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什麽是必須要有的？”

“什麽是必須要有的？”

楚知意中秋的第一個吻，持續的時間不算很長。

大概是月色過于明亮，讓他生出了會被窺探的羞怯感，尤其是不遠處還隐隐傳來或大或小的狗吠聲。

“可以回家再親嗎？”他問盛野，“周圍好像有人在遛狗……”

“可以。”盛野摸摸他的耳垂，如暖玉生溫。

秋天的夜晚露水濃寒氣重，楚知意穿着西裝，身體卻沒有寒冷的感覺，應該是心情不錯。

盛野牽起他的手，帶着他沿原路返回。

他們走得很慢，像是在悠悠閑閑地散步，走到半路時還遇到了一對遛狗的小情侶。

小情侶見到盛野時的神情很激動，他們手上牽着的薩摩耶也很激動，不過是激動着想往楚知意身邊蹭。

楚知意看着這只白色的大狗，很輕微地頓了下。

盛野笑笑，捏捏他的手指，溫和地問小情侶：“你們好，我們可以摸摸它嗎？它很可愛。”

“可以！”情侶異口同聲地回答。

于是楚知意摸到了柔軟的狗頭，薩摩耶似乎很喜歡他，挨挨蹭蹭地一直在他身邊打轉。

盛野則站在一旁，安靜地用手機為楚知意拍照。

這個行為大概提醒了小情侶，小情侶委婉地詢問盛野可不可以合照。

盛野同意了，楚知意便充當攝影師，用女生的手機為他們拍下了一張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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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摩耶也在照片中湊熱鬧。

将手機還給女生時，女生看了看上面的照片，忽然很小聲地楚知意說：“謝謝你，你們好配。”

“謝謝。”回答的人是盛野。

楚知意看着盛野，水潤潤的眼睛裏有些怔愣，再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被盛野牽着走了很遠。

“你是說了謝謝嗎？盛野。”

“嗯。”

“你應該說我是你的助理的，他們不一定認得我……”楚知意摸摸發熱的臉頰，信口胡說。

盛野捏捏他的臉，“哪家助理會三更半夜和老板單獨出來散步，寶寶。”

“那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

“他們會說嗎？說這個事……”

“什麽事？”盛野故意問他。

“說……我們在一起的事。”

“沒關系。”

“年輕明星有對象的話，好像人氣會受損的。”楚知意莫名其妙想起自己平常看的很多娛樂八卦來，“人氣受損的話，會不會不利于你接電影……”

“那鵲鵲當我的金主吧。”盛野半點不擔心。

楚知意鼓了鼓臉，有點不太好意思的模樣，“……我可能沒有那麽多錢。”

“寶寶，怎麽這麽可愛。”盛野笑了。

“我說認真的。”

“嗯，真的沒關系。”盛野同樣認真地看着他，“我的計劃裏，本來也沒有演戲的打算。所以，不用擔心。”

“你不想再繼續演戲了嗎？”楚知意聽出了他的意思，“你……有什麽樣的計劃啊？”

“嗯，不需要演了。”盛野回答他，“計劃就是，賺錢，養我的小喜鵲。”

楚知意有些沒懂。

不需要是什麽意思？

《暴雨降臨》也不演了嗎？這不是為盛野量身定制的劇本嗎？恍然間，他想起了不久前才看過的某條評論。

評論的網友說，《暴雨降臨》沒有備案也沒有籌備，連會不會開拍都是疑問。

他看了盛野一眼，過了兩秒後又看了盛野一眼，盛野看懂了他的疑惑，卻沒有回答他，只忍不住親了親他的臉蛋。

“我們的電影，會演的……如果鵲鵲想的話。”盛野說，“不過以拍戲來賺錢的話，會有些局限。拍戲對我來說，算是可有可無。”

楚知意歪頭看他，“什麽是必須要有的？”

盛野點了點他的鼻尖。

楚知意的腦袋有點暈，或許是酒喝多了，也或許是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這樣直白的表達。

他将臉埋進盛野胸膛裏，有些說不出話的樣子，仿佛酒意遲鈍地上了頭。

盛野便将他抱起來，抱到車裏系好安全帶。

車內狹小靜默，盛野摸摸他的額頭，無聲地啓動車輛。

事實上楚知意的腦袋也确實有點熱。

他早該發暈的，但之前的情緒太過負面，生生壓制了這股令他不适的醉意。

現在他感到安全，所以任由眩暈和迷離籠罩住自己。

盛野在他身邊呢。

等他稍微清醒一點點時，眼前的一切全部變了，沒有五光十色的路邊燈，也沒有寬闊悠長的街道，有的只是家裏熟悉的陳設和可愛的北極熊玩偶。

“以後不許喝這麽多酒了。”恍惚間，他聽到盛野貼着他的耳朵說，“張嘴，喝點蜂蜜水。”

他下意識地說嗯，然後聽話地張開嘴巴，含住矽膠吸管，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着。

盛野看出楚知意的疲憊，也不打擾他，只摸着他的後頸和額頭确認他是否發燒。

楚知意規律地重複着“喝一口水，休息五秒鐘，喝一口水，休息五秒鐘”的流程，直至整杯蜂蜜水全部喝光。

“想洗澡。”他說。

“我幫你洗。”盛野很擔心小醉鬼在浴室裏睡着。

“我一個人洗。”楚知意用吸管吸了兩口空氣，發出咕嚕嚕的聲響，“我不太暈了，我想泡一會兒澡，我好累。”

他猜測盛野的蜂蜜水裏加了些解酒的東西。

因為他的醉意解得差不多了，連一直隐隐約約作祟的頭痛感都消失無蹤。

或許他本來……也沒有那麽醉。

“那我去給你放洗澡水，就泡一小會兒。”盛野親親他的嘴巴，“今天不鎖浴室門了，好不好？如果不舒服的話就叫我。”

“好。”楚知意眨眨眼睛。

盛野把北極熊拿到他身邊，他伏在北極熊厚實柔軟的肚子上，等着盛野放完洗澡水。

矮桌邊放着的手機有不少未接來電，大部分是宋羽煙的，楚知意通通沒有管。

他想，宋羽煙可能會很生氣吧，明明已經将盛野精神上那樣大的缺陷都告訴了他，明明已經将他們之間存在的情感危機都暴露無疑，可結果他還是冥頑不靈地跟着盛野回了家。

真是的……楚知意煩惱又無奈地拍了拍額頭。

如果把這件事匿名發布到網絡上，指不定會有多少人說他是愚蠢的戀愛腦。

父母和戀人之間，很多很多人應該都會選擇父母吧。

畢竟父母是真的愛你。

可為什麽他總是畏怯于宋羽煙的眼神……是失憶的原因嗎？這份忘記抹掉了他與父母間的羁絆，也斬斷了上天賦予的親緣？

他不知道。

至于楚昊廷，楚知意對這個父親的感覺倒是簡單許多，也可以用“沒感覺”來形容。

就像剛剛的宴會，楚昊廷因為在公司處理事務而沒有出席，想來他也并不在乎是否出席。

楚知意能感覺到，他并不在乎任何人，除了宋羽煙。

這樣反倒使楚知意感到輕松。

“嗡。”手機再次震動。

楚知意從亮起的屏幕看到了短信騷擾攔截的提示，他捏着北極熊胖乎乎的爪子，并沒有理睬。

是快到購物節了麽？怎麽總有垃圾短信，他迷迷糊糊地想。

“水放好了。”盛野不知何時回到了他身邊，“抱你過去吧，鵲鵲。”

“不用。”楚知意翻了個身，慢吞吞伸出手來。

盛野俯身抱住他，“真不用嗎？寶貝。”

“不用。”楚知意蹭蹭盛野的臉，有些滿意地喟嘆。

……他只是想聞聞盛野的味道。

“你也洗澡吧，盛野。”他說。

“親一下。”

“是不是親太多次了……”楚知意一邊咕哝一邊回憶，從他碰了盛野的唇開始，盛野就和上瘾了一樣，時不時地索要親吻。

“不多，今天才親了一次呢。”盛野說。

是麽？才一次麽？

對哦，才一次，畢竟幾十分鐘前才剛剛過了零點。

“不許玩這種小把戲。”楚知意拍拍盛野的臉，而後輕輕啵了下他的嘴巴。

很小孩子的親法。

盛野挑眉，似乎很滿意又似乎不滿意。

“好啦，我去洗澡啦。”楚知意宣告，還不忘把他的平板也帶上。

平板邊是一個精致的小香囊，離開楚家時，他有記得把所有重要的東西都帶走。

“好。”盛野笑着注視他。

将身體全部浸在水裏時，楚知意奇妙地出現了某種煥發新生的感覺。

待在楚宅的時間雖然只有幾天，對他來說卻有種漫長至極的封閉感。

他拍拍水面上的泡泡，畫出一個羽狀的葉子來，又在凝視過後把這漂亮的形狀聚緊拍散。

他畫的是盛野送他的那枚胸針——這珍貴的禮物在洗澡前被他很好地放進了絲絨盒子裏。

他還偷偷地觀賞了一會兒，盛野不知道。

“好喜歡。”楚知意自言自語，又自娛自樂地玩了會兒泡泡，才想起拿進浴室的平板來。

他想看會兒動畫片。

可等真的拿過平板，他卻又慎重地點開了熱搜。

熱搜上他和盛野的名字仍在發酵。

熱門微博的最頂端，他意外也不意外地看到了他們遇到的那對小情侶。

【誰懂啊？今天心情本來特別不好，因為傻狗嚷着想出來跑圈，不出來就一直叫，沒辦法只能帶它來公園，結果遇到了盛野和楚知意！！！！啊啊啊啊啊啊啊當時超想尖叫，結果太激動了反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感謝傻狗）

然後！然後盛野竟然主動問可以不可以摸狗！！幸福暈了（猛掐人中保持清醒）我當時都差點說：摸，摸禿都行！

結果你們猜怎麽着，盛野是替楚知意問的！（再次掐人中）楚知意笑得特別溫柔，差點把我漂亮暈，然後楚知意就摸我們家傻逼狗的頭（我竟然羨慕小傻狗了），盛野就在旁邊拍他，我真是，恨不得原地化身Cp粉我靠】

博主的文字下面，放着那張合照。

【啊啊啊啊啊真的嗎這是什麽好運氣啊，遛個狗也能看見盛野】

【不信！這一定是假的！！！！嫉妒瘋了我去】

【哪個公園啊，現在去還得及嗎[流淚]】

【博主回複：來不及了[流淚] 他們已經開車走了，是北森公園，離市中心有點遠】

【怎麽沒有楚知意啊】

【博主回複：因為他在給我們拍照！（啊啊啊啊啊啊太榮幸了這張照片我珍藏一萬年！）而且可以說嗎嘿嘿，感覺盛野護楚知意護得好緊，那種護寶貝的感覺（比比劃劃）然後我就有點不好意思和楚知意搭讪了（而且他真的戴了盛野那個葉子胸針耶）】

【他們真不是炒作啊？我猜一晚上了，求回複】

【博主回複：我覺得不是，戀愛感特別強】

【博主回複：哎呀！我這腦子！太激動了把最重要的都忘了，我當時沒忍住說了他們好配，結果盛野竟然回了我一個謝謝？？？這啥意思不用我多說了吧】

楚知意快速看過評論，居然有點心跳加速的緊張感。他将平板放到小桌面上，拍拍胸膛試圖恢複正常。

——這種戀愛被全世界知道的感覺，真是微妙，他形容不上來。

他忽然想起最初和盛野簽訂戀愛合約的時候。

那時候盛野似乎很高興，不僅發了條模棱兩可的微博，還問他可不可以公開。

他說不可以。

當時是怎麽想的呢？

當時的他，不覺得這段感情是認真的，也不覺得這段感情能夠長久，既然注定要分開，那為什麽要大張旗鼓地宣告天下，被所有人評判讨論呢？

一段注定沒有結果的感情，只會成為衆人的笑談。

可是現在，這段感情意外地暴露于大衆視野，他竟然會隐隐有點愉快的心情。

真奇妙。

楚知意又看了看博文裏的照片，而後默默地按下保存。

晚上發生的所有事他都歷歷在目，此刻又纖毫不差地在他腦中重演。

“什麽是必須要有的？”他無聲重複了遍當時腦子一抽問出來的問題。

其實盛野說了話的，只有一個字。

……他聽到了。

……那個字是——

“你。”

盛野洗過澡，将頭發吹幹，拎着楚知意的手機和北極熊玩偶走到主卧。

楚知意還在洗澡，并且洗得很開心的模樣。

——盛野聽到了隐隐的踢水聲。

他将手上的東西放到楚知意枕邊，而後點燃小香爐裏的熏香，從小陪伴着他的味道散于空中，又潛移默化浸入楚知意生活的每一寸，使他感到異樣的愉悅。

“嗡——”

是楚知意的手機震了下。

盛野拿起手機，在鎖屏界面看到了來自系統的騷擾短信攔截提醒。

垃圾短信麽？

【面部識別失敗】

【指紋解鎖失敗】

【請輸入密碼】

手機上接連傳來不同的提示。

盛野輸入楚知意的生日。

【密碼錯誤，你還有一次機會】

“盛野。”模糊的聲音從浴室裏傳來。

“嗯，怎麽啦？洗好了麽？”盛野面色如常，再次輸入密碼——他自己的生日。

【密碼錯誤，請等待五分鐘】

“盛野，幫我拿條浴巾好不好？這裏面好像沒有浴巾了……”

“我找一找，鵲鵲等等我，好嗎？”

“好，我記得外面櫃子裏有新的。”

盛野握着手機，找出一條幹淨柔軟的新浴巾來，站在浴室門前默默等待，直到鎖屏上的秒數減少為零。

【請再次輸入密碼】

盛野頓了頓，緩慢地輸入某串數字，呼吸聲幾近于無。

【密碼正确】

盛野沉默地眨眼，重新鎖住屏幕，将手機放回原位，而後推開了浴室的門。

“怎麽這麽慢呀，盛野。”楚知意的臉頰被水蒸氣熏得微紅，聲音柔軟嬌氣得不可思議。

“我太笨了。”盛野站在浴缸邊，指腹重重碾過楚知意濕滑的鎖骨，“最開始的時候沒有找到，所以費了些時間。”

楚知意登時睜圓了眼，整個人埋進溫熱的水裏，只露出腦袋來。

“盛野，不可以欺負我哦，我今天好累的。”楚知意伸出手晃晃盛野的手指。

“嗯，不欺負你。”盛野放下浴巾，“等下給你吹頭發，好嗎？”

“好。”

楚知意想，吹頭發，講睡前故事，他都要。

或許還可以來個晚安吻。

再之後，他得到了所有想要的東西。

只是盛野的吻有點太兇太深太漫長了，親了很久很久依然沒有滿足，像是彌補什麽似的。

算啦。

誰讓盛野是他男朋友。

“晚安，盛野。”

“晚安，鵲鵲。”盛野将楚知意完全攏進懷裏，注視着他進入夢鄉。

“做個好夢，寶寶。”盛野親吻楚知意的眉心，再一次輕聲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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