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只小鹿
7只小鹿
“我們又見面了。”
陳楚辭回國的那天晚上做了個夢。
夢見一個男孩兒穿着純白t恤,笑着和她招手,眼尾的淚痣格外溫柔。
只可惜那個夢,被她自己傻呵呵地笑醒了。
-
回國以後,陳楚辭的三分鐘熱度也消散的差不多了。
書本上的話語對她的吸引力也不知道會在哪一刻再次爆發出來。
她貓着腰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準備舔着老臉奢求老板原諒她的老來輕狂。
偶爾抽空思考一下何昀川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麽意思。
“你真的特走運,”同事小李看見她鬼鬼祟祟的樣子,忍不住噗嗤一聲笑開了花,“老板這幾天出差去了,還沒回來呢!”
小李:“你趕緊去他辦公室把辭呈那回來吧!”
陳楚辭捶了捶自己僵直的背:“謝啦姐妹!”
小李抓了抓下巴:“不過你怎麽……好像有點帥?”
陳楚辭瞬間戲精上身,假裝自己是電視劇裏的薄情寡義男子,食指附上小李的唇,半眯雙眼,“噓。”
接着邪魅一笑,“別愛我,沒結果。”
小李:“……嘔。”
“快別騷了,收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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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事實并不如小李所言,老板此刻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着電話,聽內容應該還是個不小的客戶。
而且看老板手叉着腰的架勢,她并不覺得這是一場随時随地就會結束的電話。
她自信的準備像小旋風一樣把辭呈偷回來。
握緊拳頭,屏住呼吸,她暗自給自己打氣。
一鼓作氣,你可以!
可惜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她半蹲着挪步子,速度比烏龜還慢,別說碰到辭呈了,她連桌角都沒碰到,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在房間正中央的空地上被老板發現了。
誰能想到,電話那頭的客戶像是在辦公室裝了監視器一樣,專挑她即将成功又醜态百出的時候挂電話。
“好的好的,我們一定準時到場。”老板按下了結束通話,緊抿嘴唇看向她,仿佛在看馬戲團的小醜。
何等的尴尬。
“老板好!”陳楚辭迅速站起身子,站軍姿般舉起手,向boss問好,就差沒給他磕頭了。
“你剛才在幹嘛?”老板裴升容是個為人憨厚老實,平時又親切友善的中年男人,一向樂呵呵的。
陳楚辭每次看他說話時抖動的雙下巴就很想伸手摸一摸。
她知道老板這次是真的有些生氣,雙下巴都沒以往可愛了。
“我……”她有些緊張的舔了舔下唇,畢竟房租還沒繳齊,這種時候還是誠懇的道歉最能抓住老裴的心,“對不起老板,我知道錯了。”
陳楚辭畢恭畢敬地彎了個90度的腰,“下次再也不會了!”
漫長如幾個世紀的安靜後,她聽見老裴嘆氣的聲音。
“罷了罷了。”他擺擺手,沒打算和她計較,“你明天跟我去見個客戶,就當将功贖罪吧。”
陳楚辭這才眯起了笑眼:“好,那辭呈……”
老裴揚了揚眉:“什麽辭呈?”
陳楚辭和老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着小眼。
陳楚辭有些懵逼:“老裴你剛才生的什麽氣?”
老裴:“你剪這麽短的頭發,很影響我們公司男職員的工作熱情好嗎?這我能不生氣?”
陳楚辭:“……啥?”
她感覺她把自己給賣了。
老裴清了清嗓子,重複道,“什麽辭呈?”
“沒呀,”陳楚辭悄無聲息走到桌旁,趁其不備反手拿下辭呈,“我是說茨城,日本本州島中部的一縣。”
“哦,原來如此。”老裴醍醐灌頂。
陳楚辭:“那老板我就先走啦?”
老裴朝她揮揮手,目送她離開的背影:“好。”
不過轉念一想。
他為什麽要因為日本的一縣生氣啊?
回到工作臺的陳楚辭一屁股坐在軟椅上,感覺自己的鼻子要長上天了。
陳楚辭:“哇,小李你真的差點害慘我。”
小李:“哎呀,我也不知道嘛,大不了請你吃飯。”
陳楚辭:“我要糖醋小排。”
小李:“……”
糖醋小排,真是世界上絕對不會吃膩的美味。
-
胖子烤串店。
閨蜜局的最愛,小李請客,陳楚辭還精打細算地拉來了申慧。
“我跟你們說,”陳楚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旅程太過勞累,剛喝完一杯就開始暈暈乎乎地打嗝,“我在日本遇到個弱智嗝。”
“誰呀?”申慧眼也沒擡,根本不想理會她的酒瘋,鄙夷的語氣似乎覺得她口中的弱智都是虛構出來的。
可要是不順着她的話題,她又會更瘋。
“他叫,”陳楚辭群情激憤地拍案而起,“叫……”
接着又低咒一聲,“叫他媽啥來着?”
“嗝。”
就倒在了桌案上。
申慧和小李不約而同的碰杯,搖了搖頭,唉,這傻孩子果然醉了。
“何昀川!”
陳楚辭總是這麽出人意料,昏沉之中豎起了自己那顆清爽幹練的頭。
“哈哈哈哈哈哈還好老子冰雪聰明!”以為她已經醉死的二人吓了一跳,同步地捂住自己的胸口。
“哈哈哈哈哈哈嗝。”
發出一陣仰天長笑後,陳楚辭再次倒下了。
申慧和小李扶了扶額,不約而同地起身鞠躬,“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打擾其他客人的爛攤子果然還得清醒人收拾。
嗨呀,為什麽丢臉是我們的份啊!
申慧:“陳楚辭?”
沒反應。
申慧:“陳龍?”
還是沒反應。
申慧:“這次肯定是真醉了!”
陳龍是陳楚辭的外號,鮮少有人知道。
還是申慧和陳楚辭一起上小學的時候,給這個小霸王取的外號,因為太土,一直不被陳楚辭接受。
而且一旦有人喊她這個外號,她就會提着40米的大刀找上門來。
申慧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又戳了戳她的腦袋,有些小得意,“我就說醉了吧!”
小李頓了頓,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放下了酒杯,“何昀川不就是這次的大客戶嗎?”
申慧不以為然:“也不至于那麽巧吧?”
何雲川,何暈船,何允傳……
多種搭配任你選擇,哪來那麽巧就碰上個大客戶?
申慧可不相信這種小概率事件。
要是陳楚辭去日本旅游都能碰見之後要會面的大客戶,那你說他們倆會在一起我都信。
-
翌日清晨,陳楚辭是在申慧的大床上醒來的。
“嘤嘤,”陳楚辭剛睜開眼就拖起被窩,嬌羞地往身上遮,“你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昨晚對人家做了什麽?”
正坐在化妝臺前的申慧眉眼輕擡,“你先看看時間再決定要不要鬧。”
實際上,這是陳楚辭幾乎每次宿醉都會做的一件事,表演苦情戲碼,除了自己家就是在申慧家。
七點零三。
陳楚辭兩眼發直,二話不說褪去了一身酒氣的上衣,像在自己家似的打開了申慧的衣櫃,“你那件白襯衫和淡藍色Polo在哪?”
也不管窗簾拉沒拉就穿着bra亂晃,就像申慧所言,她這麽一馬平川的身材有誰要看呀?
誰知道後來真就有這麽個男人對她一馬平川的身材垂涎欲滴。
“從左邊數第二件,”申慧頭也不擡,專注她的眉毛。
怎麽總感覺兩邊不對稱呢?
煩死了,重畫。
昨晚累虛了的畫面從腦海中浮起,申慧若有若無地從鏡子裏看她,“你家密碼換了?”
“不是0000嗎?”陳楚辭邊穿褲子邊回答,她要是今天還遲到,老裴就真要拿她殺雞儆猴了。
申慧:“不是啊。”
“那就是1111吧,”陳楚辭歪了歪腦袋,“怎麽了嘛?”
申慧表情一僵,“沒事,就問問。”
陳楚辭不會知道,昨天夜裏申慧費了老大的勁兒把她從烤串店拖到城北,又從城北拖到了城西。
原因就是:不知道她家密碼!
陳楚辭沒注意到申慧的臉色有些發青,拔起腳後跟的鞋道,“我走了!”
-
摳門陳今天破天荒地攔下了小區門口的出租車。
心裏狠狠道,要是今天的客戶不把合約簽了,我就把他脖子擰下來!
“師傅,去PEI公司。”
到公司時間還早,陳楚辭又風風火火地沖進了衛生間,不知道是不是燒烤店的酒裏有毒,她有些鬧肚子。
等辦完事,時間已經不早了,她扶着牆,慢吞吞地從廁所挪步辦公室。
機緣巧合地,聽見了同事小李等人的對話。
小李:“你看,那個大客戶未免太帥了吧?”
八卦劉:“對啊!而且還親力親為的!明明不用親自跑來我們公司的……”
小李:“啊,我愛了。”
帥哥?不行,我得塗個口紅。
陳楚辭不想被大客戶看見她毫無氣勢可言的一面,而且……說不定這帥哥瞎了眼就偏偏看上了自己呢?
豈不美哉?
麻利地掏出申慧常年遺留在衣服口袋裏的阿瑪尼,陳楚辭開始了今日份的幻想。
唇彩頭還沒碰上下唇,陳楚辭就被老裴拎雞仔般揪住了後頸皮,壓低了聲音,“快來談合約。”
心說着,完了,沒有烈焰紅唇的我毫無底氣啊,今天的我不是真正的我。TAT~
陳楚辭進門時,男人正低着頭,不知道在筆記本上搗鼓些什麽,扉頁上的“雲川”二字格外顯眼。
“您好,我叫陳……”男人循聲擡頭,她愣了愣,“楚辭。”
畢恭畢敬的手懸在半空中,等待男人的臨幸。
可男人輕挑了下眉,似乎并沒有握住的想法,一言不發的含笑看她,眸子裏似乎在說着“我們又見面了”。
陳楚辭驚了。
這不是那個穿破爛羽絨服的何昀川嗎?
這是個什麽情況?
說好一起當鹹魚,你卻背着我偷偷飛上天了?
還笑,你笑你媽呢?
你這大□□子,先把我的二百五還給我。
久經商場的老裴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在一旁笑呵呵的拍了拍陳楚辭的肩頭,向何昀川介紹,“這是我們公司最優秀的員工,陳楚辭。”
接着,悄無聲息地拉回了那只尴尬的手。
早就聽聞雲川集團的少爺高冷,沒想到是這個地步。
而何昀川一言不發地眯起眼睛,盯着老裴的左手,眸子裏像是要噴火。
陳楚辭悻悻地握了握落空的小手,有些尴尬地準備背誦官方合約稿,“PEI會為您提供……”
沒等她說完,何昀川眼裏閃過一絲興致,“你們公司連合作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陳楚辭先是一震,接着有些木納,“怎麽會?何昀川,何總您真是見笑了。”
我們昨天晚上才分開啊?
這你就不記得我了?
虧我幫你假扮女友!
白眼狼!
老裴不知所以,向陳楚辭投來欣慰的眼光,尋思着平日裏總想着偷偷摸魚的丫頭終于在關鍵時刻派上用場了。
“給我一個一定要和你們公司合作的理由。”
陳楚辭的第一反應是:因為你腦子不好啊。
接着微微笑道,“PEI自主研發的IE芯片,國內目前還不……”
也不知經歷多久的博辯,何昀川似乎覺得玩笑開夠了,松了松口,“那我們……合作愉快?”
嗚嗚,真不枉她在計程車上花的40大洋。
“何總慢走,我送送你吧。”老裴見合約順利拿下,一臉憨厚樸實的撓了撓頭。
“不用,”他似有似無地看向神情多變的陳楚辭,“多犒勞犒勞她吧。”
悠悠道,“糖醋小排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
什麽鬼?
不是不記得我了嗎?
而且我已經吃過糖醋小排了啊喂。
陳楚辭雖然沒說什麽,還是因為何昀川的那句暧昧不明的話立下了大功。
慶功宴明天舉辦,躺在床上的陳楚辭此刻正輾轉反側。
他為什麽要說那句話?
他是因為我才簽約的嗎?
他是不是看出我是女的了?想泡老子?
還是說他喜歡男人?
她将臉埋在柔軟的枕頭間,悶悶的哀嚎:“這題超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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