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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大約過了一個星期，何雁之在陽臺看書的時候看見姍姍來遲的盛眠。

盛言秋站在她的身邊，表情談不上生氣但也沒有流落失望的神色。

他從她手上接過行李，帶她走進房子。

像是有所感應，盛眠擡頭與何雁之對上視線。

然而這一次她沒有笑，而是像卸下了所有的壓力，收回視線後如釋重負般呼出一口氣。

她沒有驚訝何雁之為什麽在這兒，又為什麽會和盛言秋待在一起。

何雁之知道他是外人，不好意思摻和他們之間的事，所以也就沒有下去。

樓下傳來談話聲，那語氣裏參雜着許多無奈與後悔。

何雁之原本怕他們兩人會吵起來，然而盛眠和盛言秋就像普通母子一樣，聊些家常話。

雖然其中也說到這次起訴的事，但盛眠比想象中平靜。

“要我幫忙嗎？”

盛言秋雖然知道她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但說實話她對他就像對待親兒子一樣。

要不是親眼看過了報告，他怎麽也不會相信他是盛眠偷來的兒子。

“不用，”盛眠溫和的笑了笑，樣子有些悲傷，“我該為我做的事付出代價了。”

她并沒久留，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就要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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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雁之不知道她接下來要去哪，很可能過了今天他們就沒有機會再見了。

于是他趁盛眠還沒走出大門前急忙從樓上下來，跑到她面前。

盛眠看過來，為他的莽撞感到擔心。

“盛阿姨……”何雁之一開口聲音就啞的不行。

“小秋，你要照顧好小之啊。”盛眠早就看出他們之間的關系，但不反感也不反對。

“你別去北京，她已經撤訴了。”

盛言秋在她将要轉身時說出這句話。

盛眠愣了一下，然後眼角流出一滴淚來。她攥住行李箱的杆子的手因為情緒太激動而不住發抖，因為對她來說這是一場沒有歸期的離別。

何雁之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只能站在盛言秋的身邊看着她離開。

怪不得他之前覺得盛言秋不像盛眠呢。盛眠太深情了，所以會選擇這種極端的方式逼迫喜歡的人和她在一起。而盛言秋薄情寡義，好像沒有感情能讓他動搖。

可是盛言秋卻又開始像她了，像她一樣選擇了最極端的方式來留住愛人。

何雁之苦笑，覺得盛言秋被冠以她的姓，人也變得和她一樣。

廣州在連續經歷了接連好幾天的雨天終于迎來了太陽。

可是那陽光并不溫暖。

“媽，”盛言秋突然出聲，“照顧好自己。”

盛眠的身形一頓，似乎是落淚了。然而這次她沒有選擇回頭，而是上了車永遠離開了這個地方。

何雁之看着那輛車消失在拐角，有種他們真的永遠不會再見的錯覺。

盛言秋看出他的感傷，于是把他擁在懷裏說：“我們永遠不會離開。”

“我沒有要說和你在一起。”何雁之嗔怨道。

他再多說一句眼淚就會流下來。

“我們總有一天也會分別的，盛言秋。”

盛言秋不想聽接下來的內容，扳過他的下巴，吻上去。

“不會，如果上天真的想讓我們分離，就不會讓我們重來一次。”

“那如果是為了我能逃離你呢？”

盛言秋靜靜看他的眼睛。

“不，你上一世從陽臺跳下去的那一刻就已經逃離我了。可是老天不想讓你離開我，所以又安排了這一世的重逢。”

何雁之吃驚地看他，似乎沒想到這樣的話是從他嘴裏出來的。可是他又無力反駁，只能把頭埋在他的頸間，叫他閉嘴。

之後何雁之才知道盛言秋早在三年前就回到廣州了。目的很明顯，就是為了等他。

當初他回到北京後還是沒有放下，夜深人靜的時候就會拿出手機看何雁之的微信頭像。

說來好笑，他一直不敢給何雁之發短信，因為他太害怕短信在發送的那一刻現實失敗。

于是盛言秋主動聯系高榆，讓他幫忙安排了這次的見面。

何雁之再和高榆打電話的時候，就聽見後者略顯心虛的聲音，問他還有沒有時間。

“您還安排我和誰見面啊？”

何雁之對電話那頭的人戲谑道。

當事人表示很冤枉，說話的聲音都變得委屈：“哎呀，我不就是放你一次鴿子嘛，這麽記仇幹什麽？對了，有個好消息告訴你，我媳婦給我生個女兒！”

“嗯？！”何雁之很驚訝。

他前年才知道高榆和他女神結婚，沒想到這麽快小孩就生下來了。

“所以你倆來不來？”

何雁之不明白他怎麽知道他現在和盛言秋在一起，含糊答應一聲。

挂了電話後，何雁之把手機放在一邊，擡頭看見盛言秋端着菜放在餐桌上。

事實證明盛言秋對一切事物有着很強的警覺性。何雁之才剛瞥了他一眼，他就像是有所感應似的轉頭看他。

何雁之心虛，收回目光後不知所措。

他全部的感知都放在正在向他走過來的男人身上，所以當盛言秋極具壓迫性靠近他時，何雁之不自覺屏住呼吸。

“和他聊了什麽？”盛言秋輕笑，從他身後的抽紙盒裏抽出一張紙擦手。

被戲弄的何雁之臉色紅潤，瞪了他一眼，但還是老老實實地說出剛才高榆和他的談話內容。

盛言秋神情淡淡的，好像在仔細思考。

何雁之知道他現在是公司總裁，忙的很，所以也沒打算一定要他去。

“沒事，可以去。”盛言秋看出他這是在擔心自己，所以笑了一下。

“那我們要準備一點禮物。”

這對何雁之來說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好在盛言秋對這方面頗有研究，開車帶着何雁之到母嬰店買了一些玩具和奶粉後又去商場買了條項鏈打算送給高榆的妻子。

“你怎麽會想的這麽周全？”

何雁之跟在他身後，想幫他拎東西卻被盛言秋手一偏，拒絕了他的好意。

“當年我回北京時，我生母當時正懷着孕，所以就趁那段時間上網學習了一下。”

“那……”何雁之覺得不好開口，“你不傷心嗎？”

“傷心什麽？”

“就是你的母親有了別的孩子……”

盛言秋收回疑惑的目光，定定看着前方：“沒什麽好傷心的。我不可能是她唯一的孩子，她想有幾個孩子我沒有權利幹涉——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這麽想，但是我覺得她既然能重新面對生活，這已經很不錯了。”

他話裏的意思何雁之都能明白，但他還是覺得盛言秋潛意識裏還是只認為盛眠是他唯一的母親。

之後何雁之就不再談論這個話題。

與高榆約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盛言秋那天特意沒有去公司，下午開車和何雁之去往高榆的家。

高榆長胖了很多，但骨子裏的熱情勁兒還沒變，一上來就把何雁之抱住了。

他早就知道何雁之和盛言秋關系不一般，所以在松開何雁之後，老實對盛言秋叫了聲大哥。

因為到場的人很多，大都是他們所不認識的，所以在高榆家待了一會兒，放下禮物後就離開了。

高榆要留他們吃飯，可何雁之對他擺擺手，說以後日子還長，有的是時間再約。

已是傍晚，天空也被染上秋色。

“那我對你而言是什麽呢？”

何雁之停在車前，迎着夜色問面前的男人。

他眼睛亮亮的，在那裏已經看不見悲傷了。

盛言秋與他對視但沒有立即回答他，而是上前一步把人擁在懷裏。

“你是我不以言說的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