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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酒吧。

包廂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程簡腦袋向後瑟縮下,目光局促地環顧四周,手緊緊攥住門把手微微欠身,“抱歉,我來晚了。”

他的聲音不大,卻在這烏煙瘴氣的酒吧中,幹淨得格格不入。

聲音剛落,包廂內五六個腦袋齊齊轉向門口。

程簡攥門把的手更用力了,腳下不由自主向後退了半步,但似乎因為某種原因,他強迫自己沒有逃跑。

此時,淩盛放下手中的酒杯,手指向程簡一勾,“愣着幹嘛?還不過來?”

話音落下,程簡急忙小跑着到淩盛身邊坐下。

淩盛順勢向後一靠,手臂自然而然搭在程簡肩上,充滿磁性的嗓音中隐隐包含怒氣,“走路不到十分鐘的路,你怎麽來得這麽晚?”

“我……不太熟。”程簡聲音糯糯的,“我剛來中國,谷歌地圖用不了,問了半天路才找到,淩哥別生氣……”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身子卻向淩盛越靠越近,仿佛一只初到陌生地方的貓,緊緊蜷縮在唯一熟悉的溫暖中。

程簡表現出的弱者姿态,極大程度上取悅了淩盛,只見他抄起旁邊酒瓶,将玻璃杯倒滿,推到程簡面前,“你把這杯酒幹了,我就不生氣。”

酒吧昏暗,在微弱的燈光照耀下,鑽石花紋的玻璃杯中鮮亮棕黃的液體閃現隐隐光澤,仿佛披着光鮮外皮的妖怪,悄悄露出噬人血肉的尖牙。

程簡擺擺手,“我不會喝酒,可不可以不喝?”

淩盛哦了一聲,一雙鳳眼将程簡上上下下掃視一遍。

“不喝?可以啊!”淩盛笑了,他面龐輪廓分明,笑起來嘴角上揚,透出一股子居高臨下的邪魅,“你嘴對嘴喂我,我替你喝。”

酒局上下達這種命令,這是徹底把程簡當玩意了。

話音落下,包廂裏不知是誰帶頭吹起聲口哨,“喲!還是淩哥會玩。”

然而程簡一點生氣的表示都沒有,只是将目光從酒杯收起,環顧四周落在包廂中其他饒有興致,期待自己表演的人身上。

昏暗燈光掩護,藏起了他眼中的深沉。

程簡垂眸,只是停頓一兩秒,然後舉起酒杯,一下子全幹了。

所有人驚呼。

養過七八個情人,這是頭一回有人敢當着所有面駁淩盛面子。淩盛臉色瞬間變了,他手掌不知不覺繃直,已經想準備抽程簡一巴掌。

可是下一秒,程簡卻身體軟軟向側倒,緊緊貼住他,“淩哥,那麽多人……我不好意思……可我,真的……不會喝酒。”程簡聲音充滿醉意,可卻還是滿心滿眼道着歉。

淩盛瞬間沒了脾氣,修長手指一摟讓程簡腦袋靠在他肩上。

“說起來,淩哥。這小子的倔脾氣,到跟你心裏那位真像。”

“不僅如此,比起上兩個,這個樣子上都有七八像。”

“要我說,還是氣質!他這一張白紙的清純樣簡直是那位翻版。”

和淩盛混一塊兒的人都清楚,淩盛心裏有那麽個白月光,因為什麽原因倆人分開了,但淩盛對那位可是念念不忘,之後找情人都是按照那位模樣找的。

不知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淩盛這幫損友開始喜歡在他小情人面前提那位,為的就是看他小情人的反應。

或是暗自咬牙切齒,敢怒不敢言的憤恨,或是垂眸低頭想盡方法掩飾的尴尬,總之每個都很精彩。

但程簡是個例外。對于包廂裏的品頭論足、拿他當贗品似的和真身比較,他表現得過于平靜。

平靜的讓人無趣。

沒過多久,有的人見他實在沒反應急了,“喂,我們提醒你呢,你不過是淩哥選中的替身,沒什麽表示嗎?”

“沒有。”程簡微微搖搖頭,“淩哥喜歡誰是他的事,我喜歡他,我想和他在一起。”

想和淩盛在一起的人多了,有錢有勢,哪怕就在他身邊呆幾個月,拿的錢都是普通人幾十年都賺不到,并且淩盛身材絕佳,那張臉也是帥哥級別,和他睡也絕對不虧。

可程簡說的理由是“我喜歡他”。

喜歡兩個字,從如此單純的人嘴裏說出,無端地讓人感覺,哪怕摻了一點雜質都是對這兩字的亵渎。

真情實意擺在這兒,倒是讓其他人少了些輕視的心。

但是淩盛不在乎,嘴角翹起,面上是毫無掩飾的不屑,手中的酒杯轉了轉,“你當然會喜歡我。”他嗤笑,“要不是我,你這個流浪漢,早就凍死在加拿大街頭了。”

哦……合着有救命之恩在裏面。

別看程簡現在穿得像模像樣,原來在之前露宿街頭,狗都不如。

和一個流浪漢說話都掉價,剛才收起的輕視,現在又回來了,人們瞬間失去對程簡的興趣,心照不宣轉移話題。

淩盛很快也下場談論,邊聊邊喝。

本來就是富二代們攢的局,程簡跟他們差了好幾個階層,仿佛一堵無形的空氣牆,将他與所有人隔開。

這放在別人身上,多少有些不自在,可程簡卻似乎怡然自得,靠在淩盛身邊,一雙眼睛仿佛湖面上的漣漪,波光粼粼倒映着的都是淩盛的身影。

眼神和動作完完全全就是心底那個人的樣子,淩盛恍惚間又回到從前,忍不住多喝幾杯。

終于,在就在他再次倒酒時,程簡動了,過于白皙的手覆在酒杯上。

“淩哥……”他開口,聲音依舊糯糯,語氣卻很堅持,“你不能再喝了。”

“怎麽?你管我?”淩盛揚眉,對這蹬鼻子上臉的行為心中怒火頓時升起。

“你說的……你今天要和我……”程簡低下頭,臉頰泛起一陣紅暈,聲音越來越小,“淩哥要是喝醉了,你就不能做那件事了。”

“喲!”淩盛吹了聲口哨,酒杯一推,笑了,“我怎麽把這件事忘了!”他站起身,抄起程簡輕松将人扛起,在程簡的驚呼聲中沖其他人擺擺手,“兄弟們,你們繼續喝!記在我賬上。老子不陪你們了!”手掌在程簡背上使勁一拍,

“老子要辦點事!”

啪嗒,包廂門在口哨和歡呼聲中,被打開又關上。

也就過了一會兒,包廂中有人突然回過悶來,胳膊肘杵着旁邊人,“唉,我怎麽有種感覺,淩哥似乎有點被這新來的牽着走?”

“是嗎?”旁邊人搖搖頭,“我不覺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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