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過去
過去
【楚知意:許助理,最近有時間嗎?我想請你幫我恢複記憶】
【許子悠:決定好了嗎?】
【楚知意:嗯】
【許子悠:能冒昧地問下原因嗎?】
【楚知意:我決定,和盛野結婚了】
【楚知意:結婚是件重要的事,理應伴随着美好的回憶】
【楚知意:我想,我和他,應該很早就認識了】
看着楚知意發來的文字,許子悠有種意料之中的淡然。可與此同時,隐秘的擔憂也浮上心頭。
就像楚知意自己說的——結婚是一件重要的事。
所以一點點微小的因素都可能影響這件事的走向。
顯而易見,楚知意決定恢複記憶的絕大部分原因在于盛野。現在的盛野想必給了楚知意美好的印象,所以楚知意理所當然認為過去的盛野也是美好的。
許子悠不了解楚知意的過去,也沒法斷定楚知意的想法就是錯誤。
他只是對盛野抱有懷疑……憑借着該死的直覺……
那天在咖啡店的直覺。
盛野是個很慣于僞裝的人,這件事他早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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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楚知意呢?楚知意知道嗎?
楚知意現在明顯對盛野喜歡太過,信任太過。
而且盛野的暗面實在隐蔽,他總不能連任何證據都沒有就在楚知意面前指責盛野是個惡人。
對于楚知意而言,恢複記憶不一定是壞事,和盛野結婚卻要承擔太多隐形的風險。
雖說這些風險與他無關,可他也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楚知意往暗坑裏跳,畢竟楚知意幫了他,他還觀察過這個孩子那樣久。
楚知意看上去傻,實際心裏很敏感很認真,一旦受傷就很難痊愈。
于情于理,他都該給以相應的提醒。
如果提醒過後,楚知意決心不改,那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許子悠對着鏡子,用齒梳一遍遍梳過茂密的黑發,在片刻後思索出一個辦法來。
他放下梳子,打上領帶。
鏡子裏的他眉目淡雅,薄唇微紅,禁欲和重欲兩種氣息若有若無地交融萦繞。
剛好有一個機會不是嗎?
本來他就是要去見蘇宴的。
——他不方便的事,可以由蘇宴來做。
以蘇宴的性格,絕對會放大這種懷疑和影響,到時候再傳遞到楚知意耳朵裏,一定會讓楚知意留心。
查到的信息告訴他,蘇宴現在正在酒吧借酒消愁。
看來是對楚知意念念不忘。
許子悠拿起手機,給楚知意發了個日期過去。
——催眠的日期。
【許子悠:這天可以嗎?】
楚知意遲遲沒有回複。
就在許子悠發出這條微信的前五分鐘,楚知意收到了一條短信。
彼時他正和盛野走過三分之一的下山臺階。
來信人是專門照顧宋羽煙的保姆阿姨。
【少爺,太太抑郁症發作了,狀态很不好,先生在開會抽不開身,你能不能回來看看她,她想割腕】
“我媽媽有抑郁症嗎?”楚知意盯着短信,像是在問盛野,只是他沒等盛野回答,就又繼續說,“她想割腕,她想見我……”
“我要回去見她嗎?”問這一句時,楚知意望向了盛野的眼睛。
“答應過我的,不回去。”盛野的回答很明晰。
楚知意忽然笑了,無奈般說:“有時候真感覺我們像兩只毫無感情的冷血動物。”
“你在不開心,寶寶。”盛野接過他的手機,給保姆回複。
“不知道為什麽,一下變得很煩。”楚知意沒有避諱心裏的感受。
“是因為沒有讓你回去看她嗎?”
“……不是。”
楚知意将額頭抵在盛野胸膛上,盛野隔着圍巾按住他的後頸。
“我說不清楚為什麽……”楚知意莫名間陷入了無助的沼澤,“我該回去看她的,是嗎?”
“如果拿不定主意的話,就選肯定的答案。”
“可這樣我就違背約定了。”
“我陪你一起。”盛野說,“你在我身邊,不算違約。”
“盛野,你知道我會猶豫,對麽……”楚知意擡起頭,“你剛剛拿我的手機,是猜到我的答案了嗎?你跟阿姨說,我要回去了嗎?”
“不是。”盛野說,“我只是告訴她,醫生在路上了,很快就會到,讓她不要把醫生攔在門外。”
“醫生?”
“心理疾病的專家,我想你媽媽更需要的是他。”
“所以不管我要不要回去,你都決定好讓醫生去看媽媽麽?”
“這樣的話,你或許會安心一些。”
“……謝謝你,盛野。”
“不用道謝,寶寶。”盛野握住楚知意冰涼的手指,貼了貼他冰涼的臉頰,似乎是要借此把自身的熱量傳遞給楚知意。
冬日餘晖悄然在這短短的時間內消失無蹤,只剩下一縷薄薄的殘光。
楚知意沒想到天黑的速度這樣驚人,明明才說兩句話的功夫,他就不太看得清腳下的臺階了。
“不着急,慢一些走,不要踩空。”盛野打開手機手電筒的光,“今天天黑得早,半小時後路燈才會開。”
“嗯。”楚知意小心地踏着臺階,忽然聽到前方一聲驚叫。
“兒子!”短促焦急的女音,伴随着磕碰的聲響。
在太陽的最後一絲光亮中,楚知意模糊地看清了前面正發生着什麽。
——那是一個年齡不大的男孩,或許是沒看清,也或許是其他的原因,他踩空失控了,翻滾着不停向下墜。
——男孩的身後,母親正不要命般向前追着,試圖捉住男孩的手。
光全部落了。
天地皆暗。
恍然的一瞬間,楚知意仿佛回到了那個棺材般的黑色屋子。
他仍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仍然一動不動地注視着那對母子,腦袋卻不由自主地痛起來,連身體的溫度都被這痛帶走。
“鵲鵲……”盛野覺察到他的異樣,“是不是不舒服,寶寶。”
“頭疼……盛野……”楚知意喃喃說,“我冷……”
盛野蹙眉,當即脫下外衣将楚知意攏住,與他額頭相貼,“是不是冷風吹得難受,我抱你好不好?”
楚知意卻搖頭,像是在等待什麽答案。
寒風傳來回響。
——“以後還敢不看路嗎!哪疼跟媽媽說!你可是吓死媽媽了!”
——“我哪也不疼!奧特曼是無敵的!才不會疼!”
那對母子的聲音。
楚知意笑了下,只是笑容淺極了也虛弱極了,他說:“他好好的呢,真好。”
“嗯,他好好的。”盛野知道楚知意在說什麽。
“你穿上外套,很冷,盛野……”楚知意蹭蹭盛野的臉,“我走不動路了,你背我一段吧,好嗎?我給你照亮。”
“好。”
盛野穩穩地背起楚知意,楚知意伏在盛野肩膀上一下又一下嗅聞他的味道。
“盛野……”
“我在這,鵲鵲。”
“我想睡一會兒覺。”
“睡吧,我會背好你。”
楚知意得到承諾,很輕地用唇貼了下盛野的耳根,而後安寧地失去了意識。
楚知意又一次暈倒,并且半夜裏發起了高燒。
醫生檢查後說與身體原因無關,大概率是情緒問題。
楚知意對此一無所知。
他告訴盛野自己要睡覺,所以他真的睡了過去,睡得很安心。
他還做夢了。
這場夢很長很久很壓抑,他卻醒不過來,只能溺在夢境中等待結束。
夢的結束很安靜,楚知意便以同樣的安靜醒來。
身邊是盛野。
他聽見盛野問:“睡得好嗎?寶寶。”
他握住盛野的手指,輕輕晃了晃,似乎是在說不太好。
“去給你拿點水,好不好?”盛野說,“睡太久了,嗓子會不舒服。”
他又在盛野手上寫了個“好”字。
盛野将溫水拿過來時,楚知意已經坐了起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窗外。
盛野走到他身邊,他便将視線轉移到盛野身上,而後慢慢伸出一只手來。
盛野握住他的手,将水喂給他喝,喝掉小半杯後,他說了醒來後的第一句話——“下雪了。”
“嗯,下得很大,可以堆雪人。”
“我又睡了很久嗎?”
“還好。”
楚知意不知道,他睡了一天兩夜。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在他睡着時淹沒了黎城,時斷時續地下着,有時大如鵝毛,有時小如鹽粒。
他醒來時正值午後,雪紛紛揚揚地落,将屋子映得亮白。
楚知意就這樣安安靜靜地看了一下午雪花。
傍晚吃過飯後,雪停了。
“上一次就說會下雪呢,現在真的下雪了。”楚知意抱着腿坐在沙發上,看上去像小小的白淨雪團。
盛野走過來坐在他身邊,他就偎進盛野的懷裏。
“喜歡雪天嗎?”盛野擁緊他。
“喜歡……可是雪沒有聲音……”楚知意說悄悄話一樣,聲音低極了,“我聽過的,聽不到……”
“雨就很大聲。”他又說,“我做噩夢了,也做美夢了。”
“夢裏下雨了嗎?”
“下了。”
“是不是很害怕?”
“很害怕。”
“說出來就不怕了。”盛野溫聲說。
“夢到沈知鵲了。”楚知意揪揪盛野的衣角,看上去有些不安。
盛野将他完全裹進懷抱裏,檀香的氣息就此籠罩住他。
他不再揪那片衣角,而是貼住盛野的心口處輕聲問:“後來的劇本裏,沈知鵲有告訴陸在野休學的原因嗎?”
“……沒有。”
不知道是不是楚知意的錯覺,他發現盛野抱着他的力道似乎大了些。
他感覺暖和,所以也抱住了盛野。
“你可以改一改劇本了,盛野。”他說, “我夢到了,我可以告訴你。”
“願意告訴了我嗎?”
“一直都願意。”楚知意說,“這一次我給你講故事吧,盛野。”
楚知意回憶着他的夢,“只是這個故事不太夢幻,你不要嫌棄……”
盛野吻住他的唇,輕輕慢慢地和他接吻,算作無聲的回答。
楚知意被柔軟的唇舌撫慰到,心裏頓時安定極了。
就算你不會講故事,可聆聽故事的人願意用吻鼓勵你,你無論如何都會有勇氣開口的。
“沈知鵲不是家裏的獨生子。”楚知意決定從沈知鵲的身世講起,“他還有一個雙胞胎的哥哥……”
楚知意不是編劇,卻似乎比所謂的編劇更了解這個人物。
“沈知鵲的父親是獨生子,母親是一位美麗的古典舞舞者,他們相戀相愛,生下了一對雙胞胎男孩,先出生的那個是哥哥,後出生的那個是弟弟。”
“但是雙胎的風險要比單胎大許多,弟弟出生得很艱難,不僅比哥哥晚了十幾個小時,還差點害得母親一屍兩命。”
“爺爺和父親不睦,卻又希望有人繼承家族,于是爺爺帶走了健康強壯的哥哥去往M國,當作繼承人培養,體弱瘦小的弟弟就被留在父親的家庭裏,當作母親的陪伴。”
“這個弟弟就是……沈知鵲。”
“父親對沈知鵲不親近不疏離,只是迫于責任和爺爺的壓力必須撫養他。母親對沈知鵲還不錯,起碼小時候的沈知鵲是這樣想的。”
說到這裏,楚知意停住了,有點不敢往後說了一樣。
不過他只停了兩秒——用于親吻盛野的眼睛,然後就繼續說:“沈知鵲的父親,性格有些奇怪,他的控制欲,強得有些過分。可能和爺爺過于強硬,事事管教的性格有關,也可能是天生的基因在作祟,沈知鵲不知道。”
“沈知鵲的母親,生活在一個缺愛的家庭,從小鮮少得到關注。父親說,因為母親是唯一能聽從他所有要求的人,所以他很喜歡母親。母親說,世界上沒有人比她的丈夫更愛她,所以她唯一愛的人也只有丈夫。”
“沈知鵲在這個家庭裏,有點像存在感不高但又丢不掉的一件東西。”
“後來某一天,他的父親關注到了他,因為他不小心摔破了手,摔到鮮血橫流也沒有哭。父親說,他和母親很像,但是比母親更優秀,因為他太小了,什麽都沒有發芽,無論是性格還是喜好。”
漸漸的,楚知意有些恍然有些怔忡。
“于是爸爸決定親自撫養我。”他低聲說,“然後……媽媽發現了爸爸的變化。”
“沒有過太久,媽媽的心理出現了問題,是抑郁還是焦慮,我記不清了……”
“在爸爸上班的時候,她第一次訓斥了……沈知鵲,斥責他小小年紀心術不正,喜歡搶走父親的注意也喜歡耽誤父親的時間,為了讓沈知鵲改掉這個錯誤的壞毛病,她将沈知鵲關進了最底層的地下室。”
“地下室是黑色的。”
“沈知鵲的父親知道了這件事,也沒有加以幹預。從地下室出來後,沈知鵲哭得很厲害,怎麽也停不下來,父親很快對他失去了興趣,不再施予關注。”
“可母親的抑郁和焦慮沒有得到改善,有時還會發作得很厲害。”
“沈知鵲的懲罰也沒有消失,從那天起他總會因為不知道的原因被關進地下室,有時候是一小時,有時候是一整夜。”
“除此之外,母親方方面面都對他很好,只要他和父親之間沒有交流。後來沈知鵲才猜清楚了一點點原因,他想,母親不願意任何人分走她的愛,但她不介意任何人愛她。沈知鵲愛她,她就愛沈知鵲,不過她的丈夫卻不能愛沈知鵲。”
楚知意眨眼,像是在遏制眼淚,又像是茫然無措。
“媽媽是個很敏感的人。”他說,“她總是想錯,我不喜歡爸爸,爸爸也不喜歡我,可她總是懷疑。”
“這種懷疑終于有一天爆發了,那是沈知鵲高中二年級的時候,爸爸把我帶去了公司……他說從今以後我要學習公司的事,每天都要學習,他會讓司機在放學後接我,他也會親自教我……”
“媽媽的抑郁症徹底爆發了。”
“那天是一個很大的雨天。”楚知意像是陷入回憶,連眼淚落下都不自知。
“很大很大的雨天,沈知鵲的媽媽對沈知鵲說‘知意,這個世界上除了你再也沒有人愛媽媽了,你只愛媽媽一個人對不對?’我說‘對’,其實我撒謊了,我不知道我愛不愛她。”
“然後媽媽很開心,她又說‘那知意陪媽媽一起去死吧,有知意陪着媽媽,媽媽感覺很幸福’,沈知鵲有些猶豫,沈知鵲是個貪生怕死的人,但最後沈知鵲回答說‘好’。”
“媽媽決定在爸爸回家那一刻,帶着我從主卧陽臺上跳下去,那是一個好位置,正對着花園,爸爸可以看得很清楚。那時候我們站在一張很高的凳子上,稍微歪歪身體就可以掉下去。”
“只是出現了一點意外啊……”楚知意輕聲嘆息。
“什麽……意外?”盛野的嗓音異樣沙啞,看起來是壓抑到極點的表現。
“媽媽遲疑了。”楚知意反而很平靜,“就在她遲疑的時候,爸爸來到了主卧,對媽媽說‘過來’,好像不生氣也不擔心。于是媽媽就松開了我的手,朝着爸爸走去,爸爸抓着她的手轉身離開。”
“然後……”楚知意又嘆了一口氣,“沈知鵲就掉下去了。”
說完,他立刻很認真很認真地補充:“我發誓,沈知鵲不想死,他也不是故意掉下去的……只是那天下雨了,我說過那天下雨了,天上地下都是雨水,他可能不小心滑倒了,也可能被淋得感冒了,他覺得他腦子裏什麽都沒想,就莫名其妙地跳下去了。”
“幸好他大難不死,掉到了草裏,很厚的草,花園裏的草,除過了還沒及時搬出去,堆成了一個草堆。”楚知意摟着盛野的脖子,輕輕揉他後頸,“他做了些手術,住了幾個月的院,又修養了一段時間,就恢複得差不多了。”
“雖然他腦袋受過小傷,從此變得有點笨,但更幸運的事還在後面呢,他的爺爺知道了他掉樓的消息後,決定為他轉學,你猜猜轉到哪裏了?”
“我猜……是黎城一中……”
“對喽!你好聰明!”楚知意不停地親盛野眉心,“就是黎城一中,沈知鵲還特地申請了寄宿,然後我們的主人公就相遇啦。這是不是一件很好的事?盛野。”
“鵲鵲會覺得……這是件很好的事嗎?”盛野的聲音艱澀得要命。
“很好,很好……”楚知意回答他,“遇到陸在野,是沈知鵲這一生最幸運的事。”
遇到盛野,也是楚知意這一生最幸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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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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