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只小鹿
18只小鹿
與PEI公司上空布滿的烏雲不同,雲川集團的正前方一片微風和煦。
細心的職員發現,他們的老總,今天居然是哼着戲曲兒來公司的。
遇到不滿意的企劃書時,也不發怒,輕聲細語地告訴對方哪些方面需要修改。
一個個窸窸窣窣:他們的老板。
可能戀愛了。
“小孫,”何昀川今天似乎沒什麽心思工作,滿腦子陳楚辭臉紅害羞的模樣,嘴角的笑意不禁深了一絲,“給我訂一束玫瑰。”
須臾,又反了悔。
“給我買鑽戒吧。”他想起在日本時,她好像對花粉有些過敏。
“啊?”秘書小孫在電話那頭愣了一下,有些呆滞,“……何總,你要求婚?”
“沒有啊,”何昀川一本正經,“我要表白。”
小孫:“???”
表白這麽張揚,我一jio踢死你!
“表白的話……送項鏈或者手鏈,”小孫耐心的諄諄教誨,笑得谄媚,“會不會更容易讨女孩子歡心呢?”
全公司都知道老板沒談過戀愛,可誰能想到居然是這種程度。
何昀川桃花眼挑了挑,不否認他的提議,“是嗎?那你陪我去買吧?”
他感覺電話那頭的小孫險些咬到了自己的舌頭,磕磕絆絆道,“……不、不太好吧?”
倆大男人逛商場,總有些奇怪和詭異。
況且還是和老總一起!
是想怎樣!!
讓我緊張到窒息而亡嗎!!!
不可能!!
我告訴你!
想都不要想!!
何昀川:“嗯?”
小孫:“遵命。”
注意到自己的秘書開車時總若有若無的望着他。
何昀川合上了手中的文件夾,大大方方地從後視鏡裏對上他心虛的目光,直擊其小心思,“她不是大家閨秀。”
說完便望向車窗外。
兩側的白玉蘭樹飄來陣陣花果清香。
思緒忽然憶起在女孩指尖的淡淡的橙香。
他自己也沒注意到地,勾了勾唇。
小孫:“啊?”
小孫有點蒙,不知道老板是如何看出他想問又不敢問的,而且現在還露出了有些詭異的笑容。
上次見他這個笑容,還是在和對手競标的時候獲勝的時候。
他咽了咽口水,尋思着打退堂鼓。
可剛出公司大門時,同事們對他殷切期盼的眼神,又歷歷在目。
索性卯足了勁兒,“那您有問過她喜歡什麽嗎?”
何昀川:“沒有。”
小孫:“那您打算怎麽表白啊?”
何昀川:“……”
小孫:“……”
莫非是躺着,等她自動來愛你?
最終,何昀川和自己的男秘書在售貨員異樣的目光下,買下了一款鉑金手鏈。
可買是買好了,要怎麽送出去呢?
何昀川有些煩悶的敲了敲車窗,他這28年裏,無論什麽事情都多多少少接觸過一些,唯獨表白……一片空白。
與此同時,陳楚辭正坐在椅子上,百無聊賴地敲打工作臺。
一手撐着下巴,思考如何拉下臉,向何昀川提出無償幫助PEI重新振作的無理要求。
“唉。”
一個在轎車上,一個在辦公桌前,兩人發出了同步的嘆息聲。
六月的天總是說變就變,陳楚辭下班的時候,外面早已烏雲密布。
啧,完蛋,沒帶傘。
等了十分鐘毫無停下的跡象,她有些迷茫的撓了撓頭,手足無措地像個孩子。
“滴滴。”
熟悉的黑色轎車徐徐駛來,閃閃的近光燈有些晃眼。
陳楚辭條件反射的後退,怕何昀川送她的裙子上被濺上泥點。
何昀川在拆穿她是女生之後,就把謊稱是買來送人的衣服全部放進了她的衣櫃,美曰其名是作為騙她的補償。
直到何昀川搖下車窗,陳楚辭才一路小跑過去。
打開車門,對上的是男人陰冷的目光。
她正輕輕擦拭自己身上掉落的雨點,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怎、怎麽了嗎?”
男人像是有些不滿她剛才的舉動,“為什麽不等我去接你?”
陳楚辭歪了歪腦袋,“啊?”
“就這麽幾步路,不能等我拿傘下去接你上車嗎?”
他這是在關心我?
何昀川輕咳一聲,傲嬌道,“別多想,衣服很貴,弄髒了多浪費。”
陳楚辭心裏翻了個天大的白眼,是是是,您可真是勤儉持家的第一把好手。
可無奈有求于眼前的人兒,她只好谄媚又官方道,“不好意思,下次我一定注意。”
何昀川也沒察覺到她的不自在,不鹹不淡,“嗯。”
心裏只有怎麽把手鏈送出去。
可就是因為他這個淡漠的“嗯”,陳楚辭內心變得不安起來。
他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啊?為什麽這麽冷漠?
那我是不是應該等他心情好了再說啊?
可是拖一分一秒,老裴都會很難過的!
搖擺不定良久,她忽然發現車裏少了一個人,有些遲疑,“胥雲菁已經被你接回去了嗎?”
“她在朋友家不肯回來,非要再住一晚。”
何昀川照舊臉不紅心不跳地說着謊。
胥雲菁今天已經哭哭啼啼地給他打了幾十次電話,說自己想回哥哥家了,可何昀川硬是沒同意。
因為他有事兒要辦。
“哦。”
雨滴大顆大顆地落在車窗上,再滑下去,陳楚辭靜靜地望着窗外陰沉的天色。
總感覺有什麽大事要發生。
何昀川車裏只有一把傘,純黑色,而且很小。
下了車的陳楚辭硬是被何昀川一把攬住了肩膀,振振有詞,“你再不過來點,我就要淋雨了。”
陳楚辭沒說話,有種奇怪的感覺從心底升起。
可能因為距離太近,何昀川能清楚地聞見陳楚辭身上的牛奶味。
真好,兩樣他喜歡的東西合二為一了。
白織燈光啪的一下打開,暖黃色的光線,有種溫暖的明亮。
下雨天有些涼,陳楚辭在玄關處擺弄了會兒濕了的雨傘,搓着小臂走進客廳。
何昀川已經打開電視,漫不經心地坐在了沙發上。
她有些遲疑,他不是不愛看電視的嗎?
但還是徐徐的向他靠近,坐在了與他相隔半米不到的地方。
短暫的寂靜後。
何昀川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懶洋洋的,有種逗狗的意思:“過來。”
陳楚辭腦海中閃過一絲他對自己有非分之想的念頭,不過立刻打消了。
陳詩經前幾日和她煲電話時曾說過這樣一句話。
“你看看人家是什麽帥氣型男,你是什麽一馬平川,請不要對自己抱有過高的期望和誤解,OK?”
的确很有道理啊,該小心防範別人的應該是眼前這個慵懶的男生吧?
嗯……這樣一來,坐近一點,說不定還方便她乞求何昀川幫忙解決公司碰上的難題。
她慢吞吞地一點一點向他挪動,一聲不吭,乖巧的不像話。
這倒是讓何昀川的想法落了空。
他以為陳楚辭是不受控制的。
聽到他的話會一臉不爽地後退一步,雙手抱胸,警惕地看着他,冷冷道,“你想幹嘛?是不是愛上我了?”
那個時候,他就能假裝漫不經心又順理成章地接上一句,“是啊,你能做我女朋友嗎?”
多麽完美的方案。
可惜計劃失敗了,兩人硬是幹坐着看了半個多小時的新聞聯播。
誰也不好意思率先拉下這個臉皮。
隔着屏幕,陳楚辭都能感覺到播報員的嘴皮快幹枯了。
還好雷公幫了他們一把。
“轟隆。”
雷聲有些突然,陳楚辭不禁打了個寒戰。
白織燈泡忽然開始撕拉撕拉的忽明忽暗。
何昀川依舊坐在原處,思考自己究竟該如何表白,陳楚辭卻坐不住了,焦急不安起來,“燈泡壞了嗎?”
陳楚辭在這世界最害怕的兩樣東西:第一是孤獨,第二是黑,第三是打雷。
沒等她的話說完,燈泡滅了。
她有些害怕,聲音微微顫抖,還帶着哭腔,“何昀川,你還在嗎?”
“我在。”
何昀川一把抓住她四處游蕩卻又無處安放的小手,将她摟在懷裏。
陳楚辭也沒有反抗,小時候楊婕也是用這樣的方法緩解她的恐懼。
何昀川低頭看了看懷裏的人兒,目光散漫,沒有焦點。
她是不是有些夜盲症?
她掙脫了何昀川的手,勾上他的脖子,緊緊地抱着他,嘴裏嗚咽,“嗚嗚……我……我害怕……嗚嗚。”
何昀川輕拍她的後背,溫柔的不像話,“楚辭乖,一會兒就不打雷了。”
她哭起來委屈巴巴的,豆大的眼淚直往下掉,像是要砸到人的心尖兒上。
從沒遇到這種情況的何昀川僵直着,不知道該怎麽安慰。
擡手,微涼的指尖碰了碰她濕潤的眼角,“怎樣都行,你別哭。”
他像是陳楚辭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陳楚辭将臉貼在他溫熱結實的胸膛上,沒有離開的意思。
很久很久之後,雷聲慢慢停了,陳楚辭擡起頭,看不見黑暗中何昀川的臉,只能隐隐感受到他胸腔上低低的震顫。
他胸腔前的襯衫被她哭濕了一大塊。
何昀川有些好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子,“不哭了?”
她看不清他,他卻将她看的明明白白。
“嗯。”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哭紅了的眼角,有些幹澀,将近兩個小時,她一直趴在何昀川身上。
怕何昀川的身子被她壓麻了,她将身子往後靠了靠,想要拉開一點距離,卻被何昀川一把拉了回來。
雖然什麽也看不見,可她能感受到他濕熱的鼻息在她頸間撲打。
有點癢。
她扭了扭身子,想要離開。
卻被何昀川輕咬了下脖子。
“唔。”
“嗯?”黑暗中,她清楚地聽見了他的低笑,他壓低了聲音,有些痞,“不記得你是怎麽對我的了?”
她當然記得,記得和胥雲菁的那個可笑約定。
她左手護住脖子,有些委屈,“我不是故意的。”
何昀川又轉向她的左側,輕咬了一口,暧昧的氣氛包圍住兩人,他仍在笑,聲音懶洋洋的帶着沙啞,“可我是故意的。”
陳楚辭蒙了,咬人為什麽要這麽明目張膽?
老實巴交道,“為什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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