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只小鹿
19只小鹿
何昀川本是想表白的,可她這幅梨花帶雨的模樣。
叫人哪還有心思想別的。
而且這他媽也沒意境啊?
說好的紅酒,西餐廳,燭光晚餐呢?
姑娘看着有些困,打了個呵欠後眼睛水水的,有點紅,眼尾的弧度闊開,眼角微勾,睫毛蔫巴巴地聳拉着。
她有點冷,始終幅度很小地縮着脖子,無意識的往他懷裏蹭。
“因為要懲罰你呀。”
何昀川小聲低喃後,無縫連接地轉移了話題,一臉玩味,“趴在我身上這麽久,舒服嗎?”
陳楚辭小聲囔囔着,“明明是你不讓我起來的。”
下一秒,就被何昀川橫抱起來,“回去睡覺吧。”
陳楚辭:“???”
“我不要和你睡!”
何昀川有些好笑,“我沒說和你一起睡啊?我說讓你回房睡覺。”
他搖了搖頭,“小丫頭滿腦子都在想什麽呢?”
“誰是小丫頭了?”陳楚辭有些不服,“你不要因為自己長得比我老就想當我大哥!”
何昀川:“你不是94年的嗎?”
陳楚辭:“你怎麽知道?”
何昀川:“那天你行李箱散的時候我看見的。”
陳楚辭:“……”
何昀川:“啧,身份證上的照片還挺稚嫩。”
陳楚辭:“……”
老女人陳楚辭人生第一次被男人公主抱到床上,莫名有些心悸。可少了何昀川的插科打诨,諾大的屋子裏,一片黑暗,只有她一人。
不知怎的,雷聲又開始繼續此起彼伏。
她将自己蜷縮在床頭的小角落裏,有些害怕。
鬼迷心竅,她徐徐爬下了床,打開手機照明,扶着牆一步步挪動到對面的房間。
“你能不能……陪我睡……”
陳楚辭的聲音小的快要虛化了,指甲正局促不安地扣着牆角。
不知道何昀川的眸子暗了一度。
你好好說話,別他媽撒嬌,勾的老子心顫顫。
哭腔裏帶着些許小奶音,“嗚嗚……我真的太害怕了……”
何昀川能怎麽辦,當然是成全她了。
“上來吧,”他壓低聲音,翻下了床,回頭卻發現陳楚辭動也沒動,“怎麽了?”
陳楚辭覺得自己有些無恥,可是又真的很害怕,嗫嚅道,“你……能不能……打地鋪?”
何昀川沉默了幾秒,笑出了聲,這姑娘到底是怎麽想他的?
他還能在她落魄的時候吃她豆腐不成?
指尖剛碰上衣櫃,何昀川眼裏閃過一絲興致,含笑,“要是我說不能呢?”
他雙手抱胸,安靜的靠在衣櫃前似笑非笑,直勾勾地看着她。
陳楚辭沒預料到他會這麽說,目光還是散的,長睫毛上殘留的淚珠微微顫抖着,下唇像是要被自己咬破了,憋了好久也只憋出了幾聲嗚咽。
何昀川無奈地嘆了口氣,從衣櫃裏拿出一條毛毯扔在地上,徑自躺在了地板上。
他将手枕在頸下,他沒拿枕頭,因為注意到她慌張的忘了帶枕頭過來,語氣裏盡是寵溺,“都依你。”
陳楚辭這才緩緩爬上了何昀川的床。
夜裏,也不知道有多少次,陳楚辭忽然低低地喚他,“何昀川,你還在嗎?”
“我在。”
“何昀川,你睡着了嗎?”
“還沒呢,”他頓了頓,“安心睡吧,在你睡着之前我是不會睡的。”
“嗯。”
那天晚上,她睡得很晚。
以至于第二天早上九點多,才急吼吼的從床上翻起。
何昀川的床和她房間的一模一樣,可卻是她搬來之後睡的最甜的一個晚上。
這個破何昀川,上班居然叫醒她。
冰箱上貼了一張粉色的便簽,“幫你請好假了,接着睡吧。”
陳楚辭輕輕摘下便簽,笑着在心裏罵了他一句:真是……誰要你自作多情啊。
她打開冰箱,拿出何昀川買的皮蛋瘦肉粥。
看見桌上有一個上了鎖的紅色小盒子,上面擺的是何昀川的身份證。
也不知道是不是特意拿出來給陳楚辭看的。
“1993年9月29日。”
她小聲囔囔着,輕輕拆開粥的蓋子,用勺子挖了一口。
居然還真的比我大。
哼,那我也不會叫你哥哥,略略略。
她眉眼一掃,注意到旁邊那張照片。
何昀川當時大概二十出頭,短發理的幹淨利落,說不清楚的,有種清冷的書生氣息和少年的青澀,在勾人魂魄。
女孩伸出指尖,在照片裏的男孩臉上輕輕揉了揉。
表情還是酷酷的,一副“我就不笑,有種你打我”的欠揍感。
陳楚辭嘴角揚了揚,從短褲口袋裏掏出手機。
“咔嚓。”
記錄下了大佬的懵懂少年時期。
她癡癡地欣賞了好一會兒,才注意到下面的小盒子。
陳楚辭嘴裏叼着豆漿袋,指尖在紅色方盒的邊緣瘋狂試探。
啧,打不開。
她不懂何昀川隐藏的少女心思,要給還他媽上個鎖,太他娘的細膩了,難道是怕我在家無聊,還要我翻遍整個家裏找鑰匙?
有毒吧。
額前的碎發瘋長,轉眼已經能蓋住自己的眉毛了,有些紮眼。
陳楚辭有些煩悶的放下了手中的盒子,将吸管插入豆漿袋中,呆呆地望着桌角,邊吮吸邊想入非非。
夏日蟬鳴聲漸噪。
窗外傳來老舊三輪車騎行時的生鏽聲。
煩躁。
玻璃門前的風鈴因為陳楚辭的動搖,叮鈴叮鈴作響。
“歡迎光臨。”
理發店的小哥熱情洋溢地走進陳楚辭跟前,畢恭畢敬地鞠了個90度的躬。
擡頭時頓了頓,接着又換上了笑臉,“陳小姐,這次想理什麽發型?”
眼神似有似無地飄向她短不短,長不長的頭發。
仿佛在告誡她“心裏有點逼數,你這個長度還剪個錘子啊”或者是“要不要老子給你剃個光頭”。
這個小哥她見過,就是幫她剪短的那一位。
正是如此,他的眼裏才滿是警惕。
操,拉起一級警報,瘋女人又來了。
她沒在意,眉梢微挑,“接發。”
陳楚辭大概十點鐘就到店了。
她沒接過發,搞不懂理發師在她頭上左一瓶右一瓶的藥水兒是什麽來頭,只覺得難聞。
理發師心情看起來不錯,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聊天,和剪發那天的态度全然不一。
她記得他那天的面色是鐵青的,估計是剪了一大坨頭發只收了30塊錢的原因。
今天就不一樣了,他接了個大單,仿佛額前的那一撮黃毛都瞬間靈動了起來。
黃毛:“陳小姐還是長發好看。”
陳楚辭:……所以她短發很醜?
陳楚辭頓了頓,嘴裏擠出一句“謝謝。”
“當初你來的時候,我們店裏的哥幾個還以為看見仙女了呢,”理發師小哥說的眉飛色舞,陳楚辭不知道他在激動個什麽勁兒,甚至覺得他有些浮誇,“你都不知道當初我們還猜拳想派人問你聯系方式呢。”
“是嗎……”陳楚辭眼也沒擡,低頭把玩着手中的手機。
黃毛:“是呀!”
她沒注意到理發師撇了撇嘴,可惜你太生猛,一上來就他媽要剃頭,硬是給我們吓回去了。
陳楚辭:“……”
黃毛:“要不現在留一個,方便以後預約?”
陳楚辭:“……”
離開店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了。
烈日炎炎,太陽照在她白的透明的肌膚上,有些眩暈。
理發師在門口對這位剛剛支出1000大洋的女士谄媚的笑着。
“歡迎下次光臨。”
她沒搭腔,有種想把自己的頭擰下來的沖動。
後悔自己當時抽風似的跑去剪短發,現在寄人籬下還要多花一筆開銷接發。
肚子适時的咕咕叫了兩聲,打斷了她的傷春悲秋,陳楚辭随手抓了抓剛剛接好的長發,有些不習慣,準備出去覓食。
陳楚辭一直是小孩子口味,她準備繞過一排逼格高的西餐廳,去KFC點份兒童套餐。
說不定還會送她小挂件。
說起小挂件,她忽然想起何昀川和她要小兔子的情景,嘴角不自覺勾起了一個弧度。
說曹操曹操就出現。
姑娘漫不經心地在街上閑逛,無意間透過左側的玻璃窗,看見裏面坐着兩個男人。
正對着她的是何昀川,對面的男人背影有些眼熟,只是她想不起來了。
死神的召喚,讓她不怕死地走進這家店的角落,準備窺視同居老總的私生活。
店裏的人很少,可能因為不是飯點?
她貓着身子踏進店門,蹑手蹑腳地坐在可以看清何昀川面容的小角落裏,打開菜單蓋在自己的臉上,只露出兩顆小狐貍似的眼睛。
店裏的服務員從她進門的那一刻,眼睛就沒從她身上移開過。
多好看一姑娘,怎麽賊眉鼠眼的?
“您好,”她笑着走到了陳楚辭所在的桌前,拿起小本準備點菜,“請問需要點什麽?”
陳楚辭眼也沒擡,有些不耐煩。
她的身型剛好完美擋住了何昀川。
“這個。”
她随手一指,也不知道店員看沒看清,就繼續擡起菜單遮住了臉。
店員愣了愣,“好的,請稍等。”
“你現在來找她是什麽意思?”
何昀川輕拿起馬克杯,輕抿了口咖啡。
“不是我找,”陸寧聳了聳肩,沒把何昀川的嗆聲放在心上,“緣分而已。”
從陳楚辭的角度,什麽也聽不見,只能細微的看見何昀川白皙的脖子上有些青筋暴起。
她第一次見他這麽生氣的樣子。
沒由來有些想給對面男人的後腦勺一拳,白眼翻上了天。
何昀川轉了轉手中的馬克杯,淡淡開口,“她現在是我老婆。”
“那又怎樣?”陸寧一臉痞樣,“她的初戀可是我诶,反手一勾就要和你吵架離婚了吧?”
何昀川挑了挑眉,“你想要的是什麽?”
陸寧:“我想讓所有美人兒拜倒在我腳下啊。”
何昀川:“……”
陳楚辭隔岸觀火,好不起勁。
手指不自覺在桌上畫了幾個圈,敲了敲。
服務員适時出現,手裏端着盤看不懂是什麽但是很高級的菜肴,淺淺笑着,“您的至尊套餐,請慢用。”
陳楚辭看着眼前的套餐,一時無言。
果然至尊,都她媽快成滿漢全席了,這得多少錢?
她有些拘泥的和服務員點了點頭,悄眯眯地從屁股口袋掏出手機。
支付寶餘額250塊4毛1.
老陳穩,應該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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