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 45 章
第五十八章
隔天一早,兩人便踏上回國的旅程。
中午在墨爾本候機時,陸嘉手機忽然一震,收到了Josh發來的微信。
昨天跟他說完那番話後,她原本想直接删了他,但當時蘇晏禮突然從浴室出來,她一緊張就把手機丢到了一邊,後來又跟蘇晏禮到處玩,直接就把Josh忘到九霄雲外了。
之後Josh好像又發了兩條信息,但陸嘉沒有第一時間看,等她想起看手機時,Josh的對話框已經被其他消息壓到最底下去了,她也就沒再點開。
所以這會看到Josh的頭像彈出來,陸嘉有些為難地蹙了蹙眉。
想了想,還是點開了信息詳情。
沒想到Josh居然發來了一張照片,陸嘉點開大圖細看,才認出是昨晚燈塔前,她與蘇晏禮在極光下擁吻的側影。
陸嘉一怔,恰好又有新消息彈出來。
她點了下圖片,回到聊天頁面,才看到是Josh再度發來一條文字信息。
Josh說:原本我想在旅途中擁有一場浪漫邂逅,但昨天你對我說的那些話,無疑為我關上了這扇門。晚上無意間在燈塔前看到你和你先生在一起的畫面,我突然放下了我的不甘,因為我意識到,你們兩人有着密不可分的氣場。這張照片為我之前的冒犯道歉,也感謝這次短暫的相遇,祝你和你的先生美滿。
陸嘉抿唇思忖片刻,在輸入框內打字:無論如何,感謝你的照片。
然而,在點擊發送的下一秒,她卻看到系統提醒的兩人非好友關系。
她心口無端地空了一瞬,但緊接而來的是放松。
她原本還在考慮該如何跟Josh說要删他好友的事,但Josh先她一步,也算省去了她的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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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嘉想了想,還是把Josh拍的這張照片保存了下來。
也是這時,站在不遠處接工作電話的蘇晏禮結束通話,闊步走了回來。
瞄到她手機屏幕,他好奇問了句:“哪來的照片?”
陸嘉老實回他:“那個Josh發的。”
蘇晏禮眉梢幾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無聲在她身旁椅子坐下來後,又沉默幾秒,他才狀似漫不經心地開口:“你跟Josh還有聯系?”
陸嘉定定看他,而後噗嗤輕笑。
蘇晏禮扭了一下她臉頰肉,聲音淡然:“笑什麽。”
陸嘉兩手捉住他作亂的手,捧在自己掌心,抿笑道:“沒什麽,只是看你明明在意,卻要假裝不在意的樣子,我就覺得特別爽。”
蘇晏禮:“……”
片刻,他鎮定開口,“爽完了就跟我說說,你和Josh到底怎麽樣了。”
陸嘉皺了皺鼻子:“還能怎麽樣,旅途中遇到的一個陌生人而已,我還能跟他跑了嗎?”
蘇晏禮下巴點了點她手機:“那他給你發照片。”
陸嘉解釋:“是我們昨晚極光下的合照,他說為之前的冒犯道歉。”
蘇晏禮微頓,過了會,悠悠地哦了聲,嘴角有了明顯的弧度。
陸嘉在旁看他一會,也不由自主地揚起嘴角,又說:“我已經跟他互删好友了,不過這張照片我覺得拍得特別唯美,我想用來做朋友圈封面,可以嗎?”
“你想做就做,問我幹什麽。”
“還不是——”
陸嘉彎唇頓住。
蘇晏禮挑了挑眉:“什麽?”
陸嘉這才笑嘻嘻,湊到他耳邊,用氣聲甜絲絲說下去:“怕你又——吃——醋——啊——”
蘇晏禮聽笑,也學着她的樣子,在她耳邊低聲道:“知道我會吃醋就好,回家再好好幹你。”
陸嘉一愣,下意識像只竊食的倉鼠一樣,紅着臉左右四望。
好在周圍都是外國友人,語言不通的現狀讓她有了安全感,突然被身旁這男人撩撥的羞怯也褪下去幾分。
她小小地踹了蘇晏禮一腳,垂頭鼓着嘴哼哼:“煩死了你。”
蘇晏禮極其自然地攬住她肩膀,笑而不語,心中倒是慶幸昨天沒有看她與Josh的聊天內容,否則這會他真要覺得自己愧對她的這份坦蕩。
兩人在寧城國際機場落地,已經是十個半小時之後。
回家休整了一天,陸嘉和蘇晏禮便各自回歸工作。
因在塔州度蜜月,兩人直接錯過了國內的元宵節,是以回國後的第一個周末,他們就回蘇家大宅補過元宵。
這次團聚,除了蘇明禮一家,陸嘉的父母也一起過來了。
中午吃過飯,一行人照例去國清寺拜拜,晚上到家沒多久,便又入席吃晚飯。
席間,大家長們聊起在菩薩跟前許的心願。
蘇母笑呵呵道:“現在幾個小的也都成了家,我唯一的心願,就是晚晚和致遠,晏禮跟嘉嘉,都能早點有好消息。”
有什麽好消息,不言而喻。
蘇明禮看看桌上其他人,連忙笑着對母親說:“媽,晚晚和致遠已經在備孕了,有好消息肯定第一個告訴您。”
蘇母眉開眼笑:“我跟你爸早把小金曾孫的紅包準備好了。”
陶晚婷不動聲色地跟張致遠對視一眼,半顆心放回了肚子裏。
陸母瞥眼自己女兒,不甘落後道:“嘉嘉,你跟晏禮呢?我看網上都說蜜月寶寶聰明伶俐。”
陸嘉不習慣大庭廣衆說生孩子的事,這種感覺就像把她跟蘇晏禮的性生活都放到大家眼皮子底下說了一樣。
因為是自己媽媽,她在态度上就自若許多,當即眉心一皺。
結果,她正要開口,忽然桌下的手被旁邊蘇晏禮握住了。
陸嘉一怔,反應過來些什麽,及時把沒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
蘇晏禮便在這時笑着看向陸母陸父,又望向自己父母,不疾不徐道:“嘉嘉年紀還小,而且現在是她工作上升期。生小孩的事,起碼等她事業穩定下來再說。”
陸母餘光瞥眼親家,想到剛才蘇母說給陶晚婷小孩準備的紅包,登時有些心急,說道:“這事業等生完孩子再拼也不遲,早生早恢複。”
蘇明禮悠然看她一眼,不動聲色地挑了挑嘴角。
蘇母是知道自己兒子脾氣的,他孝順知禮節,但對于決定好的事,一貫雷厲風行,誰也沒法改變他的心意。
如今兒子順利結上婚,她跟丈夫都已經謝天謝地了。至于生孩子的事,兩個小孩商量好了要等兩年,那就再等兩年算了,免得給小孩惹嫌。
想到這裏,蘇母便笑着打圓場:“晏禮說得也有道理,現在女孩子都不喜歡年紀輕輕就生小孩,年輕時也确實該把事業放在第一位。兩個小孩自己有商有量就好,旁人不好多說。”
親家都這麽說了,陸母也只好閉了嘴。
只不過散席後,她還是趁上洗手間時,偷偷将陸嘉拽到角落,提點道:“那晚晚和致遠都在備孕了,你怎麽一點不上心?你要是落後他們太多,到時候蘇家老兩口還有多少資産留給你的小孩,就說不好了!”
陸嘉原先只當媽媽單純催生,沒想到還有這方面想頭。
她驟然心浮氣躁:“他們的資産,他們想給誰是他們的事,你想這麽多做什麽。”
頓了頓又道,“結婚到現在,爸爸媽媽給我的已經很多了,而且我和晏禮也不需要仰仗他父母的饋贈生活。”
陸母恨鐵不成鋼地斥了句:“你能說出這些話,就是因為還沒生孩子。”
可到底不是在自己家,她也不方便跟女兒細說,只叮囑一句“多長個心眼吧,傻囡”,便拽着她從洗手間出去了。
待蘇明禮一家離去,司機又送陸父陸母離開後,陸嘉與蘇晏禮也跟蘇父蘇母告別,回了水榭林邸。
路上,陸嘉想起媽媽在洗手間的那番話,沒忍住問蘇晏禮:“你覺得生小孩這件事意味着什麽?”
約莫是她問得沒頭沒尾,蘇晏禮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
陸嘉坐直了看向他,想了想說:“我有個關系不錯的高中同學嫁了富二代,之前在我們小群裏說公婆催她生小孩,生一個就獎勵一百萬。她不想現在就生,但她媽媽想要那一百萬,也跟着催她生。”
蘇晏禮默了默,繼而正色說:“從我的角度,我當然不贊同把小孩當做換取某種獎勵的籌碼。孩子本該是愛的結晶,是一個自由個體,不該肩負着成年人寄予ta的某些使命出生。”
陸嘉無聲望住他。
察覺她落在他側臉的目光,蘇晏禮在紅燈前停下後,才扭頭看她,輕笑:“怎麽了?”
陸嘉搖了搖頭,而後極輕地喟嘆一聲:“其實剛才我突然對生小孩這件事産生了逆反心理,明明我之前也期待過我們變成一個幸福的三口之家。”
她說着,又朝蘇晏禮彎唇輕笑,“不過聽你說完後,我的期待又回來了。雖然我還是有點恐懼生小孩會很痛苦,但這并不妨礙我會在一個恰當的時機,和你共同孕育一個小孩。”
蘇晏禮低笑,伸手撫了撫她的側臉:“順其自然吧,不要有壓力,有時候你自己都還是個小孩,急着要小孩幹什麽。”
陸嘉鼓了鼓臉,佯怒:“什麽意思,你想說我很幼稚?”
蘇晏禮失笑,這小姑娘的腦回路怎麽跟他對不上。
“不是幼稚。”蘇晏禮在她額頭輕輕地彈了一下,“是天真爛漫,知世故而不世故,成年人很美好的品質。”
陸嘉這才滿意笑了。
時間一晃進入四月,整個寧城草長莺飛,這座江南的一線省會城市在濃春搖曳出動人身姿。
四月初,蘇晏禮收到沈駿逸請帖,邀請蘇晏禮和陸嘉于本周末,一道參加他的三十歲生日宴會。
蘇晏禮這段時間忙得連軸轉,因此準備禮物的事就交給了陸嘉。
周四晚上,陸嘉下班後先去商場買了支萬寶龍的鋼筆做禮物。
回到家,她又覺得只有一支鋼筆,未免顯得沒有人情味,便想着放點之前從澳洲帶回來的香氛進去。
結果上禮拜還見過的幾支香氛,這會要派上用場了,卻全都找不到了。
陸嘉叉着腰站在客廳,直拍腦門,努力回想前幾天自己嫌這些香氛礙事,似乎是随手放到了哪個櫃子的抽屜裏。
想了半天,愣是沒想起來。
陸嘉哀嚎一聲,仰頭望天。
也是這時,她的視線對上了牆角裝的幾只監控。
想到些什麽,她直接用平板登錄賬號,查看監控錄像,試圖從中分析自己把那些香氛帶去了哪裏。
也不知視頻怎麽排列的,随機點開來一段,畫面中竟出現了米羅穿着吊帶睡裙站在客房外的身影。
當時應是沒開大燈,畫面幽暗,但仍能看到米羅走向站在樓梯上的蘇晏禮,而後抱胸俯低上半身。
雖只能看到她的側影,但陸嘉同為女人,又與米羅多年朋友,非常清楚她俯身的這個角度,從正面能看到什麽。
接下來是米羅更加暧昧的舉動,而蘇晏禮始終冰冷地站在那,也不知說了什麽,最後轉身獨自往樓上走去了。
過了會,視頻裏的米羅也回到了自己房間。
陸嘉怔怔地看着視頻內重新變成了空鏡。
她不是個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了,自然能看出視頻裏發生了什麽。
說是五雷轟頂也不為過,更有許多之前被她忽略的細節争先恐後地從腦中冒了出來。
一滴眼淚忽然落到了平板屏幕上,屏幕畫面因此鬼畜般抖動。
陸嘉略慌張地用手背揩了一下眼睛,目光再度觸及平板時,她手忙腳亂将平板倒扣在了茶幾上。
做完這些,她才坐在地毯上喘粗氣,可腦中卻還是不斷回放視頻中,她曾相交十年的好友低賤廉價,又滿懷惡意的行為。
晚上九點多,蘇晏禮終于忙完離開辦公室。
去電梯路上,他拿出私人號碼的手機,點開從七點就沒看過的微信,赫然發現置頂的陸嘉在一個小時前給他發了一句話。
陸嘉說:回家路上想想怎麽跟我解釋之前米羅倉促從我們家離開的前因後果。
第五十九章
蘇晏禮坐在車上,說實話,心中有點煩亂。
剛才從電梯到地庫的途中,他思索了一陣,最終鎮定自若地給陸嘉發過去一個問號,并說:寶寶,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陸嘉很快回他:我看到你去年遼城出差回來那晚的監控視頻了。
蘇晏禮心中咯噔一下,明白這個話題避無可避,便說:等我回家見面說。
之後,他便不再給陸嘉發任何信息,而陸嘉也沒在微信上繼續與他說什麽。
仿佛是一種默契,兩人都知道文字無法精确表達感情。
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但若用文字聊太多,反倒容易多出不必要的誤會。
加之隔着手機,無法看到彼此的神态,許多判斷就會随之失誤。
他們都珍惜對方,又怎會選擇這種容易出現誤判的交流方式。
但蘇晏禮一路過去,其實并不踏實,甚至一度懊悔自己不當心,竟然忘了删除監控。
那段關于米羅在樓梯口糾纏他的記憶,早已被他忘到九霄雲外,但如今卻被陸嘉意外翻出來。
他倒不擔心她誤會他,只是心疼她又要遭受一次被好友背刺的痛苦。
先前晚晚和張致遠對她的影響,以及她為自己那位上司Elaine Lau的動機不純而傷感的事還歷歷在目。
這樣重感情的女孩,蘇晏禮實在心焦該如何跟她解釋真相,才能保全她易碎的心。
車內音響輕輕流淌着樂聲。
蘇晏禮微微蹙眉,垂頭摘掉眼鏡掐了掐眉心。
片刻,他戴回眼鏡看向前面的司機,淡聲吩咐:“老李,麻煩把音樂關掉。”
司機老李詫異從後視鏡中看他一眼,很快答:“好的,蘇總。”
随後,他在中控臺點了一下,車內音樂霎時消失,只剩一片無人開口的靜谧。
回到家,恰逢孫姐忙完家務,準備回保姆房休息。
蘇晏禮問了聲,得知今晚陸嘉胃口不好,晚飯只吃了幾口,之後一直呆在樓上卧室沒出來過。
蘇晏禮微微颔首:“知道了,謝謝。”
孫姐想了想,又問他:“蘇先生,您吃過了嗎?要不要做點宵夜?”
“不用。”
蘇晏禮淡淡說了句,闊步往樓梯上走去。
走進卧室,裏頭燈火通明。
蘇晏禮脫掉西裝往裏走,陸嘉正側卧在床上,被子搭在她腰上,露出纖婀曲線。
聽見腳步聲,她支起上半身望了過來。
不同于蘇晏禮一路過來的想象,陸嘉這會兩眼清澈,并未有任何他以為的淚眼朦胧。
心頭大石消失大半,蘇晏禮悄然松了口氣。
“要現在談嗎?”
他沒再徘徊不定,開門見山問道。
陸嘉極輕地吸了口氣,說實話,看到視頻那一刻的悲憤到這會其實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
看出男人眼中的小心翼翼,她心髒又似被揪了一下,忙說:“你先洗澡吧。”
她語氣平靜,不像是身處負面情緒中的樣子,蘇晏禮這才安心點頭:“好,等我一會。”
等他洗完澡出來,陸嘉一骨碌爬起來,跪坐在床上。
她微卷的長發蓋住肩膀,發尾觸及腰際,本就小巧的臉龐更顯精致。
蘇晏禮過來時将燈光調至最暗,上床後看到穿着睡裙跪坐在一旁的她,心中忽地像被什麽小動物的觸須蹭過,癢嗖嗖一片。
但他很快意識到這會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坐到床頭後,直接說道:“事先說明,無論主觀還是客觀,我都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
約莫是暗光更讓人有安全感,也更能讓人吐露真心。
陸嘉就着昏昧的光望他一會,低聲:“我知道。”
頓了頓,她又說下去,“我只是想跟你求證,米羅隔天一早匆忙從我們家離開,是因為視頻裏這件事?”
蘇晏禮道:“是,但也不全是。”
他本能地觀察陸嘉神色,見她沒有痛楚躲避之意,才繼續說下去,“其實你帶她來家裏之前,我托人查過她。或許你一直不知道,她來我們家的原因,并非先前她說的小區出現入室盜竊,而是她靠一些不好的事情謀生,但出現糾紛,被人找上門了。”
“不好的事?”
“一些帶有交易色彩的男女關系。”
蘇晏禮盡量說得委婉。
但陸嘉愣了兩秒後,還是聽明白了。
她目光虛空地落在被子上某處,好一會,輕呵一聲,肩膀也頹喪塌了下來。
這算什麽呢,她曾經的好友,早在與她斷交之前,就已經爛透了,虧她還一度為失去這段友情悵然若失,甚至在晚上入睡前悄悄流淚。
但也不知是不是斷交有幾個月了,陸嘉這會再得知這些事,所有由此産生的情感好像都隔了一層,宛若在網上看到旁人的八卦。
她凝眸看向蘇晏禮,坦誠道:“其實相比知道米羅曾經做的這件事,我更想知道為什麽你不從一開始就告訴我。”
蘇晏禮對上她的視線,無奈道:“那會告訴你,你能接受嗎?晚晚跟張致遠的事都能讓你難過成那樣,何況你來往十年的好朋友。”
陸嘉鼻翼翕動,垂下眼去,悶聲道:“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很辛苦?”
蘇晏禮詫然,不知她怎麽把話題拐到了這。
“怎麽會?”他幾乎下一秒就接話。
陸嘉搖了搖頭:“我突然覺得我糟糕透了,自以為捧上滿腔真心對待所謂朋友,結果連對方是人是鬼我都分不清。幹了蠢事,還要連累你為我擔心,怕我受傷,你還要想盡辦法讓一切看上去圓滿……”
“陸嘉。”
蘇晏禮開口打斷她的話。
每次要與她說正事時,他都會用很篤定的語氣喊她全名,似乎在用這種方式跟她強調,在他心裏,她是獨一無二的,同他平等的,完全不似她口中的自己那樣糟糕。
“每個人都是在一次次付出、收獲乃至受傷中成長,這是每個人必經的過程。區別在于,這個過程發生在哪個年齡段,持續時間有多長。”
“還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一個人能達到的學歷、成就都與ta能得到的資源以及從小的生活環境有關,而你現在煩惱的所謂幹蠢事,也是如此。”
“其實所有事都發生在了它應該發生的時候,恰好在你人生的這個節點,你該往前走一步,你該成長了,促使你發生這些變化的事就會應運而生。一帆風順或者永遠自以為聰明絕頂,從來不是一件好事。”
他語氣平靜而平緩,若不是這會陸嘉穿着睡衣,而他也穿着家居服,再加上這段談話發生在床上,他真的像極了一個諄諄教導的師長。
陸嘉不由地重新看回他的雙眼。
男人這會沒戴眼鏡,視野應當是模糊的,所以他才微微眯着眼,讓視線聚焦。
每當他這樣看她的時候,陸嘉總會覺得自己被他鎖定了,認定了,繼而從心底裏生出一種熨帖的歸屬感。
陸嘉輕嘆一息,小幅度挪動膝蓋,将自己投入他胸膛裏去。
蘇晏禮也順勢擁住了她,任由她将臉貼在他胸口,用力吸氣,像是在汲取能量。
片晌,陸嘉甕聲道:“但我還是覺得你好辛苦。”
蘇晏禮胸膛輕震,明顯在笑。
陸嘉擡頭看他,他才對上她的眸子,說道:“你怎麽總要替我覺得辛苦。”
陸嘉反诘:“那你還不是總替我覺得難過。”
蘇晏禮微頓,無話可說。
陸嘉默了一會才說下去:“別的夫妻也像我們這樣嗎?”
“什麽樣?”
“總是擔心對方受傷害,所以努力地想要去承擔更多,還不想讓對方知道。”
蘇晏禮思忖片刻,說道:“正常夫妻都是吧。”
陸嘉彎了彎唇。
他身上的體溫讓她特別有安全感,她不由更緊地摟住他,說道:“我突然想起高中看過的那篇《麥琪的禮物》,以前只是囫囵吞棗地背誦所有關于這篇文章的解讀,其實似懂非懂。但現在,我好像完全懂了。”
蘇晏禮偏了偏臉,輕笑一聲。
陸嘉不解,兩只手指夾住他下巴:“笑什麽?”
蘇晏禮只好告訴她:“因為開心。”
陸嘉疑惑挑眉。
蘇晏禮說:“開心你從頭到尾沒有誤會我,更開心因為我,你生出了更加深刻細膩的情緒。”
“可是細膩是一種詛咒吧。”
陸嘉忽而有些頹喪。
蘇晏禮道:“誰說的,明明你的細膩對我來說是上天賜予的禮物。”
陸嘉心髒的凹陷一下子被他填得滿滿的。
她忍不住燦笑一下說:“你也是我的禮物。”
蘇晏禮偏頭在她額頭吻了吻,過了會,想起些什麽,心有餘悸道:“其實我路上過來想象了很多種回家見到你時的可能,憤怒的,悲傷的……但更多的還是悲傷。”
陸嘉搖了搖頭:“可能是我早在春節前就與米羅分道揚镳了吧,心裏不再把她當朋友之後,看到視頻雖然有難過,但不會影響我太久。”
蘇晏禮彎了彎唇。
是啊,他的小姑娘向來拎得清,比誰都感性,但同時,也比任何人都理性,總能給予他驚喜,以至于他一度覺得奇怪,這樣矛盾的兩種性格,是如何在她身上共存的。
晚上回家這一路,倒是他關心則亂了。
過了會,陸嘉又想起另外件事,從他胸前撐起身道:“對了,我今天把送給沈駿逸的生日禮物準備好了,你要不要再看看?”
沈駿逸之前跟父母來參加過她與蘇晏禮的婚禮,敬酒時沈駿逸還調侃過幾句。後來有次她同蘇晏禮跟周十安吃飯,周十安又提及過沈駿逸曾被前女友戴綠帽的事,所以她對這人印象還蠻深。
蘇晏禮按住她後背:“你準備着就是了,我還能信不過你麽。”
陸嘉皺了皺鼻道:“我不是怕我萬一準備得不周到。”
蘇晏禮低聲:“我們願意出席他的生日宴,已經夠給他面子了,你精心準備的禮物,他哪來的臉挑剔周到不周到。”
陸嘉詫異:“他不是你朋友麽,為什麽你這種語氣……”
蘇晏禮怕她因為參加一場生日宴太緊張也太操心,便跟她解釋:“朋友也分親疏遠近,有知心朋友,也有利益上的朋友。你當沈駿逸是為了友情才請我們去生日宴?”
“你們這也太複雜了……”
陸嘉吐槽。
蘇晏禮笑道:“你願意聽願意學,那就學一點;要是嫌累,不願意接觸這些事,就安心照你喜歡的方式生活,不礙事。”
陸嘉想了想:“順其自然吧,反正在你身邊耳濡目染,也不至于一點都不懂。”
蘇晏禮說:“你的腦袋,哪怕不在我身邊,很多事你也能自己懂。”
思忖片刻,他又說,“其實該懂的還是要懂,但做不做是你的選擇。”
陸嘉笑起來:“你真的跟我共腦了吧,不然怎麽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麽!”
蘇晏禮被她奇奇怪怪的用詞逗笑。
不過過了會,他倒是想起別的事,又說:“還有件事,我差點忘了告訴你。”
“嗯?”
“沈駿逸現在的女友好像是米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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