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章

陳宗允剛要開口說話,就被院子外面的一聲吼給生生噎了回去。

“爺,你準備什麽時候吃早飯?”

原本痞了吧唧斜靠在躺椅上的葉小鮮,嗖的一下坐了起來,不好意思的對陳宗允點頭讪笑了一下,扭過臉朝着院門口喊道:“急什麽急?趕着找閻王報道是不是?”

陳宗允一聽,得嘞,不光是對我沒好氣兒,對別人也這樣。可她偏偏就對剛才那個白面書生有禮有節,這麽一想就等覺得不對勁兒了。

“嘿孫賊,不是你說早上要吃小馄饨的嗎?我這兒都下鍋了你告訴我不着急,耍人玩呢吧你?你等着,一會兒做得了你丫不吃也得吃。”

阿春這脾氣一上來就連葉小鮮也要低頭服軟,她哼哼唧唧的說道:“做了端過來,哪兒那麽多廢話。”

“自己過來端,還真把自己當棵蔥了?種地裏了咋地?”

惹不起這個小姑奶奶,葉小鮮把屁股從椅子上擡了起來,也虧的她不要臉慣了,對陳宗允一拱手,甩噠甩噠的就走出了院子。

陳宗允心說這太新鮮了,堂主被人使喚成這樣還真是少見。

沒多會兒,就聽倆人嗆着聲兒就往院子的方向走了過來。

“我來我來,這點兒事兒還能勞煩您動手嗎?我來端。” 這是葉小鮮的聲音,一聽就跟狗腿子似的。

“早幹嘛了?剛才喊你你不過來,現在跑這兒吊腰子裹亂,一點眼力見兒都沒有!” 這聲音雖然清脆,聽上去卻兇巴巴的。

聲音傳到院子裏,這倆人也進了院子。

阿春一看院子裏還有人,一愣,扭頭瞪了葉小鮮一眼,小聲說道:“怎麽來人也不跟我說一聲?”

嘿,她還埋怨上了。葉小鮮擺擺手說道:“不打緊。你把碗擱這兒就跟他們吃飯去吧。今天院子裏的猴兒都吃馄饨?”

“那哪兒供得上啊,就給你和白先生包了兩碗,別人等會兒吃烙餅卷肉喝點湯得了。” 陳宗允也沒看阿春,他才不管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兒呢。

“那得嘞,你去忙吧。”

“行。” 阿春轉身之前對陳宗允欠了個身,抱歉的說道:“不知道來客人了,讓您瞧笑話了。”

陳宗允笑了笑也沒應聲,就當是知道了。

“我這兒的人沒大沒小慣了,王爺您見笑了。” 葉小鮮看着眼前這碗熱乎乎的馄饨,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您這一大早過來有何貴幹?”

陳宗允也覺得她面前這碗馄饨擺的是當不當正不正,“我有個事兒想讓你幫忙。”

“王爺您說。” 在這碗煙火氣兒十足的馄饨面前,葉小鮮的語氣都變軟了。

“你不嘗嘗這馄饨嗎?”

“什麽?” 葉小鮮一愣,就這事兒?

“我是說,你再不吃就涼了。”

哈喽?那關你何事?

葉小鮮艱難的舉起筷子夾起了一個馄饨,還沒放在嘴裏,就又放回了碗裏,心說這被人盯着我可吃不下去。将筷子頭放在嘴裏無聲的嘬了一下,又端起碗,順着碗口邊兒吸了一口馄饨湯。

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喉嚨一滾,就咽了下去。又伸出小舌頭小心翼翼在嘴唇上轉了一圈。

陳宗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這嘴唇在沾了湯水之後更加紅豔,她的喉嚨只有小小的凸起,沒有喉結?怪不得她看上去這麽不男不女的,原來是還沒有發育。

“你今年多大了?” 看上去好似一個未發育的少年。

“十五。” 我為啥要告訴你這?

“怪不得,你要多吃點,十五了早該發育了。”

葉小鮮差點沒噴出來,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她把筷子一撂,深吸了一口氣,開口說道:“您還是說找我有什麽事吧。”

“你不吃了?” 沒想到這人臉皮這麽薄,說兩句就不好意思了,“不吃我吃,我還沒吃早飯呢。”

這都什麽人性??這筷子還是我用過的呢!

陳宗允昨天到府上之後也沒來得及吃東西,連夜安排人兵分幾路去查名冊上的人,就怕夜長夢多,讓別人占了先機。燈火通明的王府折騰了這麽一宿,一早為了躲開五王爺那些破事,也沒吃飯就這麽空着肚子出來了。

本來也不餓,可她偏偏端來一碗馄饨,這肚子裏面的饞蟲就被勾了起來。他早年間在民間長大,本也沒那麽講究,之後又派去戍邊,更是沒條件講究。可能是看她和府上的人大大咧咧的,自己也被傳染了,竟也不顧身份的吃了她碗裏的剩兒。

葉小鮮咽咽口水,這是錢都敗光了沒飯轍了嗎?早說啊,早說我再讓阿春給你下一碗啊。

三兩下陳宗允就吃完了,一抹嘴說道:“味道不錯,以後我還來。”

嚯,好家夥,還真是沒錢了嗎?我說怎麽卡着飯點兒來呢!

葉小鮮嘴刁,什麽都要吃好的,她總說吃一頓少一頓,萬一明兒就吹燈拔蠟了,一回想昨兒吃的啥?嗨,湊合吃的。那得多冤!所以阿春也就學着做,這幾年這丫頭的廚藝蹭蹭的漲,現在做的絕不比城裏的大廚差。

放下碗筷,陳宗允從懷裏掏出那本名冊,對一臉無奈的葉小鮮說道:“你能找個地方幫我收着它嗎?”

“你想讓我收到哪兒?”

“那聽你的。”

葉小鮮還從來沒幹過這個活兒,她都是替人辦事,辦完就完,這藏東西還真是頭一遭。“要不埋我們老堂主墳頭裏面?”

她想那是個新開的坑,這會兒挖開還容易點。

“別人找到就是大事兒,你這個辦法不妥。”

葉小鮮皺着在腦子裏琢磨了一大圈,她手指摩挲着桌子邊緣,呼吸平緩。陳宗允就這麽明目張膽的看着她,可是要多吃點才行,看着比自己要矮了兩頭,瘦了吧唧的什麽時候才能發育呢?

過了半晌,葉小鮮微微擡起頭來,對陳宗允說道:“東西可以先放我這裏,過段時間我給你送出去,可有一樣,人家收不收我也不敢打包票,收了的話傭金我分文不收,左手進右手出。你看行不行?”

陳宗允點點頭,這人還不算是草包,她要是一口答應然後把東西留下來,自己還要猶豫一下給不給呢。

“還有別的事嗎?” 沒別的事兒就走吧。

“沒別的事了。”

“那就走吧。”

“。。。” 陳宗允一挑眉,讓我走我就走?還有沒有點王爺的架子了?“你跟我一起走吧。”

“幹啥去?”

“康裏武館,你不是還答應我一早就去嗎?” 陳宗允擡頭看了看天兒,“天可大亮了,堂主為何還不動身啊?本王的錢可不是白給的。”

葉小鮮在心裏給陳宗允豎起了大拇指,若論掃興,您是這個!

陳宗允是騎着高頭大馬來奔流堂的,按理說也要騎着這馬耀武揚威的去康裏武館,可葉小鮮沒有馬。別說馬了,牛都沒有。他們這院兒裏除了人,其他會喘氣兒的都已經下了鍋。

陳宗允的黑色駿馬在前頭帶路,高大俊朗的王爺坐在馬上不怒自威,所過之人人敬仰。葉小鮮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面,她腳力過人,卻又不想超過三王爺,那多不給人家顯擺的機會啊?

葉小鮮東瞧瞧西看看,一條街上的勤勞百姓此刻已經支滿了早點攤兒,四處飄香。她摸着懷裏阿春給的碎銀子,直嘬牙花兒。

天生落魄,五行缺錢。

買了烤白薯就沒錢買炸果子,買了肉包子就沒錢買豬頭肉。

心事重重的掂量了一路,在街尾實在忍不住了,咬牙買了一包糖炒栗子,還磨着老板送了她一袋炒瓜子,才心滿意足的追上三王爺那匹耀眼的黑馬。

這東西零零散散的,她能吃一陣子。

轉過街角就到了康裏武館,看着掉了漆的招牌,葉小鮮心說,王爺您家大業大,怎麽也不想着給人家修修門面呢?看上去可真不像是伺候過王公貴胄的武館啊。

一進去更是讓葉小鮮“嚯~~~~”的一聲發出感嘆,這可真是見了世面了,還有比他們那兒還破的地界兒。這年頭也不知道哪個家長這麽不開眼讓孩子出來學武,沒看見就連館長和堂主都住狗窩兒了嗎?

一個小胖子“嘿哈”兩聲,沖着一把凳子就踹了一腳,凳子應聲倒地,碎了個稀爛。葉小鮮低頭瞄了一眼那把凳子,木頭都爛掉了,別說是這小胖子的一腳了,風再大點都能給丫吹散了。

館長大人一看見三王爺,就立馬放下木樁上的小孩,颠兒颠兒的迎了上來,畢恭畢敬的施了一禮,然後弓着身子說道:“王爺大駕光臨,未曾遠迎,有失體統,還請恕罪。”

王爺這個道貌岸然的家夥也一臉正經的回了一禮,轉身對館長介紹道:“這是本王特意請來的奔流堂葉堂主,今後康裏武館的事情,葉堂主,還請多多費心。”

咬着腮幫子說“多多費心”是啥意思?這是埋怨我沒有一早就過來?媽的,老子不過早上愣了愣神兒,你們一個個的真是生怕老子累不死啊,催了八輪了都。

葉小鮮沒好氣的“嗯” 了一聲就不搭理他了。

三王爺一看,這人沒禮貌到骨子裏了,過不了一時三刻就原形畢露。只是這次他也不氣,因為有人比他還要氣。

陳館長的此刻已經安耐不住,大吼一聲,“無禮小兒!”

哎呦喂,葉小鮮被他吼得一哆嗦,心說這老夫子準備吃人不成?要講禮你等等的,我給你把我們白先生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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