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死訊、在未知中茍延殘喘的活,或在真相中毫無意義的死

第58章 死訊、在未知中茍延殘喘的活,或在真相中毫無意義的死。

還沒休息兩分鐘的二人拔腿就跑, 剛才動手殺的小蛇估計是紅蟒的蛇子蛇孫,一弓身子緊追在他們屁股後面。

紅蟒腰和謝寄身高等長,竄起來地動山搖。

江霁初邊跑邊吐槽:“你不是說你從不毒奶嗎!”

“是祭壇有毒!”謝寄十分憤慨, “你給我的槍是破魔buff, 打這麽大蟒沒用,你個物理攻擊的跑什麽?”

江霁初理直氣壯:“村裏洗澡不方便!”

謝寄:“小祖宗,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犯潔癖?!”

短短十來分鐘, 江霁初輩分被一提再提,可他沒工夫做出回應,紅蟒身軀龐大,動起來卻很是靈活,血盆大口直向他咬來。

他向右側翻躲過,旁邊半人高的石塊登時被紅蟒咬了個四分五裂。

他們在平臺狂奔的同時還要不斷躲避紅蟒的襲擊, 謝寄覺得這是他長這麽大跑得最快的一次。

飛濺的碎石擦着謝寄側臉掠過, 差點給他劃出血痕來, 紅蟒帶起狂風,哪怕尾巴尖撞上都能把人撞得吐血。

它猛地從天撲下, 二人左右跳開, 滾得滿身煙塵。

再這麽跑下去遲早會被撞上, 江霁初緊握長刀,開始考慮回頭和紅蟒大戰八百回合。

謝寄滑下一處矮坡,餘光瞥到一處山洞, 他叫道:“前面有洞,我們進去!”

他反手射出一槍, 正中紅蟒眉心。

江霁初給他的銀槍是高級關卡的道具, 沒有彈匣, 子彈無限量供應, 比普通槍後坐力小,威力卻要大上許多,這一槍直将紅蟒打得昂首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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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之而來的,是紅蟒更加迅速而激烈的沖擊。

謝寄和江霁初抓住稍縱即逝的機會,幾乎是斜鏟洞穴。

紅蟒在洞口停下,洞穴對它來說太小,根本鑽不進去,只得在外面瘋狂拍打尾巴。

二人各自撿回一條命,靠在洞穴石壁上同時松了口氣。

江霁初:“以後不要瞎奶。”

“不奶了,再也不奶了,”謝寄暗嘆自己進祭壇後運氣直線下跌,就連謝泉都能被他帶的歐氣全失,“你跟思悠上午在林子裏有看到這種紅蛇嗎?”

江霁初搖搖頭:“只有紫蛇和普通的蛇類。”

蛇果關卡任務不明朗,村子裏只有人類村民,連個boss的影兒都沒看到,而村子周圍不是樹就是山,也就這麽一個地方是峽谷,聽起來特殊突兀,所以他才想來一探究竟。

雖然兇險,但多少有收獲。

剛才遇見的紅蛇也好,紅蟒也好,看起來和紫蛇一樣,都是陳家村的“特産”,它們攻擊性不比紫蛇弱,而且只存在于東面的懸崖峭壁下。

這裏面肯定有問題。

洞穴深長,被紅蟒在洞口一堵,前方就只剩個黑漆漆的甬道。

謝寄本來是想探溶洞,提前從招待所拿了個老式手電,此刻正好派上用場。

紅蟒趴在地上,用燈籠似的眼從洞口望着他們,猩紅的信子不斷往裏試探。

他打起手電,在信子上饒了一下,又把光束打向洞穴深處:“只能往裏走走看了。”

他們兩個最低也有一米八,洞穴高度只有一米六左右,只得矮着身子前行。

謝寄不喜歡這麽壓抑的氛圍,拉着江霁初聊起天:“小同志,這可能不是我毒奶,而是你欺騙組織的報應,還不從實招來。”

江霁初揉揉眉心:“我手裏有思悠一件東西,她一直想要回去,但我不給。”

謝寄:“你拿人家姑娘什麽東西,還不還給人家。”

江霁初沉默了會兒:“暫時不能給她。”他做事少有猶疑和後悔,只有思悠的事上,一直不知是對是錯。

謝寄追問:“為什麽?”

江霁初這次沉默的更久,當謝寄以為他不會回答時,再次聽見青年淡漠的嗓音:“我母親生下我後沒幾年,我父親就失蹤了,她深愛着我的父親,滿世界尋找他的蹤跡。在尋找的過程中,她像變了一個人……從漂亮優雅的富家千金,變得形容枯槁,偏執瘋狂。”

謝寄從謝泉口中聽過一星半點,可由江霁初說出來,無論是意義還是震撼都更上一層,他配合道:“後來呢?”

江霁初繼續道。

“後來,我偶然得知了父親的死訊。他臨時去國外采景,走得急,沒來得及跟我母親說。

“當他抵達後還沒和我母親聯系,又遭遇暴雨和山體滑坡,他的臉被砸得面目全非,身份證明丢失,去的地方比較敏感,沒走正規渠道,查不到任何有效信息,只依稀辨認得出是我國人,又因随身攜帶畫具,屍體招領啓事被登在國外某個油畫網站上。

“我認出了他和母親的結婚戒指。”

謝寄依稀猜到了什麽:“你告訴了你母親?”

“那年我九歲,不知道該不該說,直到我母親查出癌症中期,”江霁初聲音漸沉,“我勸她治病,她不治,還要去找我父親……”

“她登上了飛往國外的飛機,抱着父親的骨灰盒,在他出事的地方自殺殉情。”

昏暗的甬道中,江霁初像負着一洞黑暗彎腰前行,手電筒的光線映在他半邊臉上,顏色淺淡的唇微微抿着。

當年的江霁初本能地意識到死訊說出來會有不好後果,可母親身患癌症,他只想讓母親盡早接受治療,回歸正常生活。

如果是年紀再大一點的江霁初或許會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可那時候他只有九歲,只想讓母親去醫院。

謝寄聽得又心疼又氣,忍不住道:“也太不負責任了吧,你當時才那麽小,說不管就不管了?!之後你……跟你哥怎麽辦?”

許是往事沉重,江霁初沒注意到謝寄的停頓,他吐出口濁氣:“往後的事不重要,總歸活到了現在。謝寄,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從思悠那裏拿走的,就是類似于‘死訊’的東西。”

在未知中茍延殘喘的活,或在真相中毫無意義的死。

父母的骨灰跨越重重海域埋回故土,也永永遠遠地壓在江霁初心上。

謝寄:“你打算永遠也不給她?”

江霁初:“等時機到了,我會給。”

父母已故,思悠卻還活着。

他無數次懷疑過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确,可謝寄來到祭壇,最好的時機也即将來到。

江霁初算着還要多久,垂在身側的手猝不及防被謝寄拉住。

力道溫柔而堅定,偏熱的體溫想要驅散整個山洞的陰寒。

謝寄和聲道:“無論發生過什麽事,都不是你的錯。”

江霁初沒有回應,只淺淺笑開。

因山洞太低不得不弓身行走,速度被拉低不少,許久後,他們看到了光。

洞外是一望無際的原野,天際蔚藍,綠草如茵,美得像一幅畫。

在畫的正中央,伫立着一棵紅色果樹。

這是他們在陳家村見到的唯一一棵紅色果樹,它沒比別的樹高到哪兒去,靜默而孤獨,卻給人一種足以撫慰心靈的安寧。

離開洞穴後,謝寄伸了個懶腰,長時間的弓身讓他哪兒哪兒都不舒坦。

他們走近紅樹,大大小小的紅色果實垂在枝頭,圓潤飽滿,清新逼人。

謝寄摘下來一顆果子,不知道是不是運動久了有些口渴,他竟有想嘗一口的欲望。

謝寄:“我覺得這個應該比福秀好吃。”

江霁初也順手摘下來一顆,拿在手中把玩,他簡單應了一聲,肯定謝寄的說法。

紅樹這麽偏僻,自然沒誰來澆水驅蟲,它自然頑強地長在原野,果子上沒沾染一絲塵埃。

紫色的福秀,紫蛇。

紅色的果子,紅蛇。

謝寄猜測道。

“陳家村應該存在紫色和紅色兩個陣營。我們吃了福秀,可能就不會被紫蛇攻擊,村民家家戶戶都吃福秀,如果我們也吃下福秀,就不會被村民排斥。

“如果吃下紅色果子,外面峽谷的紅蛇、甚至剛才的紅蟒可能也不會攻擊我們。

“我們沒吃任何一種果樹,暫時屬于中立,會受到兩方的攻擊。

“但選擇一方陣營就相當于站在另一個陣營的對立面,到時候可能會成為仇恨第一順位,遇到更加猛烈的攻擊。”

謝寄從不喜歡被逼站隊,在商場時也經常不選擇任何一方,而是充當後手将其他勢力一網打盡。

但就像對福秀的厭惡,他對手中的紅色果實卻有着天然的好感。

這種感覺很微妙,他在自己的詞彙庫中反複搜尋,最後選擇了“認同”。

他認同它。

在二人打量果樹果實時,紅蟒擺着尾巴從另外的路追尋而至。

他們在林間沾染上的福秀味道被風吹散,再被紅色果實的味道一蓋便半點都沒剩下。

擋在人前能遮天蔽日的大蟒一改之前兇惡,老老實實地趴在地上,只有頭部稍微擡起,像在等待他們的選擇。

謝寄将果實在手中抛了兩下,又不帶惡意地扔向紅蟒。

紅蟒大口一張将果實吞進腹中,拳頭大的果子根本不夠它塞牙縫,可它如同得到無上珍寶,眼睛都幸福地眯起。

謝寄打量四周,附近沒什麽可躲藏的地方,要想回去只能通過剛才的山洞,而山洞離紅樹有一段距離。

他和江霁初武器在手,未必就一定會成為紅蟒口中餐。

紅蛇也好紫蛇也好,他自有辦法從中獲利,可他拿着果實,望着趴伏在地的紅蟒,聯想到在陳家村和峽谷中看到的畫面,腦海中冒出一個猜測。

他舉起果實,輕輕地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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