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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嚴洛腦海裏揮之不去的，是那個少年哭到紅腫的眼。

寂靜的深夜裏，衛惜和另外幾個兄弟正卧在雜草堆裏小憩，突然聽見陣陣馬蹄聲，他睜開眼聆聽着，那馬匹的步聲由近及遠，到後頭根本聽不見了。

夜間風更大，馬兒飛奔的速度是那樣快，可再快似乎也趕不上嚴洛心頭那份焦急。

嚴洛匆匆下了馬，一片昏暗中他四處環視着，口中想大聲呼喊那少年的名字，卻忽得反應過來，他還不知道那少年叫什麽。

怪了。

白天分明是在這裏将他丢下的。

為何現在見不到人影？

“有人麽？”嚴洛喊道。

可回答他的只有風的嘯聲，與此同時伴随着的，還有野狼的嚎聲！

他心下不好，這一片…難道是狼群的領地不成？

“有人麽？”他又喊了一聲，但仍是未得到回複。

心頭的愧疚感越來越沉重，如若不是自己執意要丢下他…現在何至于這樣苦苦尋求？

他們本就在逃亡的路線上，将少年抛棄在這片荒地裏，和殺了他有什麽區別？

嚴洛摸着黑四下尋找，越是往前，靠近懸崖邊，提着的心越是保持警惕。

在原地找了半天都不見人影後，他十分擔憂，難道已經被野獸吃了？

或是不小心掉下了懸崖？

無論是哪種結果，都讓他追悔莫及。

然而，就在他惋惜又愧疚之時，一道又輕又弱的哭泣聲從他耳畔飄過！要不是他集中精力，在如此狂風之下，這聲音細小到壓根聽不見！

“是你嗎？我來救你了！你在哪兒？！”嚴洛大聲喊道。

那哭聲即可停止，似乎是主人愣怔了許久，嚴洛沒有放棄，“我在這裏！你回答我！”

他幾近是在咆哮，呼喊聲在山谷中回響，一遍遍的，焦急等待着他的回應。

“我….我在這…”

嚴洛仔細尋着這輕弱又迷茫的回應，加快了腳步，心頭不知有什麽東西呼之欲出，越演愈烈。

終于，在不遠處的偏僻路徑，他竟發現少年躲在一處小小的山洞裏頭…

太黑了，他什麽都看不見，只能尋着聲找去。

“嚴将軍，是你嗎？”少年的詢問帶着哭腔和畏懼。

“嗯，是我。”

兩人摸着黑，終于漸漸尋找到對方，那少年似是溺水之人緊緊抓住救命的浮木，一頭紮進了嚴洛的懷裏。

“對不起。”嚴洛嘆息，伸手在少年瘦弱的背脊上安撫着。

少年靜靜窩在他懷裏，身體劇烈顫抖着，也不知是冷，還是因為怕。他一言不發，只是偶爾間抽泣一下。

“這兒太黑了，咱們正好在山洞裏待一會兒，天亮了就回去。”四周已跟嚴洛來時大不一樣，黑得不見五指，更別說回去找馬匹了。

“嗯，嗯。”少年很是聽話，除了将臉埋在嚴洛寬厚的胸膛裏不願出來，他畏懼卻又帶着感恩道，“謝謝你…嚴将軍…”

即便是心腸再硬的人，如此乖巧柔順的美人在懷，都不該發怒了。

嚴洛扶着那瘦弱顫抖的身子，兩人慢慢移進了洞內。

“你在這裏沒有走動過麽？”這個小山洞離荒野其實并不遠，如果少年一心想離開這裏，也不至于整整一天還在附近徘徊。

少年依偎着嚴洛，悶聲說道，“我不知道去哪裏。”

“對不起。”這是自重逢後，嚴洛對他說的第二句對不起，如果回到當時，那他一定不會再選擇将少年獨自丢棄在這裏。

少年抱他抱得特別緊，怕嚴洛随時随地又扔下他一人離開。

“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一向冷峻無比的年輕将軍，面容已然放緩不少。

少年眼裏犯着怵，輕輕說道，“我叫..紀無憂。”

“無憂…”男人唇角泛起微笑，“這是個好名字。”

當他粗粝的掌心拂過那頭秀長的絲發時，心中的弦仿佛崩開了。兩人就這麽保持着一動作，不知不覺迎來了天亮。

嚴洛讓少年騎在馬匹身上，牽着馬回到了駐紮地，遠遠的就傳來了衛惜和其他士兵的呼喚。

“大哥！你…你一夜未歸，就是去尋他了？”衛惜怒目圓睜，想不明白一向骁勇善戰不近人情的鐵血将軍，竟會為了一個敵國細作折返？！

嚴洛扶着紀無憂從馬上跳下，“他還是個孩子，我們不能放棄他。”

“大哥！你清醒點！這不過是個蠱惑人心的狐貍精罷了，要是帶着他逃亡，路上不知會被多少追兵伏擊！”

“就是啊！他一定是夏國派來監視我們的！大哥你不要上了他的當啊！”

幾個人紛紛将二人圍在了中間，紀無憂淚眼婆娑得望着這群兇神惡煞的人，哽咽道，“我不是細作！”

“還說不是？！”衛惜突然抽出一把刀，朝着少年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