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肚子痛怎麽辦?

肚子痛怎麽辦?

楚知意明白了,盛野想帶他沉浸式入戲。

徐徐為之的效果總比一蹴而就好。

他問:“慢慢戀愛是什麽意思?”這是一個很無厘頭的問題,但從盛野的話中,他奇妙地感知到了一些別的,猜不透的含義。

“他們會相愛。”盛野回答。“我們也會相愛,只是比他們遲一點,需要慢慢來。”

楚知意依舊不懂。

盛野絕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文藝人士,可此刻盛野說的話,楚知意通通聽不懂。

“我們就是戀人啊。”楚知意下意識說,“……你說過的。”

莫名的,楚知意産生了些心虛和回避,他說不清楚這種異樣情緒的來源,卻又遏止住去尋覓的念頭。

“是呢,我們是戀人。”盛野抱住他,自然而然的,無需請求。

盛野重複:“鵲鵲,我們是戀人。”

楚知意用手硬邦邦地撐着盛野肩膀,沒有任何其他動作,“盛野……你……你……是不是酒喝多了……”

楚知意記得,吃飯時,他的杯子裏被倒了幾次酒,那些酒都被盛野喝掉了。

“有點吧。”盛野不太在乎。

“那你要不要……早點休息……”說話間,楚知意的手指蜷縮起來,無意識磨着掌心。

笑聲在楚知意耳邊響起,優雅而危險,惹得楚知意心頭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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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野好似又說了句話。

楚知意不确定是不是“膽小鬼”三個字,因為他失神了,沒有聽清。

“盛野?”他小聲試探。

“對我說晚安。”盛野語氣平和,不容拒絕。

“……晚安?”楚知意覺得盛野确實醉了。

盛野沒說話。

“晚安,盛野。”

盛野輕輕碰了下他的額頭,“晚安,鵲鵲。”

-

楚知意覺得自己也微醺了。

他敏感地揣測到,直到他說晚安那刻,盛野才出現了發自內心的愉悅。

而這種愉悅奇異地傳到了他心裏。

楚知意暈暈乎乎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想,慢慢戀愛好像是件不錯的事情。

他還沒體會過戀愛的感受呢。

和前男友的戀愛,是他主動追求,是前男友提出分手,整段經歷都很像模糊不清的幻影,他沉溺其中,卻痛苦無措,頭暈腦脹,不知緣由。

和盛野的戀愛,是臨時起意,沖動為之。

……是戀愛嗎?

可是他們沒有戀,也沒有愛,連成為戀人的原因都很清楚——盛野是所謂的一見鐘情,他則是出于好玩的心理和對前男友的移情作用。

一對不靠譜的戀人,說不定會在某次上-床後就分道揚镳了呢。

畢竟一見鐘情不長久,移情作用也不會長久,終究是不一樣的兩個人。

戀人不一定是相愛的,單純因為一時的荷爾蒙而在一起也說不定。

楚知意一直是這樣想的。

他和盛野不是真正的戀愛。

而《暴雨降臨》中的兩個人卻是真正相愛。

陰差陽錯間,他要體驗一把真正的相愛了,楚知意想。

在分手前經歷過這樣的感情,不虧——即便只是飾演出來的,戲中人的感情。

楚知意睡着了。

有點開心也有點失落地睡着了。

然而夢過無痕。

再醒來時,楚知意已經不大記得昨晚蛛網般細弱複雜的心情,他只記得盛野對他說晚安。

對主人說晚安是小狗的任務嗎?楚知意不知道。

他只知道,這種感覺,還不錯。

-

“早安,鵲鵲。”

“……早安。”楚知意一開卧室門,就看到了穿搭整齊的盛野,懵道,“……你這是要去哪嗎?”

“淮市。”盛野還當真說了個地方。

一個氣候頗好,離黎城很遠的城市。

“去做什麽?拍戲嗎?還是錄綜藝啊?”楚知意生了點起床氣,要走的話為什麽不告訴他?

盛野搖頭,“去玩。”

“玩?”

“嗯。”盛野替他理好微亂的頭發,“鵲鵲收拾一下,和我一起去。”

楚知意便暈頭轉向地收拾了些東西,又糊裏糊塗跟着盛野坐上飛機。

白雲漸近,城市漸遠時,楚知意才堪堪回過神來。

盛野拿着杯溫水喂給他喝,萬分自然地說:“要玩會兒游戲嗎?我帶了你的游戲機。”

“現在不想。”楚知意喝了些水,擡眼看他,“怎麽突然想着出去玩?”

“莊遠松不是說,讓我們培養感情。”盛野放下水杯,“出去玩的話,心情變好,感情也會變好。”

“是培養角色的感情,不是我們的。”楚知意嘟囔。

“我們也是戀人吶,鵲鵲。”

“好吧。”楚知意無從反駁。

“而且,你悶在家裏好久了,鵲鵲。”盛野又說,“再不出去曬曬陽光的話,就要變成小蘑菇了。”

“哪有,你不要胡說……”他回國本來就是為了散心,旅游是他計劃裏的一項,只是還沒來得及規劃就遇到了盛野,所以就這樣在家裏待了很久。

和盛野一起待着,讓他感到舒适又安心。

不過這些話是不能對盛野說的。

“是胡說嗎?”

“絕對是。”楚知意說,“我不出門是因為出門太累了。”

“可鵲鵲願意和我一起出門呢。”盛野笑道,“我好榮幸。”

“不要榮幸。”楚知意神色驕矜,“你可沒和我商量,要是去的地方讓我不滿意,我一定會怪你的。”

“好。”盛野欣然應下,“我一定讓鵲鵲滿意,好不好?”說着,盛野捏了捏楚知意的手指,像是安撫,“不擔心,我會照顧好你的,跟着我就可以,好不好?”

楚知意反過來戳戳盛野指尖,“那我就勉為其難相信你吧。”

-

抵達淮市時正值黃昏。

涼潤空氣撲面而來,楚知意閉上眼睛,浮起前所未有的舒心。

盛野站在楚知意身前,幫他調整漁夫帽的角度,手指順理成章碰到柔軟的頭發,又慢悠悠拂過。

楚知意在盛野面前,太過沒有防備。

“先去吃飯。”盛野喉結微滾,聲色不動,“剛剛的飛機餐不好吃,對不對?”

“很難吃。”

“想吃什麽?”

“都可以。”好心情讓楚知意的語氣變得黏糊,“你來決定好不好?我想吃點荔枝小番茄。”

“要求好低啊,我的鵲鵲。”盛野盯着他雪白的側頸,“要不要吃點冰激淩?”

“……要。”

楚知意心中有一套喜歡的食譜,盛野沒問過,說出的東西卻總是很對他心思。

真是和他好契合的男朋友。

唉。

“好,那我們走吧。”

盛野帶着楚知意坐上早安排好的車,很快到了他們即将居住的地方。

一家民宿,坐落在山野環繞的農家樂裏,環境極好,看樣子像個旅游景區,只是除了工作人員沒看到其他人。

盛野告訴他,農家樂附近還有個露營基地,兩者是一體的産業,目前還沒有開業。

産業持有人是唐覓,盛野也有投資。

楚知意剛走到民宿門口,就聽到了花園邊一連串喋喋不休的嗷嗷聲,聲音的來源是一堆亂跑亂撞的小邊牧。

它們年紀不大,卻幹淨蓬松,一身奶膘,不用問就知道養得有多用心。

“盛野,好多狗啊。”楚知意驚嘆。

“唐覓養的。”盛野說,“上個月才出生,有幾只是賽級犬的資質,性格很好。”

楚知意正注視着只隕石色的小邊牧,它的體格強壯,長相俊秀,在一堆小狗中很是出彩,“你,和唐覓很熟嗎?”

“他是我表弟。”

楚知意的視線移向盛野,“你是他表哥啊,藏得好深。”

說起來,他和唐覓相識,是因為他們讀同一所大學,M國一所不算出名的大學。

他願意和唐覓成為朋友,則是因為唐覓長相順眼。

俗稱有眼緣。

想想他們也認識幾年了,可他從不知道唐覓有兄弟姐妹。

“不算藏。”盛野和他一起走進屋子,面對面坐下,“我們雖然是表兄弟,從小到大卻連見面的次數都很少,并不熟悉。”

楚知意猜大概是家庭的影響。

互有親緣關系的小孩是否親近,很大程度上取決于他們的父母是否親近。

不過楚知意沒打算追問。

這是盛野的隐私。

有服務生陸陸續續為他們上菜,首先端上桌面的就是一道荔枝小番茄。

盛野用勺子舀起一只,喂給楚知意,“嘗一嘗,有點冰,慢點吃。”

楚知意頓了下,咬住小番茄,冰涼清甜的汁水淌入口中,很是開胃。

“味道怎麽樣?”

“很好吃。”楚知意不吝啬對于食物的贊美,“甜度剛好,很多店都做得太甜了。”

楚知意喜歡吃甜的,不過太甜了難免齁得慌,還會牙疼。

這道菜算意外之喜。

有盛野在,一切好像都很讓人滿意。

吃了帶汁水的東西,楚知意的嘴唇變得潤紅——一種極度誘人的色澤,盛野凝視一眼,又給他喂了只小番茄。

“唐覓的母親,是我的姑姑。”盛野接起之前的話,“姑姑的婚事,爺爺并不滿意,所以姑姑結婚後,爺爺總是不願意主動見她。姑姑則不滿意爺爺冷漠的态度,所以很少參與家庭聚會。”

楚知意看着他,聽得很認真。

盛野的克制有劇烈瓦解的跡象,他停了停,“……我父親的性格和爺爺很像,沒有與姑姑有太多來往,所以我和唐覓的關系很生疏,今年才好一些。”

“這樣啊。”楚知意點頭,後知後覺對盛野的成長經歷生出些探究來。

“知道院子裏有小狗,是因為那群小狗出生時,我恰好來這裏考察項目進度,看到了它們的誕生。”

楚知意吃着番茄,差點咬到舌頭。

被揭穿心事的羞恥感在他心頭呼嘯掠過。

“慢點,鵲鵲。”盛野大概是看見了他表情的扭曲,“是不是咬到舌頭了,我看看。”

“沒有咬沒有咬……”楚知意連忙擺手,胡言亂語,語無倫次,“冰着了……沒咬,我想再吃個番茄……”

于是他又得到只番茄。

楚知意咬着果肉含糊地說夠了,吃不了了。盛野看了他半晌,确定他的舌頭安然無恙後,吃掉了剩下的兩只番茄。

用楚知意用過的勺子。

楚知意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最後什麽也沒有說。

他在思考盛野為什麽一點也不嫌棄他用過的東西。

小狗狗才會一點也不嫌棄主人呢。

算了。

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事。

總比他差點在盛野面前出醜問題小。

楚知意很快想通,自暴自棄地繼續吃飯。吃到差不多時,服務生端來了一只冰激淩球。

“吃一半。”盛野說。

楚知意拿着小勺拍了拍冰激淩球旁邊的薄荷葉,“為什麽?”

“今晚吃太多涼的東西了,冰激淩少吃些,不然會不舒服。”

或許是為了掙回面子,楚知意很不講理地繼續說:“我就要都吃掉。”

小狗狗才沒有權力管主人呢。

盛野唇角含笑,眉宇卻微微挑起,“都吃掉的話,晚上肚子痛怎麽辦?”

“痛就痛,我這麽堅強,一點小小的痛不足為懼。”不管是咬到舌頭,還是肚子痛,他自己都能扛過來的。

“是麽?”

“是啊。”

“也好。”

意外的,楚知意聽到了盛野的妥協。

還沒等他做出反應,盛野又用指腹慢條斯理撫過他的唇角。

他聽到盛野說:“肚子痛也沒關系,我會給鵲鵲揉肚子的,揉揉就不痛了,好不好?”

楚知意的血液忽地沸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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