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25章

楚亭山是懂什麽叫一句話讓氛圍全無的。

只是,傅秉明的臉和脖子還在持續性發燙。

而右手還懸在半空中的楚亭山忽然也察覺到了,傅秉明這反應也不像是怕他謀財害命。

更像是在......害羞。

這麽一整,反倒叫他也不好意思起來,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凝固。

他生硬的落座回椅子上,只覺雙手無處安放,有些多餘的解釋着:“你的領子歪了。”

對面的男人也很是不自在的伸手摸着脖子,神色躲閃着給自己發燙的臉找補:“這裏好悶,暖氣開太大了......”

楚亭山用手重新握起餐具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是...是有點熱,你不着急回去嘛?”

“是的,我......我走了。”男人渾身都顯出一種局促感,慌忙的從座位上起身離開。

楚亭山用勺子刮着盤子裏精致的千層,忍不住擡眸看着傅秉明匆匆離去的背影。

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傅秉明。

這家夥從小到大,別說是因為這樣的事情落荒而逃了,就算是火燒屁股了也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

看來,他應該是真的有點喜歡關星河的吧。

又或者是真的很愛和關星河很像的那個人。

他并不敢确定,“那個人”究竟是不是自己,還是楚盡閑。

抑或是另有其人。

即使種種跡象表明,傅秉明對自己的情感很複雜,不單單只是讨厭他,他也沒有這麽大的自信認為自己多年的死對頭對自己其實是情難自已。

這實在是有點荒謬過頭了。

太多亂七八糟的事情橫亘在自己的心頭,叫他只覺嘴裏層層化開的千層也沒有以前好吃了。

從餐廳出來,已經下午兩點了,導演通知他回去再補拍一段戲。

再從劇組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雖說這錢談不上難掙,只是這毫無規律的作息以及忽長忽短的工作時間,實在是有點讓楚亭山覺得有猝死的風險。

所以,在自己殺青後,他連夜坐車回了岚京,準備睡個天荒地老。

公寓裏的陳設和從前沒什麽兩樣,廚房和衣帽間又重新變得幹淨整潔,應該是傅秉明找人收拾過了。

他也沒力氣整理行李箱,一進門,就往柔軟的床上一躺。

床頭櫃上原本只有一盞小臺燈和一盒紙巾,現在卻突兀的擺着一大袋零食。

眯着眼的楚亭山定睛一看,透明袋裏全是他愛吃的曲奇還有薯片。

而零食袋邊上,放着一個暗紅色的錦盒。

楚亭山這才撐起身子用手去夠。

他将錦盒打開。

一塊做工精致的雙面浮雕白玉便映入他的眼簾。

玉佩溫潤,質地清透,雕刻技術也是巧奪天工。

楚亭山在這方面還是懂點行的,可以預估這塊玉沒個幾十萬拿不下來。

他不禁疑惑,這瘟神莫不是轉性了。

随即撥通了瘟神的電話。

過了大概七八秒,電話才被接起。

“玉佩和零食是怎麽回事?你送給我的?”

“我不是說過,我可以再買一塊玉給你,至于零食......前幾天我把你那盒曲奇吃了,還給你的。”電話裏的男人緩緩回答,頓了幾秒後,“你回來了?”

“剛回來,那你還的......還挺多。”楚亭山擡眸看着那一大袋零食,把邊上的臺燈襯托的尤為嬌小。

“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就随便買了點。”

不知道為什麽,氣氛又變得不自在起來。

楚亭山咳嗽了兩聲:“行......那我挂了。”

“嗯。”

挂斷了電話,楚亭山握着手裏那塊和田白玉。

忽然覺得,瘟神好像也沒這麽讨人厭。

翌日清晨,他沒能如願睡到自然醒,就被手機鈴聲吵醒了。

是許家的老管家黃叔。

“關先生,今天是我們許總的六十大壽,讓我和您說一聲,記得來參加。”

被強制開機的楚亭山皺着眉想罵人。

這許鴻程倒還越過越有花頭,還六十大壽。

“知道了,有時間我就過來。”他才不去。

“許總的意思是讓您務必到場。”

“知道了。”楚亭山最終還是應承了下來。

畢竟是關星河的親爹,他又不清楚關星河對許家是什麽樣的态度,所以不好把關系搞得太難看了。

出門前,他還特地打視頻讓去帝都出差的蔣慎給自己搭配衣服。

為此還打上了一個小領結。

這對于他來說已經是頂配了,平時參加楚洲的股東大會他都懶得打領結。

他甚至去商場買了塊玉扳指作為壽宴禮物,這錢花的他肉疼。

壽宴擺在了岚京的某高級餐廳。

說來也巧,這飯店還是楚洲旗下的。

楚亭山由人領着到了餐廳頂層。

只見一層樓裏只做了一桌子的人。

這滿桌子的人同時将目光落在姍姍來遲的楚亭山身上,坐在主位上的許鴻程也不例外。

在關星河的記憶裏,他沒和這個親生父親打過幾次照面。

男人上了年紀,頭發花白,那張臉上布滿歲月撫過的痕跡,只是标致的五官并沒有被時間腐蝕。

楚亭山不禁腹诽:難怪關星河這小子長得好看,原來是遺傳的。

許鴻程朝他招了招手:“過來坐吧。”

楚亭山點點頭,緩緩走過去落座。

桌上的人并不多,也就差不多十幾個,看來只是場家宴。

不過如果是個大場面,憑許家看不上關星河這個私生子的尿性,想必也不會讓他來。

桌上的人眼神如同鋒利的刀般割在楚亭山的身上,這一雙雙眼神裏,或多或少都帶着點鄙夷與輕蔑。

尤其是許钰成,已經把痛恨和厭惡都刻在了腦門上。

楚亭山看着這一桌子的穿搭氣質,不難看出一家子的暴發戶。

在場的其餘人一直在吹捧許鴻程選的地方好,有格調。

楚亭山聽着都尴尬。

“好久沒見着你了,瘦了還長高了。”許鴻程開口,和他寒暄。

和一個馬上26歲的男人說長沒長高,這屬實是沒話找話了。

楚亭山艱難的擠出一絲微笑:“是好久沒見了,這是我給您的禮物。”

他将手裏的禮盒擺上了桌。

來伸手拿的倒不是許鴻程。

“喲。”許钰成将禮盒打開。

衆人紛紛将目光落在禮盒上。

許钰成将玉扳指拿出來。勾在手指上,斜眼看向楚亭山:“這麽貴重啊?不知道哥哥你又要陪幾個老總喝酒才能賺回來啊…诶,你媽當年不也是個陪酒女嘛,那還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啊。”

誰聽不出來這話是故意讓楚亭山難堪的。

許鴻程也并未責問許钰成,反倒把矛頭指向了他:“我聽钰成說了,你好歹也是我們許家的後代,陪酒這樣的事情就不要做了,缺錢你就和爸說。”

楚亭山無語,現在就是很後悔自己幹嘛要給許鴻程買禮物,真是腦抽了。

但也明白越是這樣的場合,他越得穩住,于是眯着眼,笑裏藏刀:“這樣啊,那我最近是挺缺錢的,爸你先給我個一千萬花花吧。”

這話倒的确是把許鴻程給噎住了。

“你要這麽多錢幹什麽?”

“啊,這點錢算多嗎?”楚亭山眨巴眨巴眼,很是無辜的望着許鴻程,“爸您生意做這麽大,這算什麽是吧。”

他這是當着衆人的面捧殺呢。

“關星河,你一個私生子,有什麽資格……”手裏捏着玉扳指的許钰成倒是率先沉不住氣了。

“好了,钰成。”主位上的男人皺着眉制止着他,随後又将眸光落在了楚亭山身上,“其實今天叫你來,是想和你說,钰成是你弟弟,他從小身體就不好,你就讓着他些。”

看來,上次許钰成這家夥鬥嘴鬥不過他就回家告狀去了。

楚亭山忍不住聳着肩笑起來:“你們這倆父子挺逗的,擱我這唱雙簧呢。”

他也不是沒見過偏心眼兒的父母,這麽偏心眼的,他還是第一次見。

還怕什麽搞的難不難看的,不斷絕關系已經是楚亭山大人有大量了。

他從位置上起身:“我怕這菜裏下毒,你們慢慢吃吧。”

“把你這塊破戒指拿去退了吧,還能把錢拿回來。”許钰成将玉扳指甩在了他面前。

楚亭山嗤笑着,将玉扳指随手丢進了眼前的菌菇湯裏:“玉石炖湯,多有格調,有錢人都這麽吃的,各位學學吧。”

他笑着轉身退場,話裏話外,神态舉止間嘲諷意味拉滿。

但的确,雖說關星河只是許鴻程的私生子,可無論是穿着打扮,還是氣質上,确确實實都比在坐的其餘人顯得貴氣很多,不知道是為什麽,就是有種天生的氣場。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面色都很難看,而許钰成已經氣的從位置上跳起來,咬牙切齒:“關星河!”

楚亭山才不理他,揚長而去。

下了樓,楚亭山站在餐廳門口等車。

雖然最後是自己占了上風,但其實還是有點不平的。

替關星河不平。

怎麽就攤上了這麽一家子。

因為剛才自己的任性行為,沒有拿回那枚玉扳指,導致自己本不富裕的錢包雪上加霜。

舍不得打車了,這附近又沒有地鐵。

只好給傅秉明打電話。

“有事?”電話裏傳來熟悉的男聲。

“你今天順不順路來接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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