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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戀綜第七天·小黑屋專訪與蟲族◎

已是暗夜, 雲幔陰寒。

雪暴将臨，風卷涼意，自洞穴鑽入, 原本安靜的環境音驟然被嗚嗚呼嘯驚擾。

徐橋橋蜷縮在絲芽的身邊, 她猛地睜開眼睛。

一點火光在她的視野內明亮，熱度靠得太近, 她的手腳被烤得熱乎乎，甚至發了汗。

人類的臉頰、指尖都變成粉色。

夜貓子肯蘭正在吃着鮮甜植物根莖，看她瞪圓一雙星眸, 就招手喚她：“吃點嗎？”

人類慢騰騰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所有嘉賓的睡眠地都沒有鋪蓋。條件限制，他們實在很難在短暫時間裏獲取到合适的草皮鋪地。

于是, 困倦的就挑了靠近火堆的位置, 擦淨地面的灰塵, 将就着睡。

徐橋橋在這個【險境求生·雪山】世界裏幫不上什麽忙。在吃過一些果腹的食物後，便乖乖地找了個地方睡覺——熬到翌日清晨，他們就可以順利下線, 回到現實。

睡前，她挑着絲芽旁邊的空地，蜷着手腳，睡姿乖巧地入眠。

當然, 人類本以為自己能一覺睡到天亮的願望沒能成真。

她在雪暴來襲時驚醒。

肯蘭不是唯一一個遲睡的, 藤裏央仍是犬科形态，他睡在洞穴的風口，用碩大的身軀為洞穴內的同伴擋住寒風。看到徐橋橋爬起的動作, 圓而藍的眼眸迅速跟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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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莖被肯蘭用洞穴內的溫泉水洗幹淨, 她挑了一個最大的, 遞給人類。

徐橋橋乖乖地說“謝謝”。

風是無規律的, 玉屑雪團卷進洞穴內，被藤裏央攔住大半。

大狗狗甩動兩下尾巴，把涼雪撇走。

徐橋橋咬着清甜根莖，目光跟着他那條長而蓬松的大尾巴走。

一甩一甩。

如同一只跟着激光筆跳躍的小貓，聚精會神。

肯蘭看到人類那副好奇貓貓臉，頓時樂了。

“看什麽呢？”

藤裏央應該是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他默不作聲地又甩動兩下蓬松大尾巴，愣是把人類的注意力再度吸引走。

也許是動靜太大，其他嘉賓也發出了輕微響動。

克裏斯的堅硬附肢“很不巧”地與地面發出輕響；阿諾的觸手咕咚一聲在溫泉眼裏蕩出水聲……

人類左看右顧。

雪夜時分，這些怪異聲音确實是能夠誘引到一個好奇的人類。

肯蘭忍笑。

徐橋橋心不在焉，甚至沒來得及回答她。

尖耳朵精靈笑眯眯地伸手捏捏人類熱乎乎、粉撲撲的臉，不再問了。

=

戀綜第七天，現實中的傍晚。

陡然從虛拟世界中的雪山清晨，回歸現實生活，人類有點“暈乎”。

這種暈乎，與“倒時差”極其相像。

肯蘭就看着徐橋橋迷迷瞪瞪，放下接駁設備，正要走，一個沒踩穩，險些栽倒。

精靈的動作不夠快，就在她吓得要喊出聲時，距離徐橋橋最近的單晰伸出手，扶住她。

他蹙眉，手指穩穩圈住人類細膩、瘦削的手腕，低聲問她怎麽樣。

單晰的指間有着淺藍的蹼，張合間如虹彩洋溢。肌膚觸碰的情況下，徐橋橋能感受到一種無法忽略的涼意——和辛西娅的指尖溫度相同，因着不同的肌膚肌理，摸起來的感受迥異。

辛西娅是果凍般的濕涼。

人魚的肌膚是光滑、帶着鱗片的清潤。

她借着他的力氣站穩，單晰迅速松開手。

“謝謝，我沒事，”徐橋橋感到抱歉，她說，“可能是有點不适應。”

室內所有嘉賓的注意力都落在她的身上。

她有點不好意思地摸了下臉頰，咳嗽兩聲，找到肯蘭的方向，伸手要她牽。

“牽牽我。”徐橋橋的眼睛變成不可思議的圓潤，肯蘭不知道她有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在撒嬌。漂亮人類眨着眼睛，可憐可愛得讓人難以忍受，就是再鐵石心腸，恐怕都要被這眼神動搖。

精靈在衆人的目光下，得意洋洋地牽住她的手。

人魚單晰默不作聲地跟着大隊伍離開，他們将要回到住所，再進行今天的“匿名消息”流程。

肯蘭牽的是徐橋橋的左手。

很快，束菟蹦蹦跳跳地走到徐橋橋的右邊，說了兩句，人類乖巧自覺地勾住她的手，将自己擠在了兩個女性嘉賓中間。

這下是一點兒也不怕再摔倒。

單晰微不可查地摩挲着指。

他冰涼濕冷的手指間，頑固而奇異地長存着人類手腕的熱度。

他的容顏難以察覺情緒的虛實。

直播間的觀衆們已經從不同視角中意識到人魚的狀态頗為游離：

【人魚這是走神了吧？】

【是走神了。雖然走路姿勢還是一樣，表情也看不太出來，但他這次回到住所後的第一件事居然不是下水池泡澡，而是坐在大廳沙發上。】

【他一直在觀察橋橋欸……發生了什麽，有什麽是我們不知道的嗎？】

廣播設備中傳來導演的聲音：“在今晚的‘匿名消息’流程前，需要你們在就餐結束後，進入‘小黑屋專訪’。”

“小黑屋專訪”流程，是為了讓嘉賓們在單獨個人的情況下，根據節目組提出的問題，進行真心實意的回答。

并不是說不可以說謊。

只是，在鏡頭之下，觀衆們可以清晰窺見每一個嘉賓說時的微表情。後續剪輯中，每一幀的情緒都會被觀衆拎出來分析解讀，更別說正式成片後，節目組還會邀請到合适的戀綜觀察員，對每一位戀綜嘉賓在節目中的表現進行點評。

導演忽然間，意味深長地說了最後一句：“7天視頻專刊成片将在零點後播送，大家有心理準備了嗎？”

絲芽無語道：“我們的光腦程序自動過濾，你讓我們有什麽心理準備——”她嘶嘶吐槽，“想看也看不了，說了又有什麽意義？”

導演被這一怼，尴尬地咳嗽兩聲，“啊，确實也是。那就再等21天吧，節目結束了你們就可以知道了。”

徐橋橋喝着飲料，聽着導演宣布流程，盡職盡責地記下，以确保一會兒的流程裏自己不會出錯。

……

辛西娅在看7天視頻專刊的“第七天”。

【險境求生·雪地】，在調整過難度後，屬于較為輕易度過的虛拟世界。

事實也确實如此。

九位嘉賓們在找到合适的過夜洞穴後，便無需操心将要到來的雪暴。

男性嘉賓們很有風度，盡力為大家準備了舒适和平的過夜地。

食物——在他們一行人聚集前，就已經收集足夠。

燃料——阿諾的觸手盤踞吞沒了許多掩藏在雪地之下的可燃物，足夠燃燒數個夜晚。

甚至，如果沒有火堆，利奧·夏尋覓到的完美洞穴中的溫泉，也能成為他們驅散寒冷的一大寶器。

……

就是對男性嘉賓們生不出旖旎念頭的辛西娅，也不得不說，在這個虛拟世界中，他們表現得挺不錯。

嘉賓們在這個虛拟世界做了“有效交流”，比起前六天的感情進度，顯然強上不少。

7天視頻剪輯中，退出虛拟世界後的嘉賓動态不多，節目的側重點在于七天一次的“小黑屋專訪”流程。

和許多觀衆一樣，辛西娅好奇着所有嘉賓會在小黑屋中針對每一個問題做出怎樣的回答。

鏡頭直轉，落在人魚單晰身上。

人魚是個天生受到海洋優待的種族。他們擁有着驚人容貌，華而不實的鳍紗代表着他們無需為生存擔憂——海洋自動奉上食物、財産。他們唯一需要擔憂的，可能只是外出其他星系旅游時，倘若缺水該怎麽辦。

小黑屋裏只有人魚一位。

導演發聲，問出所有嘉賓統一會問到的幾個問題：

“你目前有比較心動的嘉賓嗎？”

“為什麽會對那位嘉賓心動？”

“你會為了追求那位嘉賓做出怎樣的努力？”

三個問題，十分犀利。

渾然沒有最早詢問嘉賓們為何參與戀綜時的柔和。

辛西娅在觀看視頻時，慶幸地想，還好自己已經退出節目——她屬實沒法對着鏡頭撒謊。沒有心動對象時，恐怕只能說出自己不喜歡任意一個男性嘉賓的真話。

這樣的真話，對于節目效果來說，可謂是極大的打擊。

人魚的手掌微張，他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指間的蹼紗，耳鳍在室內較暗的燈下，依舊流光溢彩。

然後，他回答道：“除了第一天，我給辛西娅發去了匿名消息，此後的每一天，我都将消息發給了橋橋。”

他的眼珠融着惑人的色澤，海中鲛人，生來養尊處優，因而養育出高傲冷靜的性子，某些時刻，是睿智而明晰萬物的了然。

這不算直白的回答。

導演進一步追問。

辛西娅不知道他會說些什麽，她一如視頻前的其他觀衆，耐心等待着他的回答。

一瞬停頓。

人魚垂下绮麗動人的眼簾，不動聲色地攏了攏指，那一種悸動般頑固的溫暖，莫名其妙地仍留在指間。

他說：“她很溫暖。”

“我喜歡她的體溫。”

這句話解釋了第二個問題。

最後一個問題，是決心如何追求她。

人魚沉默，沒有回答。

在導演例行的催促下，也只淡淡地說了一句：“她和其他種族都不一樣。我想，需要小心對待——她有些脆弱。”

人魚之後，是一直以來态度明顯，熱情追求着徐橋橋的利奧·夏。

他回答三個問題的答案完全在辛西娅的意料之中。

“橋橋！”

“我一直喜歡她，參加節目以前，就在冷凍人博物館見過她。”

羽翼青年那雙琥珀色的眼在鏡頭下熠熠生輝，他露出一個難得害羞的笑，回答第三個問題，“我可以為她做一個很溫暖的巢。用我的絨。”

……

辛西娅觀看“小黑屋環節”之際，早早看過所有嘉賓這一環節的觀衆們在星網《戀不受縛》論壇發帖議論。

标題是：所以兵蟲真就心機到預測了橋橋會被匿名消息吓到，從第一天開始就把匿名消息發送給其他女嘉賓？

點開帖子。

樓主添加了主樓內容：家人們，我大震撼啊，從未設想過的發展就在今天發出的7天視頻專刊裏——媽的，不是都說蟲族是戰鬥機器嗎？先鋒兵蟲更是戰鬥機器中的頂尖，完全沒有腦子的那種，所有決策都是從母蟲那接收命令并執行……

難不成是教科書誤我？可這書也是阿爾法星系發行的官方書籍吧？！

樓主po了一本阿爾法星系官方發售的《了解蟲族》。

有還沒看過這部分內容的路人不明，好心人将這段視頻發在帖子裏。

“小黑屋環節”中，克裏斯作為男性嘉賓中的最後一個鏡頭。

他在回答問題時，顯得有幾分冷淡。

那不是在嘉賓們面前慣有的樣子。

先鋒兵蟲的神情更像是星際種族們通過星網了解到的兵蟲——他們擁有智慧、沒有私心，沒有恐懼。

那三個統一會問過嘉賓的問題，克裏斯的回答簡潔有力。

“徐橋橋。”

“她很好。”

“我在努力留下她。”

這三個問題解答完畢，導演都有點不知道該繼續問些什麽。最後，他艱難地說出他、以及節目組全體工作人員一直在好奇的一件事。

“你為什麽會選擇将‘匿名消息’發給辛西娅、絲芽、肯蘭、束菟……”

“而不是徐橋橋？”

英俊兵蟲無機質的瞳孔裏泛出星點情緒，極有壓迫感的視線緊緊盯着鏡頭，很快，他挑動嘴角，輕描淡寫說：“你沒發現，她畏懼于‘被愛慕’嗎？”

鏡頭同步切換到采訪徐橋橋的環節。

人類緊張地回答着三個問題。

她說：

“我沒有心動的對象。”

“對不起，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你。”

“……”沉默。

第二次小黑屋專訪的犀利精悍問題，讓她看起來有點發懵。

克裏斯的聲音如旁白般，低而嗡嗡，夏夜野地蟲鳴般振動。

“如果我也将消息發給她，”英俊兵蟲的附肢铮铮，他說，“導演，你的節目就做不下去了。”

……

帖子裏的路人在看過這段剪輯後，沉默片刻，回帖：【我靠？】

這個帖子裏，不斷有人開始懷疑自己看過的蟲族相關書籍是不是盜版。

№667：我也震撼了。

№788：他好……好他媽的敏銳啊……

№999：不知道為什麽，這種智慧讓我有點膽戰心驚，如果不是已經進入星際和平季，我都害怕阿爾法星系的兵蟲打到我家門口……

這個帖子的最後，有一個不帶任何昵稱的賬號，只反駁了999樓的發言。

№10001：阿爾法星系有其他亟待解決的事務。于它們浩瀚長久的生命中，你們，是不值一提的存在。

作者有話說：

更新來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