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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自從上次兄妹倆因意見不合鬧了她一場小別扭後，郁琛就察覺到郁寧變得沉默寡言，雖然沒和他冷戰，卻也和冷戰差不多，同在一個屋檐下，她每天和他說話不超過五句。

這樣下去，情況只會越來越糟，郁琛只好把于策遠找來。

果然，他猜的沒錯，于策遠才是的症結所在。

郁寧哭出來了，郁琛反而安心了不少，他最擔心的就是她一直不哭不鬧，郁結于心，時間久了會出大問題的。

現在郁琛有點後悔當初把于策遠請來給郁寧補習功課了。

他沒料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似乎是他‘引狼入室’了，他的寶貝妹妹就要被于策遠給拐走了。

可看郁寧哭得這麽傷心，郁琛哪裏舍得再讓她難過。

“小寧，我不反對你喜歡于策遠，但我不希望看到你為了喜歡他而放棄你的大好前途，不可否認，于策遠的确很優秀，你要是喜歡他，就要努力變得和他一樣優秀，只有和他站在同等的高度，你才會有底氣，不會卑微，你明白嗎？”

郁寧吸了吸鼻子，眼眶裏還氤氲着水光，卻羞澀地笑了起來，嘴硬否認，“我才不是喜歡他……”

她一直都明白，在一段好的感情裏，男女雙方應該要出于平等地位，單方面的仰望終有一天會累，仰望的人累，彎腰将就的人也會累。

人的底氣都是自己給的。

只有自己足夠優秀才有底氣去喜歡優秀的人。

郁琛是過來人，而且郁寧是他一手帶大的，他看郁寧的反應就知道她的心思。他并沒有所謂的門第觀念，但眼下擺在郁寧和于策遠面前的最大問題還是家境的差異。

郁寧不在意，可于策遠不會這麽想，兩人家境上的距離怕是會讓于策遠望而卻步。

于策遠是個很有責任感的人，能力出衆也很要強，可正因如此，郁琛才更加擔心郁寧會受傷害。

事已至此，他如果橫加幹涉阻攔會适得其反，倒不如讓她自己親眼去看看。

郁琛心下嘆氣，臉上卻挂着溫和的笑容。

“明天周六，早上我有空，帶你去個地方。”

郁寧有點摸不着頭腦。

“去哪兒？”

郁琛輕笑，“先不告訴你，保持神秘感，明天去到了你就知道了。”

郁寧以為郁琛給她準備了個大大的驚喜，心裏充滿了期待。

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餐，郁寧就和郁琛一起出門了，她十分好奇郁琛要帶她去哪兒，郁琛就是不告訴她，只笑着說等到了就知道了。

直到郁琛帶着她來了醫院，到了醫院門口她才想起來這就是之前于策遠帶她來做檢查的那一家醫院。

一看是來醫院，郁寧心裏頓時沒了對‘驚喜’的期待。

郁琛把車停好後，從後備箱裏拿了一些東西出來，是一些補品。

跟着郁琛進了電梯，郁寧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哥，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麽？”

她不覺得郁琛帶她來是要她再做一次檢查，來這裏一般都不會是什麽好事情。

這次郁琛不再賣關子了，嘆了嘆氣，說：“帶你來看于策遠最近這段時間究竟在做什麽。”

郁寧聽得心裏一突，隐約猜到了些什麽。

“他、他們家是不是有人生病了？”

她之前就聽郁琛提過，于策遠的媽媽身體不太好，于策遠很早就開始一邊打工賺錢一邊上學了，因為家庭困難，所以于策遠才那麽努力地掙錢。

以前她覺得于策遠視財如命，什麽都可以用來換錢，可當她越來越了解他以後，她就意識到自己對于策遠有誤解。

他需要錢，但他從來不掙黑心錢，他的每一分錢都是他付出辛苦換來的。

而于策遠消失的這幾個月，她以為是于策遠覺得她煩，所以對她不理不睬的。

而昨晚于策遠突然出現，還明明白白告訴她，是因為郁琛讓他勸她，他才出現的。

現在，她跟着郁琛來到醫院，還沒見到于策遠本人，之前所有的事情好像都有了解釋。

郁琛神色沉重，“他媽媽胃癌晚期，這幾個月病情反複，他帶他媽媽輾轉多家醫院，現在他媽媽的病情才稍微穩定下來。”

郁寧沉默下來。

她不知道這幾個月于策遠是怎麽過來的，但從郁琛的只言片語中就可以知道于策遠很辛苦，

他既要上學，又要照顧他媽媽，還要工作，換做別人早就堅持不下去了。

她不知道他的情況，還埋怨他玩消失，昨晚她還拿他撒氣。

她欠于策遠一句道歉。

郁寧跟着郁琛來到一間單人病房外，病房的門是關着的，郁琛擡手輕輕敲了兩下，而後開門進去。

于策遠正在和病床上的人說着話，聽到敲門聲扭頭，正好看到郁琛和郁寧走了進來，他立即起身，笑看着他們。

“郁總。”

他先和郁琛打了聲招呼，而後目光落在郁寧臉上，笑容愈深。

“郁寧小同學，你怎麽來了？”

郁寧看了看他，而後看向病床上瘦得不成樣子的中年婦人。

因為病痛折磨，雙眼凹陷，皮膚蠟黃，頭發剪成了男式短發，但仍可以看得出來她年輕的時候很漂亮。

她的眼神很溫柔。

從相貌上還是能看出來于策遠長得像他媽媽。

于策遠他媽媽也看着郁寧，吃力地笑了笑，郁寧也對她微笑，有禮貌地叫了一聲阿姨。

被無視的于策遠搖頭失笑，而後與郁琛攀談起來。

郁寧上前去到病床前，關切詢問了兩聲。

“阿姨，您感覺好些了嗎？”

“好多了……謝謝你們來、來看我……”

于母看上去還算有精神，就是說話比較費力，一句話說完要歇兩口氣，郁寧看她這麽吃力，就沒再多問。

郁琛與于策遠說完話，也上前問候了于母，于策遠在一旁替于母回答了，還向郁琛致謝。

“郁總，要不是有您幫忙聯系醫院，又幫忙找了專家，我媽媽的情況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您的大恩大德我沒齒難忘，我現在沒有什麽能回報的，就只有一聲謝謝。”

郁琛擡手拍了拍于策遠的肩，“只要阿姨沒事就好，你不用和我這麽見外，有什麽需要，打電話給我，能幫的我都會幫。”

男人之間說太多感謝的話就顯得很矯情了，于策遠感激一笑，點了點頭。

這段時間郁琛幫了他很多了，這些恩情不是一句謝謝就能還了的。

郁琛沒在醫院多待，與于策遠寒暄了一會兒後就要離開了，他把郁寧交托給于策遠。

“策遠，一會兒我得直接去機場，你得空的時候幫我把小寧送回去。”

郁琛把車鑰匙給了于策遠。

郁寧錯愕看着他。

“哥……”

來的時候她可沒聽他還有別的事情，這才剛來到醫院就把她扔給于策遠了？

郁琛看着她，眼神略帶歉意。

“我有急事要去一趟A市，不能送你回去了，你就在外面玩一會兒，累了就讓策遠送你回去，我這才去A市大概要三四天才回來，你自己照顧好自己。”

話說完，郁琛就離開了，留下郁寧一臉懵地看着于策遠。

于策遠倒是一派淡然，把車鑰匙揣進外衣口袋裏，而後笑看着郁寧。

“還生我的氣不？”

郁寧撇了撇嘴，“我生什麽氣，你又沒做錯什麽。”

于策遠定定看了她一會兒，又笑了笑，“小孩子是不能撒謊的，撒謊的話，鼻子會變長了。”

郁寧白他一眼，“你才是小孩子，只有小孩子才會像你這麽幼稚。”

于母聽着兩人鬥嘴，不由得打量了郁寧許久，笑得很欣慰。

她已經很久沒看到自己的兒子這麽開心了。

郁寧在于母的病房裏待了半個多小時，有于策遠在，她倒也沒那麽尴尬。

大概是很久沒有與人聊天了，于母對她比較熱情，問了她很多問題。

比如她的年齡，她的生日，又問她是怎麽和于策遠認識的等等，這些簡單的問題郁寧都答得上來，于策遠聽了卻有點無奈。

“媽，您這樣搞得跟調查戶口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現在就要忙着給我找媳婦了呢，郁寧她還在上高中呢，您別想那麽多。”

于母也笑了，白了于策遠一眼。

“臭小子，你瞎說什麽呢，看吧人家小姑娘給吓得。”

于策遠看郁寧臉紅，又轉過來逗郁寧。

“小郁寧，你臉紅個什麽勁兒，我媽開玩笑的，你可別往心裏去。”

郁寧瞪他一眼，臉頰微紅，“你就不能把嘴閉上嗎，最煩的就是你。”

于策遠挑了挑眉，“你這小丫頭還嫌棄我來了，這裏就我們三個人，我把嘴閉上了，你找誰說話去。”

郁寧沒好氣輕哼，“哼，我和阿姨說，又不是要跟你說。”

于策遠失笑扶額，“小郁寧，你這是過河拆橋，好歹我也算是你的半個老師，用完了就踹，你可太沒良心了。”

郁寧發現于母正看着她笑，有點不好意思，收斂了些，沒再繼續和于策遠鬥嘴了。

正當郁寧思考着該說點什麽才不會冷場讓氣氛尴尬時，一個打扮時髦的年輕女人拎着保溫桶走了進來。

女人看到郁寧時微微一愣，而後看向于策遠，疑惑問，“小遠，這位是？”

于策遠站起身和女人打招呼。

“燕姐，你來了。”

張燕是于策遠的鄰居，也是他的房東，他和他媽媽現在租住的房子就張燕的，已經租住好幾年了，別的地方房租一直在漲價，他租的房子一直沒有漲過。

這些年，張燕很照顧他媽媽，鄰裏關系很好，張燕經常到醫院陪他媽媽。

于策遠給張燕介紹了郁寧。

“她叫郁寧。”

而後他又給郁寧介紹張燕。

“這是燕姐，我的房東，也是我的鄰居，這些年燕姐對我和我媽媽很是照顧。”

張燕第一次聽于策遠向別人介紹她，說是介紹，更像是解釋，這讓張燕更加好奇地打量起郁寧來。

很漂亮的一個女孩，五官精致，素面朝天，一雙水靈的大眼睛，皮膚還特別好，滿臉膠原蛋白，白白嫩嫩的，相較之下，化了妝的她在這女孩面前不僅顯老還沒人家十分之一好看。

女孩紮着簡單的高馬尾，身上洋溢着青春活力，淺粉毛衣配套短裙，外加一件白色羽絨馬甲，打底褲包裹着細而直的腿，搭配一雙保暖半筒靴。

女孩身上的衣服每一件都不便宜，光是身上挎着的那個看上去只裝得下手機的包就是好幾萬，這女孩身上有一股讓人羨慕的高貴氣質，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千金大小姐。

張燕無意中瞥到于策遠看郁寧的眼神，她是第一次看到他竟然也會用這樣的眼神看一個女孩子。

與看別人的時候不同，他看郁寧的時候眼睛裏有一種溫柔的光，晃得人眼睛疼。

在張燕打量郁寧的時候郁寧也在打量她，目光撞上，郁寧微微一笑，落落大方，和于策遠一樣稱呼她。

“燕姐，你好。”

張燕比于策遠還大幾歲，人情世故方面不說八面玲珑，也算得上很會和人打交道。

“你好。”

簡單的打過招呼後，張燕的目光從郁寧身上移開，看向病床上的于母。

“于阿姨，今天感覺怎麽樣，好點了嗎？”

于母笑了笑，勉強打起精神和張燕說了幾句話，郁寧就站在一旁聽着。

于策遠來到郁寧身旁，附耳低語，“走，我帶你出去外面逛一逛。”

郁寧不太會和陌生人相處，病房裏突然多了個不認識的人，她插不上話，也不自在，于策遠看出來了。

跟着于策遠從醫院出來，兩人漫無目的地在路上走着，于策遠看郁寧幾次欲言又止，心下有些好笑。

“小郁寧，你是不是有話想對我說？”

郁寧停了下來，于策遠走了兩步也停下，轉過身看她，表情疑惑。

“怎麽了？”

“對不起。”

兩人同時開口。

突如其來的道歉讓于策遠怔了怔，看她很認真的樣子，他情不自禁走向她，手伸向她，放在她頭頂上。

他笑問：“為什麽道歉？”

郁寧懊惱地撥開他的手，“我在和你說正事，你能不能正經點……”

于策遠收回手揣外衣口袋裏，彎腰傾身湊近看她，笑吟吟地說，“那你現在和我說說你剛才為什麽突然向我道歉。”

郁寧垂眸道：“昨天晚上我不該沖你撒氣的，我是為昨晚的事道歉。”

于策遠笑了起來，又摸了摸她的頭，在她發作之前收了手，“應該是我向你道歉才對，前陣子我實在是太忙了，沒回你電話，也忘了回你信息，你生氣是應該的，不必道歉。”

話說開了，郁寧也就輕松了。

“那現在我們兩清了，誰也別生誰的氣。”她笑了。

于策遠被她的笑容感染，嘴角不自覺揚了起來。

“嗯，我們都不生氣。”

兩人繼續慢悠悠地朝前走着，郁寧想起某些事情，偷偷看了于策遠好幾眼，又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心裏越發沒底了。

于策遠當然知道她一直在偷看他，他也在努力裝作不知道她在偷看他，但多被她偷看幾次，他還是忍不住了。

這次是他停下來，無奈地問，“你是不是還有話沒說完，總偷看我是幾個意思？”

郁寧沒像以前一樣說‘看你長得好看才多看你幾眼’這種話，而是略帶心虛地問他，“我哥有沒有和你說什麽？”

于策遠挑眉笑道：“他和我說的話多了去了，你指的是哪一句？”

郁寧說：“就是他讓你昨晚來接我，在那之前他和你說了什麽。”

看她有點緊張，于策遠失笑，“你現在知道要面子了，昨晚也不知道是誰在我面前哭鼻子還趕我走來着。”

郁寧羞惱不已，“我哥到底有沒有和你說什麽，你別打岔！”

于策遠見好就收，正色道：“他說你的叛逆期來得有點晚，沒什麽交心的朋友，而且你最近壓力太大，叛逆心理有點嚴重，看我和你關系好不錯，就讓我來勸勸你。”

他這話聽着是認真的，但其實半真半假。

郁寧松了口氣，心裏卻有點失落。

郁琛沒對他說別的，免去了她此時面對他時的尴尬，可有些心思她卻只能埋在心裏，要是說出來，也許以後就……沒有以後了。

她不是膽小的人，但現在她膽怯了。

“我哥希望我考A大，我不想去，我知道他是為我好，從小到大我都我哥的話，這一次我想自己選。”

于策遠目光放空看向遠處，悠悠道：“你可能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你所擁有的一切，你有愛護你的哥哥，疼愛你的長輩。”

郁寧側目看他，“你說的是你自己吧，你羨慕我啊？”

于策遠也側目看她，不禁莞爾，“是啊，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

郁寧也學着他剛才的舉動，伸手想要去摸他的頭，但因為身高差距，她的動作有些勉強，還沒碰到他的頭，就讓他給抓住了手腕。

于策遠看着她，意味深長說，“小郁寧，男人的頭不是能随便摸的。”

郁寧反駁道：“那你還摸我的頭呢，都摸過不止一次了，我就想摸回來怎麽了。”

于策遠盯着她的臉看了幾秒，終是妥協松了手，屈膝下蹲，讓她如願以償。

第一次摸男生的頭，感覺有點不一樣，觸感不一樣。

女生的頭發軟軟的。

發質不同，于策遠這一頭剛理過的短發摸起來有點紮手。

如願摸到他的頭以後，郁寧心情大好。

“看在你這麽羨慕我的份上，以後我就對你好點吧，你羨慕我有哥哥，那我把哥哥的關愛分你一半，現在我哥對你也算好的了，我是不會吃你的醋的。”

于策遠：“……”

他好像被一個小女孩給安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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