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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第三章
蘇父雖關心兒子個人問題,但終究是個老派人,秉承“男主外女主內”的原則,很快不再與蘇晏禮聊這些相親話題,轉而談起公事。
“今天我跟岑總見面,人家說你昨晚跟他們喝茶,坐了不到半小時就走了。”
蘇晏禮濃眉輕挑,一邊為父親添茶,一邊慢悠悠說道:“昨晚那幫人,個個號稱資深業內,年紀最大的跟您差不多。偏偏這麽一幫人坐在一起,湊不出一個能用的腦子。”
蘇父皺眉:“要以你為标準,別說咱們寧城,就算放眼全國,也找不出幾個能跟你比肩的。”
蘇晏禮聽笑:“爸,您這是誇我,還是誇您自己呢。”
蘇父神色一松,原本要興師問罪,被兒子三言兩語哄得問不出來了,只說:“少貧嘴。”
蘇晏禮彎唇把玩手中青瓷小杯,沒說話。
蘇父想起些什麽,又叮囑:“不過今晚你必須把面子給足了。你姐姐心思細,前陣子你拒絕投資你姐夫的項目,她還找你媽訴苦,說你沒拿她當自家人。”
蘇晏禮擡眸哼笑:“您知道陶有良讓我投的是什麽項目,騙小姑娘裸|貸的東西,也配稱作項目?我看他父母給他取錯了名字,該把中間那個字改了。”
“你姐姐又不懂生意場上的事。”蘇父擡手往下壓了壓,沉聲,“說到底,是我和你媽讓她沒了安全感。要是沒有她,也不能有你,你多擔待些。”
蘇晏禮自然明白父親這番話的意思。
早先父母剛結婚一直懷不上孩子,醫生也束手無策。後來經過一個知名方士指點,說是他們得罪了哪路小鬼,要收養一個女嬰才能化解。
蘇父蘇母果真去福利院收養了一個女嬰,但蘇母也依然沒懷上孩子。不過時間一長,又有個可愛的養女移情,夫妻倆倒也慢慢放下了生孩子的執念。
結果就在養女十五歲那年,蘇母意外懷孕了,這才有了蘇晏禮。然而養女與他們的感情,也随着蘇晏禮的出生,慢慢不再那麽不分彼此地親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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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父蘇母一直覺得愧對養女,在大小事務上總要偏袒她一些。
蘇晏禮對此也沒什麽異議,家裏資産夠多,他自己能力也強,父母偏袒姐姐那一點兩點的,壓根進不到他心裏。
不過,在這次的事情上,他還是說了句:
“擔待也有個底線,我看她自從嫁給陶有良,就跟被洗腦了一樣,三天兩頭為她那草包丈夫回家惹是生非。晚晚都二十三了,她還這樣。”
蘇父搖了搖頭,嘆息:“就這樣吧,總歸家裏能照顧她一輩子。”
這場談話算不上輕松。
臨走前,蘇晏禮朝湖對岸看了眼,陸嘉和陶晚婷不知何時已經走了,難怪這會格外清淨。
蘇父還有幾個重要賓客要見,蘇晏禮便跟他分開,顧自去了前庭主花園的二樓露臺。
露臺雕花圍欄旁,蘇母正坐着與幾個女賓談笑,正說起其中某位的兒子被家裏催急了,隔天就找了個姑娘結婚,現在孩子都快出生了。
這話落在蘇母耳中,難免又叫她心急,于是借機催自己兒子:“你看看別人。”
蘇晏禮淺淡笑着,扶住母親肩膀:“這種事沒有的時候就是沒有,要真有了,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您倒不如放寬心。”
“瞧瞧,兒大不由娘了。”
蘇母笑着朝其他幾位太太吐槽,語氣中又難免有幾分炫耀自己優秀兒子的意思。
衆人陪笑,蘇晏禮也始終彎着唇。
過會瞧一眼樓下草坪,正中央設了個精致小舞臺,這會司儀已經在舞臺上對稿子。
蘇晏禮溫文說:“媽,切蛋糕的時間快到了。”
一行人便移步到樓下。
剛走出門廊,蘇晏禮手機響起,是工作電話。
他跟母親說了聲,獨自走去角落接聽。
通完話正要出去,外頭廊下兩條人影走近,伴随着不高不低的交談聲。
其中女生欣羨道:“晚晚父母這麽恩愛,她一定很幸福吧。”
聲音有些熟悉,蘇晏禮從牆角後稍稍探出身子一看,果真是剛才那朵小茉莉。
女孩說完話便一直仰頭望着身旁年輕男人,目光盈盈,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希臘神話中的阿狄麗娜。
蘇晏禮看出幾分端倪,無聲笑了下,又倚回了牆後。
張致遠始終望着草坪上的幢幢人影,片刻,扭頭看向陸嘉,笑說:“事業有成,才能家庭美滿。在我創業成功之前,我是不會考慮家庭的。”
陸嘉嘴角弧度微滞,失落感頃刻侵襲全身。
不過很快,她又不動聲色地打起精神,鼓勵道:“加油學長,你這麽聰明刻苦,成功一定近在眼前。”
張致遠笑了下,眼中飛快閃過一絲自嘲,夾雜着不甘的意味。
他迷戀地環視周遭雕梁畫棟,淡聲:“或許吧。”
默了默,又說,“走吧,切蛋糕儀式快開始了。”
待兩人走遠,蘇晏禮才從牆後出來。
望着走向草坪的潔白背影,他勾了勾唇,單手抄入袋中,也朝舞臺方向走去。
切蛋糕儀式開始後,蘇晏禮陪同父母,連同姐姐蘇明禮一家三口,一塊上臺致詞。
先前他拒絕投資姐夫項目的事傳出去後,叫蘇明禮在一衆貴婦中丢了臉面,所以這次怎麽都要給她補回來。
蘇晏禮從司儀手中接過話筒,第一個講話:“感謝大家撥冗參加這次聚會,我的姐姐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年輕的高位者,即使站姿閑散,語氣也淡,一開口還是能瞬間抓住所有人的注意力。
陸嘉也不例外。
縱然對他并無绮念,但她還是為他懾了心神,幾近入迷地望着臺上的英俊男人。
然而下一秒,男人目光微轉,她突然隔着人群,與他四目相對。
蘇晏禮臉上帶着笑,可眼底卻沒什麽情緒。
直到對上陸嘉視線,他眸中才浮現一絲笑意,但也轉瞬即逝,随着他看向別處,那絲笑意就消失了。
陸嘉心髒驟然激躍,不知那些微的笑是巧合,還是真的給她的。
但轉念又想,她跟蘇晏禮又沒什麽直接的人情往來,人家何必朝她笑。
陸嘉心下稍定,片刻,她又默默唾棄自己。
明明喜歡的人是站在她身旁的張致遠,她卻因為過于欣賞另一個男人的美色,而糾結對方是不是在對她笑。想想都無語。
等臺上衆人致詞完畢,切蛋糕儀式也在一片掌聲中結束,接下來就是舞會時間。
陶晚婷跑到張致遠跟前,大膽發出邀請:“你找着舞伴沒,沒有的話就先跟我跳一曲。”
說完,又看看一旁的陸嘉,問張致遠,“還是你要先跟嘉嘉跳?”
這話有點叫張致遠二選一的意味了。
陸嘉忙解圍,擺手道:“我不會跳,你們去跳吧。”
張致遠深深看了眼陶晚婷,扭頭朝陸嘉說:“也好,那你去旁邊休息會,別太累了。”
聽出他的關心,陸嘉忙抿笑點頭:“嗯嗯,你放心吧!”
陶晚婷看兩人互動,心生不耐,不動聲色地拉了張致遠胳膊一把:“走了走了,嘉嘉最靠譜了,一定能照顧好自己,你就安心跟我跳舞去吧。”
陸嘉目送兩人走遠,悵然嘆了口氣,獨自走到一邊餐桌去拿飲料。
正對着一桌酒水出神,一道颀長身影從身側罩了過來。
陸嘉回神,側頭一看,只見蘇晏禮不知何時站在了離她半米的地方。
兩人斜後方剛好有盞路燈,燈光打過來,兩人影子投在餐布上,蘇晏禮影子蓋住了她的影子,就像是他們倆交疊在了一起。
陸嘉心頭一跳,忙往邊上讓了兩步。
結果,大概是步子扯太大,加之腳下高跟鞋過于鋒利,她一個沒站穩,右腳一崴,腳踝劇痛瞬間傳至大腦。
“啊……”
陸嘉痛苦呻|吟,嘶嘶抽着冷氣。
她扶着桌沿彎身,另只手去揉腳踝。
還沒碰到,就被身旁男人開口制止:“先別動。”
陸嘉一怔,痛意讓她無暇顧及表情管理,皺着臉看向蘇晏禮。
蘇晏禮不知何時看向了她,對上視線的那一刻,他緩步走過來,與她保持了恰當的間距。
目光在她腳踝一落,男人眉心幾不可察地蹙了蹙,這才看回陸嘉的雙眼,不疾不徐提議:“最好先去醫院看看有沒有傷到骨頭,不要自己揉。”
陸嘉是坐張致遠車子過來的,這邊別墅區不好打車,真要去醫院,可能也得麻煩張致遠送她。
她目光下意識逡巡舞池,只見一對對男□□雅跳着華爾茲。
她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張致遠,他摟着陶晚婷,舞步從容,笑意溫柔。
陸嘉瞬間失神,心中不自覺冒出酸氣。
她的第六感告訴她,那兩人之間的氛圍好像跟以前不一樣了。
蘇晏禮也順着她的目光朝舞池看了眼,而後淡淡收回視線。
陸嘉鼻子發堵,喉頭哽塞,說不清是痛得想哭,還是那邊的郎才女貌叫她難過得想哭。
片刻,她腦子一熱,像個賭徒般,拿出手機,用力按下了張致遠的電話。
她始終看着舞池中的兩人,直到看見張致遠拿出手機瞧了眼,而後皺眉按下息屏鍵,繼續與陶晚婷跳舞。
耳畔的嘟聲還在繼續,但陸嘉知道,張致遠那邊的鈴聲已經停止了。
潮熱瞬間充斥眼眶,她遲滞地将手機從耳邊拿開,垂下頭,默默按了挂斷鍵。
做完這一切,她才想起蘇晏禮還站在她身邊,全程目睹了她的狼狽。
陸嘉暗惱自己剛才的失控,正要若無其事跟蘇晏禮道謝以及道別。
不想,蘇晏禮在她之前開了口,像是沒看見剛才的小插曲,語氣很淡:“正好我也要走,順道送你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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