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想要盛野

“我想要盛野。”

和前男友分手一月後，楚知意從M國跨越大洋回到了華國黎城。

旨在散心。

據家人說，黎城是他從小生長的城市。

他對此沒有什麽印象。

回國後的生活大體稱得上安谧平淡，盡管沒過幾天就收到了不少邀約。他一律婉拒，畢竟很多邀約人的臉他都記不清。

當然也有關系不錯的朋友，其中一位叫做唐覓。

【唐覓：知意知意，你回國啦！我看到你朋友圈發的定位在黎城！】

【pica：嗯。】pica是楚知意的微信名。

【唐覓：準備待多久啊？[小貓探頭]】

【pica：還不确定】

【唐覓：啊[小貓喪氣]】

【唐覓：那我明天請你吃飯好不好？好久沒見了，聚一下吧】

【pica：好】

一條位置消息緊接着發了過來，楚知意撐着下巴歪了下腦袋。

唐覓确定飯店的速度過于快，無事不登三寶殿，請他吃飯，不會是有事相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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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猜測在第二天得到了證實。

飯到中旬，唐覓問他，有沒有興趣試鏡一部電影。

“什麽電影？”楚知意問。

“叫《暴雨降臨》，青春校園片。”唐覓拿起一個文件夾遞給他，顯然是早有準備。

“同性，成長，純真戀愛。”楚知意念出電影的标簽， “聽起來像披着純愛皮的狗血片。”

“不狗血，絕對不狗血。”唐覓連忙說，“內容治愈，劇本打磨了好幾年，質量有保證的。”

楚知意略翻了下人物設定，“試鏡誰？”

“沈知鵲。”

同性-愛情片必然有兩位男主角，“沈知鵲”就是其中之一。

這個名字……和他真名有點像。

“另一個男主角定了嗎？”楚知意問。

“定了，是盛野。”唐覓回答，“他前段時間剛拿了金鶴獎影帝，演技很好的，你不用擔心。”

盛野……

盛野。

楚知意不認識。

“導演請的是莊遠松，大導演，特有才華，你知道的吧。”唐覓接着說。

“好劇本，名演員，大導演。”楚知意總結了下他話中的關鍵信息，“這種配置，還選不來一個合心意的演員嗎？”

他學過表演，但也只是無聊時的興趣消遣，絕不會比得上專業演員。

這件事，唐覓不會不知道。

“為有思想的角色找到貼合的演員很難的，要不然就不會有導演大費周章海選了……‘沈知鵲’就是個很有思想的角色……”

楚知意看出了唐覓的欲言又止。

唐覓抓抓頭發，“而且，我想……如果你覺得這電影有潛力的話，是不是可以考慮投資？”

楚知意挑眉，“缺投資？”

“是的……”唐覓垂眼點頭，“我在給這電影拉投資呢，可是咱們導演脾氣壞，氣走了一個投資人，另一個投資人想潛規則盛野，被盛野拒絕了，一怒之下也撤資了……所以……”

“所以你想讓步一個角色來換投資。”

“……倒不是讓步。”唐覓很認真，“我是真的覺得，你很合适。”

唐覓神情真摯語氣誠懇，楚知意想了想，到底沒有拒絕。

他說：“我考慮考慮。”

-

楚知意将唐覓的投資計劃書交給了助理，由助理來評估《暴雨降臨》的潛力。

助理的答案是可行。

于是楚知意和唐覓敲定了下次見面的時間地點，屆時主演導演編劇都會在場，方便他進行詢問詳談。

至于唐覓口中的“試鏡”，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去的打算，也更沒有關注電影主演的長相。

是人是狗都不重要，能抗票房才是要緊的。

事實證明，人應該對自己要參加的項目上點心，否則總會出現各種各樣的意外。

對楚知意來說，這次項目最大的意外恰恰是他最沒想過的人——男主演盛野。

和唐覓約定的飯局，他是最後一個到的。

堵車了，好在沒有遲到。

推開包間門時，所有人的目光向他而來，他卻只看到了正前方的男人。

那男人有一雙漂亮到極致的眼睛，裏面蘊滿了幽邃的甜意。

楚知意一瞬間心亂迷糊。

如果不是習慣了沒有表情，他甚至懷疑呆愣的傻意會直接出現在他臉上。

唐覓滿臉笑容地走過來，引着他落了座。

好巧不巧，就在那男人身邊。

唐覓以導演為首位，挨個介紹飯局上衆人的姓名身份，輪到那男人時，唐覓說：“這位是男主演，盛野。”

盛野。

楚知意無聲重複了遍這兩個字，握住他伸出來的手，禮貌道：“你好。”

“你好。”同樣禮貌的語氣。

相握的手在三秒後适時分開，再正常不過的時間，楚知意卻莫名感覺手背微癢。

就好像松手時，盛野指尖掠過他手背的動作被放慢了速度一樣。

楚知意将手虛握成拳放在膝蓋上，克制緩解着想去摸摸手背的欲-望。

一個太不起眼的插曲。

無關緊要。

楚知意不再去想這小小的意外，淺笑着和桌上的人洽談。酒氣在不小的密閉空間裏彌散開，楚知意面前也有酒杯。

他想喝便喝，不想喝，倒沒有人敢灌他。

酒是某種充當氛圍感的工具，不喝可以，但是需要存在。

楚知意的身體不算很好，在抽煙喝酒等方面，家裏人對他管得很嚴，所以他不常碰酒。

況且，他喜歡喝甜酒。

杯裏的酒他喝了一口，不是他的口味。

不過這不影響談生意。

包間裏不覺間觥籌交錯，連溫度都隐隐升高了幾分，雙方的氛圍很和諧，就是楚知意始終沒有松口的意思。

談到後來，唐覓給楚知意敬酒，導演給楚知意敬酒，楚知意喝了幾杯也擋了幾杯。

在他心裏很恰當的量，不會難受更不會醉。

然後盛野端起了酒杯，像是也要給他敬酒。

楚知意本來不想喝了，可盛野很專注地看着他，眼神有種很溫柔的意味，将之前那種甜意襯得更甚。

盛野的唇形很漂亮，敬酒時似乎還說了什麽話。

楚知意沒聽清。

他一口悶掉了杯中的酒，算作對那點甜意的回饋，而後徹底做出不投資《暴雨降臨》的決定。

他給唐覓發了微信，以去洗手間為名将他叫出包間。

楚知意将手撐在幹淨的大理石臺面上，平靜凝視鏡子裏的自己——有點虛幻。

還是醉了。

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酒的後勁。

“知意知意，怎麽了？是不是醉了？”唐覓後他一步來到洗手間，見他這樣趕忙想要扶他，“我在樓上給你訂了房間，要不然先去休息下吧。”

楚知意擡手制止，表示不用。

“唐覓。”喝了酒後，他的語氣意外軟，“我可能不能給你投資了。”

“啊？”唐覓的表情慌亂起來。

“不過你不要擔心，我認識很多想投資影視的朋友，我會把他們介紹給你。”楚知意說，“錢的事，不會有問題的。”

“為什麽啊知意……”唐覓更加疑惑，“我們，我們不是談得很好嗎？你肯介紹其他人給我，應該也是對這個電影很看好才對，為什麽要把賺錢的機會讓給別人啊……”

楚知意頓了下，沒有回答。

他将手放在水龍頭下，冰冷水流自動降落，沖刷過他仍感覺到微癢的手背。

唐覓堅持地看着他。

他嘆了口氣，說：“因為我投資的話，總會想着不要虧待自己，從而提出一些過分的條件來。”

唐覓見事情不是全無轉圜，大大地松了口氣，“什麽條件？知意你可以先說呀，說不定我們劇組能完成呢，我們可以靈活變通啊。”

“是麽？”

“是啊！”

“我想要你們的男主角。”

“……什麽意思？”

“我想要盛野。”楚知意重複了一遍，“這是我投資的條件。”

唐覓應該是聽懂了，他睜大眼睛，不知道是震驚還是別的什麽。

“這麽突然呢怎麽？”唐覓喃喃，“我覺着你不太像一見鐘情的人啊……”

确實不是一見鐘情。

盛野很好看，身材高大精煉，眉眼漂亮桀骜，優越得得天獨厚，精致得無以複加。

如果給外貌分等級，盛野會在頂級那一欄。

楚知意喜歡漂亮的人。

最重要的是……盛野和他的前男友，有五分相似……

從見到盛野的第一眼，他就發現了。

正因為此，他産生了些說不清的移情作用。

其實這樣的情感加上他提出的條件，完全稱得上一種對盛野的不尊重。

可是……就是很想要他……

或許酒放大了欲望吧。

見楚知意沒回答，唐覓小心翼翼地接着問：“……你想要他，想要他幹什麽啊？”

楚知意只說：“你不是說了，給我在樓上開了房間。”

“啊，嗯，是的……是的……”

楚知意嗯了聲，轉身回了包間。

-

之後的時間裏，楚知意整個人都是發暈倦懶的狀态，還伴随着輕微的頭疼。

即便如此，他的神情依舊如常，鮮少有人能看出他的不适來。

盛野不知何時出去了，他周圍的位置空落下來，由不适而帶起的煩躁似乎更甚了。

大概是這一瞬間的情緒洩露讓唐覓覺察了端倪。

唐覓走出去又拿了房卡進來，讓他先去開好的房間休息，投資的事可以過兩天再說。

楚知意接過了卡，沒有拒絕。

唐覓想要陪他上去，他搖搖頭，說不用。

上樓的電梯裏空無一人，刷卡之後，電梯門緩緩合上。楚知意眼眸低垂，看着透明玻璃下逐漸變遠的夜景，腦子裏莫名多了幾分清明。

他在想剛才和唐覓說過的事。

有關投資的條件。

他不認為唐覓會答應，不然盛野不會拒絕了投資商的潛規則還仍然是劇組不可替換的男一號。

唐覓是個聰明人，會知難而退的。

他也不認為盛野會答應。

為什麽呢？

感覺。

盛野不太像一個會伏低做小任人宰割的人。如果盛野真同意了他的要求，他想，他或許會感到失望。

抱着這樣的想法，楚知意找到了自己的房間。

寬闊的大床上空無一人——楚知意預想中的場景。

很好。

他扯松領帶，沒抵抗力地埋進了柔軟被子裏，很快進入一種昏昏欲睡的玄妙境界。

唯剩最後一絲清醒在頑強抵抗。

——還沒有洗澡呢……不能就這樣滿身酒氣地睡着……

他努力地想要撐着手臂坐起，奈何很是徒勞。

需要先醒酒。

給前臺打個電話，讓他們送醒酒藥來。

他閉着眼睛，手指一點點朝電話處摸索，卻隐約間聽到了一聲溫和的笑。

真有人在笑嗎？還是遇見鬼了……

楚知意的腦子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騰空抱了起來，然後以一種很舒服的姿勢靠上床背。

楚知意睜開了眼睛。

他當然該睜開眼睛，畢竟他還沒有遲鈍到無與倫比。

醉酒之後，他不太能隐藏住茫然懵懂的情緒，只愣愣看着抱他的人。

許是他的表情太傻氣，抱他的人眼睛溢出了一點笑來。

“不要埋在被子裏睡。”抱他的人俯身拂開他的碎發，又輕輕托起了他的下巴。

楚知意近乎被迫地與這個人近距離對視。

這個人有太昳麗的五官，近看時對楚知意的沖擊難以想象。

然後……這人不知道為什麽，又笑了……

還非常沒規矩地摸了摸他的臉頰。

……他不會是臉紅了吧。

“我弄了杯蜂蜜水。”這個人說，“喝了再睡，好不好？不然明天醒來要頭疼了。”

“盛野……”半晌後，楚知意終于慢吞吞喊出了這個人的名字。

随即他不解地問：“你怎麽會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