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Qs2
第2章 Qs2
◎靳硯北口嫌體正直。◎
南江五中是江南最好的一所私立學校。
以其異常高昂的費用、占比近半的富n代和無可匹敵的國內名校保送率、國外名校升學率而遠近聞名。
引得無數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家長争相附庸,一時之間,風頭無兩。
但是直到屠杳在這裏老老實實的讀到高一開學也還是沒太想明白:為什麽之前她在美小讀的好好的,也成功申請到了州立最好的初中,既适應那邊的生活習慣,又能離駱家人遠遠的而不用相看幾生厭,大家都能尋得一份難得的清靜,卻非要把她弄回來上初高中。
簡直莫名其妙。
屠杳面無表情的走進玄關,俯身換鞋,把肩膀上挂着的沒裝兩本書、只是為了好看的小羊皮書包甩在客廳沙發上,邊解制服外套邊朝正難得在廚房內忙活着什麽的女人平聲淡調道:
“明天要開家長會,老班說所有家長必須全到。”
“叫保姆去。”
将自己打扮的格外精致卻透些說不上來的俗氣的女人撂都沒撂她一眼,專心致志的往中式餐桌上已經整齊擺放好的瓷白餐具裏塞她剛疊好的花式餐巾,塞好,遠距離欣賞了半天,感覺很滿意,才滿不在乎的又對她道,“我明天要去給你哥開家長會,沒空。”
又是這種不出意外的回答。
要是放在以前,或許屠杳還會難受,還會吵鬧,還會委屈,而如今,她早已經習慣麻木。
一言未發的提着制服外套的領子,拎起印着顯眼logo鎖扣的白色小羊皮書包,繞過像是生怕她會喊她去開家長會、在她轉身的瞬間就慌急慌忙的開始沒事找事做的保姆,上樓。
“六點半準時下來,打扮的好看點兒,”腳才踏到第一格階梯上方的半空中,還沒落下,樓下餐廳內便果不其然的傳來一陣她并不想聽到的叮囑,“等下家裏要來客人,跟你哥一樣有點眼色,別遲到。”
屠杳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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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回話,獨自上樓回房間。
她五點半才放學,路上要用小半個鐘頭,回來已經六點多點兒了,這一共還剩不到三十分鐘,她能打扮成什麽樣子?
不直接穿學校的白襯短裙下去都是好的。
但她明白。
如果現在不換衣服,或者換的不合他們心意,等吃完飯後必然又将面對無窮無盡的挑刺和指責。
畢竟這種事情過去發生不止一次半次。
長嘆出口郁氣,進浴室迅速洗了個戰鬥澡,拉開滿是正紅色的衣櫃從裏面翻出一件還算“比較端莊大方”的黑色及膝連衣裙套上。
将仍是半幹不濕的及腰長發盤挽成一個規規矩矩的丸子,戴了串珍珠項鏈,便踩着最後三分鐘的準點兒下了樓。
緊趕慢趕,還是沒趕上。
雖然還沒到六點半,但客廳裏已然坐了人。
華貴晶亮的大型垂吊水晶燈熠熠生輝,将被家政阿姨拖掃的幹淨透亮的瓷地磚照的仿若埋藏星辰,駱晟言拿出平時自己都舍不得抽的富春山居來款待,自低三分的為另一位看起來比他年輕不少的中年男人點煙,那中年男人也沒落他的面子,招手喚道“來,铮铮,給駱叔叔點根煙。”
話音未還落,這家的小少爺便熟門熟路的攏着火送至駱晟言唇邊,替他點着了煙,高興的駱晟言直誇他家教好,會做事,将來必定有大出息。
保姆家政們忙裏忙外的燒菜備酒,珍珠與寶石閃爍出華光熠熠的色彩,屠琴點頭哈腰的找些聽起來檔次就不低的話題跟一旁衣着簡單卻從內而外的不自覺透出貴氣的婦人閑唠着,期間,不斷招呼着讓她和小少爺吃些桌上擺着的早已切好的不應季水果,貴婦點頭應好卻遲遲沒有動作。
小少爺眼明心精的掃了一圈兒,便起身進廚房問家政阿姨要來幾個屠琴忘記準備的水果叉,第一個叉子叉進草莓中,擡手遞給屠琴,說草莓是美容養顏的,第二個叉子叉進鳳梨中,擡手遞給駱晟言,說鳳梨可以有效淨化肝髒。
簡簡單單兩句話,就分症對藥的哄的駱晟言和屠琴一愣一愣的,打心眼兒裏佩服這一家人的為人處事,實在是太周全太妥帖了,簡直能讓人舒服到要死。
過去屠杳參加過的家宴餐席并不算多,廖廖兩只手有餘,其中不乏各種高門大戶,各類少爺小姐,她也見過會來事兒的,就那種快把自己的姿态低到土裏的夫妻,卻從來沒見過這麽會來事兒的,還是個看起來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少爺——
态度放低姿态卻不低,處事謙卑為人卻不卑,一舉一動,不是刻意在讨好逢迎,也不是故意在壓人一頭,就只是在坦蕩平和的做自己認為應該去做的事情,一言一語,不是刻意在沒話找話,也不是故意在愛答不理,就只是在雲淡風輕的托自己覺得應該托一下的話題,從他身上找不出一點需要“為他人服務”而會衍生出的自卑感,也尋不到一絲認為自己位高權重就不屑于去做這些的輕蔑感,有的,就只是一看就知道是長時間在良好教養和圓滑處事中浸泡出來的不卑不亢。
令屠杳不禁對他萌生了點興趣。
又往她們所在的方向走了幾步,視線側開屠琴的頭,那個小少爺的模樣便完完整整的落入了她眸中——
細皮嫩肉膚色白,腰細腿長渣男臉,個子很高,頭發蓬松,身上套着跟她同款的五中制服。
灑脫而不失規矩的倚坐在單人沙發上,一看就不好糊弄的眼神時刻注意着場中的情況,話題落不到他身上時他便主動降低自身的存在感,除了指尖時不時點另一只手背兩下外再無其他動作。
但是每當屠琴把話題又轉移到他身上時,他便弓身以手肘支在雙腿上,稍稍靠近些認真聽她講話,然後于屠琴話音停頓的間隙給出簡短明了的回複或是颔首認可的動作,令屠琴滿意的不得了。
氣氛輕快又明朗。
直到——
“你看,我家這小女兒,真是讓你們見笑了。”屠琴銳利的餘光瞥見她走過來,立馬就将矛頭對準了她,幾雙視線同時落在單薄的她身上,連客廳內華光溢彩的水晶燈都顯得是那般刺眼,“被我們寵的不成樣子了,一點都不如大兒子會來事兒,你們千萬別放在心上啊。”
屠杳聞言,在心中冷笑。
都別說寵,就光說他們能稍微對她好一點的事件,翻遍她前十五年的記憶都翻不出一個來,就連如今懸挂在客廳正中央的全家福上都只有三個人的面孔,現在在外人面前倒是裝開為女兒無私奉獻的大愛父母了?
也真不怕被人家笑話。
但她面色不顯。
壓眉低眼的朝兩位長輩問好。
“這是哪兒的話,阿琴客氣了,我倒是認為這麽做沒錯,這小女孩兒啊就是得寵,”渾身透滿雍容華貴氣的婦人十分給面子,絲毫不介意她這有失禮數的行為,拍拍身邊的空位示意她坐過來,“我們要是能有個這麽漂亮的女兒,她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我們都得去給她摘,你說不是?”
屠琴暗地裏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見風使舵的轉移話鋒,不斷應和着“對對對,是這樣的,是這樣的”。
屠杳懶得搭理她,乖乖的走過去,并腿端坐在婦人身邊,有一句沒一句的聽她們唠那些讓她一點興趣都提不起來的話題,大部分時間,都在暗暗打量斜對面的那個男生。
他真的很高,光是坐着都比駱晟言高出一個頭來,領口無比随意的敞開了一顆扣子,若隐若現的裸露出連接脖頸的鎖骨線條,皮膚冷白調,肩膀寬展,将身上那件簡約的白襯衫襯的一點都不簡單。
狹長銳利的深邃桃花眼被瞳孔中漾出的漫不經心中和,顯得那般閑散又無害,可是當他打眼看來的時候,又莫名會讓人覺得這人很精,根本沒辦法輕易糊弄。
濃長的劍眉微揚,薄唇張合吐露着富含磁性的聲線,看似慵懶而随性,但難掩骨子裏散發出來的隽秀與矜貴。
一看就知道是被高門大戶精心教養出來的主。
那男生似是注意到了她直晃晃的視線。
平靜無波的目光從正在交談的兩位女性長輩身上挪開,逐漸聚積到她不閃也不躲的眼底。
當清冷孤傲的眸與吊兒郎當的瞳對上,她有沒先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挪開,就那麽直勾勾的看着他,他像是沒想到她膽子會這麽大,朝她頂了下輕佻的單眉,唇角勾起一抹痞笑。
她擡手,用右手中指摸了摸鼻頭,想以此勸退他不算良善的目光。
他低低輕笑,擡手,用大拇指和食指順挑了兩下額前的發,從她這個角度看,他的手正好是一個“ok”的形狀。
-“fu·ck”
-“ok”
得。
她收回她之前的那些先入為主的想法。
這人肯定是個混痞子。
會裝的混痞子。
……
駱霄今年正值高三最關鍵最要緊的時刻,最近這段時間都起早貪黑的忙着搞高gpa保送北大播音系,幾乎所有的時間都用來在教室裏學習,自然沒空回來跟他們吃這頓沒什麽意義的社交飯。
六個人又相互寒暄了一會兒,便一齊上了餐桌。
席間。
四位大人聊的如火如荼,氣氛從來就沒有冷下來過,推杯換盞中凝存着光華四溢,一個吃的比一個香。
反觀她和對面那個男孩卻食不下咽。
她是因為不愛吃這些清淡的,只愛吃些重口味的,一眼掃過去,餐桌上滿都是為了迎合這家人的喜好口味做的,沒有一道菜合她胃口,全程就只用了幾口那位婦人用公筷給她夾來的嫩魚肉。
不過她也不是完全食不下咽。
至少趁這段時間,她又将對面那個男生從頭到上半身的完完整整瞄了好幾遍。
包括但不限于他鋒利瘦削的下颚線,分外多情的桃花眼,濃眉挺鼻的神工臉,就連他右眼卧蠶下方那顆小而精致的淚痣都沒有放過,瞄的格外仔細。
最後得出一個結論:
他是真的很秀色可餐。
至于那男生是因為什麽,她就不知道了。
反正總不能是因為她。
畢竟他全程都忙着給倆男人點煙倒酒、顧着給倆女人夾菜布餐,沒再把一星半點兒的注意力分到她身上來。
能感覺到這幾個大人們之間是真的聊的很開心,吃的很滿意,不同于以往來家裏用餐的客人們前腳剛走、後腳這夫妻倆就立刻滿身疲憊的嘆息與說難聽話,這次,這家人離開後,兩個人臉上仍然挂着由心而生的笑,久久都落不下去。
以至于為難她的力度都小了很多。
只有屠琴站起身進廚房去給駱晟言倒水前的一句“小小年紀的,怎麽穿的和要奔喪似的。”
屠杳全當耳邊風。
她輕拉開椅子,直立起身說駱晟言道,“沒什麽事我就先上去寫作業了。”
“等會兒子回來讓阿姨給他做幾個新菜吧,”端坐在主位上的中年男人就像沒有聽見她的話,沒有給她任何答複,而是自顧自的轉頭吩咐屠琴,“他愛吃甜,這些菜的味道太淡了他肯定吃不慣,況且這些再熱一次也就不好吃了。”
屠琴眉開眼笑的應好,為他端來一杯溫度正好的溫水,伺候他喝藥,“正好我叫阿姨給他留了清早剛撈的新鮮梭子蟹,回來蒸給他吃。”
屠杳則在他們習以為常的忽視中默默上樓。
心中第數不清次數的希望:
駱霄別回來。
……
那個晚上,駱霄真的沒有回來。
據說是放學後要去同學家一起複習到很晚,然後順道就住在同學家裏了,特意打電話回來告知,讓他們別擔心他。
沒有人不擔心。
除了她和那捆免于一死的梭子蟹。
家長會也真的沒有人來給她開。
高一IB國際班一共21個人,只有她的家長沒到,被班主任抓住盤問了好半晌,她沒辦法,只能硬壓着心裏的煩躁裝作毫不在意的解釋道:她家裏人都太忙了,走不開,來不了,她自己做自己的家長就得了。
“杳姐,等會兒跟我們一塊兒去撸串兒呗?”格外自來熟的男同桌邊收拾書包邊側頭大大咧咧的問她,“大家互相熟悉一下,以後做小組作業的時候也更好配合一些,你說是不?”
屠杳搖頭拒絕。
将有些褶皺的制服外套勾着領子随意搭在右肩上,連書包都懶得背回去裝樣子,就形單影只的插着耳機、邁着短裙下那雙纖細而直棱的長腿往後門走。
“你們去吧,”她淡淡撂下一句,“我不想吃。”
不是不想吃串兒。
只是單純不想跟他們這些都有家長管的陌生人一起吃罷了。
她調了首輕快動感的音樂,逆着與火紅楓葉林相映襯的落日餘晖形單影只的朝學校後門走,一陣清風拂過,蒙來一臉潮熱氣,她撩了把頭發,編輯了條iMessage信息發送給鞠喻捷:
【大橘,大大橘,你戲拍完了沒,拍完出來撸串兒。】
【不去。】鞠喻捷秒回過來兩條語音消息,【今晚要回家,家裏做了飯。】
得。
都有人管,就她沒有。
屠杳聽完她的回信便興致缺缺的收起手機,從制服兜內摸出一塊殘存的水果糖,嚼進口中,邊哼小調邊朝老地方燒烤攤悠蕩。
老地方今天異常火爆。
大抵是學生們在家裏憋了一個暑假都憋的有些狠了,吃爸媽做的幹淨飯感覺有些乏味了,總心心念念這“不太幹淨卻異常香”的一口,趁如今開學,趕緊約上三三兩兩許久未見的夥伴一起來過個嘴瘾。
無論是店內的木桌還是已經支到路邊過道上的塑料桌都早已經人滿為患,刺鼻嗆口的白煙混合滿地的花生毛豆皮,以及喝空了被随意擱置在腳邊倒的七扭八歪的白的綠的酒瓶,都在無言告知她:
來晚了,沒得吃了。
如果這種情況是放在往常,随便哪一天都行,她都會覺得之後再來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今天不行。
今天她就是不想回家,就是不想看到那個家裏的任何一個人,就是不想吃其他東西,就是想吃這裏的辣炒田螺和麻辣小龍蝦。
哪怕是蹲在路邊,她也必須得吃到。
所以她站在煙霧裹不到的地方,扯下一只耳機來,“叔,一份麻小一份辣螺打包,加麻加辣。”
老板于百忙之中避開從燒烤架中直沖雲霄的白色煙霧,拎起已經被污漬染到快要看不出本身顏色的白色圍裙角,在汗水密布的額頭上胡亂一蹭,手急眼快的将已經烤好的串兒裝盤遞給服務生,然後将剩餘的串兒在沖天火焰中又翻了一翻,有條理的撒上孜然和辣椒面,抽空隙打眼看她。
“姑娘,麻小和辣螺都賣完了。”
“那來十串羊肉串吧,加辣。”
“不好意思,串好的肉串也都賣完了,”話間,老板的額角又被悶出了些許汗液,臉色被熱氣熏到紅潤,他擡手用胳膊蹭了把汗,褶着的雙下巴朝最靠路邊那一桌擡了擡道,“那個男生剛把最後剩下的東西都點完了,我手裏正烤的這些就都是他的。”
霧氣裹着熱氣嗆了一身,屠杳悶的用手掌給自己扇風,聽到這番話,滿臉無語的順着老板的指示扭頭,想看看到底是哪位神仙這麽能吃。
竟然能把最後剩的東西全都點完。
卻沒想到,在她瞟過去的瞬間,那個男生恰好收起之前黏在手機橫屏上的視線,撩眼朝她所在的方位望來。
四目相對。
她一眼就認出那是昨晚來她家吃飯的那個小少爺。
正好。
打瞌睡就送枕頭。
屠杳毫不畏懼的迎上他毫不偏移的視線,在他略顯疑惑與玩味的目光中邁步朝他走去。
長度才堪堪蓋到大腿中間的棕黃色百褶裙飄揚在油膩膩的風中,未被皮筋系起的及腰卷發随她的走動擦過空氣,又摔落回她單薄的後背,在悶潮潮的空氣中留下陣陣獨屬于少女的清甜香氣,她精準的避開快要背靠背貼在一起的食客們,邊摘耳機邊見縫插針的往他所在的桌位走。
她在他如炬的目光中慢慢停下腳步,鸠占鵲巢的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将肩膀上的制服外套随意的搭在椅背上,問出口的問題完全不像是在打商量,而是通知。
“拼個桌呗,沒飯吃了。”
靳硯北波瀾不驚的轉着手中屏幕暗下的手機,見她坐好,兩指抽遞給她一雙一次性手套,“你結賬。”
“我家那麽好的飯讓你白吃的啊?”屠杳自覺的接過他手中的手套,撚開口迅速将雙手套進去,從剛被端上桌的不鏽鋼盆中撿出一只個頭肥大的小龍蝦,邊倒手吹邊剝,“哪有這種好事?現在就是你還的時候。”
他就像沒骨頭般懶倚在椅背中,領帶被微微扯開,領口照例松了一個扣,他一手支在椅子扶手上,虛撐着下颚,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看。
他問,“好飯你一口不吃?”
屠杳對自己的原裝臉有自信,不怕被他這麽盯着看,她萬分熟撚的掐掉小龍蝦的頭,捏着尾巴根一嗦,整只蝦肉便完好無損的進入口腔,又去拿下一只。
”那不是怕餓着你,不敢吃嗎。”她逮了便宜就賣乖。
靳硯北輕聲哼笑,未置一辭。
她自顧自的垂頸嗦了兩個,感覺不聽話的發沿着脖頸線條落在臉頰,有點癢,摘掉還沒沾什麽油的手套,三下兩下利落的把頭發挽起來,又重新套進一次性手套內,繼續吃了四五個。
燒烤攤內的人不減反增,熱鬧的哄吵聲又高昂了一個度,有人要從她身後過去,她将蝦尾叼在嘴裏往前蹭了蹭椅子,有幾個學生勾肩搭背的路過,跟她對面那人打招呼,她頭都不擡,就專心嗦着小龍蝦。
待過足了辣瘾,微張被辣紅的唇試圖緩解左側智齒被刺激出的輕微疼痛感。
她一擡眼。
發現靳硯北仍然維持着和先前相同的姿勢,另一只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有一搭沒一搭的轉着手機,歪頭看她。
“你不吃嗎?”
屠杳又捏了一只小龍蝦,問道。
“吃,”靳硯北将手機屏幕向下的倒扣在桌面上,伸長胳膊從一旁的紙巾盒內抽了張紙巾遞給她,見她接過,才慢吞吞的從竹編籃中揀了串烤到滋滋冒油卻沒加辣椒面的羊肉串,咬下一口,“就是在想,今天不怕餓着我了?”
“也怕,”她鬼靈精的眼珠子轉了轉,像是有在認真思考,從中流露出的狡黠卻毫不遮掩,“怕你餓着就不肯結賬了,所以讓你吃。”
靳硯北渾不在意的颔首。
細嚼慢咽着口中的細小肉塊,沒有多言。
屠杳邊嗦小龍蝦邊頻繁擡眼打量他——
在別人身上看起來好像規規矩矩的制服穿在他身上就好像莫名染上了一絲痞懶之氣,領帶虛虛的挂在他脖頸上,順着他裸露在外的鎖骨中央一直垂落于他壯碩的胸膛間,周身的氣場吊兒郎當的,就連照顧起人來都是漫不經心的,再配上他那張标準的多情渣男臉,要多勾人有多勾人。
前面桌有兩個女生過來問他要微信,他特欠,手機都沒往起拿就跟人說,“抱歉,我才15,我媽讓我好好學習。”
隔壁桌有個小女孩吃飯不老實,跪在椅子上來看他,大眼睛眨啊眨的,特別可愛,他耍賤,賤了吧唧的逗人小姑娘,“哥哥帥不帥?”,“帥!”“那把你的蟹棒給哥哥吃一個好不好?”“好!”那小姑娘說做就做,一把搶過她媽手裏的蟹棒就要給他,笑的他直跟她媽講,“姐你吃,我就逗逗她。”她媽也轉過身子來笑,說她随她,倆顏控,看見長的帥的哥哥就走不動路。
小姑娘還是盯着他一動不動,想要他抱,她媽連忙阻攔“你讓哥哥好好吃飯,抱了你哥哥沒辦法吃飯了。”他也不接,就上手摸了摸小姑娘的頭,正兒八經的教她,“男女授受不親,在外面不能随便讓男生抱你知道沒?”
小姑娘乖乖應“知道了”,她媽對他笑,說打擾他吃飯了,真不好意思,他回了句:沒事兒,小姑娘挺可愛的,招人喜歡,“渣男,”屠杳見他逗完那小女孩,但又不知道他的名字,就随便叫了一個,“再給我雙手套。”
靳硯北不疾不徐的回正身體,也不嫌伺候她麻煩,兩指從一次性手套盒中又夾出兩只手套遞給她。
卻在她伸手要接時故意閃開。
沒讓她拿到。
他胳膊肘支在桌上左右慢晃着那副手套,眉眼勾着痞裏痞氣的多情,混不吝道,“叫靳硯北。”
“哪個yàn?”
“筆墨紙硯的硯,東南西北的北。”
“哦,”她不甚在意的将右手大拇指伸進紅唇中抿了抿紅油,又伸舌頭舔了下唇角,催促道,“渣男,趕緊給我手套。”
靳硯北看起來不是很想給她手套。
卻在聽到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機震動、看清楚消息內容後任由她從他手裏搶走了手套,他從制服口袋中掏出一支筆和一張白紙,擱在桌上,往上面寫畫着什麽。
畫一會兒,摁亮旁邊的手機橫屏稍微劃拉幾下游戲界面,然後再低頭繼續畫。
時不時還在畫出的圖案中添加些文字備注。
認真的緊。
“你在寫什麽?”
屠杳捏了根串兒,邊咬邊好奇地抻長脖子問。
“在寫,”靳硯北頭都不擡的劃拉着手機屏幕中的游戲人物,一心二用的答,“今天這頓飯你一共吃了多少。”
屠杳翻了個白眼,不再搭理他。
低頭專注嗦着小龍蝦。
老板說他把剩下的東西全部點完,其實也沒點多少,一共就一盆麻小,三十個串兒,根本不夠兩個人吃的量。
“給你留一半?”
屠杳覺得自己不能再吃了,再吃就沒他的東西了,戀戀不舍的摘掉輕微漏油的一次性手套,未被滿足的狐貍眼頻頻朝盆裏瞧,散着光。
靳硯北撩起眼皮兒瞥她一副完全沒吃過瘾的表情,右手轉着筆,左手重新遞了雙一次性手套給她,擡下巴,“全吃完,我沒空。”
屠杳見他的表情不像做假,便再沒有後顧之憂的繼續戴上新手套大快朵頤。
最後一個小龍蝦尾殼被擱在殘渣堆頂上,對面的靳硯北也正好蓋上了筆帽,将草稿紙上那堆有圖有文字的東西拍給來求攻略的那人,見她吃完,正在用衛生紙擦手上油,将手邊那罐雖然表面覆滿水汽但已經不太冷的雪碧躺倒滾了過去。
屠杳略顯手忙腳亂的接過。
趁着她摳開易拉環,震動過的二氧化碳“呲”的一聲溢響,泡沫液體争先恐後從罐口湧溢到她手上,她連忙抽紙去擦的空檔。
靳硯北招手喚來老板,掃碼結了賬。
“口嫌體正直。”
她仰頭喝了口冰鎮雪碧,吐槽道。
靳硯北挑單眉,将筆和紙收回口袋,低頭在手機屏幕上點摁了兩下,舉給她一個微信二維碼。
“在外面讓女孩兒結賬多掉面兒,”他老神在在的耍渾道,“我倒不介意你私下轉我。”
屠杳沒看清那是添加好友的二維碼,憤憤朝他扔去還帶着水汽的易拉罐環。
瞥他一手懶懶的放在腦後枕着,也不躲,就任由那個不鏽鋼環徑直打在他胸膛上,再反彈落地,渾然一副“哥就是這麽個混蛋,你能拿哥怎麽樣?”的破罐子破摔态度,猛的拉開椅子拽起制服走人。
臨走前還不忘回頭罵他:
“奸商。”
“怪不得沒人陪你吃飯。”
他也不反駁。
就不疾不徐的收回手機,折頸在屏幕上又摁了幾下,她手中握着的手機便響起短信提示音:
【181****1111:奸商的手機號,存下。】
她頓住腳步,回頭看他。
作者有話說:
小小解釋一些細節:
1.麻小=麻辣小龍蝦,辣螺=辣炒田螺
2.杳子在國際班,上下學時間不和正常高中一樣,我文章裏設定是五點,但是通常現實是4:20-4:50這個樣子,所以就一律按照五點鐘來。
3.國際高中可以披頭發,可以化妝,可以帶手機,可以戴耳機,沒有管的那麽嚴的,幾乎就是只要不耽誤學習,老師懶得管那麽多,畢竟将來,嗯,懂就行。
4.三小只遵從國內高中的上下學時間,半下午會有允許出校門的大課間(吃飯)時間,但是北子有點特殊,往後看就明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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