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Day1.1
Day 1.1
《私奔》
半夏小說獨家
文/打結/2023.09
001
郁郁蔥蔥的窗外,遠處連綿的山脈好像延伸出了窗框。
這座風景秀麗的邊陲小鎮剛下了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空氣清新,卻又氤氲着濃濃的濕氣。
窗內,池淼桌上的書本和試卷橫着摞了一大堆,就堆放在靠近窗戶的這側,形成了一個極度有安全感的‘堡壘’,遮擋住了向外延伸的視線。
前幾年的雨季,池淼總去山裏摘山貨賣錢,因為過度勞累而落下了濕疹的毛病,天氣潮濕的時候身上便會成片地長那種凸起的紅色小疙瘩,此時她便面無表情地擡起手,将不知道被誰打開的窗戶緊緊關上,與水氣隔絕。
她讨厭連綿不斷、永無止境的綠色山脈。
自從母親去世後,池淼做夢都想考上大學,盡快地離開這個看不見未來的鬼地方。
教室裏,講臺上的數學陸老師正低頭批改,而池淼則有些出神地看着桌上的練習卷,文印老師總有特殊的排版技巧,為了省紙,題與題之間空間過于狹小,一如既往得逼仄。
耳邊只有筆尖與薄紙摩擦的書寫聲和周圍同學緊張的呼吸聲,今天是高二最後一天的暑期沖刺,可是,池淼卻沒能像以往一樣,在這樣的空間裏努力擠出正确步驟,為夢寐以求的大學奮筆疾書。
相反,眼前密密麻麻的文字好像延展成了回家的路線,她的腦海中第無數次建構從學校到家的數條道路,設想小學數學程度的‘相遇問題’。
因為現在的她已經沒時間考大學了。
留給池淼的只有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放學後那女的就會接她回家,然後把她交給一個對她來說完全陌生的男人。
既然沒有辦法通過學習改變自己的命運,她便只能盡最大的努力讓自己不至于跌落到更深的泥潭。
此時距離放學只剩三十分鐘,池淼估摸着時間差不多,起身走上前,在陸老師憐憫的目光下開口道,“陸老師,孫老師讓我理好書包先去她那裏。”
“那卷子你帶回去做吧。”
池淼最近已經習慣了這種眼神,只麻木地垂下目光,“謝謝陸老師。”
回到座位,她顫抖着往包裏塞了幾本書,便快速地在同學們或疑惑、或不善的目光下起身離開。
但一向乖巧的池淼說謊了。
她在離開教室後并沒有去孫老師的辦公室,而是快步沖下樓,走出教學樓後,她快步穿過草叢來到教學樓背後的偏僻一隅,生命力頑強的青草尖掃過她露出一小節肌膚的小腿,癢乎乎的。
教學樓背後是一大片生了鏽的體育器械,現在早已被廢棄,偶爾有些不愛學習的小情侶會在這裏約會,池淼也是最近才發現這個地方。
器械的邊上,一道圍欄分隔了校內校外。
離開之前,池淼躊躇地轉過頭朝孫老師辦公室的方向看去。
但池淼心裏很清楚,孫老師其實幫不了她,她哪兒能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麽沒有道德底線的男女呢?
想到這裏,她心中所有的猶豫立刻消散,化作那雙堅定且裹挾着恨意的漆黑眼眸。
——她要逃跑,跑得越遠越好。
于是,池淼努力地踮起腳尖,将書包用力地甩在圍欄頂端尖銳的部分,利用包裏厚厚的書避免手上,而後翻過了學校的圍牆。
手掌被硌得生疼,但池淼此時卻根本沒有時間在乎這一點,跳到地上的時候,她的身體一下子沒有站穩,重重地摔倒在地。
本就發紅的手掌此時又被蹭破了皮。
但池淼只是皺了皺眉,很快就又踮起腳尖将挂在圍欄上的書包取下。
書包被尖利的圍欄頂端戳破,在正中間多了一個洞,但她的內心卻并沒有任何波瀾,只是冷靜地埋首往前走。
統一的制服和書包令池淼看上去并沒有那麽突兀,而她又刻意避人耳目,快步穿行在人少的陰暗小巷間。
潮濕的牆角,翠綠的青苔生長攀附,石路上的凹陷處積攢着一汪死水,散落着幾根帶着血色的白色針管,與暗紅色污濁和記憶中可怖陰暗的場景混合……
——池淼突然想起來,之所以過去的好幾年都沒有再走過這條路,是因為小時候的她在這裏見到過死人。
是碰那玩意兒死的。
只是還來不及仔細回憶,一條被拴在家門口休憩的黃狗聽到腳步聲擡起頭淡淡地睨了她一眼,然後趴下繼續睡覺,似乎對這裏發生的一切都習以為常。
多年前産生的恐懼令她變得心跳加速,呼吸不暢,池淼很害怕她在這裏會見到更可怕的事情,但此時的她沒有其他的選擇,只能繼續硬着頭皮往下走。
好在,她擔心的并沒有發生,小巷的出口逐漸清晰了起來。
大約十五分鐘後,她氣喘籲籲地躲在小巷的陰影處,一邊努力平息着心跳,一邊冷眼向不遠處看去。
池淼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女的,微胖的她穿着花枝招展的和人寒暄着,心情愉悅地往池淼學校的方向走去。
小人得志,大抵便是如此。
确認那女的走遠,池淼顫抖着吸了一口氣,指尖掐如擦破的掌心,若無其事地低着頭往家裏走。
在這裏生活的所有人聚在一起閑聊或是忙碌,她顧不上在意這些,一頭紮進了仿佛能吃人的自建房裏,在門口确認池繼明并不在家時,她這才輕聲地将吱呀作響且被虛掩着的門打開。
她穿過小院,走進房子,于仿佛無盡的樓梯狂奔,而後來到二樓的房間。
“咚——”
她面無表情地将那個破了的書包扔在了地上,沖到了主卧裏的五鬥櫥邊,從下方抽屜裏找到了鑰匙,然後打開了那個帶鎖的抽屜。
池淼從抽屜外沿找到了她的身份證件,從翻到了一沓紅色的現鈔,然後猶豫地将一本暗紅色的本子連帶着一起拿了出來。
最重要的證件到手,池淼回到房間将校服換成了一套常服,将自己提早整理好的衣物全部從抽屜裏拿出來,全部塞進了以前用的一個舊書包裏。
對了,還有廚房。
池淼讨厭油膩污濁的廚房,馬上要升高三的緊要關頭,但她卻還要每天給他們做飯。
好在,終于能逃離這一切了。
她又跑下樓梯來到一樓,将廚房裏吃剩下的餅子全部放進包裏,最後,挑了一個最滿的打火機塞進口袋。
……
至此,池淼在這裏所有的東西都收拾整齊了,她的東西很少,動作也很快,因此十八年虛度在這裏的人生在此刻耗時不超過五分鐘。
等那女的發現異常再趕回來,起碼是二十分鐘後的事情了。
而池繼明,不玩到盡興是不會回來的。
她非常清楚,卻還是站在熟悉又陌生的房間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才小心翼翼地湊到二樓的窗邊……
窗外的世界依舊一切正常,喧嘩聲、燒菜聲和洗刷聲不絕于耳,并沒有因為池淼的逃跑計劃而亂套。
或許是因為被逼到了絕境,本就細心的池淼更加小心謹慎,她并沒有在來來往往的行人中看到任何值得警戒的身影,便反鎖上門,快速地下了樓梯。
按照原有計劃,她打算先躲進大山避避風頭,所以和來時是完全兩個不同地方向,離開的池淼雖然走得很快,但她還是努力地讓自己看上去沒有那麽匆忙和異常。
池淼知道自己應該目不斜視地往前走,頭也不回地離開,但當她真的走在這條熱鬧且充滿煙火氣的小型集市上時,目光卻下意識地看向了不遠處的那家小型修車行。
這家修車行開了有幾年了,是一個叫做阿德的老頭兒開的。
聽說阿德是土生土長的當地人,當兵回來後被分配到了城裏的工廠工作,前幾年退休就回到了家鄉,他手裏有點錢又對車很感興趣,就開了一家小店。
只是聽說生意一直不好,卻也沒倒閉,就這樣不溫不火地開到了今天。
“——阿火,你的扳手借我一下呗?我的扳手又不見了。”
聽到熟悉的名字,池淼停下腳步,下一秒就見一個穿着擦滿機油的工裝褲和工字背心的高大男人緩緩地從車底下鑽了出來。
薄薄的汗水在小麥色的肌肉上若隐若現地流淌,叫做阿火的男人五官挺拔深邃,下颌棱角分明,卻留着幾乎貼着頭皮的板寸,時常把自己的臉弄得灰撲撲的。
他坐起身,眯起狹長的漆黑雙眸,神色無奈地摘下手套,一遍拿毛巾擦着身上晶瑩的汗珠,一邊笑罵着朝身旁的另一個沒正形的同事吐出了一個字。
“滾。”
或許是池淼的眼神太過明顯,阿火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他的目光微微偏移,停留在她因緊張而泛紅的巴掌臉上。
見到是一個有些眼熟的女孩兒,他不解地皺了皺眉頭。
阿火是幾個月前剛來這裏的外鄉人,操着和這裏略有些不一樣的口音,聽說是阿德在城裏認識的,修車技術很好。
只是,明明只是一個修車工的随意一瞥,池淼卻不知怎麽的,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了原地。
但很快,池淼為自己找到了一個非常合理的理由。
躲進山裏只是下下策,因為這個小地方,一旦有什麽動靜就會搞得衆人皆知。
這裏的很多人都聽說池淼要結婚了,要是見她要坐車離開,一定會引起他們的警覺,立刻告訴鬼混的池繼明她的行蹤。
但她每年假期都會進山摘山貨,躲進山裏反倒不顯眼了。
可是,阿火值得她為此冒險改變計劃。
因為,他有一輛很拉風的摩托車。
池淼不由自主地看向靜靜停在修車行邊上那輛被兩個大U型鎖鎖死的摩托車,陰霾的心情好像一下子變得明媚了起來。
她聽人說那是他偷來的,畢竟一個修車工能有多少錢。
但不管怎麽說……摩托車多快啊,“咻——”得一下就看不見蹤影了,到時候誰也追不上她。
想到這裏,池淼突然充滿了勇氣,在對方驚訝的目光下,從包裏掏出了那沓從家裏偷來的錢,她有生以來捏過的最厚的一沓錢。
池淼的聲音很輕,生怕被其他人聽到,但她攥着錢的手卻毫不遲疑伸到了他的面前,只給自己留了兩百塊。
坐在汽修躺板上的阿火只比池淼矮兩個頭,他微微仰起頭,眼神突然變了,流露出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疏離和排斥,仿佛和剛剛那個和同事開玩笑的他判若兩人。
但池淼卻刻意忽略了這一點,或許是她擔憂的事情實在太多,顧不上在意他的神情變化。
池淼此時只奢望阿火并不知道自己‘被嫁人’的消息,便面不改色地給自己的謊言編織了一層精美且體面的外衣。
“我要去暑期旅行,我能雇你載我一起去看看這個世界嗎?”
說完,池淼擡起頭,期待地看向阿火。
只是看着他的臉,她突然又想起了那個更隐秘的傳言,有人說阿火是汽修店老板阿德在城裏的私生子,因為被發現才會和老婆離婚,灰溜溜地從城裏回來。
但她卻覺得不是,雖然他們之間的确有些許相像的地方,但阿火的骨相太優越,他挺拔的眉骨和鼻骨就好像高山上的山脊,漆黑的雙眼深邃明亮,而阿德則是憨厚的圓臉蒜鼻,更多的只是神似。
“抱歉。”
坐在汽修躺板上的阿火低下頭,漫不經心地拿着塊抹布擦拭着身上的髒污,打斷了這個年輕女孩兒過于熱絡的注視。
清理完,他側身站起,像是避嫌般,看也沒看站在他的池淼,轉過身去拿洗車的橡膠水管。
“這些錢可不夠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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