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只小鹿

30只小鹿

凄涼的求救聲響徹整條樓道,像是學生時代的某位同學伸出指甲在黑板上劃出一道道細痕,讓人渾身不悅。

何昀川保持着剛才的動作,下颌微微朝前,貼在女孩的耳邊,“別叫了,人都走了。”

話音落下,他偏頭示意她接受狡猾的腳步聲越來越淺的事實。

不料身前的女孩用胳膊肘對他使出了一記重拳出擊,“都怪你!”

穩穩的砸在他的腰間。

聲音也洪亮得不像是能從這麽小的身體裏發出的。

何昀川揉了揉左腰,只覺得好笑:“我?”

陳楚辭翻過身,叉腰:“對!就是你!你堂堂雲川集團的總裁居然被一個剛畢業的黃毛小子給忽悠了不怪你怪誰!”

她語速很快不帶半點停頓,像是失去靶子的機關槍,見人就突突突的噴射子彈,完全無視了對別人産生的暴擊傷害。

何昀川倒也不生氣,眼神飄飄然停在她的臉頰上,用拖長的語氣輕描淡寫道,“慌什麽……又不是沒睡過。”

這一次,陳楚辭沒有立刻搭腔,呆站在原地眨巴眨巴眼睛,幾秒後,有關某小雨夜的古早記憶閃現在腦海中,陳楚辭覺得全身的血液開始倒流,一顆潔白剔透的小臉瞬間變得粉瑩瑩的。

也不知這麽羞恥的話他是怎麽說的這樣堂而皇之。

她承認自己剛才的舉動的确有些小題大做了,這事無論怎麽看,該怪的人都該是陳詩經啊。

蔫兒了的雙臂緩緩下滑,垂在身側猶豫了幾秒後,又握在一起,她有些不好意思,“你......沒事吧?”

何昀川順勢捂住受害區,裝模作樣地嚷嚷:“怎麽沒事?”

算不上高超的演技卻成功忽悠住了小姑娘。慌亂的邁了兩步,陳楚辭走上前,有些緊張的伸出指尖,想落卻終究沒有落在男人的衣角上。

毛茸茸的發頂降下親昵的揉搓,“騙你的。”

也不知哪個字眼觸動了內心深處的少女地帶,女孩的眼眶有些泛紅,“都怪陳詩經……”

修長的手指輕捏了下敏感少女的鼻尖,何昀川哄道:“好啦,與其抱怨別人,不如想想今晚怎麽辦。”

溫吞的擡起頭,這才發現何昀川正示意她看清周圍的環境。

圓圓的眼睛跟着滴溜溜轉起來,這才打起了精神。

房間很小,小到一覽無餘,身為民宿該有的衣櫃、書桌、被子……一概沒有,可以說是真正的家徒四壁。

窗外天色将暗未暗,不知何時,也悄悄下起秋雨。

許是擔心打雷,又許是不想讓何昀川看見自己因回憶起古早而燒紅了的臉蛋,陳楚辭望着天花板呆滞了兩秒後,徑自原地躺下,背對他,嬰兒似的蜷縮成一團,用類似絨毛兔般細小又略顯突兀的聲音快速道:“晚安。”

動作一氣呵成,來回不到一分鐘。

她能感覺到何昀川在她身後震了幾秒,須臾也跟着躺在她的背後,像是怕驚擾女孩子入眠,他低低的溫柔的回了句:“晚安。”便也沒了聲響。

牛毛似的雨絲在天幕間彙成雨點,順着屋檐滴答滴答的落在坑坑窪窪的水潭裏。

似有似無的掩蓋了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蒼老的小鹿不知怎的一遇上何昀川就開始不安分。

陳楚辭有些責備的輕捶自己的胸口:噓小點聲!別被聽見了!

次日清晨,天公一改前夜的凄冷,陽光燦爛的不像話。

細碎的金光照耀下,墨黑的睫毛微微顫動,女孩搶先一步醒來。

何昀川那張冷白俊美的臉不偏不倚,就正對在她眼前。

陳楚辭下意識咽了口口水,試着站起身結束此刻的暧昧姿勢。

可緊握在腰肢上的手并沒有那麽容易挪開,毛茸茸的腦袋微微擡起,剛一離開由男人右臂充當的枕頭,就驚醒了睡夢中的大灰狼。

收起被枕得有些麻木了的右臂,大灰狼搖着尾巴,半撐起頭,笑眯眯的在她身後觀望。

小心翼翼又抓耳撓腮的模樣叫人忍俊不禁,大灰狼慢慢悠悠的開口:“也不知道是誰昨天夜裏拼了命的往我懷裏鑽。”

啧了聲,他懸起停在女孩腰上的左手,故作悲切,“現在又嫌棄了。”

有些尴尬的幹咳了聲,陳楚辭一臉社會主義老幹部的模樣跳起來,“反正不是我。”

她沒注意到,這一跳将那件不知何時被蓋在自己身上的昂貴大衣跳掉在了地上。

何昀川倒也不介意,撿起衣服拍了拍,“唉,真是人情冷暖……”

頓了頓,男人看了她一眼,“世态炎涼啊。”

沒等陳楚辭仰頭道謝抑或是道歉,救自己于尴尬深海中的浮板便來到了腳邊,門外适時的傳來叽叽喳喳的女聲。

女職員A:“昨天爬山真是有夠無聊的,不知道今天有什麽有趣的活動沒有?”

女職員B:“聽說今天晚上有真心話大冒險,不過我觀望了一圈,我們公司男職員的長相……啧啧啧,一言難盡。”

女職員A:“可總裁很帥啊!”

何昀川剛想出聲,就被陳楚辭謀殺親夫式的從身後捂住了嘴。

迷妹都追到家門口了,要是被發現孤男寡女共處一夜,那後果……陳楚辭搖了搖頭,停止了自己的胡亂腦補。

直到上樓洗衣的兩位女職員漸行漸遠才松了手。

何昀川揚眉:“怎麽?又不想出去了?”

陳楚辭白了他一眼,義正言辭:“不是不想,時機未到。”

“不想讓第四個人知道嘛……”何昀川看出了她的小心思,一步一步,走到牆邊,斜靠戲谑道:“我有辦法。”

一瞬間,陳楚辭覺得自己的眼睛裏冒着崇拜的星光,“什麽辦法?”

撓了撓自己的耳後,何昀川依舊是平日裏那副不做虧本買賣的嘴臉,“求人就是這個态度?”

陳楚辭:“……”

見陳楚辭摸不着頭腦,何昀川繼續暗示,“撒嬌會嗎?”

一秒。

兩秒。

三秒。

陳楚辭的臉黑了一度。

何昀川繼續慢慢悠悠,等着魚兒上鈎,“不會也沒關系……”

“你還記得你讓我替你相親的事嗎……當時我們不是互欠一個願望?”

魚兒不負衆望,瞬間死死的咬住魚餌,“我要用願望!”

奸計得逞的何昀川這才松開環繞在胸前的雙臂,露出不明的微笑,“乖。”

何昀川:這下表白是百分百能成功了。

可惜千算萬算,她沒想到,沒帶手機的從始至終都只她一人。

看着何昀川悠閑自得打電話給陳詩經的那一刻,陳楚辭心中流下悔恨的淚水。

三人各懷鬼胎的下樓。

笑面虎般的陳詩經不忘在陳楚辭耳邊低低的騷包:“姐,現在可是公共場所,你也不想引起轟動是不是?”

看了眼何昀川,繼續道:“怎麽樣?搞定沒?”

陳楚辭:?搞定你媽呢?

直到進入房間內,陳詩經才有了犯錯的實感,一個箭步躲在沙發後咽口水:“姐,姐你先別激動,我本來真的只是想關你們兩個小時當惡作劇的。”

陳楚辭覺得現在的自己一定被比克大魔王上身了,手中的枕頭硬是被擰成了麻花狀,她一字一頓咬牙切齒道:“那、後、來、呢?”

陳詩經依舊是一臉假正經的嬉皮笑臉:“後來就......”

眸子轉了轉,他以極其華麗的動作從衛衣口袋裏舉起雙手,接着分別伸出兩只手指,遮住眼學着伍佰滄桑的喉嚨,“所以暫時将我眼睛閉了起來,黑暗之中飄忽我的期待。”

啪嗒一聲。

枕頭落地。

扭曲着蹲下/身,陳楚辭單手捂住胸口斷斷續續的呻吟道:“心……心口疼。”

呆滞幾秒後,陳詩經一口一個姐,大叫着跑到她身邊,“姐,你沒事吧?”

“有事。”

說時遲那時快,右手迅速拿起地上的枕頭,朝陳詩經頭上亂砸一氣。

陳詩經抱頭鼠竄,長腿一邁再次躲在沙發後面的革命根據地:“這不是怕你們孤男寡女幹柴烈火,發生少兒不宜的畫面嗎?”

委屈的樣子像極了被人遺棄的倉鼠,腮幫子一鼓一鼓的,“人家今年可才3歲呀,別玷污了我這雙清澈的眼。”

生活不易,陳詩經嘆氣:切!自己魅力不夠就跑來找我撒氣!

陳楚辭:???開玩笑,對付何昀川,我一根手指就夠了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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