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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郁寧實在想象不出來他到底是有多缺錢才會這麽的沒有底線,似乎只要用錢就可以和他交換他的任何東西,活生生一個財迷。
雖然認識于策遠不過兩三個小時的時間,可他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都可以用錢來衡量,這讓郁寧很是看不慣。
他的時間,甚至于他的感情都可以用錢來交換。
她從沒見過像他這麽愛錢的人。
在她印象中,男生大多都是大方豪爽的,特別是在女生面前,不說視金錢如糞土,至少不會把錢挂在嘴邊,于策遠是個另類,他将膚淺表現得那麽的理所當然,讓人感覺他膚淺得很真誠。
郁寧震驚發問,于策遠扭頭看了她一眼,卻是笑而不語,并沒有正面回答她,始終是一副沒心沒肺的姿态,郁寧卻突然發現他身上有一種莫測的深沉感。
他有一張英俊的臉,一雙好看的眼睛,她常聽人說相由心生,但這個詞語用在他身上可能就不準确了。
郁寧把手機放回包裏,再擡眼看于策遠時,看到的就是他的後腦勺了。
她随即擡眸看了看車內後視鏡,兩人的視線在鏡子裏撞上。
于策遠氣定神閑,郁寧則有點懊惱。
她就不該和他說這麽多。
人生百态,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就算他價值觀扭曲,那也是他自己事,她沒資格指指點點。
這麽想着,郁寧的心情有了變化,先前的陰郁散去了大半。
“謝謝你送我們回來,你把我姐的車鑰匙給我就成。”
于策遠聳了聳肩,笑容迷人,但說的話卻得十分欠揍,“拿錢辦事而已,而且像你們這樣出手大方的金主可是打着手電都找不到的,以後有需要随時找我,我可以給你們打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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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想以後我們是用不到你的,你把打折優惠留給別人吧。”
郁寧極力控制住了情緒,自己打開車門下了車。
她心道:他想的可真美,一次代駕他收的費是市場價的兩倍,傻子才會用他第二次。
她可不是郁嘉,會為他的臉一擲千金。
郁寧下車後,于策遠也跟着下車了,他站在車前有些犯難地看了看副駕駛位上熟睡的郁嘉。
“小妹妹,需要我幫你把她弄進屋嗎?”
不等郁寧開口,他又說,“就按搬運重物的标準收費好了,一百斤以下收你五十塊,一百斤以上收你一百,你覺得怎麽樣?”
郁寧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不怎樣,像你這樣精打細算的搬運工我可請不起。”
于策遠聞言笑容愈深,把車鑰匙交給了她,試圖用降低費用來說服她,“看你姐這身量,肯定是一百斤以上了,我給你友情價,收你五十吧。”
郁寧覺得再聽他說下去她就要忍不住擡腳踹他了,深深吸了一口氣把上湧的怒火壓下去。
“你的代駕任務已經完成了,我也付清了費用,請離開。”
于策遠不可置否笑了笑,攤了攤手,潇灑轉身正打算離開,這時別墅大門外有明亮的車燈照了進來,亮光幾乎照得他睜不開眼,他下意識擡手擋了擋刺眼的光。
郁寧眯着眼轉身,耀眼的車燈晃了一下她的眼,雖然看不清車的樣子,但她知道是郁琛回來了,頓時有點緊張。
她趕忙拉開副駕駛的車門,想把郁嘉叫醒。
“姐,你醒醒,哥回來了……”
郁嘉動了動,把她的手撥開,眼也沒睜,不耐煩地推開郁寧的手。
“別煩我,困着呢。”
郁寧還想繼續叫郁嘉,可郁琛的車已經停在她身後,她遲疑了一下,收回了擡起的手,慢吞吞轉過身。
這時郁琛已經下車走了過來,郁寧心虛低着頭小聲地叫了一聲哥,郁琛淡淡應了她一聲,随後向于策遠致謝。
“策遠,麻煩你了。”
于策遠收起了之前的散漫姿态,正色道:“郁總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
聽了他這話的郁寧心下冷笑,腹诽道:明明收了錢的,還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可真夠虛僞的,見風使舵,還真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郁琛看了眼睡得無知無覺的郁嘉,又看了看像小孩子做錯事心虛而低着頭的郁寧,無奈嘆氣。
“郁嘉太任性,給你添麻煩了。”他這話是對于策遠說的。
于策遠客氣應聲說,“沒有的事,送她們回來也就是順便的事,不耽擱什麽。”
郁寧後知後覺發現郁琛似乎對于策遠送她和郁嘉回來這事并不驚訝,偷看了眼郁琛,被逮個正着,尴尬讪笑。
“哥……”
看她戰戰兢兢的樣子,郁琛心軟了,表情也跟着柔和下來。
“小寧,你先進屋。”
郁寧猶豫地看了眼車裏的郁嘉,郁琛知道她的心思,輕聲說,“你先進去,我一會兒叫醒她。”
郁寧這才安心往屋裏走,她走得不快,聽到了郁琛和于策遠說的話。
郁琛讓于策遠開他的車回去,明天早上再來接他就行了,于策遠說了什麽她沒聽清,在她進屋後郁琛又和于策遠說了會兒話才把睡着的郁嘉從車上抱下來,抱回家。
在郁琛把郁嘉抱回房間的時候郁寧就乖乖在郁嘉的房門外等着。
郁琛出來看到她眼巴巴的站在那兒,不禁有些好笑。
“你怕什麽?”
郁嘉主動承認錯誤,“我不應該讓姐姐喝那麽多酒的,哥,我知道錯了。”
郁琛伸手揉揉郁寧的頭發,笑嘆道:“你從小就比嘉嘉懂事,從不讓我費心,嘉嘉就完全相反,一天不給我惹事她就渾身不舒坦,我都已經習慣了,而且這不是你的錯,你不用認錯的。”
郁寧這才笑了起來。
“哥,那今晚的事你可不能告訴大伯父和大伯母,要是讓他們知道,我和姐姐可就慘了。”
郁琛搖頭失笑,“行,我不會告訴爸媽的。”
郁寧怕吵到郁嘉睡覺,就跟着郁琛去了書房,郁琛感覺她有話說,就先起了頭。
郁琛問:“小寧,你是不是有話想和我說?”
郁寧點了點頭,而後很認真地問他,“哥,你為什麽那麽看重于策遠啊?”
她的這個問題問得有點奇怪,郁琛稍加思索後倒也沒問她為什麽會問起這個,很認真地回答了她。
“他人不錯,而且能力出衆,在計算機方面說是天才也不為過,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郁寧還是第一次聽郁琛這麽誇一個人。
“哥,可我覺得那個于策遠他……沒你說的那麽好。”
聽她這麽說,郁琛有些驚訝。
以前可從來沒聽她評價過別人。
郁琛從她的反應看出來她對于策遠有不一樣的看法,便笑問:“怎麽會這麽覺得呢?”
郁寧把今晚的事說了一遍,當然省略了郁家對于策遠表白的事,郁琛聽完卻笑了。
“你認為他不可靠,是因為你覺得他見錢眼開,是嗎?”
郁寧沒否認。
郁琛卻不以為然,“策遠他要比一般的同齡人經歷的事多,為人處世也與別人不同,有人說他圓滑世故,但在我看來他待人接物進退有度,他很清楚自己要什麽,你覺得他見錢眼開,其實并非如此,他需要錢,但他并不貪財,他只拿自己應得的,你剛認識他,對他不了解,會産生這樣的誤解也正常,真正了解他以後你就發現他真的很優秀。”
雖然郁寧覺得郁琛是因為惜才而對于策遠偏愛才會對于策遠有這麽高的評價,但她也意識到自己對于策遠确實存有偏見。
對于只見過一次的人,她除了知道他的名字外對他一無所知,她沒資格對其評頭論足。
每個人都是複雜的多面體,她所看到的只是于策遠的一面,并不是全部,是人就有缺點,她自己也是一樣的。
“是我狹隘了,我不該因為對他有偏見就懷疑他的人品,下次不會了。”
郁寧自我反省了一番,意識到自己在某些事情上鑽了牛角尖,說到底她和于策遠根本不熟,而且以後應該也不會有交集,沒必要執着于此。
她的懂事讓郁琛欣慰,不禁又想到了令他頭疼的郁嘉,同樣是妹妹,而且郁嘉還比郁寧大幾歲,但郁嘉就沒讓他省心過。
“今晚的事是嘉嘉做得太過火了,她野慣了,做事從來不顧及別人的感受,早晚有一天她會在這上面吃虧的。”
郁寧想替郁嘉解釋,可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了,又驚異他竟然知道今晚的事了。
其實就連她也覺得今晚郁嘉行事欠妥。
郁琛看她沉默,又摸了摸她的頭,溫和地說,“這方面你可不能學她,把感情當兒戲,眼下你的精力應該放在學習上,還不是談戀愛的時候,知道嗎?”
郁寧一臉乖巧,點了點頭,又好奇他明明不在場卻對今晚的事一清二楚。
“哥,你怎麽會知道今晚的事?”
郁琛輕笑,“你們姐妹倆可是一手帶大的,你們的性子我最清楚。”
話雖如此,但郁寧還是覺得沒那麽簡單。
想來想去,她唯一能想到可能就是于策遠告密了。
郁琛看她面露疲态,輕聲說,“時間不早了,回房間好好休息吧。”
郁寧走了出去,很快又折返。
她還有件事忘了向郁琛報備。
“哥,昨天我媽給我打電話了,她讓我周末去她那兒一趟。”
郁琛聞言,俊眉微皺。
“那你想去嗎?”
郁寧回答:“我已經一年多沒見過她了,我想去看看她。”
“行吧,明天早上我送你過去,晚一點再去接你回來。”
郁寧笑着說:“不用啦,哥你工作那麽忙,我讓楊叔送就可以了。”
楊明是郁家的司機,在郁家工作好多年了,楊明以前就是郁琛父親的司機,這幾年郁琛的父親身體不太好,長時間在國外休養,楊明就成了郁寧的司機,負責接送郁寧上下學。
郁琛想起什麽來,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因為疲倦,長長籲出一口氣。
“我是忙糊塗了,忘了告訴你了,楊叔的眼睛出了點小問題需要做手術,明天就要住院了,之後大概需要一兩個月的時間休養,劉姨也請了兩個月的假回老家了,在找到合适的司機和保姆之前,我親自接送你。”
楊明的右眼翼狀胬肉需要做手術的事郁寧是知道的,但不知道最近就要做手術,而劉姨的兒媳婦最近這幾天就要生孩子了,郁寧也聽劉姨說過。
之前還不覺得怎麽樣,現在郁寧覺得自己才是這個家裏最麻煩的人,需要那麽多人照顧她。
“哥,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打車或是坐公交車上下學,不用專門接送的,吃飯的話,平時我都是在食堂吃,只有周末在家吃,我可以自己做,也可以叫外賣,很方便的。”
聽了她這話,郁琛有點意外。
“你什麽時候學會做飯了?”
郁寧略有些自豪地說:“周末大多數時候家裏就只有我和劉姨,無聊的時候我就跟着劉姨學做菜,早幾年我就會做飯了,等你什麽時候工作不忙了有時間待在家裏,我給你露一手。”
郁琛笑道:“原來我們家小寧這麽厲害啊。”
郁寧自信且傲嬌地說:“那是肯定的,也不看看我是誰的妹妹,做飯這種小事怎麽難得倒我。”
然而,郁寧也就嘴上把自己說得很厲害,實際上她在烹饪方面實在沒什麽天賦,不過給自己煮碗面的本事還是有的。
她這麽說都是為了讓郁琛相信她能照顧好自己。
當然,郁琛也只是聽聽就過了,并沒有當真。
他爸媽每次打電話給他,最後都再三叮囑要他照顧好兩個妹妹,特別是郁寧,她現在高三了,學習壓力重,不僅身體營養要跟上,還要适當放松。
他平時工作忙,郁嘉又很少回來,家裏只有郁寧一個人他怎麽放心。
郁寧原本想叫郁嘉和她一起去的,但是第二天早上她去叫郁嘉的時候郁嘉精神不濟迷迷糊糊的,想來是昨晚喝太多了後勁有點大,郁嘉需要休息,她也只能自己一個人去了。
當她從樓上下來發現郁琛竟然還沒去公司。
“哥,你真不用送我去,我自己可以的。”
郁琛說:“今天是周六,上午我也沒什麽事,可以送你去。”
郁寧的爸爸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因意外去世了,沒多久她媽媽就再婚了,她媽媽沒有帶她走,而是選擇把她留在郁家。
不過對郁寧來說留在郁家确實是最好的選擇,郁家給了她最好的一切,大伯父大伯母視她如己出,哥哥和姐姐對她關愛有加,她沒有受過一丁點委屈。
沒了父母,但她依然有疼愛她的家人。
她媽媽再婚以後并不時常聯系她,在她小的時候也就逢年過節的時候會給她打個電話問候一聲,後來漸漸的連電話也少了,小的時候她會偷偷給她媽媽打電話,但她媽媽好像不喜歡,總是沒說幾句就匆忙挂了,慢慢的她也不想打了。
現在的話,母女倆通電話經常會出現無話可說的尴尬。
這次是她媽媽第一次主動邀請她去,她并沒有感到十分歡喜,反倒有些無所适從。
她一直都知道她媽媽的家在哪裏,上初中那會兒她偷偷去過,她看到的是她的媽媽和一個中年男人牽着一個小男孩從外面回來,一家三口手牽手的幸福畫面。
曾經有一段時間那一幕經常出現在她的夢裏,在夢裏她大聲哭喊,但她媽媽沒有看她一眼。
每次她哭着醒來看到的都是大伯母守在她身邊,憐愛地摸着她的頭,溫柔地安撫着她,讓她別怕,只是做噩夢而已。
正因如此,郁寧從不覺得自己比別人可憐,更不會因此而自卑。
她所擁有的遠比別人擁有的多得多。
郁琛放下手機,指了指飯廳的方向,“你先去把早餐吃了,一會兒我送你去二嬸那兒。”
雖然郁寧的媽媽早已經不是郁家的人了,郁琛對她的稱呼始終沒變。
一路上郁寧都不怎麽說話,郁琛發現她的反常,笑問道,“很緊張嗎?”
郁寧搖頭說:“就是很多年沒見了,我感覺這種關系有點奇怪,就像去拜訪陌生人一樣,有點不适應。”
郁琛安慰道:“沒關系的,你要是在那裏待着不舒服就給我打電話,我很快就回來接你回家的。”
郁寧開心笑了起來。
“哥,你真好。”
郁琛寵溺笑道:“傻丫頭,你要記住,你是我郁琛的妹妹,誰都不可以讓你受委屈,知道了嗎?”
在郁家,她是被人捧在手心裏的小公主,去到外面,她依然有人撐腰,她什麽都不用怕。
郁寧的母親彭敏的二婚丈夫叫鄭耀輝,以前是做房地産生意的,後來開了個建築公司,婚後彭敏做起了全職太太,別人多說彭敏命好,一婚嫁進郁家做了豪門闊太太,二婚嫁進鄭家,鄭家雖然比不上郁家,但也算是小富人家,就算鄭耀輝是二婚,和前妻還有一個女兒,但彭敏肚子争氣,再婚後沒多久就給鄭耀輝生了個兒子,光憑這一點就讓原本對彭敏有意見的鄭老太對她改觀。
彭敏在鄭家是否真的如傳言說的那樣幸福,郁寧不知道。
這一次彭□□動叫她去鄭家玩到底是真心還是有別的什麽目的,她也不清楚。
因為一層抹不去的血緣關系,彭敏那份缺席了多年的母愛,郁寧到底還是抱有一絲期望。
但郁琛的話讓郁寧心裏有些不安。
“哥,你是不是有事沒告訴我?”
不然他也不會平白無故說‘誰也不能欺負她’這樣的話。
郁琛想了想,還是告訴了郁寧一些事。
“我聽說鄭耀輝的建築公司有點問題,而且很棘手,前兩天鄭耀輝來找過我,但我沒有見他,二嬸突然叫你去鄭家……當然,也許是我多心了,她是你媽媽,你們很久沒見了,她應該就是想見見你。”
郁寧聽完沉默了,心裏那一絲期待也沒有了。
四十多分鐘的車程,卻能讓親生母女幾年見不了一面,聽起來就很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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