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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第四十八章
接下來的日子,陸嘉說到做到,真的開始認真調整心态,慢慢也就把Elaine當成普通領導同事來對待了。
當她心裏的權重發生變化後,先前讓她傷心難過的“動機不純”,也就成了過眼雲煙。
而僅從工作關系上看,Elaine真的是個不可多得的好領導好同事,除了正常的工作交接,她不會給手下人帶去一點額外的心理負擔。陸嘉的工作狀态也漸漸從熟絡,到游刃有餘。
當然,Elaine還是免不了有意無意地跟陸嘉提過遠洋集團運價的事,但都被陸嘉含糊其辭帶過去了。
最後一次Elaine又當着陸嘉面提起,陸嘉只好笑了笑,說道:“Elaine姐,老板把任務派給你,是因為你的能力矚目,我跟你比,還差了十萬八千裏呢。你都頭疼的問題,我怎麽可能有頭緒……”
這是她頭一回如此清晰地向Elaine表達自己對這件事的看法,倒是叫Elaine愣了愣。
陸嘉又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運價這種事,不止關系我們的利潤,對方船司的利潤也跟運價息息相關。那位蘇總擺明了是個公私分明的人,事事要走正常流程。他要是覺得不合理的事,哪怕是他太太去吹枕頭風也沒用吧。”
Elaine表情微妙地滞了一下,片刻,她若無其事地笑笑:“也是啊。瞧我,白幹這麽多年,這麽個小症結還要你一小女孩來教我。”
陸嘉聽出她的意思,連忙擺手:“Elaine姐,你永遠都是我的好前輩好老師,我哪敢教你,最多也就是互通有無。”
Elaine不動聲色地打量她幾秒,最終輕快地笑了下,拍拍她肩膀:“以後不會再跟你吐槽這種事了,不過還是要謝謝你接收我這麽多次的負能量。好好工作,我先回辦公室了。”
陸嘉原本還倚着茶水間吧臺,聞言趕緊站直了,目送Elaine出去:“Elaine姐慢走。”
這天之後,陸嘉還擔心了好久,Elaine會不會事後給她穿小鞋。
但她顯然低估了自己這位領導的人品,Elaine還是一如既往地待她,無論是工作交接,還是私下場合碰到,Elaine對她的态度一直沒有變化。
若非要揪出一點差異來,那就是,不再若有似無的試探後,Elaine反倒更加直來直去,約莫也是從上回茶水間的聊天,真正了解了陸嘉的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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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是一種意料之外的收獲,但陸嘉也清楚,自己這是遇到了敞亮的人,多少有運氣成分在。
一次周末跟祝賀聚餐,她跟祝賀說了Elaine的事,祝賀當即表達羨慕。
“我做夢都希望有個格局大精神正常的領導!你都不知道我那領導,快把我折磨瘋了!”
陸嘉把手邊一盤馬卡龍往她那推了推,這才說:“你不是你們單位頭牌嗎,今年八個版面都是你的,蘇晏禮的采訪不也剛剛結束?你領導還沖你發什麽颠?”
祝賀采訪蘇晏禮的事,原本定了十二月最後一天,還說好采訪結束,他們三個人要一起吃飯。
結果蘇晏禮臨時有事,采訪一結束,就馬不停蹄地飛去了裏斯本,忙到連元旦都在那邊過的,至今未歸。
祝賀惡狠狠叉起一個馬卡龍:“他想扶持他親信,奈何那親信是個傻逼,爛泥扶不上牆,他只好來惡心我了。”
頓了頓,又道,“不說這些了,等老娘實績在手,找好下家,讓他自己完犢子去!”
陸嘉被她雄赳赳氣昂昂的狀态逗笑。
片刻,祝賀想起些什麽,問她:“诶,米羅有男朋友了你知道不?”
陸嘉一愣:“沒聽她說起啊,她告訴你的?”
她不但沒聽米羅說起有男朋友的事,甚至米羅都好久沒跟她聊天了,最近的一次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十二月上旬,她最後一次問米羅直播公司跟宿舍住址,不過米羅照舊沒理她就是了。
祝賀傻眼:“不是,你沒看她朋友圈嗎?”
祝賀與米羅雖然在陸嘉婚禮後就沒怎麽聯系,但先前加了微信一直沒删。
陸嘉更加傻眼:“她都好久沒發朋友圈了。”
祝賀摸索出自己手機給她看:“什麽好久,明明每天都在發啊,全是自拍。最近倒是一直發她男朋友送給她什麽禮物之類。”
陸嘉接過,大致掃了眼。
而後,她又用自己手機點開米羅朋友圈。
一經比對,祝賀與她對視一眼,讷讷:“她沒直接屏蔽你,就是每條朋友圈都設置了可見範圍……不是,她是不是忘了把我也放進不可見裏啊?”
這個答案,陸嘉無從得知。
直到晚上跟祝賀道別回家,她還是想不通,為什麽米羅發朋友圈都不對她可見了,為什麽米羅不回她微信了,是她什麽地方得罪米羅了嗎?
但,這些答案,她更加無從得知了。
日子一天一天過,一月中旬,蘇晏禮終于回國。
當晚,他便不知疲憊地把陸嘉折騰到淩晨三點多,仿佛要将這半個多月積攢的思念一股腦散給她。
到最後,陸嘉累到手都擡不起來,縮在他懷裏哭着哼哼,才總算被他放過,抱着去洗了澡。
一月底恰逢蘇父生日,蘇父蘇母選了個離生日最近的周末,把小孩都叫回家吃飯。
大家庭聚餐這日,天氣很好,陽光明媚,維持了半個多月的濕冷也被驅散不少。
陸嘉和蘇晏禮是上午十點多到的。
剛進門,蘭姨給他們接過外套時,看眼蘇晏禮,小聲提醒了一句:“你又怎麽招到你姐姐了,九點半一進門,就拉着太太在花廳說小話,中間我去送茶,還聽見了你的名字。”
陸嘉聞言,跟着蹙眉看向蘇晏禮。
蘇晏禮一臉無辜:“我能怎麽招她?我現在都結婚了,有自己的家庭,哪有閑工夫管她家裏的事。”
蘭姨看眼陸嘉,又叮囑蘇晏禮:“沒有最好。你好好過你的日子,往後別再操心你姐過得好不好……她都這個年紀了,要真過不好,全是她該的,再怎樣還有蘇董和太太兜底。你少跟着操心,免得又沾你一身,到時候連帶嘉嘉也不安穩。”
蘇晏禮溫聲:“知道了,謝謝蘭姨。”
陸嘉也跟着朝蘭姨彎唇:“謝謝蘭姨。”
蘭姨這才笑起來,又拉着陸嘉往裏頭走:“太太說你最近愛吃堅果,我準備了好多山核桃、夏威夷果……今天挑的火龍果和橙子也都不錯,趕緊來嘗嘗。”
陸嘉先是道謝,而後又回頭抿笑看眼不緊不慢跟在後頭的蘇晏禮。
蘇母怎麽會知道她最近愛吃什麽,當然是這個男人的功勞了。
臨近飯點,陸嘉才看到蘇明禮和蘇母一道從花廳過來。片刻,陶有良、張致遠以及晚晚,一塊跟在蘇父身後,從樓梯上下來。
到客廳與陸嘉和蘇晏禮見了面,除蘇父蘇母照舊面帶笑意之外,蘇明禮那一大家子臉色都不怎麽好看,但終究礙着兩位老人的面子,若無其事地跟這對小夫妻打了招呼。
這餐飯吃得各懷心思。
吃過飯後,陸嘉又被老太太拉去花園聊了會天,無非是問蘇晏禮對她好不好,小兩口有沒有鬧矛盾之類的話。
陸嘉自然滿腔真誠地說:“一切都好,謝謝媽媽關心。”
蘇母這才一臉安心地拍拍她手背:“總算你們這對是好的。”
陸嘉心裏打了個突,但也沒有多問。
過了會,蘇母帶着蘇明禮陶有良夫妻、陶晚婷跟張致遠小夫妻,一塊去國清寺拜拜。
陸嘉沒跟着一起,而是去找蘇晏禮打發時間。
蘇家這套大宅實在寬闊,她雖然來過幾次,但一不留神,還是在二樓迷了路。
原本她要去蘇晏禮的房間,卻不想在各條走廊繞來繞去,最後停在了書房門外,隔着門板聽見裏頭的交談聲。
蘇父近來身體調理得當,已經完全看不出是動過要命大手術的,聲音也越發渾厚健朗。
“我真搞不懂你怎麽想的,沒事去動致遠的生意做什麽?他跟你姐夫不一樣,到底是隔了兩層的,他好與不好,自然由你姐姐一家擔待,你插什麽手!”
蘇晏禮不疾不徐:“我這麽做,自然有我這麽做的理由。”
蘇父默了片刻,嘆氣:“你們一個個的,真是……你姐找你媽埋怨這些,也是光說自己一家有多委屈,問她知不知道為什麽你要這麽做,她就含糊其辭。你姐夫也是,帶着晚晚夫妻倆來找我撐腰,也是死咬着不肯說清原委。我看你們是越來越不把我和你媽放在眼裏了!”
蘇晏禮忙接話:“爸,怎麽會。”
蘇父沉默。
倒是蘇晏禮默了會又若無其事說下去:“不管是我還是你們,對姐姐那一大家子已經仁至義盡。她若是拎不清,以前總為陶有良來家裏出頭,現在又為晚晚小夫妻,那我也只能用我的辦法治住他們,免得被他們攪得家宅不寧,你和我媽也不得安生。”
蘇父聲音比剛才低了幾度,頗有幾分懊悔落寞之意:“我和你媽前幾天還在說,當年為了生一個孩子,先領養一個小孩的決定到底對不對。對你,對你姐姐,都公平嗎?”
蘇晏禮也略沉了聲線:“爸,追究過去的事沒有意義。總之,我會想辦法,讓他們都安安分分。”
蘇父也心累,只說:“随你吧。”
頓了頓,又補充,“但你記得凡事留底線,終究要念着你姐姐曾經的好才行。”
蘇晏禮淡聲:“知道了,爸。”
第四十九章
事實上,在蘇父看來,自家這幾個小孩雖然偶有不合,但也都是牙齒碰嘴唇的小事。真遇到緊要關頭,一家人還是合力對外的。
所以,他根本沒想到蘇晏禮會通知銀行抽貸,讓張致遠差點資金斷裂,關張大吉。
剛才女婿帶着兩個小的來找他告狀,他也着實愣了好一會,還親自問張致遠,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張致遠是孫女婿,在他跟前向來謹慎克制,少言寡語。
被他一問,張致遠也只含糊說了句:“可能是什麽地方沒留意,得罪了小舅舅吧。”
蘇父當即蹙眉,再看向外孫女。
然而陶晚婷也沒多說原委,只滿臉委屈地跟他撒嬌:“外公,小舅舅也太過分了。我承認,爸爸的一些投資是沒多少價值,小舅舅攔着不讓投,或者教訓幾句我們都認。可是致遠是無辜的呀,他憑自己本事做生意,小舅舅怎麽就連我們這點小生意都容不下?”
說實在的,蘇父蘇母私下對蘇明禮夫妻倆的不靠譜也頗有微詞,但這個外孫女他們還是放在心尖尖上寶貝的。
于是,蘇父聽完陶晚婷哭訴,就跟她好聲好氣地承諾:“我知道了,你小舅舅那邊,我會跟他說。”
陶晚婷這才沖外公露出明媚笑臉。
後來吃過午飯,蘇父又與妻子私下聊了幾句。
蘇母也是到這時才忽然想起,去年幾個小孩都還沒定下來那會,陶晚婷說過自己與好朋友都喜歡張致遠。雖然當時沒說這位好朋友是誰,可事到如今,蘇母不得不懷疑幾個小孩之間千絲萬縷的聯系。
她将這些猜想跟丈夫說了。
蘇父沉吟一會,擺擺手道:“就算真是你說的那樣又怎樣,都各自結婚了,結婚前的事,那都是小孩子過家家,不作數的。”
頓了頓,他又遲疑一下,補充道,“就算三個小的心裏還各有不平,咱們兒子也不至于跟着他們一起鬧。你就別想這些陳年舊事了。”
蘇母想想也是,被丈夫安撫一番後,也就不去費這個腦子了。
只不過,蘇父雖然寬了妻子的心,但自己還是把這些事放在心裏考量了。
所以,他這會想了想,又提點兒子:“話又說回來,不管之前你、嘉嘉、晚晚、致遠有過什麽過節,你這次的教訓也給夠了。要不是你姐姐姐夫從自己口袋掏錢,讓致遠渡過這次難關,他那點小生意早就做不下去。凡事點到即止,你應該是個有分寸的人。”
蘇晏禮颔首:“胸襟、肚量、克制、隐忍,你和媽媽的教誨,我一直記在心裏。”
蘇父坐在書桌後,垂眼看着茶杯上袅袅升起的熱霧,沒說話。
蘇晏禮想了想又道:“不過我看張致遠頗有幾分好大喜功的性子,正好也趁這次敲打敲打他,免得他将來忘了,是誰扶着他學會了走路,甚至奔跑。否則,以晚晚的心智,将來怕是要吃他的苦頭。”
蘇父沉吟兩秒,也擔憂道:“當初在晚晚的婚事上,還是操之過急了些。”
蘇晏禮站在父親對面,斂眸沒有出聲。
蘇父又說:“但也不能敲打得太厲害,過猶不及。到時沒讓他感恩,反倒讓他生出恨意來可不好。”
蘇晏禮點頭:“我明白。”
頓了頓,他又道,“但晚晚還有姐姐、姐夫明不明白,我就不知道了。”
蘇父半擡手往下壓了壓,意思是讓他不要再操心這些。
“你姐姐那邊,我會讓你媽跟她說。”
蘇晏禮勾了勾唇:“好。”
之後,他們又聊了些公事。
門外陸嘉沒有再聽下去,而是蹑手蹑腳地離開,回了蘇晏禮的房間。
小套房裏一片安寧祥和,空氣中還飄着淡淡的香氛氣息。
陸嘉有些心不在焉地走到窗前。
今天天氣好,蘭姨讓人到掃完房間後,一直開着窗通風。
陸嘉趴在窗臺上往外望,恰好能看到樓下草坪水龍頭全都開着,噴灑着細密的水珠,在陽光下折射出一道道小彩虹。
但她卻沒心思欣賞,只兩手托腮,雙眼失焦地望着遠方。
結合剛才聽到的那些話,陸嘉恍然想起了最近一次跟蘇晏禮談及張致遠,也就是張致遠那批貨驗貨沒通過,打電話來羞辱她的那回。
她不确定這事是不是蘇晏禮“敲打”張致遠的引子,但聽剛才蘇父的意思,蘇晏禮的這番“敲打”好像真的與她有關。
可她也記得,自己叮囑過蘇晏禮,她只想自己玩一玩,不想讓他出手。而蘇晏禮當時也确實答應了的。
陸嘉說不清心裏什麽滋味。
她的心上人不顧她的囑托,最終還是默默替她教訓了欺負她的人,說心裏沒有一點雀躍,那是假的。
可是,思及蘇父那句“他那點小生意早就做不下去”,陸嘉也不知為何,突然有種兔死狐悲之感。
張致遠這人雖然人品不怎麽樣,可她也知道他創業路上走來的艱辛。
她曾放下豪言,要淩駕在他之上,俯視他、踐踏他,是想她自己的成就能超過他,而非通過誰的手,毀了張致遠的一切。
畢竟,單論在事業上的精幹付出程度,張致遠勉強還算是個可敬的對手。
陸嘉嘆了口氣,心裏一時更加蒼茫起來。
她從未像此刻這樣清晰地意識到,蘇晏禮只需動一動手指,就能輕易摧毀一個普通人幾年的心血。
在她面前那樣溫文爾雅、滿目愛意的男人,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卻能堪比修羅,更是掌握生殺予奪的王。
陸嘉心髒惴了惴,可她也說不清自己在不安些什麽。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不等陸嘉回身,她已經被一副溫厚的胸膛從背後擁裹住。
熟悉的木質淡香緩緩充盈她鼻端,緊接着,她的耳廓被男人啄吻一下。
“在想什麽,我進來都沒發現。”
蘇晏禮略帶笑音。
陸嘉本能地縮了縮脖子,想要回頭看他,卻因為被他抱住了,無法自如轉身。
她只好反手去摸他臉頰,扭着脖子望向他。
“沒想什麽,就放空。”她彎了彎唇。
蘇晏禮大約也察覺她這個姿勢不舒服,忙松了松手,将她轉過來,面對自己。
暖洋洋的陽光從窗戶灑落,陸嘉的臉正好沐浴在金燦燦的光裏,臉上細小絨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蘇晏禮垂眸瞧了她兩秒,心下微動,忍不住俯身去吻她。
陸嘉沒防備,雙唇與他貼了一下。
她微微一怔,莫名的,心口突然生出一種空窒感。
明明眼前這個男人是她深愛着的,也愛着她的,可她就是覺得他好像變得陌生了,離她遠了。
蘇晏禮還想繼續吻她。
陸嘉卻在這時往後微微仰了仰腦袋,躲開了。
蘇晏禮一愣,目光從她的唇移到她的眼睛:“怎麽了?”
陸嘉低垂眼簾,視線游移:“在窗口,會被人看到。”
默了默,又說,“我好困,想睡午覺了。”
蘇晏禮彎唇,淡聲:“他們都去國清寺了,家裏那些阿姨這會也在休息,誰來看我們。”
不過,他還是沒有強迫陸嘉,只躬身打橫抱起她,将她抱到床上,這才撫了撫她額頭碎發說,“你自己在這睡午覺也好,正好我還有個工作電話要打,不能陪你。”
陸嘉忙點點頭:“那你快去忙吧。”
蘇晏禮小幅度歪了歪頭,輕笑:“怎麽聽上去很迫不及待?”
陸嘉皺了皺鼻子,将被口拽過下巴:“哪有……”
蘇晏禮笑了下,捏捏她臉頰,留下一句“午安”,這才起身離開了卧室。
陸嘉聽見門輕輕合上的吧嗒聲,松了口氣。
她心裏裝着事,一開始翻來覆去地睡不着。但睡着後,大概是剛剛思慮太重,累到很快進入了深度睡眠。
再醒來,是被蘇晏禮叫醒。
窗外已黢黑一片,房間裏開了盞小臺燈,昏黃黃的,像是夢境。
見陸嘉還睡眼惺忪,蘇晏禮低笑:“下樓吃飯了,再睡晚上就該失眠了。”
陸嘉這才清醒,忙起床洗漱整理妥當,同他一塊往樓下走去。
到了餐廳,蘭姨正親自端菜。見兩人過來,她立馬笑着調侃起來:“剛剛我還跟太太在說,嘉嘉這麽嗜睡,別是有了吧。”
這話一出,蘇父蘇母倒是笑盈盈,一副樂見其成的模樣。
蘇明禮和陶有良臉色就微變了一下。
——有了血脈相連的嫡親孫子孫女,那還有他們晚晚的位置嗎?
而陶晚婷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臉上笑容就有些僵硬。
坐在她身旁的張致遠餘光偷偷往陸嘉身上一瞥,礙于蘇晏禮的存在,他也沒敢多看,只神色不明地收回了視線。
陸嘉卻鬧了個大紅臉,連忙偷偷掐蘇晏禮胳膊。
蘇晏禮一邊帶她入座,一邊笑着解圍:“有沒有小孩,我們自己還能不知道?”
蘇母笑道:“嘉嘉年紀小,有些事不懂不留意;你年紀是大,可惜是個大男人。要是孕早期,還真有可能不知道。”
蘇晏禮餘光看到陸嘉臉都快埋進胸口了,忙笑說:“媽,這種事您就別擔心了。真有好消息,我們第一個告訴您。”
這算是委婉告知,要小孩的事已經被他們提上議程了。
蘇母這才安心點頭,蘇父也發話讓大家動筷。
吃過晚飯後,大家都到客廳吃水果,邊看電視邊閑聊。
這晚所有人都在大宅留宿。
到晚上九點多,蘇父蘇母困了,幾個晚輩起身目送他們上樓回了卧室,才跟着各自散去。
臨走前,張致遠的視線再度悄然瞟向了陸嘉,目光在她纖細的腰腹微微一頓。
陶晚婷發現了丈夫的游離,沒好臉色地拽了他一下。
張致遠瞬間回神,一聲不吭地跟着她去了房間。
陸嘉和蘇晏禮也回了卧室,洗漱完後,兩人相擁着躺到床上。
被子早在幾天前就翻曬過幾回,所以還有陽光的氣息。
過了會,蘇晏禮也不知想到了什麽,拉開自己這側的床頭抽屜搜尋一番。
未果,他又問陸嘉:“你那邊抽屜裏有嗎?”
陸嘉原本已經昏昏欲睡,聞言,瞌睡又跑了,揚眼反問:“有什麽?”
蘇晏禮促狹朝她笑了下。
陸嘉瞬間明了。
可也不知為何,此刻見蘇晏禮向她發出邀請,她并沒有以往的開心羞澀,只莫名生出些空茫茫的滋味。
她拉開兩個抽屜看了看,全都沒有。
她心裏無端踏實了些,回頭對蘇晏禮說:“我這邊也沒有。”
蘇晏禮無奈:“蘭姨心那麽細,居然沒考慮到這個。”
陸嘉臉頰一燙,輕輕踢了他一腳,嗔道:“還讓蘭姨準備這個,多奇怪啊……”
她這一腳踢出去,卻收不回來了。
因為蘇晏禮握住了她的腳,往上移,她的腳心很快按住了他的滾燙。
身體的本能反應,陸嘉心襟一蕩,沒什麽力氣地往回掙了掙:“別鬧。”
蘇晏禮在她唇上吻了一下,稍稍退開,唇畔依然貼着她的,溫聲:“嘉嘉,我們要個孩子吧。”
陸嘉呼吸微滞。
不得不承認,她從未抗拒過生小孩這件事。尤其近來,她閑暇無事時,也會想象自己懷孕生子的模樣,會幻想她和蘇晏禮有一個愛的結晶,一家三口幸福快樂的生活。
可是,這會聽蘇晏禮提及,她卻隐隐抵觸。
這種情緒來得太快太突然,以至于她有些慌亂,無法研判自己這種轉變産生的過程。
陸嘉深吸了口氣,為難道:“我不想……”
蘇晏禮一愣,眸光暗淡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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