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 22 章
第二十四章
但無論如何,這個被他從背後全包裹式抱住的姿勢還是很難入睡。
陸嘉的心率就沒降下來過,整個人也僵着,一動不敢動,生怕碰到蘇晏禮什麽部位。
睡又不敢睡,動又不敢動,這個狀态無異于受刑。
陸嘉躺了會,想來想去,還是決定跟蘇晏禮聊天轉移一下注意力。
她搜腸刮肚地找話題,片刻,低聲問他:“你的清華是正規考進去的?”
身後男人呼吸明顯一滞,緊接着,是比剛才更哭笑不得的語氣:“你以為我是花錢買學位的二世祖麽?”
也不知是不是黢黑的房間裏重新響起了他們的說話聲,陸嘉莫名心裏安定了許多。
她鼓起勇氣動了動胳膊。
蘇晏禮握着她手腕的手也跟着松開了,輕輕一擡,問她:“怎麽了?”
陸嘉赧然道出實情:“有點麻。”
蘇晏禮似是無語:“不舒服剛才怎麽不說?”
話落,他索性整個放開了她,調整姿勢,一條胳膊枕到腦後仰躺着,另只手搭在自己小腹。
感覺包裹住她的熱源和重量消失,陸嘉也輕松了許多。
想了想,她輕手輕腳轉了個身,面朝蘇晏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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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是幽昧暗色的遮掩,沒有肢體相觸的情況下,她能更大膽地去看蘇晏禮的側臉,用視線丈量幽暗中他的側臉輪廓。
蘇晏禮閉着雙眼,陸嘉已适應了黑暗,能看到他濃密的睫毛覆蓋在下眼睑上。
她忽然好奇,他到底有多少根睫毛,怎麽會像兩把小扇子一樣,這麽好看。
“再看下去就不止抱着你睡了。”
男人忽然開口,睜開眼扭頭看她。
陸嘉乍一對上他視線,吓了一跳,整個人都變成了呆滞的考拉。
兩秒鐘後,她才亡羊補牢地把自己臉埋進枕頭。
心髒又開始往喉嚨口頂彈,陸嘉悶悶的聲音從枕間傳出:“我不看了,你快睡吧。”
蘇晏禮看笑,沒忍住去捏她耳垂。
她耳垂也燙燙的。
他又去揉她後脖頸,笑說:“你這樣我怎麽睡。”
陸嘉只覺冤枉,臉還埋在枕頭裏:“我都沒看你了。”
蘇晏禮說:“你這樣不會沒辦法呼吸麽?”
陸嘉悶悶的:“還好。”
蘇晏禮又問:“你睡得着嗎?”
陸嘉默了兩秒:“睡不着,你呢?”
蘇晏禮說:“我也是。”
陸嘉頓了頓,片刻,把臉從枕頭裏轉向他,兩眼在黑暗中炯炯有神:“那我們聊會天?”
蘇晏禮不置可否,只說:“聊什麽?”
陸嘉想了想,幹脆趴在枕頭上,問他:“你是用我們寧城戶口高考的?”
蘇晏禮聽笑,無奈扒了扒頭發:“怎麽還惦記着我高考的事?”
陸嘉老實道:“可能我身邊從來沒遇到過清華出來的吧。”
蘇晏禮也轉了個身,面對她側躺着,這才溫和道:“對,用寧城戶口參加的高考,成績還沒出來就被清北招生辦鎖定,最後選了清華。”
他語氣平淡,好像在說今晚吃了什麽,陸嘉卻聽得直咧嘴。
“你知道麽,選清華還是選北大,是我小時候不懂事時考慮過的事。”
蘇晏禮彎唇,順手将她散落在臉上的發絲勾到耳後,又問:“那後來呢?”
陸嘉鼓着嘴說:“後來你也看到了啊,我是末流985中文系畢業的。”
蘇晏禮聽出她語氣黯然,默了兩秒,正色道:“嘉嘉,你要知道學歷的高低跟你平常能接觸到多少資源也有關系。不止學歷,很多人生進度、最終成就,都與資源有關,不是每個人都有足夠優渥的條件。在自己原有的基礎上,能往上走,哪怕一步半步,都是突破。”
陸嘉莫名在他的話語聲中平靜下來。
她眼眶些微發熱,吸了吸鼻子說:“我其實浪費了很多時間,大學四年,我只會傻傻地上課、寫作業、寫論文,到了大四才發現,原來我的同學們早就安排好了畢業後的人生,有安穩結婚生子的,有奔赴自己向往的行業的,只有我無所适從,還滿腦子那段丢人的暗戀,一直到現在才清醒。”
蘇晏禮糾正道:“這不算浪費,人生從來沒有哪段經歷是浪費的。”
陸嘉甕聲甕氣:“也許吧。”
默了默,她又說,“我一直覺得我不聰明,只能把有明确流程的,一板一眼的事做好,根本處理不了複雜的人情世故。所以,我跟國外客戶談訂單,只需要計算最合理的價格滿足他們的需求,還算輕松,可是一跟國內合作商接觸,就覺得他們話裏有話,交往起來困難重重。”
蘇晏禮失笑:“你才多大,國內的生意環境,能把生意做出名堂的都是年紀一把的老狐貍,或者背靠幾代人積累的小狐貍。”
他頓了頓,“你急什麽,趕着統治全行業麽?”
陸嘉一愣,旋即也被他逗笑。
她一拳捶到他腰上,佯作生氣:“一說這些你就讓我別急,幹脆你把你的腦子換給我好了啊,那樣我一定優哉游哉一點不急。”
蘇晏禮一手握住她拳頭,另只手去她腰上撓癢癢,壞意笑道:“說不過就動手,誰教你的,嗯?”
陸嘉低低尖叫一聲,一邊笑一邊躲他,像只翻着肚皮的貓:“別動啊……我真的怕癢!”
兩人玩鬧的動靜不小,床單被子都被他們踢打得亂七八糟,布滿褶皺。
最終,是陸嘉又躲又笑,把自己累到脫力,氣喘籲籲地躺平不動了。
蘇晏禮雙臂屈在她耳側,将身體撐在她上方,停下了捉弄她的動作。
他臉上還帶着明朗愉悅的笑意,胸膛快速起伏着,也有些喘。
但很快,陸嘉就意識到他的喘息,與她的不一樣,并非源于打鬧後的疲憊,而是……
她臉上溫度又一次上升,嘴裏也突然幹巴巴的。
她下意識舔了舔唇。
蘇晏禮也笑着俯下身。
但他從一開始就承諾了不會發生她不想發生的事——即便此刻他覺得,若他現在主動,或許她推拒一下,最終還是會順水推舟。
但無論如何,他還是選擇信守承諾。
所以他的吻最終落在了她的額頭,是一個溫情的晚安吻,像蜻蜓點水。
陸嘉兩手蜷在胸口,在他俯身時,她就已經緊張閉上雙眼。
直到他溫軟的雙唇從她額頭離開,并且許久沒有下一步動作,她才小心翼翼,重新睜眼。
男人的臉依然在她上方,但他只克制地揉了揉她的發頂,而後彎唇躺回了他的位置。
陸嘉先是意外,随後又從心口漫出柔意。
她偷偷翹了翹唇角,忽地傾身在蘇晏禮臉頰親了一下,然後快速躺回原來的地方。
“晚安,蘇晏禮。”
她揪着被口小聲說。
“晚安,陸嘉。”
蘇晏禮混着笑音回她。
陸嘉默了默,深吸氣,改口:“晚安,晏禮。”
蘇晏禮這才跟着喊回她的小名:“晚安,嘉嘉。”
陸嘉跟蘇晏禮道完晚安後,大腦繼續興奮了好一會,才終于慢慢睡了過去。
晚上睡得遲,隔天早上自然醒不過來。
等她睜開雙眼,明媚陽光已經從窗簾的縫隙中飄進來,在被子上落下細長耀眼的一條。
陸嘉伸出手去捉這束光,當然是捉不到的,但她還是玩得不亦樂乎,自己一個人在那傻笑。
片刻,浴室方向傳來蘇晏禮的聲音:“醒了。”
陸嘉聞聲扭頭看過去,只見他已經換好了白襯衣黑西褲,除了襯衣還沒塞進褲子,連頭發都已經打理妥當。
她這才想起去看對面牆上的鐘,居然已經九點出頭。
陸嘉忙坐起身,嘀嘀咕咕埋怨:“這麽晚了,你怎麽不叫我?”
蘇晏禮趿着拖鞋走過來,目光從高處落下。
這會他沒戴眼鏡,所以視線很像朦胧的霧氣。
“你以為你很好叫醒嗎?”
陸嘉一愣,聽他的意思,好像叫過她起床似的。
她仰着頭跟他辯駁:“我睡覺很淺的,在家時樓下小孩咳嗽一聲,我都能被吵醒。”
蘇晏禮笑了聲:“看來你家樓下那個小孩有唱高音的潛力。”
陸嘉說不過,臉一紅,直接捧起邊上他的枕頭砸過去。
她也沒用多少力,蘇晏禮很輕易就接住了。
他将枕頭丢回床上,俯身兩手撐在她身側,将她納入自己的懷抱範圍,鼻尖幾乎貼上她的。
“這麽暴力,難怪你睡覺也不老實。”
蘇晏禮低聲說着,唇間濕熱氣息全灑在她唇上,帶着牙膏的薄荷味。
大早上,陸嘉心率又猛地飙高。
她閃躲地往後仰了仰,鼓着臉道:“我睡相很好的,大學四年高中三年,就沒有哪個室友說過我睡相不好。”
蘇晏禮一本正經:“那你看看我腰上這塊烏青呢。”
陸嘉雙目微瞠,視線果真下移,往他腰上瞥去。
難不成她睡相真的有問題,半夜打了一套軍體拳,把他打傷了?
蘇晏禮随意掀起襯衣左邊一角。
陸嘉滿懷內疚地凝眸看去。
結果哪有什麽烏青,倒是隐約看見了他的人魚線和腹肌輪廓。
與此同時,蘇晏禮也輕笑出聲,松開衣擺,大手在她頭頂揉了一下:“怎麽這麽好騙。”
陸嘉氣得直接從床上跪坐起來,一拳搡在他胳膊,龇牙道:“我看你就是想故意秀你的腹肌吧,變态!”
蘇晏禮忽然在她臉頰親了一下,視線緊鎖着她,嘴角微微勾着,聲音低得很有磁性:“等我們真的……你就知道什麽才是‘變态’了。”
陸嘉胸口劇烈地起伏了一下,受不住被他這樣看着,面紅耳赤地在他肩上推了一把。
蘇晏禮這才直起身,笑說:“別跪着了,你又沒跟着一起去國清寺拜拜。”
“你好煩啊!”
陸嘉故意擺出一張臭臉嘟囔,一骨碌滑下床,趿上拖鞋蹬蹬蹬往浴室走去。
蘇晏禮笑睨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唰地把浴室移門關上,他才整理好襯衫,随後轉身往自己睡的那側走去。
從床頭櫃拿起腕表戴上,看眼時間,他信步走到浴室門外,輕叩兩下。
裏頭水聲一停,旋即傳出陸嘉的聲音:“什麽事?”
蘇晏禮抱臂斜倚門框,懶洋洋道:“今天家裏只有我們兩個,中午一起去外面吃,然後去看電影。”
浴室裏默了兩秒,随後是陸嘉掩蓋不住笑意的一聲:“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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