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只小鹿

29只小鹿

幾分鐘後,細白的胳膊輕扶腰肢,陳楚辭佯裝無力的走上最後幾道臺階,振振有詞的像是自己爬完了全程,“累死我了。”

可幹淨利落的毫無一滴汗液的白皙的額角似乎在拼命暗示些什麽。

久不願露面的陳詩經和申慧,以及替她拎包的免費勞動力彭格,早已來到山頂,正皆大歡喜的布置牌桌,除了彭格,似乎沒人想要搭理她自導自演的一出好戲。

戲谑的眸光從不遠處投射。

何昀川斜靠在一旁的樹蔭下,左側眉峰微揚,正居高臨下的睨着她笑。

狡黠的眸光中似乎在說:你欠我一個人情。

四目相對一秒鐘之後,陳楚辭佯裝不知的移開視線,略顯尴尬的幹咳了聲。

二人前後腳相隔五分鐘露面。

原因是陳·真慫雞·假英勇·楚辭怕東窗事發後,自己被女職員們生吞活剝。

由于來的最晚,慫雞自然而然融入了看客席位。

秉持着“演戲就要演全套”的信念,撫在腰上的手指依舊停在原處,正扯着嗓子喊:“真的是我自己爬上來的!”

陳楚辭下意識站在何昀川身側,垂眸看着正襟危坐成三角的三人,頓了頓,“你們三個……鬥地主?”

陳詩經最先反應過來,仰頭看她,沒好氣道,“屁嘞!四缺一!”

小媳婦似哀怨的語氣,像是在埋怨自己的親姐看不清局面。

沒過一秒,飄忽不定的眼神定格在姑娘身旁,“姐……”

“夫”字還沒說出口,陳詩經識趣的改了口,谄笑着:“何總要不一起?”

何昀川不像陳楚辭那般看不清形式,在将陳詩經的“姐夫”口型淨收眼底後,男人沉默了一瞬,淡的染不上任何情緒的神色漸漸有了起伏,嘴角噙着抹戲谑的笑。

“可以。”

幾分鐘後,第一屆山頂慣蛋大賽進行的如火如荼,只留陳楚辭一人風中淩亂。

excuse me?為什麽要大老遠爬上山打牌?有……毛病?

多年以後,老裴點煙,這樣回複她:“陳同志不覺得在一覽無餘的山頂打牌......”

“別有一番風味嗎?”

陳楚辭:?

陳楚辭:沒有,下一個。

陳詩經撒嬌撒癡滿地打滾死皮賴臉地和申慧成了一組,何昀川和彭格便也自然而然的組成了另外一組。

還沒正式開始,何昀川沒由來的給人一種王之霸氣的錯覺,仿佛一出手就是新一代賭聖,和發哥平起平坐的那種。

可惜剛開始,幻想就被打破了。

從他不一般的擺牌方式,陳楚辭就看出來了。

這個男人。

不一般。

畢竟,自己手裏有對K還放任對方對3逃牌的傻子,這年頭沒幾個。

并且這一放,就直接讓對方把牌全部逃完的傻子,就更不多見了。

在四臉懵逼中,何昀川淡定自如的将手中的一把牌放下,聳肩,理直氣壯:“輸了。”

語不驚人死不休,驚得陳楚辭手中的瓜子掉了一地。

您說您上場打牌,屁也不會就算了……為什麽還輸的如此牛氣哄哄?

幾秒後,何昀川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似的吐出兩個字,“再來。”

不過個人的實力從不會因為氣勢的淡定忽然變強。

連敗3場,陳楚辭終于忍不住出手指導眼前的盜版發哥,“出這個。”

纖細的手指輕捏住一對紅桃Q,丢了出去。

本來,按照陳詩經不服輸的性子肯定是要說些什麽的,可是誰讓對方是自己的姐姐姐夫呢?

陳楚辭也沒注意到,自己正以一種極其親密的動作從後方圍住了何昀川,并且不由自主的對他耳語,“你會不會打牌?”

語氣似埋怨似撒嬌。

姑娘半蹲着,剔透的鎖骨剛好平齊男人的眉眼,稍一偏頭,就能看見。

奶白色的肌膚上傳來奶糖般甜膩的香氣,何昀川似乎對她主動的近距離接觸很是滿意,勾唇輕笑,“不會。”

須臾,向她靠近了一分,小聲補充道,“所以才要你教我嘛。”

暧昧的氣息打在女孩的脖頸間,陳楚辭下意識撓了撓脖子,眼神卻始終固定在緊張的牌局上,沒察覺到有什麽異樣。

取而代之,看着連勝的陳詩經和申慧,以及濃情蜜意(?)的陳楚辭和何昀川,彭格眉頭一緊,發現事情并不簡單:“……”

彭格:難道……這他媽就是單身狗的香氣?

仰頭看天,彭格:我怎麽覺得,只有我輸了呢?

順便一提,何昀川早在多年前的牌局上就得了第一名,無數次。

夜幕很快降臨,團建第一天基本以打牌為主線而告終。

預訂的民宿采用“抽簽分房”的方法。

據說是技術部的宅男們想出來的,說是能有效打消男女間的隔閡。

結果顯示,陳楚辭的房間被各路宅男圍在中間,而何昀川的房間則是被各路女同事包圍。

一個在最南面,一個在最東邊,千差萬別。

粗線條的陳楚辭此刻并不在自己的房內,而是像個一灘泥巴般癱在隔壁陳詩經房內的軟綿綿的沙發上,眼巴巴的看着不願意帶自己打王者的陳詩經。

“咕嚕。”

靜谧的氛圍被從肚子裏傳來的不合時宜的響聲打亂,陳楚辭有些洩憤似的伸腿踹了一腳坐在沙發上津津有味開黑的陳詩經的膝蓋。

“去買份炸雞回來。”

悄無聲息的将屁股往沙發旁邊挪了幾下,陳詩經的視線沒從手機熒幕上移開,語氣夾雜着些不耐煩,“你點外賣不就成了?”

“可我喜歡……”話說了一半,陳楚辭咳了聲,眼神飄忽不定,“這、這不是申慧喜歡的那家炸雞店沒開通外賣服務嘛……”

怕被陳詩經戳穿自己的謊言,她不忘故作痛心道,“枉費我苦心給你争取表現的機會,你卻不珍惜……看來只能讓別人幫申慧……”

許是被愛情沖昏了頭腦,小狐貍陳詩經着了她漏洞百出的詭計,也不顧隊友了,直接關了屏幕,邊穿外套邊嚷嚷着,“別啊姐,我立刻馬上就去。”

筆直的軍姿像是剛入伍的新兵,單手敬禮,聲音洪亮,“阿sir,保證盡快完成任務!”

然而,男人的嘴果然是騙人的鬼。

五分鐘過去了。

十分鐘過去了。

一個小時過去了!

緊閉着的大門始終沒有被打開的跡象。

百無聊賴的玩着手機的陳楚辭擡眼皺眉看了眼時鐘,小聲嘟哝道,“這小子到底是去買炸雞,還是去養雞了?”

伸了個懶腰,陳楚辭放下手機站起身,移步民宿大門等待自己的弟弟凱旋而歸。

殊不知自己後腳剛離開,一個黑影便不知從何處竄了過來,張牙舞爪地拿起那部遺落在桌上的手機。

漆黑的走廊最南邊盡頭冒着零星的微光,鬼使神差的引領女孩靠近。

透過虛掩的房門,圓圓的鹿眼看見坐在電腦桌前颦蹙的何昀川。

清冷的色調打在男人臉上,有種疏離的感覺。

陳楚辭挑了挑眉。

啧,這麽晚了還在工作。

鏡頭一轉,其實此刻的何昀川正目不轉睛的盯着那部發着微弱熒光的筆記本犯難。

屏幕上顯示着加粗的标題:表白百分百成功方法。

不僅如此,男人指節分明的手還時不時在筆記本邊的iPhone上敲打着什麽。

與此同時,得手的黑影正欣喜若狂的投身于自己的假冒大業:【幹嘛呢?】

何昀川回得很快:【呆着。】

黑影:【方便出來嗎?】

“頂樓?”

相較于陳楚辭的驚異,陳詩經則顯得一臉人畜無害的天真爛漫。“嗯嗯,我剛回來就看見何總約你去頂樓的微信消息了。”

悠悠然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模樣沒露出一絲馬角,狹長的眼角裏卻閃着細碎狡黠的光,陳詩經不忘添油加醋佯裝純真的攤手,“要不是你的手機一直震個不停……”

“我可不是故意看你消息的啊。”

不知怎的,讓陳楚辭有種他已經回來很久的錯覺。

許是因為提出邀約的對象是何昀川,她沒多想便拿起外套,“出去上個廁所的功夫居然……”

被約了?

害,姐的魅力簡直是個無法無天的吃人怪獸。

初秋的晚風穿堂,女孩走在樓道裏,下意識将大衣裹緊了些,透過淺淺的玻璃窗,被撞碎四散着的星星點點讓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約我去頂樓做什麽?

難道......

靈光乍現,剛剛擡起的腳尖返回臺階上頓住,女孩單手捂唇,驚呼了聲:“難道何昀川是特工,準備潛伏在頂樓阻擊?”

下一秒,繼續向前:我靠我怎麽優秀成這樣。

雲川集團作為全球五百強企業,旗下的員工數目自然數不勝數,饑餓的滔天洪水肆虐,幾乎要将整個空曠的民宿吞噬,可偏偏頂樓沒人住。

原因不詳。

昏暗的琥珀色光圈籠罩,銀灰色的鐵門被一根細長的食指推開。嘎吱一聲輕響,悠長,悠長的劃過靜谧的空氣。

像是民國初年的客棧,歷史悠久。只可惜走廊盡頭的幾臺潔白洗衣機給它添上了現代的烙印。

洗衣房?

圓眼微眯,陳楚辭狐疑不決的在原地停了幾秒,慢吞吞的朝前走去。

說時遲那時快,洗衣房邊的小房間內疏忽出現一雙大手,悄無聲息的拉了她一把。

“嘶。”

關門聲夾雜着女孩的驚呼聲,一陣天旋地轉後,陳楚辭下意識閉上眼,嘴裏倒吸了一口涼氣。

戲谑的低音從頭頂上方響起。

“約我來幹嘛?”

她甚至能聽出男人深藏着的笑意,睫毛顫了顫,眼簾中出現的果然是何昀川加大版的臉。

咽了口口水,她沒回答。

也不知是因為沒聽見,還是因為別的。

此刻,她正以電視劇中女主角那般小鳥依人的動作被眼前的男人壁咚在懷裏,雙手緊握在胸口,像只受了驚的小鹿。

心髒也跟着亂撞個不停。

見姑娘不說話,何昀川倒也不生氣,勾起唇重複:“嗯?”

這一勾也順帶将陳楚辭心裏的小鹿勾走了。

“......”她沒看他,反而垂頭凝視他腳上的巴黎世家眨眼,理直氣不壯:“不是你約我來的嗎?”

一分鐘後,零星的疑慮爬上眉頭。

咦?好像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門外傳來細小的類似于撬門的動靜恰好印證了她的猜想。

糟糕!被耍了!

鯉魚打挺似的翻了個身,陳楚辭邊敲邊對着門背面喊:“外面有人對不對?”

可是處心積慮設下的局,怎麽可能就此收手?

于他而言,此起彼伏的求救聲更像是一道道優美的音符,似曾相識的黑影露出一抹奸計得逞的笑容。

“別喊了,”他拎起一只雞腿,惡狠狠的咬了一口,“外面沒人。”

聲音悠揚、悠揚在長廊裏。

陳詩經:哼,居然騙我申慧姐想吃炸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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