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同室而眠

同室而眠

“你還是來床上睡吧……”

靜谧房間內，何歡的話顯得格外清脆。

林景深沒有說話，長久的沉默後，開口：“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知道。”

“那就趕緊睡。”沙啞的聲音中帶着少見的嚴厲。

他陷在沙發裏，長腿随意屈伸，手指托住太陽穴的位置，低着頭，整張臉都籠罩在黑暗中。

“可是……”何歡還在堅持，“真要在沙發上一夜，感覺你會很難受。”

昏暗中男人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幽幽道：“聽話，不想讓我難受的話，就少說兩句吧。”

哎？她有那麽煩人嗎？何歡乖乖躺好，不敢再說話了。

把頭包裹進被窩裏，捂得嚴嚴實實，剛安靜不到三分鐘，何歡又默默打開手機：和林景深住在一個房間裏，快窒息了！！！

萌混過關：卧槽？？？那你還有時間跟我聊天，這會兒不應該忙着做X……

何歡啪得一下鎖掉屏幕，即使并沒有發生什麽，在看到“愛”字時還是燥得雙頰發燙。

沙發上的男人突然站了起來，目光落在腳下的地板上：“你好好休息，我明早來接你。”

他要走了？

何歡露出兩只眼睛，手不覺揪緊被角：“是我打擾到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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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林景深的語調比平日低沉許多，“突然想起朋友家就在附近，可以去住一夜。”

這倒是個解決辦法，但是……何歡咬着唇，小聲道：“可是我一個人睡害怕……”

她是真害怕，從小就怕黑怕鬼，尤其是在出來實習時，室友們給她分享了各色社會新聞後，膽小就變得更加具體實際。

挺拔的身影緩緩一頓，他摸了下鼻子，略顯手足無措：“抱歉，我沒想到這個。”坐回沙發上，“睡吧，我陪着你。”

“辛苦你了。”

“說什麽傻話。”林景深說罷又站了起來，走進洗手間。

何歡詫異，不記得他白天喝了很多水呀，怎麽一直去洗手間？沒兩分鐘，衛生間內傳來嘩嘩的洗澡聲。難道他有潔癖嗎？她想，要不然怎麽一直在洗澡？

何歡在疑惑中緩緩睡着，心裏有壓力，人就醒得特別早——入睡前她就告訴自己，一定要在林景深醒之前收拾完畢，絕不能讓他看見起床氣的自己。

緩緩掀開被子，小心翼翼地穿上鞋，轉身，沙發上的男人保持昨夜入睡前的姿勢，呼吸均勻。

何歡沒忍住，蹑手蹑腳走過去，緩緩蹲下。在沙發上将就一夜後，他眉宇間有明顯的疲憊，唇抿成一條線，下巴上有淡淡胡青。

忍住伸手碰觸那濃密睫毛的沖動，何歡戀戀不舍地站起來，走進洗手間。

關門聲響起的同時，林景深睜開眼，兩指按在眉心揉捏幾下後，忽地笑了。

這是第一次，覺得通宵也沒那麽糟糕。

兩人收拾完畢，一小時後下樓退房。辦理手續時，何歡在一邊等着，總感覺路過房客看她的眼神都是暧昧的。

林景深把身份證還給何歡，兩人剛轉身，就看到一張熟悉面孔迎面走來。

該是有多小的概率，能讓兄弟倆開房時在同一家酒店撞上？

相比于林景深的局促，林景遠就坦然多了，摟着嬌柔的女朋友走過去，有種抓包別人的得意。

他還什麽都沒說，林景深就有幾分不自然：“不是你想的那樣。”

何歡整個人都躲在他背後，感覺沒臉見人了——倘若是和男朋友住酒店，那倒是沒什麽，就像林景遠和他女朋友。可她昨天剛親口說：我和你哥只是朋友……

“我明白的。”林景遠點頭，“只是普通朋友，一起來酒店看電視。”

林景深輕咳：“是。”

“網速快嗎？”

地上就差一個洞讓何歡鑽進去了，她默念，該死的林景遠我求你閉嘴做個人吧！

“還可以。”

“安安，”林景遠低頭對懷中的女孩說，“沒想到星級酒店的市場競争點竟然是網速。”

“行了你。”常安安嗔道，“別再打趣人家了。”

林景深帶何歡去一家粵式餐廳吃早茶。

原本兩人都刻意不提同住一室的尴尬，可林景遠偏要捅破這層紙，這下好了，橫也別扭，豎也難受。

“何歡。”對面的男人突然喊道。

被點名的人默默放下叉燒包，含糊不清地回應：“嗯？”

“你的臉快鑽到盤子上了。”

“哦……”何歡坐直身體，頭還是與桌面平行的姿勢。

林景深似乎輕嘆了口氣：“你這麽不好意思，以後可怎麽辦。”

“以後？”她茫然擡頭，還沒等到答案，手機提示來電，“抱歉，接個電話。”

兩人飯都沒吃完，林景深直接從餐廳門口攔下一輛出租車，急速趕往河鎮第一人民醫院。

辛笙在電話裏說得斷斷續續，說流了好多血，何歡不知道她傷勢到哪種程度，畢竟是住在一個屋裏的同事，還是有些火急火燎的擔心。

周末醫院人還挺多的，辛笙坐在外科的休息室，膝蓋裹上厚厚一層的紗布。

“你這是怎麽搞的？”何歡看她精神還可以，總算是松了口氣。

“剛才下樓，不小心踩滑了，就摔了個狗吃屎。”辛笙委屈道，“也不知道怎麽會那麽倒黴，同事好像都出去玩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還是我自己忍痛爬起來叫的救護車……”

“醫生怎麽說，除了膝蓋還摔到哪裏嗎？”

“醫生說要好好養一段時間，其他地方沒有那麽慘。”美豔的辛笙安靜下來，受傷後有種嬌弱的美感，“醫生開的藥我還沒去拿……”

林景深接過她手裏的單子：“你們先聊，我來吧。”

直到他消失在走廊盡頭，辛笙才轉過臉：“對不起啊歡歡，打擾你們約會了。”

“沒有啦，我們還不是約會啦……”

“林景深都去了快半個小時了，怎麽還不回來。”

“可能是取藥的人比較多吧。”辛笙道，“再等一等啦，反正現在也用不到。”

何歡站起來：“我過去看看，馬上回來。”

穿過走廊，何歡正要朝藥房的方向去，恰好聽到樓梯口傳來熟悉的聲音。

是林景深和桂熹微。

明明不該偷聽人講話的，可是她的腳像是不聽使喚一樣，不受控制地走到門後。

兩人不知在說些什麽，桂熹微沒了前幾次見面的優雅從容，情緒很是激動。

“景深，你告訴我是不是這樣？是不是真的和那個女孩去約會了？”

“熹微，你冷靜一點，你聽我說……”

至于他們後面又說了什麽，何歡沒有再聽，也不想再聽。有些事原本就是她自己幻想出的海市蜃樓，等太陽出來了，一切都将化作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