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你想聽什麽

你想聽什麽

蔣歆沒說話。

他把紀恒抱到床邊,又俯身把他輕輕放在床上:“餓了麽?給你弄點吃的?”

“回答我。”紀恒拽住蔣歆衣領,“為什麽偏偏是我。”

“哥想聽什麽?”蔣歆湊近紀恒,“哥想聽什麽,我就說什麽。”

“實話,我只想聽實話。”紀恒緩緩放開手。

“自古實話最傷人。”蔣歆直起身。

紀恒:“我偏偏喜歡自虐。”

蔣歆居高臨下看了紀恒幾眼:“何必呢?”

紀恒沒說話。

“因為你像一個人。”蔣歆說完這話,轉身朝廚房走,“家裏沒什麽菜了,随便吃點意面吧。”

盯着蔣歆在廚房忙碌的身影,紀恒緊緊捏起拳頭。

像一個人。

這話說的輕巧,意思卻十分直白。

只是這種狗血替身的劇情,紀恒從沒想過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就算如今蔣歆親口說出來,紀恒依舊有種不真實感。

他捏着拳頭沉默許久,重重砸向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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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歆看他一眼,繼續低頭忙碌。過了十幾分鐘,廚房傳來香味。跟香味一起傳來的還有蔣歆的聲音:“好了,來吃吧。”

紀恒:“你究竟想要什麽。”

“官宣啊,哥不是知道?”蔣歆偏頭。他目光穿過空蕩的客廳,準确落在紀恒身上。

“為什麽想官宣?”紀恒問。

“因為需要熱度和曝光。”蔣歆随口道。

紀恒:“要熱度和曝光做什麽?”

蔣歆想了想,食指在嘴唇上做了個拉拉鏈動作:“保密。”

紀恒沒說話。

“真不能告訴哥。”蔣歆笑笑,把盤子放到餐臺上,“過來吃東西,後天還有工作。”

紀恒還是沒說話。

他盯着餐臺沉默許久,拽起枕頭扔過去。可惜距離太遠,枕頭剛剛飛到客廳就墜了地。

看看軟趴趴癱在地面的枕頭,蔣歆嘴角勾得更厲害:“哥如果喜歡這種打情罵俏方式,我也可以試試。”

邊說,他邊撿起枕頭朝紀恒走。

在床邊站定後,蔣歆并沒急着出手。他掂了掂枕頭,又垂眸看紀恒:“哥,你猜被枕頭捂住口鼻,你能堅持多久?”

紀恒皺眉看着他:“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蔣歆嘴角還在勾着,只是眼角眉梢卻不見一絲笑意,“有些話不能宣之于口,但違背我的後果,你心裏應該清楚。”

“哦,對了,這些後果并不只針對你。”蔣歆補充,“鄧城、譚星虞、吳思思...如果因為哥不配合而讓這些人出了意外,哥忍心嗎?”

紀恒擡腿就踹。

蔣歆按住紀恒大腿,目光逐漸透出冰冷:“還有,別再動手動腳,我脾氣算不上好。”

四周陡然冷下去,紀恒狠狠擰起眉梢。

“不過,哥也不用太擔心。”蔣歆揉了揉紀恒發頂,斂去眼底寒意,“只要哥乖乖配合官宣,大家都會安全。”

紀恒:“要是我不配合呢?”

蔣歆似笑非笑看着他:“哥應該知道後果。”

“我是說,寧可死我都不配合呢?”紀恒擡頭,死死盯住蔣歆眼眸,“除了弄死我和我朋友,你還有什麽威脅手段?”

蔣歆微眯了下眼睛。

“有手段就使出來,沒手段就滾出去。”紀恒揮手朝大門指。

蔣歆沒動、也沒開口。

在蔣歆注視下,紀恒慢悠悠起身,又慢悠悠磨蹭到餐臺。看着瓷盤裏裹滿番茄醬的意面,金光色的面條上紅彤彤的,紀恒瞳孔微縮。片刻後,他沖到洗手池吐了。

蔣歆默默看着。

紀恒嘔了幾口,放水抹把臉,又俯身就着水流漱了口。再擡起頭時,他臉色已經恢複如常,只不過發梢還挂着晶瑩水珠。

揉揉頭發甩去水珠,紀恒重新坐到餐臺邊。

挑了幾根面放進嘴裏,紀恒胡亂嚼兩口硬吞下肚,又重新去挑新的。

蔣歆看着他把整盤面吃下肚,才再次開口:“熱度和曝光對我很重要。”

“寧可死,我也不官宣。”紀恒把叉子塞進蔣歆手裏,“如果不想滾,就去把餐具洗了。”

蔣歆看了眼手裏的叉子。

“哦對,說到後天的工作。”紀恒折返去沙發,摸索片刻,他找到手機,“我應該給鄧城打個電話,讓他把後天的gg取消。”

“紀恒。”蔣歆把叉子扔回盤子裏,咚的一聲。

紀恒挑眉:“怎麽?又想到新的威脅手段了?”

“我不是在威脅。”蔣歆聲音冷下去,“熱度和曝光對我很重要。不如我和哥各退一步,暫時不官宣,但gg和電影也不能取消。”

紀恒沒接話。

“如果哥連這個條件都不答應,你等會兒就只能去幫城哥收屍了。”蔣歆笑笑,端起盤子朝水池走。

紀恒攥着手機沉默半晌,把手機放回口袋。

“真乖。”蔣歆邊打開水龍頭,邊輕聲道。水漫過盤子邊緣後,蔣歆關水,仔仔細細撸好袖口。擠了兩滴洗潔精,蔣歆把指尖伸進水裏。還沒等他去拿洗碗布,手機突兀震起來。

蔣歆回頭看了眼紀恒:“哥,過來幫我舉電話。”

“舉你媽。”紀恒一屁股坐回沙發。

蔣歆也沒動怒。他甩甩手,從褲包裏摸出手機。屏幕上是崔昱兩個字,蔣歆按下接聽。

“老大,老大。”崔昱聲音急切,“有消息了,溝通使又有消息了。”

“确定?”蔣歆聲音比平時高了半度,眼底好似突然蹦出光芒。

紀恒扭頭看他。

“他人在哪兒?”蔣歆繼續對着手機問,“确定是本人?”

“不是不是,老大你先別激動。”崔昱解釋,“剛剛地府說溝通使的長明燈出現異樣。我剛回來,長明燈确實燃燒得旺了,但也就只旺了那麽一會兒。”

蔣歆眼底的星光斂去。

“但旺了一會兒也是好消息,至少說明溝通使出現過。”崔昱又道,“老大,你要回來看看嗎?”

蔣歆嗯了一聲,放下電話朝門口走。

“就這麽走了?”紀恒斜眼看他,“急着去找人?”

蔣歆微微皺眉,轉身打量紀恒:“哥還喜歡偷聽?”

“你聲音那麽大,我能聽不見?”紀恒冷哼,“聽你這意思,對方是很重要的人?那個我很像的人?”

“和你無關。”收回目光,蔣歆兩步走到門口。

“怎麽沒關?”紀恒聲音冷下去,“gg和電影,我還沒答應不取消。”

蔣歆停下腳步:“哥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紀恒敷衍地勾了勾嘴角,“想讓我不取消gg和電影也行,但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蔣歆皺眉看着他。

“先把盤子洗了。”紀恒朝水池揚下巴。

“我趕時間。”蔣歆沒動。

“我不趕。”紀恒挑眉,眼底浮出諷刺意味,“這邊想從我這蹭熱度、拿資源,那邊急着找重要的人?怎麽,真當我是慈善家,你想要什麽就給你什麽?”

見蔣歆沒做聲,紀恒懶洋洋扯起嘴角:“不就是死麽,有什麽?你不把我的條件達成,就算死,我也不會把資源給出去。何況我都死了,也管不了鄧城幾個死活了。”

沉默幾秒鐘,蔣歆重新站回水池前。

盤子裏的洗潔精已經溶解,盤子邊緣附着少許泡泡。蔣歆輕車熟路取來洗碗布,白淨的指尖伸進沾着油污的水裏。

紀恒靠進沙發裏,死死盯着蔣歆背影。

在蔣歆把盤子放回原位後,紀恒翹起二郎腿:“滾吧。”

蔣歆轉身看他:“條件呢?”

“你已經做完了。”紀恒說完,沒再看蔣歆一眼。

蔣歆垂眸看向整潔的餐臺。片刻後,他再次朝門口走去。手指搭上門把手,蔣歆扭頭對紀恒道:“懂了,哥是不想讓我找別人,故意拖延時間。”

紀恒:“我只是看出來你着急,就偏不想讓你痛快。”

蔣歆搖搖頭,推開大門:“對了,門鎖被我踢壞了,你記得找人來修。”

找人修門鎖這種事,紀恒通常會甩給鄧城代勞。只是想到要解釋門鎖壞的原因,紀恒遲疑半天,還是決定自力更生。

聯系物管、等師傅上門、修理加繳費,等徹底忙活完,天也黑了。

下午吃了盤意面,這會兒紀恒并不怎麽餓。他送走師傅、反鎖大門,又盯着吧臺上的抱枕發了會兒呆。

幾分鐘後,紀恒把抱枕拎回沙發,整個人也緩緩窩進沙發裏。

之前忙起來還沒什麽,這會兒閑下來,紀恒總是忍不住想到替身兩個字。

二十七八歲的人了,紀恒倒不至于被渣了就尋死覓活。只不過這事越想越令人反胃,紀恒不想再去水池吐一次,只能試着用別的分散注意力。

好在身邊确實有其他值得想的。

紀恒垂眸看向手腕。

第一次是被狗搶走手鏈,自己昏迷;第二次是主動摘下手鏈,自己又昏迷。

就算紀恒再遲鈍,也能明白這中間有關聯。而且照比第一次的突然昏倒,第二次紀恒還多了些反應時間。

陷入黑暗前的幾秒裏,紀恒仿佛聽見了呼嘯的風、流動的水、鳥語蟲鳴、鷹翔魚躍。

但并不是用耳朵,而是用心。

那種感覺很奇妙,就好像突然之間與萬物産生了關聯。

想要高清症結所在,必須再試一次才行。紀恒摸了摸手鏈,咬牙将扭扣打開。

可能是有了上兩次的經驗,這次摘下手鏈後,紀恒雖然難受,卻并沒有昏過去。

他拼命調整呼吸,漸漸地,四周扭曲逐漸轉換成畫面,在畫面正中,站着個面遮黑紗的人。

不需要思考,甚至不需要看清臉,單單就是一閃即逝的畫面,紀恒便認出那人是自己。

這個認知一旦形成,其餘記憶紛至沓來。

天界、地界、人界,千百年來的輪回、世世代代的更疊,這些東西仿佛很遠,遠到上上輩子的存在;又仿佛很近,近到如同镌刻在骨髓深處。

紀恒還沒等徹底消化這段信息,突然感覺身邊有人。

他猛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斷的整整齊齊的一截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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