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一貪

一貪

位于城中心的一座大宅雕欄畫柱,院內假山游魚惬意,滿眼盡是紙醉金迷,屋內的主人正悉心擦拭着一柄新得來的純正玉如意,他舒适地半倚在鑲金的大長椅上翹腿悠哉,膝上披着華貴的羊皮毯,尾梢冗長拖地。

屋外叽叽喳喳傳來七嘴八舌的嘈雜聲,破壞了他的好心情。他眉頭緊鎖露出不滿,小心翼翼放下玉如意後,起身疾步上前用力地打開房門。

偌大的庭院裏赫然停滿了黑黝黝的烏鴉,交疊起伏的叫聲不斷,一群仆從婢女紛紛拿着掃帚和網兜四處抓捕驅趕,擡頭看見主人不悅的臉色,紛紛停下動作,“國,國公爺……”

魯國公秦争乃是當今娴貴妃娘娘的胞兄,早年與陛下有過過命的交情,陛下對他甚是親厚,以至于養成了如今傲然的氣派,“一群蠢貨,哪兒跑來的這麽多烏鴉,白吃飯的!”

“聽,聽說是從護城河那邊飛過來的,許是咱們院子裏的果樹引來的。”

“我這些種子種的都是好果子,是給這些畜生吃的嗎?還不都給我弄死!”

“弄不得死的呀國公爺!小的聽說是前幾日殺了個死囚,坊間都在傳是有什麽驚天的冤枉,才惹來這無端的禍事。若是殺了這些烏鴉,要觸黴頭的!”

“鬼扯。”秦争嫌棄地擺手準備離開,突然腦殼一震腳步停頓下來,“你說的死囚是哪處的牢房?”

“好像是南城都牢。”

“南城……“秦争瞬間眼珠睜大,露出異常驚恐。

遭了!

南城都牢天字一號牢房內空空蕩蕩,刑具被随意堆放在角落,陳年的血跡因無法清洗已經演變成頑固的鏽斑,牆面四處殘留着一道道劃痕,劃痕下掩蓋了一些無法辨清的字跡。

“這兒的人呢?”秦争憤怒地一把拽過一個衙役質問。

“回,回國公爺的話,聽,聽說是得了特赦給放出去了。”

“特赦?”秦争冷哼一聲,松手用力一把将人甩開,“口風倒是嚴。!去把何必給我找來!”

何必得了消息匆匆從府衙趕來,官服拖沓來不及整理,慌慌張張趕緊行禮,“竟不知國公爺駕到。真是,真是……”

還沒等恭維的話說出口便被厲聲打斷,“免了,你如今眼裏哪兒還有我這個早就奪了職的老上司。”

“國公爺這是說的哪裏話,貴妃娘娘如今可是聖眷正濃,下官,下官哪敢不把您放在眼裏呀。”何必哆嗦着從兜裏掏出來一把金瓜子遞過來,“這是下官新找人磨的小玩意,您見笑。”

秦争掌心有了東西,态度倒是緩和一點,“你倒是會享受。”

“哎呦,下官哪裏敢在國公爺面前班門弄斧,國公爺什麽好東西沒見過,下官就是孝敬孝敬您罷了。”

“是嗎?”秦争皮笑肉不笑,緊盯着何必的兩個小眼珠子,把手搭在他的肩上,絲毫沒有要輕饒的意思。“那我且來問你,這牢房裏的人呢?”

“這……衙役沒同您說嗎,放出去了。”

“放出去了?”秦争聽了暗暗捏住何必的衣領,手筋暴起,“哼,這個拿來糊弄我,何必啊何必,你可真是年紀越大越糊塗了。”

“是,是。”

何必顫抖着上下牙齒打哆嗦,秦争的兇惡他是清楚的,就是頭再鐵,那上官打下官也不過捏螞蟻的事,一番心理鬥争終究沒能抗住,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您……您是不知道啊,那是陛下親自下的旨,鐵束衛當場拿的人,下官實在是,沒辦法啊!”

“沒辦法?那你為何不提前知會我一聲!”秦争一巴掌打在他臉上,留下淤紅的掌印,“莫不是看我如今卸下了兵部的職位,沒花頭了,做不得主了?”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啊!”何必跪倒在地不停求饒。

就在此時,丁赴已攜鐵束衛前來,盔甲附體手持鐵劍的隊伍浩浩蕩蕩。

“國公爺,麻煩您随下官走一趟。”

“來的可真快啊。”秦争冷笑,低頭看了眼何必,這家夥明顯偷偷舒了口氣。他輕笑一聲蹲下來,“你這樣的雜碎,我既能把你捧起來,也能讓你跌下去。想拿我墊腳,未免可笑。”

随即袖口處的利刃開竅,直接捅進了何必的心窩,何必當場暴斃。

丁赴雙眸一眯,“國公爺好大威風。”在大理寺跟前斬殺朝廷命官,這個秦争還真是無法無天。

秦争利刃一甩粘着鮮血飛濺,咣當扔在地上。

“哼。你算什麽東西。不過就是跟在陛下身後一條搖尾乞憐的哈巴狗。陛下老糊塗了,你眼睛也瞎,是人是鬼都分不清,還敢到我面前來耍派頭。好笑的很!”

“對陛下出言不遜,我可以當場要了你的命!”丁赴明顯動怒了,一陣劍鋒劃地的聲音将嚣張聲斬斷,他上前用劍脊抵着秦争的喉結。

秦争忍不住吞咽口水,不知是勇還是虎,他伸長脖子指着自己的腦袋,“好啊,朝這兒來,你敢嗎?我可是皇親國戚,你試試現在卸了我的腦袋,你效忠的陛下會不會高興?”

丁赴臉色鐵青,真是想不通這樣一個人怎麽讓他活到現在的,形态架勢像極了他小時碰見的一群流氓痞子。不敢相信陛下竟然能容忍他到現在,甚至于若是他自始至終沒來這牢城,陛下還打算再縱容下去。

不過所幸,他還是來了。

丁赴壓抑住情緒,默默收起了劍鋒,“帶回去。”

秦争大笑着被架了出去。“哈哈哈,好狗,好狗啊!”

魯國公被抓的消息很快傳開,朝堂內外皆為之震動,衆人紛紛猜測試探,以國公爺的權勢地位,陛下會做到哪一步,這決定了他們當下的立場。

大理寺牢房內,連空氣都透出格外的冷冽刺骨,秦争被壓在一把冰冷的鐵制靠背椅上,束縛住了手腳,卻依舊嚣張。

此刻坐在他對面的乃是十八歲無推無考便入仕為官,短短五年就做到大理寺正位的冷面閻羅丁赴,一身紅衣格外紮眼。

“陛下不來嗎?憑你也能審我!”

丁赴沒有搭話,只是自顧自地翻閱拿到的案卷,“國公爺,鐵束衛方才去了您府上,光明面上的財物就搜查出起碼價值十萬兩之多,以國公爺的俸祿,怕是遠遠達不到吧。”

秦争聽了反倒笑的更大聲,“是要拿這個定罪嗎?好笑!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陪着陛下走南闖北出生入死,就這麽點事夠定我嗎?”

“此事事關官員清廉、國家社稷,難道不夠嗎!”

丁赴聲量漸增,倒着實把秦争唬的愣了一下,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繼續開啓嘲諷技能,“哈哈哈哈哈哈,夠,夠。你可真不愧是陛下精挑細選的,夠蠢夠衷心。”

他一直笑到眼淚都出來了才停,搖着頭感慨,“陛下真是老了,糊塗了,他想做明君就做嘛,又沒人礙着他。我們這麽多年兄弟,我不過是求個心安罷了,還能真下狠手不成。”

“陛下讓我代問,當年的事你忘了嗎?”

丁赴不知道這句話的含義,或許是他們之間的暗號,他即便不知依舊會認真執行,只要秦争說一句忘了,就可以活命。

“忘了?”秦争耍狠的架勢已全然褪去,執念漲紅了眼。

“就能當沒發生嗎?年紀大了,容易做夢,夢到……從前的事情。白日裏,我瘋狂的貪啊搶啊,想用金錢和財富來麻痹自己,我時刻告訴自己,如果沒有當年,我哪裏有這麽好的日子,我不後悔!可是,可是午夜夢回,我還是怕了啊,甚至,有那麽幾個瞬間我真恨不得沖進那牢房把他給放出來!”

“來啊!打啊!”秦争的咆哮聲響徹了整座牢房。

在他看不見的背後,一把簡陋的木椅之上,一人緩緩站起,腳步沉重而冗滞,沒留下一句話拂手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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