？”

“是的！”

姜忘憂肯定。

當晚，從歡和姜忘憂向雲依川講述王妃的病情以及治療方法。

“你是否認為生存沒有價值，或生不如死？

是不是總在懷念着以往的美好感傷現在的悲傷？

你是否對任何事都自責？

你是否認為生存沒有價值，或生不如死？

你是否失去了對伴侶的興趣……”

雲依川盯着紙上的問題懷疑的問從歡，“你确定這些問題能夠判斷王妃是否患了郁症？”

從歡也從未治療過郁症，這些不過是她從前在書上看到的辦法，而今也只能鎮定道，“這些問題确實看起來很奇怪，那是因為将軍您沒有患郁症。正是因為患了郁症之人才會有這種想法，可以看到，除去一些沒有回答的問題，王妃的答案，幾乎都是肯定的。這便證明她真的患上了郁結之症，郁症！”

雲依川只是在不斷求醫問藥中，了解到母親可能是為郁症，卻不知患了郁症之人，竟有此等症狀，他将紙推開，“那該怎麽治呢？”

從歡鎮定說：“郁症的治療不同其他，您可能覺得這些只是個人想法問題，改變想法就行了。此乃大忌，我們治療的第一條，便是順其自然，不要急着改變她。”

“那如果不去改變她，若是我母妃，真的認為什麽活着沒有意義，走了極端怎麽辦？”

從歡示意他不要着急，“這就是我們要做的。王妃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想法，因為某種原因，情緒一直處于低落，而長期陷入這種情節，身體內某種可以讓她開心的物質就不再産生了，一旦不産生，人便等同失去了開心的能力，所以才會有了這樣的想法。之後我們會有兩種辦法對王妃進行治療。一種便是用藥，醫書上記載，有兩種東西，可解憂思，一種是名為萱草的植物，萱草可以刺激王妃體內産生那種讓她快樂的物質一種是名為腓的動物，這種動物的歌聲可以讓人解憂思。”

雲依川問，“腓，我有所聽聞，但是傳聞它已消失已久，很難尋到。萱草，容易找嗎？”

姜忘憂道，“腓，确實已經很多年沒有見到它現世，但同樣也沒有記載它消亡，還有找到的可能；這萱草名為忘憂草，不難找，在昆侖境內便可尋到，我們可以先為王妃用此藥。”

雲依川聽到此話，才算放下心來，接着問，“那第二種方法呢？”

從歡深吸一口氣，鎮定說：“這第二種方法呢，名為心理療法，就是通過疏通王妃的內心，引導她開心。不過，這種方法，我不會！”

雲依川看着她，并沒有開心的表情。

姜忘憂急忙道，“雲将軍無需擔憂，這只是輔助之法，我和從歡會盡快習得此法。若王妃服用藥物之後，有效，第二種方法也就無足輕重了。”

雲依川半信半疑，将那張紙收起來，對從歡道，“那就有勞兩位，按你們所說為家母治病吧！”

“此外，還有一事要拜托姜姑娘！”

“三月之後，便是三域的三族集會，此次大會在玄淵召開，嘉榮王子有一個禮物想要送給白王？”

“何物？”從歡聽到嘉榮的名字，一下子來了興趣。

“沙棠果！”

“沙棠果？可是傳聞中那個吃了可以使人不溺水的果子？”姜忘憂似有聽聞，但卻不解，“白王是水族人，是海中之王，要它何用？”

“你忘了白王有個同我們一樣不會水的王妃？”從歡猜到了嘉榮的用意。

那便是送給曲姝爾了。

姜忘憂看向雲依川，他臉上未露出太多表情，她接着說， “三個月？将軍，你可聽說過這樹七年結一次果，現在莫說沒有沙棠果的下落，即便我們找到了，又豈能恰巧就碰到它結果呢？”

“這個我自然知道，但是你也該知道，這果子七年不腐爛，所以，很有可能有人恰巧手中有此物也不一定，我也會去尋找，姜姑娘這邊幫我留心就好！能找到自然是好，找不到也無妨！”

“忘憂記下了。”

第二日，這淩霄苑來了位身材健碩，面容清俊的美男子。

自稱是寧珞派來的。

雲依川将他安排給了姜忘憂。

從歡看到來人都忍不住贊嘆，“這放在我們溪野也算美男子了，你們将軍怎麽舍得将你送來。”

那男子似乎有些怕生，“寧少将說我在軍中擾亂軍心，讓我過來給世子看看，若姜姑娘不滿意，她再換人過來。”

“你是哪裏人？”雲依川聽他說話似乎不是特別流利，不像是崇阿人。

“我是川海人！”

姜忘憂感覺他很容易讓人親近，主動問，“你叫什麽名字？”

“北鳶！”

從歡學着姜忘憂的語氣問，“你多大呀！”

“十五！”

“十五都這麽高了呀，你以後可要好好照顧這個姐姐呀！”

顯然，從歡也很喜歡北鳶。

姜忘憂聽了他的年齡，莫名生出些憐惜，“好的，北鳶，替我謝過你們将軍，告訴她我們很滿意你！”

而雲依川，卻覺得川海人這一年出現的有些頻繁了。

他早知昆侖有這樣一個民族，但他在昆侖生活了近二十年卻從未見過，而近一年，卻見了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