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抱一會兒,好不好啊?鵲鵲
抱一會兒,好不好啊?鵲鵲。
翌日。
楚知意醒來時,周身滿是淡雅的檀香氣息,他眨眨眼睛,發現自己依舊睡在沙發上。
對于這件事,他不算太意外。
他意外的是,自己為什麽睡得那麽快,又那麽熟。本來準備熬到紅疹下去就回卧室,結果沒撐住。
明明以前也經常熬夜。
他拉起半垂在地毯上的薄被,扭頭看向正守在身邊的盛野。
盛野也在睡着,還不忘将一只手搭在他手腕上,防止他半夜裏掉下沙發一樣。
有過一次睡沙發的經歷後,楚知意不再像上次一樣慌張。他将手縮回被子,很慢地揉,仿佛手腕上重新升起過敏般的癢意。
盛野有所感應,恰在此時睜開眼睛,與楚知意對視。
“醒了啊。”盛野低下頭,和他離得很近,“身上還難受嗎?”
楚知意搖搖頭,快速甩甩手腕,控訴說:“你壓着我的手了。”
“昨晚你睡着了,總是不自覺地撓。”盛野看起來半分不心虛,“所以就按住了你的手腕。”
因為過敏會很癢啊,楚知意想,和被蚊子叮了幾十只包差不多,他記得他忍了,但睡着後的行為,他應該也沒法控制……
他立刻略掉這件尴尬事,“睡着了……那你怎麽又沒叫我啊?”
“不知道過敏什麽時候會複發,就決定這一晚都守着你。你睡得很好呢,鵲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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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一番欲蓋彌彰的話。
“騙人鬼。”楚知意的揭穿脫口而出,“你根本不是……”話到嘴邊,又被強行壓下。
“不是什麽?”盛野從容反問。
“什麽都沒……”
“鵲鵲,不撒謊。”
“……你好煩人。”楚知意低頭看被子,神色很是無所謂,“好啦好啦,就是想說,你根本不是因為你說的原因,才不叫醒我。”
“是,鵲鵲好聰明。”盛野直接承認。
“好啊,被我抓到了吧,壞蛋盛野。”楚知意神氣起來,“說,你有什麽壞心思。”
盛野用手掌貼住他的臉,“鵲鵲,你睡着的時候好乖……想一直看着你,還想抱着你,想抱着你睡覺。”
楚知意呆了,壓根沒想盛野會把想法說得這麽直白。他将臉往被間埋了埋,避開盛野的手,也防止臉上燒起來的熱被盛野發現。
盛野沒察覺到般,自顧自地繼續說:“可是你沒有允許我抱你,我擔心私自抱你的話,你會生氣,所以一直在抱你和不抱你之間猶豫,想着想着,一晚上就過去了。”
楚知意甕聲甕氣哼了聲,“不許抱,不許糾結,不需要想一晚上。你應該無條件聽從我的想法才對,盛野,你不聽話哦。”
他随口給盛野定了個罪。
“論跡不論心,沒有抱,不算不聽話。”盛野笑了下,“而且,我還沒有問過你呢,說不定,你會允許我抱,是不是?”
“當然……”不是……
後兩個字還沒說出口,一個強硬到無法掙脫的環抱頃刻落下。
楚知意幾乎被他完全擁進懷裏。
“謝謝鵲鵲。”盛野先發制人,聲音愉悅。
楚知意無奈,試着推了推,沒推開,索性算了,小聲地說:“我就知道,你一點也不乖。”
“我知道我不乖。”盛野貼住楚知意的額頭,“鵲鵲可以教我,教了我,我就會乖了。”
“你是小狗嗎?還需要人教啊。”楚知意好笑,又有一些莫測的情緒在心底流動。
“需要的。”盛野說,“我本來就是鵲鵲一個人的小狗。”
那股莫測的情緒登時翻騰成難以平息的海浪。
“真的啊?”楚知意問。
“當然。”
楚知意頓了很久,慢慢将手指插入盛野的黑發間,一點點将漂亮的發絲揉成一團亂麻,“既然如此,你的主人現在命令你——快松開手,不要再肉麻地抱着……我。”
盛野不為所動,反而蹭蹭他的臉,“再抱一會兒,就當是我的獎勵,好不好?”
“什麽獎勵?”
“我守護鵲鵲的獎勵。”盛野摸了下楚知意昨晚起紅疹的地方,“鵲鵲一晚上都沒有再過敏。”
“這樣啊。”楚知意故意誇張,“真是好大的功勞,我好感謝你。”
以他的情況而言,過敏壓根算不上什麽嚴重的病症,就是紅癢而已。
只是,盛野的挂心程度,也實在太深,遠遠超過了他身體的難受程度。
盛野對自己也這樣好嗎?盛野對其他人都這樣好嗎?
“不用道謝。”盛野糾正般,“鵲鵲,不用對我說謝謝。”
“那好吧。”楚知意順着說,“那我不謝你了,快點松開,不要抱我。”
盛野抱得更緊了點,“這可不是感謝,是我的獎勵。”
“沒有讓你抱。”楚知意好笑,“不要自作主張哦。”
盛野沒有再回應別的,只深深看着他的眼睛,一聲聲喚他的名字——“鵲鵲,鵲鵲。”
“盛野……”
“好不好?抱一會兒,好不好啊?鵲鵲。”
楚知意忽然無力地敗下陣來,敗給盛野的執着也敗給盛野的眼睛。
“好吧好吧……”他妥協了,“看在你照顧我的份上,只能抱一小會兒哦……”
“謝謝鵲鵲。”盛野心安理得将臉埋進楚知意頸窩,累了很久的模樣。
楚知意沒想到盛野的擁抱會親密到這種程度,一時僵硬而無所适從,卻沒想過再推開。
另一個想法在同一時刻占據了他的腦海。
——盛野今天向他道謝兩次了。
對他說不用道謝,自己卻不遵循平等的标準,反而依戀讨好。
這樣的行為,會讓他自以為身居上位,從而産生想要掌控盛野的錯誤想法。
而且盛野說,他是他的小狗欸……
他一直想養一條小狗的。
可把人當小狗是不對的……
“盛野……”
“鵲鵲。”盛野打斷了他的話音,但語氣很是溫柔,類似于自我呢喃,大概是沒有察覺到楚知意的“有話要說”。
楚知意便暫停了話頭,小聲應着:“嗯?”
“我的鵲鵲怎麽這樣好啊。”盛野絮絮低語,“好喜歡你,鵲鵲,好喜歡你,好喜歡你……”
暫停一瞬間變成永停。
沒有人能拒絕一只朝你示愛的小狗。
楚知意同樣不例外。
雖然小狗也是種會僞裝的生物,它的示愛或許是因為主人,也或許是因為主人會給它愛吃的小肉幹。
從第一次見面起,盛野就朝他示愛了。
楚知意心裏嘆氣——為自己不能辨別這份喜愛的來源。
不過他什麽都沒有說,也沒有回應盛野的擁抱。
他的身體在盛野的氣息間漸漸柔軟,他又揉了揉盛野的腦袋,默默地想着一些事情。
他想,他應該看看《暴雨降臨》的劇本。
-
盛野的擁抱格外久。
久到楚知意險些再次睡着。
擁抱松開時,楚知意迅速恢複了清醒。他頸間殘存着揮之不去的溫熱觸感,是盛野曾與他緊緊相貼的痕跡。
他抿抿唇,下意識摸了摸脖子。
……又若無其事摸了摸手臂和膝蓋。
“在摸什麽?”盛野問。
“……看過敏的地方有沒有好全。”楚知意這樣說。
“檢查”的結果很理想。
紅疹幾乎全部消退,唯剩小腿內側有一片不明顯的紅印。
楚知意不明所以地摸了摸,沒感覺到癢也沒感覺到難受。
“這裏是不是還沒好啊……”他有些疑惑。
“哪裏?我看看。”
楚知意翹起那條腿,想讓盛野看得方便些,誰料盛野直接握住了他的小腿肚,俯身垂眸地細看。
溫熱吐息和灼熱指腹同時掠過皮膚。
楚知意措手不及,居然不受控制地顫了下。
和被全然擁抱住不同,光明正大地看見盛野握他腿,真是很難形容……他甚至産生了盛野下一秒就會吻上去的錯亂感。
“盛野……”他竭力控制住哆嗦,“怎麽樣……”
“沒事。”盛野掌心的溫度在短短觸摸間與楚知意趨同,“不是過敏,是蚊子包的印。”
楚知意忽然惱怒地打了下沙發,“好可惡。”
盛野則是笑了。
“笑什麽?”
“笑你孩子氣。”
“才不是呢。”
“很可愛。”
楚知意又一次在直白的贊賞間失了語,他不說話,因為蚊子包而産生的不高興反而更具顯在了臉上。
他在客廳睡了兩次,就被蚊子咬了兩次。
蚊子是盯着他咬麽?
可他在自己卧室裏從沒有被咬過。可能客廳太空曠了,蚊子可以随意亂飛,就算放驅蚊液也揮發不出最大效力。
“氣包子。”盛野笑意更甚,“我去拿藥膏來給你塗一塗。”
楚知意悶悶的,“快點拿來。”
盛野嗯了聲,小心放下他的腿,去藥箱裏拿來藥膏,均勻細致地塗在了那片紅痕上。
很冰涼。
有種莫名的舒适。
雖然盛野的指腹依舊很熱。
楚知意卻沒有剛才的過激了,就好像在慢慢習慣這種熱度。
-
藥膏的作用下,蚊子咬出的紅印很快消了。
臨近傍晚時分,盛野和楚知意決定去下館子。
非常臨時的決定。
因為唐覓發消息問他們有沒有時間一起吃飯。唐覓說,莊遠松也在,大家可以一起讨論讨論電影的問題。
和楚知意的想法不謀而合。
出乎意料的是,這一頓飯,雙方都吃得很愉快。莊遠松是位非常能屈能伸的導演,對于楚知意要飾演沈知鵲一事沒表現出任何異議,并對他的外形和氣質大加贊賞。
楚知意猜測,應該是帶資進組使他的魅力有了加成。
莊遠松說,他的表演經驗薄弱,在電影開拍前需要認真揣摩人設,多加思考,重要的是,要與盛野培養戀愛感。
盛野亦是。
至此,楚知意平淡寧靜的散心生活有了一個需要完成的正經任務。
按理說,楚知意應該有一份劇本。
事實上,他也确實有,是唐覓帶來的,盛野替他拿着,結果回家後不準備完整地還給他了。
楚知意真正拿到手的,只有劇本的幾張。
僅僅是故事的開頭。
“為什麽只給我一部分?”楚知意問。
“不想你一下全部看完。”
“為什麽?”
“想和你真正經歷一遍戲中人的生活。”盛野認真說,“真正體會他們的過去,或許才能真正感受他們的感情。”
楚知意認為盛野的話有道理。
很多敬業的演員都會這樣做。
“未蔔先知的話,很多感覺,就不會像最初那樣真摯了。”盛野看着楚知意,“鵲鵲,剩下的劇本,我慢慢給你,我們慢慢戀愛,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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