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為什麽是我

為什麽是我

被蔣歆拖進走廊,崔昱趕緊抱住頭:“老大,你聽我解釋,你聽我解釋。”

“說。”蔣歆放開他。

小心翼翼打量蔣歆神色,崔昱磕磕巴巴開口:“是、是這樣啊,老大,我昨天左、左思右想,覺得哪怕失憶了紀恒也、也是個炸彈。”

喘了口氣,崔昱聲音漸漸順暢起來:“我們不能保證他會失憶一輩子。一旦他恢複記憶,地府私入凡間的事就會曝光,不管是為了地府還是為了你我,他這顆炸彈都必須要除。”

“所以你支開我,打算親自動手?”紀恒挑眉。

崔昱沒吭聲。

“我說過他失憶了。”蔣歆聲音沉下去。

崔昱再次結巴起來:“我只是想再試探試探,我...”

“判官。”蔣歆出聲打斷他,“你我二人合撐地府,掌萬物生靈、守天道輪回。現在我問你,何為天道?”

“天、天道?”崔昱摸不清蔣歆意思,“老大,怎麽突然提這個?”

蔣歆勾起唇角:“天道便是規則。你我都受制于天道、萬物皆規合于天道。生輪四回,四季更疊,一切皆有定數。”

崔昱下意識點頭:“話是這麽說沒錯。”

“紀恒既然記不得先前種種,便構不成死劫。此刻殺他,則有違天道。”蔣歆頓了頓,又道,“判官的擔憂本王亦明了,但天道淙淙豈能違背?何況你我受制于天道,也合于天道,更不應做出逾越天道之行徑。”

“這、好像、也...有理?”崔昱張了張嘴,沒說出反駁的話來。

支支吾吾許久,崔昱終于記起重點:“可他要是記起來了呢?他一旦記起來了,我們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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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好辦。”蔣歆笑笑,“本王會一刻不離守着他。倘若他真能記起,本王便親手送他入黃泉。”

——————————————

蔣歆和崔昱走出病房後,紀恒盯着房門沉默許久。

沉默到後來,鄧城實在看不下去:“雖然醫生說你身體情況良好,但你這突然就失憶了?依我看,咱還是叫醫生檢查檢查?”

紀恒搖搖頭,把目光挪回鄧城身上。

對于先前蔣歆的話,紀恒是隐約有所猜測的。那個玉牌、能夠凝結的黑影、三只頭的狗,這些東西不該是現實裏存在的,換句話說,就算真的看見了,也不應該提。

想到這裏,他試探着問鄧城:“你去找我的時候看見了什麽?”

鄧成以為他想找尋記憶。認真回憶了好一會兒,鄧城才道:“我到的時候你就趟在地上,手上攥着手機。”

“沒看見其他東西或人?”紀恒追問。

鄧城又想了幾秒鐘,搖頭:“蔣歆住那破地方你也知道,別說人了,就是貓貓狗狗都沒有。”

可能是想到紀恒已經失憶,鄧城好心解釋:“蔣歆,你還記得吧?就SOUL的c位,他現在是你男朋友,你昨天上午還興致勃勃計劃官宣。”

紀恒指甲死死扣進肉裏:“其他的呢?”

“其他的、其他的...”鄧城思索好半天,一拍腦袋,“對了,還有手鏈。送你來的時候掉我車上了,你檢查檢查是不是扣松了。”

“手鏈?”紀恒一愣,連忙低頭。

紀恒清清楚楚記得:昨天手鏈被那只三頭犬搶走了。而此刻,手鏈正安安靜靜綁在他手腕上,金色圓片也反射出亮麗金屬光澤。

它怎麽會莫名出現在鄧城車上?

總不能鄧城跟那只狗也有關系?沉默着打量鄧城幾秒鐘,紀恒把這種可能pass掉。他和鄧城認識了十年,如果鄧城真有任何問題,不會十年裏都不漏出馬腳。

那,這中間到底有什麽隐情?還有,為什麽剛走出蔣歆家,自己就會暈倒?

把事情從頭到尾捋上一遍,紀恒偏頭看鄧城:“給我辦出院。”

“什、什麽?”鄧城瞪圓眼睛,“你瘋了?昨天暈倒、今天失憶的,還想出院?”

紀恒:“反正醫院也查不出什麽,不如回家慢慢找記憶。”

蔣歆和崔昱返回病房的時候,鄧城不見蹤影,紀恒則換回了西裝。

蔣歆打量了幾眼紀恒:“這衣服新買的?”

紀恒也低頭看看西裝。片刻後,他擡頭冷聲道:“我失憶了,不記得。”

“還有,我不記得咱倆很熟。”紀恒擡手指門,“這是我的病房,閑雜人等請出去。”

崔昱偷偷摸摸看蔣歆。

“雖然哥忘了,但我還記得。”蔣歆笑笑,“我是哥男朋友,這種時候更需要負起照顧責任。”

說完他走到紀恒身邊,指尖輕撫紀恒嘴角:“我昨天說過的話,希望哥還記得。”

紀恒皺眉拍開他的手:“就算這樣我也不記得你,請你暫時回避。”

說完,紀恒沒再搭理蔣歆。他翹着二郎腿在沙發上癱了快十分鐘,鄧城拿着疊單子走回來。

“手續辦好了,這些化驗單你留着。”把單子塞給紀恒,鄧城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蔣歆和崔昱,“你們?這是幹嘛呢?”

“我不記得他了。”紀恒搶在蔣歆說話前開口,“暫時也不想看見他,你喊吳思思過來接我。”

蔣歆抿了抿嘴角,仿佛要說什麽。

鄧城安撫般拍拍他肩膀:“紀恒性格就是這樣。他一個病人,你多擔待。”

蔣歆點點頭,沒再說什麽。

目送蔣歆帶着崔昱離開病房,紀恒小松了口氣。

半個小時後,吳思思帶着司機抵達醫院。坐進熟悉的保姆車,紀恒扭頭掃過窗外。

蔣歆和崔昱還站在醫院門口。不知道是不是發覺紀恒的視線,蔣歆擡眸也朝這邊看過來。

四目相對,紀恒迅速低下頭。等車子行駛出去很遠,紀恒才反應過來:車窗是深色的,按理蔣歆是不可能看見自己的。

一路上,吳思思先問了紀恒情況,又擔憂起工作安排。

紀恒嗯嗯啊啊幾句敷衍過去。回到家後,紀恒打發走吳思思反鎖大門,才徹底放松下來。

這一個晚上發生的事情,足夠颠覆紀恒認知,無論是三頭犬還是牆上的海報。

那麽多海報,蔣歆可真是下足了功夫。

紀恒晃晃頭,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手鏈上。

按照鄧城說的,這手鏈是突兀出現在他車上的。而鄧城把手鏈拿回來并替自己戴好後,自己才醒過來。這中間,會不會有什麽聯系?

用指尖戳了戳手鏈墜,紀恒深吸口氣,解開手鏈扣。

随着手鏈被脫下,紀恒清晰地感覺到四周出現異樣。扭曲的時空、呼嘯的碎片、昨晚暈倒前的感覺再次襲來。拼盡最後力氣,紀恒重新将手鏈扣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紀恒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

他暈暈乎乎摸出手機,按開揚聲器。

蔣歆聲音傳出來:“哥在哪兒呢。”

也許是混沌的腦子已經斷線,也許是蔣歆聲音太過熟悉,熟悉到紀恒提不起防備意識。他摸了摸身下,随口答:“地板上。”

電話另一端,蔣歆明顯沉默了。

沒等到回應,紀恒緩緩睜開眼睛。他忍着眩暈盯住天花板。可能過了快一分鐘,紀恒抱住頭,輕輕哼了一聲。

“紀恒?”蔣歆聲音帶着探究。

紀恒又悶哼了一聲。抱着頭忍了兩三分鐘,他終于呼出口氣。

“紀恒?”蔣歆聲音漸漸急切起來,“先過來開門。”

“開什麽門。”紀恒沒好氣道,“老子不認識你。”

蔣歆:...

蔣歆:“我數到三,你不來我就把門踹開。”

紀恒沒吭聲。

蔣歆:“一。”

紀恒皺眉罵句艹,撐着地坐起來。

聽着手機裏的窸窣,蔣歆繼續:“二。”

坐直後,紀恒又試圖攀着沙發起身。然而頭實在暈得厲害,手也使不上勁兒,紀恒試了兩次都沒成功。

“三。”話音落下,大門處咚的一聲。

“你tm還真踹?”紀恒抓起抱枕朝門口扔。

蔣歆接住抱枕,順手放到吧臺上:“還能扔抱枕,看來...”

話沒說完,蔣歆突兀頓住。他打量了一會兒坐在地上的紀恒,輕輕搖頭:“哥果然愛逞強。”

“逞個屁的強?我就願意坐地上你管得着?”紀恒索性放棄撲騰。他半個身子靠着沙發,優哉游哉拍兩下地板,“有事說沒事滾,別打擾我休息。”

“你喜歡坐地板上休息?我之前怎麽不知道?”蔣歆挑眉,慢悠悠朝紀恒走過來。

站到紀恒面前後,他微垂眼眸,居高臨下盯住紀恒:“以後,不許在崔昱面前拒絕我。”

“憑什麽?”紀恒冷哼。

“哥知道憑什麽。”蔣歆俯身和紀恒平視。

對上蔣歆的眼眸,紀恒忽然記起醫院裏。當時崔昱也是這樣冰冷的眼神,甚至,他比蔣歆目光還要冰冷,就好似萬年寒冰,或者是部沒有感情的機器。

“我在跟哥說話。”蔣歆捏着紀恒下巴,強迫他直視自己,“哥聽懂了嗎?”

紀恒看了他一眼。

蔣歆用手指按住紀恒雙唇:“噓,不可以說出來。”

話音落下,蔣歆把紀恒打橫抱起來。

這個場景之前發生過很多次。浴室裏、客廳裏、餐廳裏、每每做完懶得動的時候,蔣歆都這麽抱着他走回卧室。

仔細想來,距離那些日子只不過才一夜,卻又仿佛過了幾個世紀般漫長。

耳朵貼在蔣歆胸膛,紀恒聽了會兒強健有力的心跳聲:“為什麽是我?”

蔣歆沒說話。

“那麽多海報,為什麽是我?”紀恒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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