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曾少年
曾少年
桑海田境內有大江大河,一江為桑江,一河為海河。桑江起源空山,縱貫整個碩野,在滄海原境內名滄河,是三域之內最長的江水,滋養萬物亦是滄海原母親河;海河位于桑海田東北部,是桑海田母親河。
近百年前,海河枯竭,桑江泛濫,桑海田飽受旱澇之苦。洛嘉在位期間,為解此患,大興水利,其長子嘉榮,提出在桑山餘脈平緩高地興建水渠,引桑江之水入海河,取之桑江,用之于地,又歸之海河,方解其患。
是以,該渠以嘉榮命名,以為榮渠。
——《山川實錄·水源》
那年他十六歲,嘉榮十七歲,生性溫和,雖然貴為皇長子,但卻因母親妺婳執迷于求醫問藥,而遭貶斥,嘉榮也因此而遭薄待。
十七歲的皇子本該幫着洛嘉學習政務處理了,但是嘉榮并未受到洛嘉重視。
在見到嘉榮之前,他很難想象一個十七歲的少年,為如何還會受那群小孩子欺淩。
那一日酷熱難耐,他尋思着那幫孩子該送冰過來了,不想沒有等來冰塊,卻等到了嘉榮。
嘉榮稱自己母親高熱難退,不能再将冰塊送出。
雲依川瞧着這傳聞中的大王子,言行舉止,溫潤如玉,偏偏一副身子骨,枯瘦如柴,像是随時都會散架的樣子。
“王子是說,七八九小王子,拿了您的冰送給了在下?”
嘉榮似乎有些難堪,不置可否。
雲依川卻沒打算放過他,繼續說道:“有意思,大王子不去找取走你冰的人,卻來找我這個質子,出了問題不去解決源頭,卻試圖改變結果,嘉榮王子,本末倒置,解決問題!”
“雲少将說得不錯,但只是一兩塊冰而已,弟弟們貪玩拿去便是。我沒必要非要參與這場争奪游戲。只是眼下,我急需這塊冰,弟弟們年幼,一時跟他們講不通道理,但我想雲少将是個通情理的人,直接與雲将軍陳情,會來得快些!”
雲依川開始覺得嘉榮有點意思,與其他一眼就能被看透的小王子完全不一樣,他想要撕破他溫潤的皮囊,看看他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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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了興趣,問嘉榮:“嘉榮王子是真覺得雲某通情理,還是覺得我這個昆侖質子,好欺負呢?畢竟您是王子,一句話的事,我哪敢不從!”
“若真如雲少将所言,嘉榮今日便無需親自前來了。嘉榮今日前來,不過是與雲少将說明事實,也是替我那些個弟弟道歉。此前那些冰塊,我無大用,他們想要拿去便是,而今我有用了,他們便拿不走。只是這本是我們兄弟之間的事情,而今牽扯到了雲将軍,我想着雲将軍生于昆侖,在這碩野荒原見到冰塊定是會有幾分親切,我此舉無異于突然斷了雲将軍的念想,自然該來告知一聲!”
“那冰本是賞給王子的,您給誰,或者留下,與雲依川無關,更無需親自前來解釋。至于你那些弟弟送上門來的東西,我想收便收,不收便罷,是誰的我管不着。還有一事,嘉榮王子錯了,我生在昆侖,整日所見便是千裏冰封之景象,對這人造的冰塊無甚念想,以後也不想要了。”
兩個人彎彎繞繞說了這麽多,終究最後雲依川先松口。
那日之後,雲依川再沒有收過那些皇子送的冰。
他與嘉榮也未再見過。
只是聽聞,因為妺婳生病,洛嘉前去探望了一次,那次之後,洛嘉似乎終于想起來這個大兒子。開始讓他跟随學習處理政務。
那些個皇子也因此收斂了許多。
“所以,嘉榮母親生病、”
是否是嘉榮的計策!
姜忘憂沒有說出口,但是雲依川已經猜到打斷道:“這我不知道,但是這件事讓我對這位大王子刮目相看,他若真的是任人欺淩軟弱的主,我雲依川還不屑與他交友!”
姜忘憂低下了頭,這她是相信的,從第一面見雲依川,她便知道。
所以她能與雲依川同坐在這裏,倒像是自己高攀了,想到這裏也不知是該悲傷還是欣喜。
雲依川沒有注意到她的情緒變化,接着說下去,“七年前,父親覺得雲翀已經可以自立,也不管他在桑海田還有個兒子,突然決定要避世,這個消息一出,幾乎是震驚三域。
我第一次産生了想要回昆侖的念頭,就回去看一眼也行。
但我知道這個要求不會被答應。”
“嘉榮幫了你!”
“對!”
雲依川的思緒仿佛又飄回了七年前,他想回昆侖探親,而桑海田正在遭受旱澇侵襲。
桑海田地勢西北高、東南低,全域幹旱少雨,而在此惡劣的環境下還能壯大,是靠一江一河的滋養。
一河為海河,是桑海田的母親河,在桑海田北部。一江為桑江,桑江起源于碩野西北部與昆侖接壤的空山,上游在滄海原境內,名為滄河,亦是滄海原的母親河,下游從兩國邊界的桑山分流而出,入桑海田境內,名為桑江。
但近百年前,海河枯竭,因此桑海田東北部常年大旱,依海河而建的桑海田王城也在遭受幹旱之苦。
桑江至今水流不息,滋養着桑海田和滄海原兩國人民,但是桑江的豐水期,兩岸的人民亦受水災之苦。
是以東北旱、西南澇這個問題,存在百餘年,直到洛嘉即位,才引起重視,但是仍未有很好的解決之法。
直到嘉榮幫着洛嘉處理政務的那年得到了答案。
嘉榮提出在桑江桑山的出水谷口,修建大壩,并沿着東北平原的高地脊線,修建一條連接桑江和海河的水渠,将桑江之水,向東而引,注入東部已經幹涸的海河。
渠水便可以由高向低實現了自流灌溉,滋養兩河之間沒有河流流經的土地,同時又解了下游的洪澇之患。
“所以,榮渠、是以嘉榮命名?”姜忘憂早有耳聞桑海田的水利工程榮渠,竟不知,是嘉榮設計修建。
雲依川點點頭。
“取之桑江,用之于地,又歸之海河。巧奪天工。”姜忘憂不由贊嘆。
她好像明白為何雲依川願意一直追随嘉榮,他可能不是一個很好的朋友,但是會是一位的君主。
雲依川繼續說道:“榮渠興建之後,洛嘉終于看向了這個被忽視多年的皇子,準他一個條件,相信那時,洛嘉都已經做好了赦免嘉榮的母親妺婳的準備,可是你知道嘉榮提出了什麽條件嗎?”
“關于你?”姜忘憂已經意識到。
雲依川點點頭,“他說希望能讓我回昆侖探親。”
“洛嘉答應了?”
雲依川搖搖頭,笑着說:“自然沒有。但因此洛嘉王注意到了我這個到此已經一年的質子。洛嘉讓嘉榮提出其他要求,嘉榮,那個桑海田的大王子,再次語出驚人,對他的父王說,讓我這個昆侖的質子,在桑海田軍中任職。這一次同樣遭到了諸大臣的反對,但是洛嘉答應了。”
雲依川的臉上流露出了一種為人将領的自豪。
“洛嘉王果然目光長遠,你是雲翳之子,又是被封了少将的小将軍,在軍事學院任教。你在桑海田軍中所見有限,但是可以在你身上學到的卻是無限的。他不虧!”
雲依川瞥了一眼姜忘憂,認同她的話。
“從那之後,我便在軍中得了個虛職。洛嘉自然不虧,我也不傻的。雖然我年十七,但在昆侖學院早已是少将,哪能白白為他桑海田打工。就這樣在軍中混了一年,嘉榮再次找到了我,他說,再好的刃,要是不打磨也會鏽的。”
“你為桑海田練兵,幾分用心,便了解桑海田幾分,日後若真有戰場相見那一日,雲将軍也不虧!你說他一介書生,倒是能言善道,我就這樣入了套!”
雲依川嘴上說着入了套,但姜忘憂看在眼裏,他是甘心入局。
更或者,如果是嘉榮即位,三域又能長久太平的話,雲依川會就這樣留在桑海田也不一定。
姜忘憂将目光移向院中,此時天将大亮,一個時辰的時間,仿佛又将這八年重新走了一遍,院子裏的陸續傳來一些忙碌的聲響。
姜忘憂回過神來:“今天雲少将這府上是有什麽事嗎?”
雲依川好似還沒完全醒來,他慢慢坐起身來,晃晃筋骨,如同大夢初醒,對姜忘憂道:“能有什麽事?這不就要離開了,跟府上這些人道個別。這一去,此生怕是不會見了。”
姜忘憂覺得今日的雲依川格外多愁善感,“既然此生都不會再見,又何必要告別呢,真的好奇怪,半數告別是害怕此生不會再見,而不是為了下次相見!”
雲依川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麽說,自嘲的點點頭,似乎肯定了姜忘憂說的話:“但是總得給留下的人一些念想。”
姜忘憂難得見到如此順從,拍拍他的手背認真說:“雲将軍怎麽會想不到呢?只是身為局中人,不忍離去,不願看透罷了。”
雲依川這一次沒有反駁,似乎是接受了姜忘憂的安慰。
姜忘憂又意識到什麽,對雲依川說,“那我在此豈不是打擾了,想來嘉榮已經醒了,我便先告辭了。”
說着便要離去,卻被雲依川抓住了手腕,“我與姜姑娘也算相識一場,既然是道別便一起吧!”
姜忘憂收回自己的手,“雲将軍這是不願意再見到我了?”
雲依川蹙眉,“你這麽理解?”
姜忘憂苦笑,“也許不該這麽理解,我與雲将軍,還有到需要道別的交情。
只是突然覺得,若是就此不會再見,我還是很想和雲将軍好好道個別!那忘憂便留下了。”
雪後初晴,天氣大好。
這浮雲間,護院、廚子、管家等所有的仆人加起來不足十人,因是國喪,雲依川沒有邀請其他任何人,而事實上,他在這桑海田也沒有什麽朋友。
他們用餐的地方便就在廚房大堂,姜忘憂才知道,這送別宴是這群仆人為雲依川做的。
他們紛紛為雲依川敬酒細數這麽多年雲依川為他們明裏暗裏做的事情,從他們的話中得知。
浮雲間原是洛嘉王弟弟雲嘉的府邸,他輔佐洛嘉稱王,洛嘉賜了他掌軍令,在軍中享有最高的權利,不久後,洛嘉身體日漸衰退,王庭上下紛紛上書,恐雲嘉王謀逆,雲嘉王為避免猜忌,歸還掌軍令,自請離開王城。
而這仆人大都是當時雲嘉遺留的老仆。從浮雲間的宅邸不難看出,這裏曾經多麽輝煌。
而如此盛大的宅院,而今只剩下老仆六七,成了這守宅人。
雲依川到來之後不甘寂寞的他,一下子讓這浮雲間活了過來。他們依稀在這異族質子身上看到了當年家主意氣風發的影子。
宴席間隙,姜忘憂問雲依川:“原來這浮雲間的雲,竟是雲嘉王的雲,難道是因為這層機緣,洛嘉王才将這府邸讓你居住嗎?”
此時又開始下雪了,掩埋了剛剛掃出了通路,掩埋了塔過人的腳印,雲依川回望了一眼這偌大的府邸,輕飄飄的說,“你可知雲嘉王之後去哪兒了?”
“去哪兒了?”姜忘憂隐約察覺到什麽。
“他去了昆侖,入了軍事學院,是我的老師!”
姜忘憂大驚,看了一眼那些正半酣半醉的仆人,湊近了雲依川問:“那他還活着?”
雲依川點點頭。
“那他有回來拜祭洛嘉王嗎?”
雲依川若有思量,“也許之前來過,也許之後會來,但不會是現在!”
姜忘憂了然。他當年因功高蓋主而離開桑海田,此刻洛嘉王逝世,他縱想拜祭,也不能此刻回來。
原來身份尊貴如王公貴臣,也都身不得已。
思量間,一聲巨響傳來,驚醒了這小聚的酒中人。他們紛紛向外看去,院中一棵古樹被橫枝折斷,掉下來一個人。
他似乎也醉了晃晃悠悠起身,指着裏面的衆人道:“國喪期間,你們竟在此聚衆飲酒,該當何罪!雲将軍,該當何罪!”
姜忘憂看清了那人,正是嘉榮。在他摔下來的地方,還躺着一個酒壺,看來,他是從自己那裏醒來後,又将自己灌醉了。
廚房衆仆人也認清了來人,吓得齊齊跪下去,不敢說一個字。
雲依川起身,走向嘉榮,扶住了他。嘉榮推開了他,指着這院中的雪對雲依川說,“雲将軍,你看,這麽多雪,可以融多少冰呀,這麽多。冰雲将軍,為什麽你也要走呢?”
仿佛在那一瞬間,徹底崩潰,整個彎下身去,跪坐在雪地裏。“對不起,我滿足不了母後,救不了從歡,也成全不了你,對不起!”
雲依川也順勢跪坐了下去,雙手扶住他的肩,看着他道:“嘉榮,你沒有對不起誰,我們都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選擇,無需你負責。”
嘉榮終于擡眸看向雲依川說:“所以你選擇離開我?”
雲依川搖搖頭,“沒有誰離開誰,只是從前同路,從後不能同路了,但是誰知道呢,也許以後還會遇見呢。也許在昆侖的雪山之巅,也許在碩野的遼遼平原,哪怕是玄淵深海,只要你想見,我們随時都能見,不一定非在江山之巅。”
而嘉榮聽完這話,似乎更崩潰,像是最後支撐他的一根絲線也斷了。他扶着雲依川的肩膀慢慢起身,雲依川感受到他整個身體的力量都倒在了他身上,對着他緩緩開口:“雲将軍慢走!”
雲依川清楚的感覺到随着嘉榮手的離開,壓在他肩上的重量也散去。
巨大的白金羽翼展示,嘉榮離開了浮雲間。
雲依川依然跪坐在地上,那些仆人待嘉榮離去才緩緩起身,他們并未聽清雲依川與嘉榮的對話,只以為嘉榮因他們聚衆而責備雲依川,紛紛自責,見雲依川依然跪在那裏也不敢上前。
姜忘憂到是真切,她走上前,對雲依川伸出一只手,“原來放不下,并非只有嘉榮王子。”
雲依川擡眼看了一眼姜忘憂,斂去了臉上的失落,搭着她的手起來,撣撣身上的雪,并不回答姜忘憂,轉身看着那正看着他的衆人,“沒事 ,大家今日也都累了。都去休息。”
然後指指自己的衣服,對姜忘憂道:“姜姑娘自便,我換個衣服!”
也許是管家感覺到了自家主人對姜忘憂的冷落,管家對姜忘憂說道,“姜姑娘,留下來用晚膳吧!”
“不了,忘憂就先走了,麻煩管家跟雲将軍說一聲。”
管家不再多言,“那老奴送您。”
姜忘憂看着嘉榮離開的牆頭,遺憾自己沒有翅膀,對管家笑笑,跟着管家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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