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Qs31
第31章 Qs31
◎你不是把我賣給她了嗎?◎
九千五百張照片。
收錢的時候爽, 拍起來火葬場。
哪怕屠杳保持每天二三十張的速度發給楚楚可憐的可憐,都得一直持續到今年過年的時候。
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只有開支沒有收入的日子總是令人心惶惶的。
該開辟點兒什麽副業好呢?
正瞌睡,就有人送枕頭。
【是傾傾不是親親啦:我看你這邊之前有賣靳硯北的照片是嗎?】
【我愛紅鈔票:現在已經不賣了, 不好意思。】
【是傾傾不是親親啦:不是, 我是想問你……】
【是傾傾不是親親啦:就是,嗯,我就是在想, 既然你能拍到那麽多靳硯北的照片,一定是和他認識的人吧?】
【是傾傾不是親親啦:所以我就來問問你,你可不可以偷偷把他的微信號賣給我?價錢無所謂,我保證不告訴他是你賣的!】
是傾傾不是親親,後面還要加個“啦”,這個語氣莫名給她一種熟悉的感覺。
順手點進她的微博主頁裏看, 第一條博文就發的是自己的自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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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拍裏的人, 俨然就是身後那位曾嘲諷她“腰板兒挺不直, 腿再直有什麽用”的、她的頭號死對頭,趙傾。
哦。
原來眼睛長在腦袋頂的大小姐也會偷偷摸摸買喜歡的人的微信號啊。
屠杳廖寡的笑笑。
【我愛紅鈔票:有,十萬,要嗎?】
【是傾傾不是親親啦:?】
【是傾傾不是親親啦:你他媽搶錢吧?一個破微信號要十萬?】
趙傾的回答正中她下懷:【我愛紅鈔票:不要算了。】
【是傾傾不是親親啦:诶,別, 別別別,那個, 能不能便宜一點呀?十萬也太貴了吧, 我一個學生, 哪裏能拿得出這麽多錢呀?】
【我愛紅鈔票:一口價, 不議。】
趙傾沒再回消息。
屠杳狡猾的将手機關掉, 扔進桌格裏, 心想,她本來就沒打算真賣靳硯北的微信,只不過是想借此機會整一整心高氣傲的趙傾而已。
現下趙傾知難而退,反而是給她遞臺階。
何樂不有呢?
心情舒暢的拎着杯子去教室最後方的飲水機旁接水。
等待前一個人接完的間隙,她偶然瞥到:
趙傾正跟五六個看起來應該是高年級國際班的女生紮堆靠在走廊邊上,偶爾眉飛色舞,偶爾眉頭微皺的商讨着什麽。
沒有過多關注。
過了十幾分鐘,手機又忽然震動。
【是傾傾不是親親啦:那個,我要了,十萬。】
屠杳不禁扭頭看了眼這個上課從不玩手機的冤大頭。
真是不管多麽精的人,一旦遇到愛情,都會變的奇蠢無比。
【我愛紅鈔票:你确定?】
【是傾傾不是親親啦:确定,把你的銀行卡號發來,我分筆給你轉。】
【我愛紅鈔票:我只保證是他本人的微信,但不保證他一定加你。】
【是傾傾不是親親啦:好啦好啦,讓你發你就發就是了,別廢話。】
她猶豫幾秒鐘。
還是有點不太想發。
感覺就像背叛了靳硯北一樣,令她渾身難受。
但是一想到靳硯北的朋友那麽多,有他微信的人也那麽多,趙傾不來找她賣,遲早還會去再找別人賣。
這錢她不賺白不賺。
【我愛紅鈔票:你說的,不說是我賣給你的。】
【是傾傾不是親親啦:我肯定不說,誰說誰狗好伐啦。】
趙傾的消息前腳來,她的右眼皮後腳開始跳。
頻率極快,無法控制。
【我愛紅鈔票:行。】
【我愛紅鈔票:J19970723】
【是傾傾不是親親啦:o了。】
屠杳确認收到銀行卡的轉賬信息後,便像燙手山芋一樣将手機扔進書桌格裏,邊摁揉狂跳不止的眼皮,邊假模假樣的聽英語課。
好像這樣就能掩蓋她用十萬塊就把靳硯北賣了的事實。
一節課,沒動靜。
一下午,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逐漸放下提心吊膽的情緒,發消息約靳硯北一起出去吃飯。
【杳杳切克鬧:晚上去大排檔吧,我不想喝粥了。】
收到的回複卻是一個鮮紅的感嘆號。
以及。
下方的一排灰色小字:
【π開啓了朋友驗證,你還不是他的朋友。請先發送朋友驗證請求,對方驗證通過後,才能聊天。】
完了。
這是屠杳內心冒出的第一個想法。
原來一下午沒有動靜不是因為他不知道,而是早就知道了,并且還做出了回應。
只是她一直沒有發現罷了。
手掌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狠狠舒出去兩口氣,萬分後悔那個時候真的不該把靳硯北的微信號賣給趙傾,畢竟她向來是一個說話不算話的人。
一手扶額,半阖眸子,嘗試撥打他的電話。
鈴聲不停響,聽筒沒有傳出被拉黑或是被挂斷的提示。
班裏有不少同學走出教室門,又回來。
還是沒人接。
屠杳的腳尖不斷撩起又拍打回地面,手指順着額頭向上,插進發根,用力拽住。
脖頸處的青筋狂跳,腦袋亂成一片。
一會兒是後悔不該賣他微信,一會兒是罵趙傾真是個小賤人,一會兒又在想如果靳硯北不接電話怎麽辦。
唯獨沒想過。
鈴聲臨近末尾時,電話會忽然被人接起。
“靳铮铮,”屠杳飛速将手機拿起,速度太快,險些沒拿穩,顫抖着指尖貼在耳邊,“我再也不把你的微信號賣給任何人了,她給了我十萬,一會兒我全都轉到你銀行卡裏,今晚我請你出去吃飯,你——”
你別生我氣,把我微信加回來行嗎?
對面響起的那道聲音又冷又倦淡,連哂笑都比往常低好幾個度。
“我在你眼裏就值十萬?”
“不是——”
她想解釋,但又不知道該怎麽說。
說她其實原本沒打算賣他的微信,只是想逗一逗趙傾罷了?
說她其實是打算讓趙傾知難而退,誰知道她反其道而行之?
說她……
可是。
無論說什麽,都無法改變一個事實。
那就是:
她為了十萬塊錢,把靳硯北的微信賣了。
并且已經錢貨兩清。
“那是什麽?”他那邊的背景音聽起來有點亂,像是身處人很多的地方,“你說說看。”
“我——”
屠杳百口莫辯,停頓了好久。
她不說話,他也不說話,只有不斷從他那邊傳來的哄鬧聲清晰可聞。
心底有個聲音告訴她這樣下去不行。
趕緊道歉,說不定道歉還能挽回。
被那道逐漸響徹雲霄的聲音驅使,她抿了抿唇說,“對不起。”
“呵,”靳硯北像是被她這三個字逗笑,又像是完全不想原諒她,只是讓她死的明白一點罷了,“去年我跟你說過什麽?嗯?”
“我說,你可以把我往外推,但是不可以再把我送出去。”
“我沒有——”
她心急道。
“是沒有,”靳硯北笑的更浪蕩了,但那份浪蕩中隐藏許多不為人知的酸澀與落魄,“你只不過是,把我賣出去了,而已。”
他一字一句都踩在事實上,堵的她完全沒辦法開口。
手機聽筒裏的哄亂聲低了一些,不再那般吵人,也因此,令她可以無比清楚的聽到——
“硯北,”趙傾嬌滴滴的叫他,“沒有撈汁蛤蜊了,幫你換成辣炒的行不行呀?”
靳硯北似是将手機拿開耳邊,聲音變空洞了些。
“我不吃辣,換其他吧。”
以往心高氣傲的女生乖乖應好,幫他舉着菜單讓他選。
“那撈汁田螺,撈汁八爪魚和撈汁蛏子你想吃哪個呀?要不讓他拼一份你先嘗嘗?喜歡吃哪個我們再點?”
他沒有意見,說,好。
屠杳聽不下去了,眼眶都憋通紅:
“靳硯北!你他媽在和趙傾吃飯?!”
還是在她最愛的大排檔裏?
“你不是把我賣給她了嗎?”他聽出她急促的呼吸聲,卻沒有理會,身慵體懶的靠在白色塑料椅上,斂眼看女生幫他用熱水燙餐具,故意耍渾,“我和我的金主吃頓飯,還需要向你報備嗎?”
他明明知道她只是賣了他的微信號,而不是賣了他的人。
卻非要答應和趙傾一起出去吃飯。
還專門接電話讓她聽。
不禁氣到顫抖。
“你王八蛋靳硯北!”
“嗯,我王八蛋,”他吊兒郎當的應承,“還說其他嗎?不說我吃飯了。”
屠杳怒火攻心,直接撂了他的電話。
回家吃飯。
*
進門,踢掉小皮鞋,将書包扔到沙發上,挽起袖子進廚房拿餐具。
“杳杳,餓了吧?”駱霄見她終于願意跟他們一起吃飯,難掩興奮,“我以為你今晚不回來,就沒吩咐,讓阿姨再做一份辣炒蛤蜊吧?”
屠杳現在一聽辣炒蛤蜊就冒火。
但是礙于屠琴也在飯桌上坐着,幹脆一句話都不說。
端着碗,沒盛飯,一口一口機械性的往嘴巴裏塞餐桌上擺着的各種甜口菜。
紅燒肉、糖醋魚和菠蘿咕嘟肉的膩人甜味混合在她口腔中。
甜膩齁嗓到她想吐。
“餓死鬼投胎,沒吃過個飯。”
屠琴毫不避諱的沖她翻了個白眼兒,諷刺道,“也不知道那倆不下蛋的美國雞是怎麽教的你。”
當下的場景,當下的言語,倏然勾起她記憶深處的畫面。
那時候她還小,不懂事,以為那對湘潭夫妻就是她的親生父母。
小孩子都對父母有天生的依賴性與親近欲。
她也一樣。
不喜歡吃那桌辣菜,覺得辣的她舌頭疼,便遵從本能扔下勺子,沖她們哭鬧着喊:“不要,咝,辣,咝,要甜甜,甜甜。”
邊哭,還邊揮舞兩條小短胳膊,要他們抱。
誰知。
夫妻倆只是格外冷漠的斜視她,管都不管一下,只有一句,“不吃就餓着。”
就那樣。
她在餓了一天一夜後,實在忍受不了胃裏空空蕩蕩的什麽東西都沒有,磨的她生疼。
才爬下去跟他們講,要吃飯。
久未運轉的胃口本來就脆弱,又被極度辛辣的食物刺激,導致她吃完那頓飯後胃疼了三天三夜。
那三天三夜,沒有人管她。
只有鄰居家那個長得很帥的哥哥給她送過幾頓白粥。
自那之後,她就學會了兩個不能稱之為技能的技能。
第一個,是遇到事情不流眼淚。
因為流眼淚也沒有人管她,還不如省省力氣自己想辦法。
第二個,是吃辣海鮮。
因為不吃辣海鮮就沒有其他能吃的了,她除了适應只能适應。
卻沒想到。
她花了9年時間才好不容易适應的東西,一朝回江南來,又要被改回去。
遇事不哭,他們覺得她臉皮厚,好欺負,便變本加厲。
吃辣海鮮,他們不讓,家裏只能随他們的口味吃甜菜。
一度令她有些分裂,覺得這個世界就是故意整她,不想讓她好過。
但已經學會自立自強自己解決,就不會再強迫自己重新适應。
自她初中被接回來到現在為止,在家裏吃飯的次數屈指可數。
不是在食堂吃,就是出去吃。
今天着實是被靳硯北氣狠了。
才一沖動,決定回來吃。
“媽,你別這麽說杳杳,”駱霄難得在屠琴面前為她說好話,險些讓她覺得他轉性了,“好不容易才在家裏吃一頓飯,她想吃你就讓她多吃點。”
“她都吃完你吃什麽?”屠琴不收斂一絲一毫,甚至上手要搶她的碗筷,“要是肚子餓了她可以去外面買着吃啊,那麽多飯店她想吃什麽買不到?”
“但你不一樣,霄霄。”
“你正是學業和身體都最要緊的時候,營養千萬不能落下,外面那些東西不健康,要是你在家裏吃不飽再跑出去吃,我放心不下。”
屠杳冷笑一聲。
內心有些悲怆。
不健康的東西她吃就無所謂,駱霄吃就擔心出事。
如果不是親眼看過沒作假的DNA鑒定報告,她真得懷疑她是不是從垃圾桶裏撿來的。
徹底喪失吃飯的欲望。
将碗筷“咚”一聲放到桌上,膝彎猛然撐直将椅子頂出一段距離,她單手捂唇沖進衛生間,“砰——”的甩上了門。
阻擋屠琴“真是個沒教養的村貨”的謾罵。
屠杳被滿口油甜刺激到止不住的嘔吐,扒在馬桶旁不僅将今晚吃的幾口東西重新吐出來,甚至連中午吃的也一并倒出來。
直到胃裏再沒有東西可吐,她的腸胃和嗓子眼都燒的慌。
還是仍然止不住的幹嘔。
門外有人敲門,但她懶得理會。
手扶馬桶虛脫般倒坐在一旁,雙臂環膝。
将頭深深埋入其中。
徹底脫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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