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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晚上,于策遠回到季淩衍租住的公寓,季淩衍剛洗完澡換了身衣服準備出門,兩人在門口相遇,一個衣冠楚楚,一個狼狽不堪,形成鮮明對比。
看着被雨淋成落湯雞的于策遠,季淩衍不厚道地笑了。
“我說哥們兒,你千萬別告訴我說是為了去陪人家小姑娘雨中漫步才把自己成這副鬼樣子的,要真是這樣,那你就活該打一輩子光棍了。”
于策遠掀了掀眼皮,雖然一臉疲憊,但依舊不甘示弱,作出有力回擊,“咱倆半斤八兩,你這叫五十步笑百步……”
留意到季淩衍換了衣服,看上去仿佛像是要去相親似的,于策遠露出嫌棄的表情,“大晚上的你穿這麽騷氣,怎麽着,我表妹總算被你的默默付出打動了,終于答應和你約會了?”
在于母去世前的一個月,于母就讓于策遠提前把租的房子退了,雖然剛交了一年的房租,于策遠還是按照于母說的做了。
于母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不想給張燕添麻煩,擔心她去世後造成不好的影響,怕張燕的房子租不出去,所以讓于策遠提前把房子退了,好讓張燕提前找到新的租客。
于策遠把房子退了以後,晚上大部分時間都在醫院守夜,實在累了就找賓館休息一晚,季淩衍知道後就讓于策遠先搬來住他這邊。
平時季淩衍大多時候住學校,有時候還去醫院守夜陪着阮錦堂,租的這套房子大多時候都空着,他只是偶爾過來一趟。
今天是因為于策遠提前下班了,手頭上還有一些工作沒做完扔給了季淩衍。
這不,季淩衍剛忙完回來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又要出去。
聽了于策遠的打趣,季淩衍搖頭失笑,“我得去醫院看看,最近阮叔叔的情況不太好,我不放心。”
于策遠‘啧’了一聲,感嘆道:“有時候我真搞不懂你,放着豪門大少爺的好日子不過,非要上趕着給人當上門女婿,對未來岳父比親生兒子還孝順,天天守在病床前盡孝,任勞任怨的,撈不着一點好,說起來季家可是真正的高門大戶,百年世家,資産是阮家的百倍不止,你與其費這麽個勁兒,還不如回季家繼承家業,到時候你想要什麽樣的女人還不是随你挑……”
他說到這裏頓了一下,看到季淩衍皺眉,他繼續說下去。
“清宴那丫頭吧,從小就嬌氣得要命,她除了長得漂亮外,好像也沒什麽特別能吸引你的地方,真不明白你看上她什麽了,跟着了魔似的。”
季淩衍沒有反駁,微笑反問:“那你呢,你又看上郁寧什麽了?”
于策遠被問得一愣,張了張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反駁。
“她們不一樣……”
情不知所起,哪裏是三言兩語能說得清楚的。
于策遠揉揉自己冰涼的臉,而後對季淩衍說,“你等我一下,我沖個澡換件衣服,一會兒我和你一塊兒去。”
聽到季淩衍‘嗯’了一聲,于策遠又自顧自地說:“再怎麽說他也是我表妹的親生父親,我曾經也叫他一聲姨父,他生病了,我去探望也是應該的。”
季淩衍但笑不語,他知道于策遠不想與阮家有太多交集,所以這些年就算過得再艱難也不願意找阮錦堂求助,就算阮錦堂主動提出要幫助于策遠,都被于策遠拒絕了,但于策遠心裏還是牽挂着阮清宴的。
于策遠的姨母是阮錦堂的原配妻子,後來在一場事故中意外去世了,而于家二老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受得打擊太大,沒過幾年相繼離世,于家就那樣垮了。
于家家破人亡,而另一邊阮錦堂卻在原配妻子去世不久就再婚了。
于家敗落時于策遠年紀還小,他什麽也做不了,那些過往成了他心中抹不去的遺憾。
他能想通,主動去探望阮錦堂,這是好事。
去醫院見到病床上躺着的被病魔折磨得瘦脫形的中年男人,于策遠腦中不由得浮現出四個字:因果報應。
這個男人曾對婚姻不忠,辜負了那個不顧父母反對也要嫁他的傻女人,還間接害死了她,而如今,他生了重病,躺在病床上忏悔。
阮錦堂将季淩衍支開,單獨與于策遠說了會兒話。
于策遠離開阮錦堂的病房時已經快到十一點了,季淩衍一直守在外面。
“聊得怎麽樣?”季淩衍笑問。
于策遠聳聳肩,“還行吧,就是他一直說很後悔年輕時做了很多糊塗事,背叛了婚姻,傷了我姨母的心,還承認了是他害死了我姨母,我聽了有點感慨,看他現在這樣,想必這些年都活在深深的懊悔和自責裏,其實也挺可憐的。
唉,人啊最好守住道德底線,有些一旦做錯了,那将是一輩子的遺憾,到死都活在痛苦裏,這就叫自作自受。”
季淩衍不可置否地笑了笑,似是深有體會,感慨道:“人就是這樣,失去後才懂得珍惜,所以追悔莫及。”
于策遠突然覺得身心俱疲,腦袋也昏沉沉的,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我先回去了,你好好做你的床前孝子吧。”
季淩衍笑了笑,随即恢複正經,問他,“你要不要和阮阮見一面?”
說起這個,于策遠就有點來氣。
他沒好氣地說:“哼,那個小嬌氣包是最沒良心的,她大一那會兒,不是經常去男生宿舍樓下等你麽,我和她見過好幾次了她也沒認出我來,一口一個學長的,聽得我耳朵疼,我才不想見她呢,看見她就來氣。”
阮清宴是他表妹,小時候在一起玩的機會比較多,每年假期他媽媽就會帶着他去阮家玩,後來阮清宴的母親去世了,他媽媽也就再沒帶他去過阮家。
他看上去好像是真的有點生氣,季淩衍低笑道:“你們都十多年沒見過面了,那時候她才幾歲,現在認不出你很正常啊。”
于策遠氣憤不已,沒好氣地說:“我也沒比她大多少啊,我都能一眼認出她,她卻認不出我,說來說去就是她沒良心。”
他确實沒有去和阮清宴見面的打算。
勸不動,索性就不勸了。
“作為哥哥,你就該讓着妹妹,不能這麽斤斤計較。”
于策遠連白眼都懶得翻了。
“你就寵着她吧,等到以後她騎在你頭上作威作福,有你好受的。”
季淩衍笑得那叫一個春心蕩漾。
“借你吉言,我甘之如饴。”
“斯得哥爾摩綜合症晚期,你沒救了。”于策遠遞給季淩衍一個同情的眼神。
季淩衍拍了拍于策遠的肩,而後給他讓道。
“行吧,那你路上小心。”
來的時候季淩衍開車,于策遠沒騎車,而這個時候公交停運了,于策遠計劃着時間去趕地鐵
好在附近的地鐵站離得不遠,他趕上了最後一班地鐵。
因為已經很晚了,平時擁擠的地鐵沒有幾個人,十分安靜,于策遠拿出手機一遍又一遍翻看他和郁寧的聊天記錄。
以前大多都是郁寧主動找他,現在反過來了。
他主動,郁寧卻不理他了。
這時候他突然有點羨慕季淩衍了,為了心愛的女孩子不顧一切,為她奉獻所有,雖然看起來有點戀愛腦過頭了,但何嘗不讓人佩服呢。
這世上有多少男人能做到季淩衍這樣。
剛才在病房裏,他姨父确實和他說了一些話,說是閑聊,其實更像是交代後事。
從阮錦堂的話語裏可以聽得出來對季淩衍的信任,否則也不會将唯一的女兒托付給季淩衍。
當然,作為父親的阮錦堂為親生女兒考慮的不僅僅有婚姻,還有很多。
在最後他将離開時,阮錦堂又叫住他,說了最後一句話。
“小遠,我走以後,你就是晏晏在這世上唯一有血緣關系的親人了,你是哥哥,要保護好她啊。”
這是一個不久于人世的父親帶着乞求的囑托,雖然有道德綁架的嫌疑,可他還是沒有說出拒絕的話。
一直以來,于策遠不願接受阮錦堂的幫助,但他知道阮錦堂暗中幫了不少。
他創業遇到困境時,季淩衍以‘投資’的名義給的那三百萬就是阮錦堂授意的。
季淩衍雖然是季家的長孫,但季淩衍不願回季家,從不與季家有金錢牽扯。
季淩衍和他一起創業,出錢出力,阮錦堂在背後悄悄相助,這份恩情,于策遠記下了。
車廂裏很安靜,于策遠的思緒有些飄忽。
他與季淩衍境遇相似,卻又不同,季淩衍的姓氏就是季淩衍最大的依仗,更是優勢,這也是阮錦堂選擇季淩衍的一個重要原因。
而他身後沒有家世為依仗,他只有通過自己的努力出人頭地後才有資格去牽郁寧的手。
現在的他什麽也沒有。
理智告訴他不該癡心妄想,可感情是不受理智控制的。
從地鐵站出來後,于策遠終究還是沒忍住,撥通了郁寧的手機。
響鈴幾聲之後,郁寧接了,但她沒說話。
于策遠停下腳步,呼吸放慢,小心翼翼試探着開口。
“郁寧,你在聽嗎?”
沉默幾秒後,郁寧終究還是出聲回答了他。
“在聽。”
她的聲音還能聽出帶有鼻音,應該是生病還沒完全好,于策遠在聽到她的聲音後心揪了一下。
他問:“你好一點了嗎?”
郁寧答:“我很好,謝謝關心。”
她的語氣很冷淡,客氣疏離,但只要她還願意和他說話,于策遠就很開心了。
“你沒事就好。”
郁寧問:“你這麽晚打電話給我就是要說這個?”
于策遠不自覺地揚起嘴角,溫聲說:“周六我去接你,我帶你到我的……”
他想說帶她到他的公司看看,但他的話沒說完,就被郁寧打斷了。
她說:“周五我要和頌文哥去A市,應該會在那邊待一段時間。”
于策遠握着手機的手不由得緊了緊。
“就你和他去,沒有別人同行嗎?”
郁寧又沉默了一會兒,而後冷漠地說:“這是我的私事,我沒有義務告訴你,更何況我和你連朋友都算不上,不是嗎?”
“對不起……郁寧我……”
他想道歉,想解釋,但郁寧沒給他機會,直接把電話挂了。
于策遠愣愣地看着回到界面的手機屏幕,心情很糟糕。
他知道她在生氣,為之前的事,還有今天他去找郁琛,托郁琛把她的卡送還給她的事他也沒和她解釋。
現在好了,弄巧成拙了。
此時此刻,于策遠郁悶且懊惱,別的事就算再難他都能處理得很好,可在郁寧這件事情上,他搞砸了。
郁寧說她要和元頌文一起去A市,他多問一句她都嫌煩。
這種束手無策的感覺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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