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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第二十三章
蘇母也就是随口一提,壓根沒去細想,很快就聊起了別的。
牌局快結束時,她又和陸母約好明天一起去國清寺拜拜。
因為這個行程,吃過晚飯後,蘇母也就沒讓陸家三口再回去,而是叫蘭姨帶人收拾出客房,請陸家人留宿。
陸父陸母住客房,陸嘉自然被默認與蘇晏禮同住。
送走蘇明禮一家,蘇晏禮便帶陸嘉上樓,去了他在父母這的房間。
同整套別墅一樣,他的房間也還保留着近二十年前的裝修。不過最初的裝修就是頗具腔調的南洋法式風,所以現在再看,也不覺得陳舊,反倒有種複古的沉澱感。
房間很大,分內外間,外面是小客廳,沙發茶幾邊櫃一應俱全,甚至還擺了一架鋼琴;裏頭才是卧室,床品都是蘭姨今天剛叫人換上的,統一的灰綠色。
陸嘉走到鋼琴旁,指尖輕撫過蓋在上面的暗紅色絲絨布,好奇看他:“你還會鋼琴?”
蘇晏禮扯下領帶在手上打圈,朝鋼琴瞥了眼,眸光在燈下晦澀不明。
“小時候學過。”他沒再細說。
陸嘉問:“現在還能彈嗎?”
蘇晏禮頓了頓:“大學時還能彈。”
言下之意,就是現在彈不了了。
陸嘉一臉理解地點點頭:“樂器這東西是這樣,長時間不碰,就跟沒學過一樣了。你這麽忙,确實也沒時間繼續彈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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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晏禮不語,扯扯嘴角,算是笑了一下。
陸嘉隐約覺得他氣場忽然變得低迷,回想剛才幾句交談,自覺應該沒有踩雷。
她想了想,猜測或許是他想起小時候被大人打着練琴的經歷了。
雖然陸嘉自己沒學過樂器,但也知道,琴童都是打出來的。
她正胡思亂想,忽然又聽見蘇晏禮問了句:“你先洗還是我先洗?”
陸嘉回神,凝眸望向他,讷讷:“啊?”
蘇晏禮被她稀裏糊塗的模樣逗笑,解釋:“洗澡。”
陸嘉怔了怔,心跳遽然蹦高,不自在地躲閃着目光,低聲說:“還是你先吧。”
蘇晏禮點點頭:“那你自己坐會,或者在房間裏随處看看。”
“嗯嗯。”
陸嘉故作鎮定地點頭應着,實則手腳都要蜷縮。
蘇晏禮還想說些什麽,但看看她此刻滿臉通紅的模樣,心下微動,無聲勾了勾唇,最終什麽都沒說,直接往浴室走了。
等浴室門從裏面關上,陸嘉才籲出一口氣。
可這口氣也沒籲出多久,就再度被她提了起來。
——她要和蘇晏禮同床共枕了。
這句話在她腦中轟然炸開,炸得她局促又尴尬,甚至還有些隐隐的恐慌,像是突然站在了蹦極臺上。
陸嘉雖然沒談過男朋友,但也知道成年男女睡在一起意味着什麽,更別說像他們這樣訂了婚約見過雙方家長的男女。
這段時間,她與蘇晏禮一直以未婚夫妻的名義相處,可實際上,連接吻都沒有,最多只是挽手擁抱。
她并不排斥與蘇晏禮的肢體接觸,甚至有時候在微信上與他道完晚安,她還會偷偷地想,他每次送她回家,為什麽從來不吻她呢,傳說中的告別吻到底是什麽感覺。
每到這時,她便會在腦中描摹蘇晏禮的唇形。
他的嘴唇真的很好看,唇峰唇角都很分明,顏色是漂亮的淡粉色,看上去也很軟……
每次想到這裏,她就會紅着臉把自己埋進枕頭,過會再揪過粉紅豹一通爆錘。
陸嘉心不在焉地在房間逛了兩圈,所有情緒到最後都化作了無措。
她停在高大的黑胡桃木衣櫃前,呆滞盯着門上凹凸的花紋。
也不知過了多久,浴室水聲一停,蘇晏禮擎着毛巾,擦着頭發,走了出來。
“站在那幹什麽?”
男人低醇嗓音傳來,陸嘉吓了一跳,瞪大雙眼扭頭看向他。
“數門上有多少橫條。”
她不經大腦地說了句。
眼看男人先是露出個匪夷所思的眼神,旋即又輕笑起來,陸嘉臉漲得通紅,不敢再迎視他的目光,只壓低視線,去研究他身上白T和灰色束腳褲是什麽材質。
蘇晏禮心下了然,很快便擺出正經臉,走到她跟前揉了揉她的後腦勺,溫聲道:“安心進去洗澡,蘭姨把換洗衣物都放好了。我跟你保證,不會發生你不想發生的事。”
他的聲音他的語氣,一貫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陸嘉仰頭看向他,在觸到男人溫文含笑的目光後,心莫名就定了下來。
她點點頭,往浴室走去。
只不過,站在花灑底下,熱水淋過全身時,她忽然想——
她不想發生的事,究竟是不想,還是不想在今晚。
陸嘉覺得,應該是後者。
吹幹長發出去,蘇晏禮已經拿着平板靠坐在床上。
雖然他的頭發柔順耷拉着,蓋住了額頭,但并沒有蓋住他身上肅正且不近人情的氣場,多半是在處理工作。
陸嘉反倒悄悄松了口氣,他沒煞有介事地等她。
原地踟蹰片刻,她又握了握拳給自己打氣,而後若無其事地走過去,掀開蘇晏禮身旁的半邊被子,躺了進去。
也是這時,蘇晏禮才留意到陸嘉出來了。
扭頭看向她的一剎那,他周身的肅然之氣如薄霧遇到朝陽,瞬間散去。
“要睡了麽?”
蘇晏禮瞥了眼對面牆上的鐘,時間已指向晚十一點。
空調有點冷,陸嘉将被口蓋過了下巴,聞言忙說:“我沒關系,你忙你的。”
這會天花板上的吊燈亮着,光芒直直照向陸嘉雙眼,所以她微微眯着眼跟蘇晏禮講話。
蘇晏禮笑了下,扭身按下床頭開關。
片刻,吊燈熄滅,只剩下他那側枕頭櫃上的小臺燈灑下昏黃的光暈。
陸嘉有點不好意思:“會不會太暗了,影響你工作。”
蘇晏禮重新去看平板上的資料,說:“就剩最後一點了,五分鐘差不多。”
陸嘉哦了聲,胸腔底下跳得厲害,也不知道還要再說什麽,幹脆就這麽閉上眼睛裝睡。
過了會,她聽見旁邊窸窸窣窣的動靜,是蘇晏禮熄燈躺了下來。
她漫不經心地想,五分鐘到了嗎?
原來五分鐘可以這麽漫長,她恨不得下一秒就直接是白天,好過熬着此刻的不知所措。
兩人就這麽在黑夜裏平躺着,中間凹陷的被子像一條隔離帶,将兩人分開在大床兩側。
蘇晏禮躺下後就沒有再動,陸嘉努力維持着平穩呼吸,直到她覺得身旁男人應該已經睡着了,才稍稍動了下繃得發僵的手腳。
然而下一秒,她卻聽見男人低低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還沒睡着?”
他的聲線在夜色裏有種顆粒感。
陸嘉心裏一麻,整個人再度僵住,又不好繼續裝睡,只能悶悶地嗯了聲:“你也沒睡啊?”
蘇晏禮回她一聲輕笑。
陸嘉瞬間反應過來,她問的不是廢話麽。
蘇晏禮這時又說:“一直保持一個姿勢不動累不累?”
陸嘉臉上溫度驟升,想了想,仗着他看不見,索性破罐破摔地反問,“你覺得呢?”
蘇晏禮說:“那你活動活動。”
陸嘉再度無語,但身體倒是很誠實地往背對蘇晏禮的那側翻去,然後曲起腿。
身後蘇晏禮似乎也在活動筋骨,陸嘉身下的床墊不時傳來凹陷感。
等他的動靜停下,陸嘉才發現隔在兩人之間,塌陷的被子沒了,被他抻平了,所以她清晰地感受到了身後來自他身上的熱度,即使他們兩人并沒有挨在一起。
陸嘉大腦嗡地一下,呼吸也跟着亂了幾秒。
片刻,她手忙腳亂地将被子往自己這邊扯,試圖恢複原狀。
但她很快感受到了阻力,是蘇晏禮拉住了被子。
“你想讓我沒被子蓋感冒嗎?”
他話中明顯帶着笑音。
陸嘉背對着他反诘,可惜聲音發虛:“被子這麽大,往中間堆一堆怎麽了?”
蘇晏禮說:“可是我想抱着你睡。”
他說這話時,語氣很平靜,不帶一絲狎昵,就像在跟陸嘉說想嘗一口她盤裏的牛排。
但陸嘉卻整個後背都騰地一下,烘熱起來。
她快把自己弓成一只煮熟的蝦了,默了好一會,才屈指抵了抵鼻尖,甕聲甕氣對身後男人說:“那樣怎、怎麽睡啊?”
幽暗中,淺笑聲從身後傳來。
下一秒,後背的床墊凹陷感遽然加劇,有與她身上一樣的西柚沐浴露香味籠罩過來,伴着一陣溫熱。
陸嘉兩頰汗毛直豎,心髒瞬間提至頭頂。
還沒想好要怎麽辦,她人已經落入了身後男人的懷抱。
他的胸膛貼着她的後背,她可以清晰地感知他的心跳,噗通噗通,逐漸與她跳成一個頻率。
陸嘉呼吸都在發燙,僵硬地側躺在那,任由他一只手從上面環過她的腰,捉住了她搭在床單上的一只手腕。
蘇晏禮掌心不同尋常地燙。
陸嘉莫名難耐,轉了轉手腕,試圖從他掌中抽離。
“你手好熱啊……”
她喃喃低語。
蘇晏禮也低聲開口,濕熱氣息全灑在她頸後:“我現在哪止手熱……”
他沒說下去,但陸嘉聽懂了。
烘烘的熱氣從睡衣領口裏湧上來,她不自在地動了動腿:“那這樣怎麽睡嘛。”
蘇晏禮卻故意曲解她的意思,長腿屈起來,連雙腿都貼着她的弧度。
“像這樣彎着,就像在媽媽肚子裏一樣。”
陸嘉整個人都快炸了,心跳不斷漏幀,已經亂得不像樣。
雖然還隔着衣物,可這樣的接觸,于她而言,已經與肌膚相親差不多。
她試圖消解此刻由這個姿勢帶來的暧昧感,結結巴巴地說了句:“你、你還記得你在媽媽肚子裏是什麽樣?”
身後男人果真頓了一下。
片刻,像是徹底服了她破壞氣氛的本事,蘇晏禮氣笑不得,一本正經地說道:“陸嘉,我好歹清華畢業,雖然沒讀人體醫學類專業,但這點生物常識還是有的。”
陸嘉默了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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