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溝通使計劃何時歸位
溝通使計劃何時歸位
“艹。”紀恒攥着拳頭揮上去。
“溝通使手下留情,是我啊。”話音未落,那節脖子和脖子下的身體飛出去幾米遠。
即使這樣,對方還在努力自報家門:“我,是我啊,老邢。”
“老邢?我只知道邢捕頭。”紀恒眯着眼睛看了幾眼,發現聲音是從對方肚臍發出來的。
“什麽邢捕頭?”對方肚臍一張一合,連帶着肚子起起伏伏,“我啊,老邢,邢天。溝通使不記得我了?”
紀恒沒說話。
“我啊,邢天。”對方還在試圖解釋。
刑天這個名字紀恒倒是挺熟,神話書上它是必不可少的存在。只不過上古神話裏以乳為嘴、以臍為口的戰神,怎麽會活生生出現在自己面前?
紀恒揉揉眼睛。斷首的邢天依舊站在他面前,且沒有一絲一毫打算走的跡象。
“你有什麽事?”紀恒盡可能平靜地問。
邢天挺着肚子打量紀恒:“當然是請溝通使歸位。六百年了,溝通使這一走就是六百年,我們找您找得好苦。”
說着說着,邢天眨巴眨巴某個位置,擠下兩滴淚來。
這個場面要多怪異有多怪異,紀恒深吸口氣,對着大門示意:“那什麽,我現在還有點暈,你等我把記憶理順再來行嗎?”
“那怎麽能行?!”邢天急了,“地府傾盡全力六百年才尋到溝通使蹤影,我現在一走,溝通使不就又跑了?”
“我跑什麽啊,這是我家。”紀恒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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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差矣,地府也是您家。”邢天一手持斧,一手握盾,擋在紀恒面前半步不肯動,“再讓溝通使遁地,殿下會殺了我。”
紀恒有心提醒句你本來就死了。但看着邢天眼睛下挂着的乳白色淚珠,紀恒話沒說出口。
而且比起邢天賴着不走,刑天口裏的殿下更讓紀恒在意。等邢天抹去淚珠,紀恒試探着問:“殿下,他還好嗎?”
“不怎麽好。”邢天聽見這話,又開始擠眼淚,“溝通使離開地府這六百年間,殿下也常常離府。唯有每年長明燈會,殿下才會在地府小住片刻。”
聽着刑天的描述,紀恒沉默下來。
五方鬼帝、六案功曹、十大陰帥,再加上林林總總鬼衆,滿打滿算能稱上殿下的,也就只有閻羅王一人。
可能是記憶紛至沓來的關系,紀恒這會兒腦子不算清晰。但即使這樣,想到閻羅殿下,他腦海裏還是清楚閃過畫面。
冷清的大殿之上,黑袍玄冕。十二旒串珠自冕沿垂下,無論是面容還是目光,均被擋在青玉珠串之下,唯有清冷不變的聲音從珠串後傳來。
哪怕共事千年,紀恒都沒能看清珠串後的容顏。
想來也好笑,幾千年的歲月,自己竟然就那麽遙遙望着,甚至沒有一次敢湊近大殿,撩開珠串看看。
“六百年了,殿下應該成年了吧。”紀恒嘆口氣。
崔昱整個身子朝下彎:“自然,溝通使離開後三百年,殿下便行了成年禮。”
紀恒嗯了一聲,沒再說別的。
反倒是邢天看了眼時間,肚臍再次張開:“殿下得到消息,應該不久便會趕到。”
紀恒啊了一聲。還沒等他再說什麽,四周突然冷下去。
“來了來了,殿下來了。”邢天哆哆嗦嗦收起斧頭和盾牌。
角落處,突兀出現大片黑暗。
刑天整個身子俯在地面,行了個大禮:“邢天恭迎閻王殿下。”
“起來。”冰冷的聲音傳出來,緊接着,有某個身影從黑暗裏走出來。
看清四周情形,那個身影明顯瞬間僵住。
紀恒也愣愣地立在當場。
那道身影背後,又走出來另一個人。這人看見紀恒,張嘴罵了句:“艹!”
“判官大人?”邢天悄悄扭肚子打量四周。
崔昱直愣愣盯着紀恒,手指快抖成帕金森:“溝、溝通使、使...”
紀恒沒理他,而是死死盯着蔣歆。蔣歆蔣歆,他早該想到,這人連名字和姓都沒換,可不就用的閻王真名。
蔣歆也沒料到會是這種情形。
他看了紀恒許久,對着邢天和崔昱擺擺手:“你們先回去。”
邢天連忙告退。崔昱看看蔣歆,又看看紀恒:“老大。”
“先回去,有話日後再說。”蔣歆微眯了下眼睛,目光半刻沒離開過紀恒。等崔昱和邢天離開,蔣歆一把揪住紀恒衣領:“竟然是你?怎麽是你?!”
紀恒沒說話。
“六百年,你一聲不坑就離府六百年,可知何罪?”随着蔣歆聲音沉下去,紀恒明顯感到四周又冷了幾度。
紀恒下意識抖了抖,想從記憶碎片裏尋覓昔日相處行徑。
可不知道是記憶還沒徹底複蘇,還是本來兩人就沒這麽接觸過,紀恒拼命想了許久,想到頭都隐隐發痛,他還是沒能記起面對閻王質問要怎麽辦。
“為何不開口?”蔣歆冷哼,“擅離職守,與天道有違,溝通使可知罪?”
“你...”紀恒試圖把自己衣領解救出來,“你突然文绉绉的,我還挺不适應。”
蔣歆愣了愣。
“那什麽,我這才剛恢複記憶,好多事還沒理清。”紀恒嘆口氣,指尖一下下按着太陽穴。剛剛跟邢天說了半天話,紀恒已經有點累了。這會兒又回憶了半天,紀恒頭隐隐痛起來,眼前也漸漸開始發黑。
這個情況之前經歷過兩次,紀恒迅速反應過來。他一邊急忙扣好手鏈,一邊縮回沙發:“我可能要睡一會兒,有事等會兒再說。”
蔣歆:“什麽意思?”
紀恒沒再解釋什麽。陷入黑暗前,紀恒努力仰頭,映入眼簾的是客廳雪白的天花板。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紀恒覺得自己可能睡了好幾年。他舒展筋骨翻了個身,才發現自己躺在床上。
紀恒撐着床坐起來。
與此同時廚房傳來瓷器相碰的輕響,紀恒擡眸望過去,只能看見個修長的側影。
床頭櫃上手機嗡嗡震起來。
紀恒回神。
是鄧城發來的短信。
-你恢複記憶沒?gg入場,沒問題吧?
廚房裏聲響停止。幾秒後,蔣歆的聲音傳過來:“醒了?來吃飯。”
紀恒抿了下嘴角,頗有種不知今夕何年的錯覺。
“還是說,你想在床上吃?”廚房裏的人轉過身,用幽深的瞳孔打量紀恒,“嗯?溝通使?”
紀恒深吸口氣,快速回複鄧城:恢複了。
不但恢複了,甚至多tm恢複了幾千年。
放下手機,紀恒起身走向廚房。
“我昨晚仔細看過,溝通使隐匿人間,是靠那條手鏈?”蔣歆把烤成金黃色的面包夾出來,放進盤子,又在上面倒了些煉乳,“我要是沒猜錯,那是冥貓眼?”
“什麽冥貓眼?”紀恒問。
蔣歆微微皺起眉頭。
“我不是故意瞞你。”紀恒指腦袋,“我這記憶恢複的不徹底,很多事情都沒搞清。”
蔣歆估計也沒料到這個情況。他盯着紀恒看了一會兒,偏頭端來牛奶。把牛奶和面包一起推到紀恒面前,蔣歆點頭示意:“吃吧。”
紀恒轉身去了衛生間。洗漱過後,紀恒再次折回餐臺——盤子還是這套盤子,面包依舊烤的酥軟,甚至連花瓶裏也插着紅玫瑰。
這還真是,物是人非。
紀恒低頭咬了口面包。
看着紀恒連咬幾口面包,蔣歆悠悠道:“我是誰?”
紀恒一口面包卡在嗓子眼,把自己噎得夠嗆。又捶胸又喝牛奶折騰好一會兒,紀恒勉強緩過來:“能換個問題嗎?”
“可以。”蔣歆挑眉,“那你為什麽走?”
紀恒:...
“還想再換?”蔣歆聲音依舊不急不緩,“好。你什麽時候能吃完?”
紀恒低頭看眼面包。
“吃完了就換衣服,我們要趕飛機。”蔣歆扔下這話,轉身回了卧室。
紀恒愣了愣,趕緊掏出手機。剛剛回複鄧城時他沒留意,這會兒認真一看,時間竟然已經過去了一整天還多。
換句話說,他就這麽暈了三十幾個小時。
再換句話說,今天就是gg進場的日子,而飛機起飛時間就在三個小時後。
“你怎麽不早點叫我?”紀恒兩口吞下面包,又記起來如今的尴尬境地。
雖說記憶沒完全恢複,但紀恒還是隐約記起來:他是溝通使。
從幾千年前開始,他就是溝通使。而溝通使的責任便是溝通三界。
說是這麽說。
不過天界與人界、地界分開已久,而人界自成一體,所以最需要溝通使的反而是地府——之前的幾千年,紀恒這個溝通使也是混跡于地府,甚至連職務都挂在地府名頭上。
某種意義上說,他跟閻王屬于下屬與上司關系。
再通俗點講,他現在屬于翹班六百年,又剛好被頂頭上司追查且發現。
面對頂頭上司,語氣是不是應該委婉點?紀恒清清嗓子:“我吃完了,出發嗎?”
“不用出發了。”蔣歆晃晃手機,“剛接到通知,天氣問題航班延期。”
紀恒看向窗外。
他剛剛還沒注意。這會兒蔣歆提及,紀恒才意識到天黑的不正常。他剛這麽想着,天邊又道驚雷劃過,片刻後,黃豆大的雨滴噼裏啪啦砸下來。
“這雨怎麽說下就下?”紀恒嘟囔。
“溝通使不也說跑就跑?”蔣歆似笑非笑。
把手機扔在餐臺上,蔣歆對着紀恒微微揚起下巴:“現在人找到了,剛好飛機延期也不能出行。不如,我們趁着這個空檔聊一聊?”
“聊什麽?”紀恒心裏冒出點不好的預感。
“例如,聊聊溝通使計劃何時歸位?”蔣歆聲音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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