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再次告白

再次告白

第二天，何歡在陌生環境下睡不安穩，天剛亮就醒了。林景深醒的比她更早，準确地說，他又是一夜未眠，睜眼到天明。

身體難受是一方面，而更多的是心裏的悸動——七年，七年啊，人生能有幾個七年？

他絕不是因為何歡念了他七年而喜歡她，但就是因為喜歡上了她，再聽到她等七年的事實，內心的震動更加無法自拔。

有開心、心疼、內疚、懊惱……這些情緒交織在一起，心中有甜蜜的大石壓着，快要喘不過氣。

一整個晚上，林景深都在想，能給她什麽呢？此時此刻，他感受着身邊女孩均勻的呼吸，全身被一

種陌生的、不知從何而來、缱绻的情愫填滿。

有首詩怎麽說來着，唯将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躺在老家木床上，輾轉反側中，林景深嘗到所謂愛情的滋味。

何歡睜開眼，就看到林景深近在咫尺的臉——頭發有點亂，兩眼惺忪，還帶着紅血絲，好像沒睡好？

“早。”何歡動了動，又鑽進被窩裏。

男人目光鎖定在她頭頂，聲音帶着起床氣的慵懶：“早。”

“該起床了。”被窩裏的人嘟囔道。

“嗯。”他應，身體卻一動未動。

他不走開，她也不好掀被子起床，即使穿着風格保守的睡衣呢。

屋外響起大奶奶做飯的聲音。

住人家裏，自己睡大覺，讓老人做飯太不好了。何歡伸手推了推身邊男人的胳膊：“你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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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景深還是不動如山。

何歡放棄，心一橫，掀開被子，從他身上垮了過去。

先去洗漱吧。

“早啊，奶奶。”

“早。”不知大奶奶在做什麽，誘人的香氣從廚房飄來，“晚上睡的好嗎？”

“挺好的哈哈哈……”

大奶奶笑道：“那個床啊用好多年了，我一直讓孫子幫我換個，可他整天忙。不過還好，雖然聲音比較大，但還是很結實的。”

結實？何歡一口刷牙水噴在水槽裏，大奶奶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她正羞得不知道該怎麽接話，大奶奶端着一盆洗菜水過來，笑得都能開出一朵花來了：“這年輕人啊，身體就是好。”

不是，大奶奶，不是你想的那樣！

“怎麽了？”林景深變為坐在床上，目不轉睛地盯着她，“臉紅的像個大蘋果。”

“大蘋果？”簡直是火上澆油，何歡正色道，“請注意你的措辭。”

“哦，臉紅的像個小蘋果。”

“還不都怪你。”她取出化妝包，呼啦一下裏面的東西全都倒在桌子上。

林景深訝然，眼前一堆瓶瓶罐罐，有的瓶子還小小的，不知道裏面裝的什麽。

何歡打開旅行水乳霜，動作娴熟的依次拍在臉上，接着又是防曬等等……

期間林景深就安靜觀摩，好不容易等到她收起瓶瓶罐罐，可轉眼又拿出很多像是鋼筆一樣的東西……

“看完了嗎？”妝容完成的何歡矜持地笑了笑，“感覺怎麽樣？”

是不是很好看？

“感覺還是做男人好。”

好吧，何歡也不喪氣，為它找好理由，直男get不到點太正常啦，再說自己也問得模棱兩可的。

林景深走過來，手搭在她身後的椅背上，上身傾靠，望着化妝鏡中的女孩說：“做男人，能親到好看的她。

何歡臉紅心跳，鏡中映出身後男人的臉，立體、清俊、專注而真誠。她整個人都在他胸前，他的懷裏，好像下一秒就要親上似的……

并沒有。

見林景深久久沒有下一步動作，何歡推他一把：“你出去啦。”

“嗯？”

“我要換衣服……”

兩人吃過飯，林景深帶何歡去市裏轉轉。

因起的早，金雞湖的人不是很多，有三三兩兩的晨練者，其中有一對上了年紀的老夫妻打太極，應該是妻子出了汗，丈夫停下來，拿出手絹幫夫人擦汗。

老太太像個羞澀的少女，先生幫她擦汗時乖乖站着，笑起來時臉上都是恩愛的痕跡。

何歡低垂着頭，餘光卻是瞟向身邊的男人，緩緩開口小聲問：“我們以後，我說你考驗期結束以後……也會像他們那樣嗎？”

蟲聲婉轉，有樹陰斑駁的光影投落下來，灑在林景深肩頭。他眉眼深邃，定定地望着她，忽而勾起唇角。

“你笑什麽？”何歡緊張起來，小手扯啊扯地攥住衣服的下擺。

“我只是想到了中學時，”林景深頓了頓，聲音輕巧，“老師經常說我做事有效率，別人要兩節課做完的題我一節課就能完成。”

何歡怔忪，怎麽突然說起這個來了？她不解，疑惑地回望他。

許久之後，林景深終于找到自己的聲音：

“以前我也以為自己的時間效率很高，直到遇見你，才知道從前的日子都是虛度了……我們已經浪費了太多的時間，還要等什麽以後，就現在，現在就是最好的時刻。”

“現在？你不要繼續考驗了嗎……”

“何歡，你要明白，哪怕你沒有喜歡我，沒有選擇我，也不妨礙我對你好。”林景深說得認真，“你我心意都清楚，但我還是想讓你和其他女孩一樣，享受被追求的過程。”

晨風裏，他的話格外溫柔而有力量：“這些，本來就是我該做的。”

從來沒有想過，有人會這般強烈喜歡、炙熱回應。何歡眼熱，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假如有一天，你發現我沒那麽好，怎麽辦？”

有跑步的人沖過來，林景深把她拉到一邊：“我也沒那麽好。”

他說真心的，很多時候都覺得自己挺無聊的，現代年輕人喜歡的東西都不怎麽玩，又不知道怎麽哄女孩子，夜裏時還在擔心，萬一何歡覺得他無聊怎麽辦？是不是還要學習一下，怎麽當個有趣的人？

“你已經很好了。”兩人一路閑聊，何歡回望身後的男人，即使他已經說出要慢慢追求她，即使近在眼前，可還是覺得他如處雲端，讓人高不可攀。

“我們這叫什麽？”林景深細細回想，“商業互吹？”

這也是他剛從網上學到的熱詞。

天氣晴朗，平江路人山人海。

兩人在街上漫無目的的閑逛，何歡問：“你以前經常來這兒玩兒嗎？”

“那倒沒有，大概看習慣了，來的并不多。”

“那你去哪裏玩？”何歡想到他繁重的學業，補充道，“小時候去哪裏玩？”

林景深略一思忖，回答說：“好像也沒去哪裏玩兒過，從我有記憶，爸媽就已經養蜂了，大部分空閑時間都是在家幫忙。”

何歡心裏一陣酸澀：“我有很多想去玩的地方，以後你都陪我好不好？”

“好。”林景深帶她走進一家文創店，“說說看，你都想去哪。”

“想去敦煌，總覺得那裏充滿神秘。去看莫高窟、陽關舊址……”

何歡正說着，恰逢一群游客湧進店內，過道擁擠，她只覺得被人輕輕一拉，繼而靠到一個寬闊的胸膛前。

林景深虛抱着何歡，目光剛好落在她身後的櫃臺上。

兩人面對面緊緊靠着，他又擡起胳膊去翻店家商品，這個姿勢太羞人了，像是被他抱在懷裏。何歡臉上一陣熱，趕忙轉身，假裝去看林景深手裏拿的東西。

他在翻看一套很精致好看的明信片，包裝盒上宋體标題十分詩意娟秀：遙遠的她。

何歡身子朝櫃臺靠了靠，企圖拉開兩人之間暧昧的距離，假裝不經意地問：“你要寫明信片嗎，寄給誰？”

很多文創店售賣高價明信片，同時也代理郵寄服務。

林景深沒有回答，牽着她走到一邊的圓桌前坐下，他把明信片包裝袋打開，問老板要了一支筆。

何歡坐在他對面，從她的角度看去，男人埋首案上，一筆一劃，極其認真而專注。

也不知道他在寫給誰。

游客絡繹不絕，門店喧鬧，林景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一邊思考一邊寫，寫得非常慢。

大約二十分鐘後，他放下筆：“寫好了。”

何歡好奇，夠着頭問：“寫給誰的呀，我可以看一看嗎？”

“可以。”林景深把寫好的明信片都遞給她。

排在最上面的是一個彩頁，印着小橋流水的印象畫，何歡翻開，力透紙背的字體瞬間讓她濕了眼。

【人等槐花蜜，你等人歸來。花蜜年年有，那人在未來。】

林景深是特意排好的順序，他輕聲說：“何歡，這一張，寫給六年前的你，發信人，林景深。”

何歡手撫摸過遒勁有力的字跡，心在抖着，她暫且放下，翻開第二張。

【考得好是成績，考不好是經歷，放輕松，我在N 市等你。】

“這一張，寫給五年前的何歡，發信人，林景深。”

【何歡，歡迎你來到我的城市。】

林景深眼中也蒙上一層不知名的情緒，繼續鄭重其事地解說：“這一張，寫給四年前高考完的你，仙林大學城就這麽大，我們一定能碰見。”

【何歡同學，秋天到了，聽說栖霞山的楓葉很美。】

“這張寫給三年前的你，記得每到秋天，室友都會約女朋友一起去栖霞山。何歡，我能約你去栖霞山嗎？”

“可……可以……”何歡哽咽，斷斷續續道，“可是現在還是春天，秋天要等好久才來。”

“可以先去明孝陵騎車，有段公路特別寬敞，路兩邊都是幾十米高的梧桐，夏天又清涼又舒服。”

“好……”何歡哭着抹一把眼淚，翻開第五張。

【永遠不要氣餒，至少擡起頭的時候，我們望着同一片星空。】

林景深想到她在微博中所寫的，在生物學學院公告欄上找了一下午他的名字，沒有任何收獲的她肯定特別難受。

“之前很長一段時間，我的狀态都不是很好，從實驗室出來時基本都是淩晨。原本耿耿于懷的經歷，只要想到每晚回宿舍和你看到的是同一片星空，突然就釋懷了。”

“我也是，之前每次難過時，只要擡頭看看天，想到擡頭和我望一片天空的人，可能過得還沒我好，不開心一下就不見了。”

林景深點頭：“你這是通過比慘，獲取自愈？

何歡醞釀那麽久的感動差一點破功：“那麽嚴肅的時刻，你先不要搞笑。

【何歡，等到校園招聘開啓，一定要把簡歷投給男巨銳。】

“話說回來，如果當初我接受巨銳的聘用，我們可能碰面的更早些。”

“如果在巨銳遇上，還會發生後來的那些事嗎，你還會喜歡上我嗎？”何歡不敢想象。

林景深的目光從明信片移到何歡臉上，很認真地想後，點頭道：“會。”

“那麽肯定？”何歡嗤之以鼻，“不會是因為求生欲吧？”

“當然不是。”林景深矢口否認，“雖說也有一部分這個原因……”

何歡覺得自己越來越不懂他了，這種“不懂”，讓她更加驚喜和期待。

林景深把她看完的明信片收起來，正想去付錢，對面的女孩叫住他。

“等一下，林景深，來而不往非禮也，我送你一封情書吧？”何歡眸光閃動，神秘道，“在我寫之前，我想問一下林先生，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你嗎？”

林景深誠實點頭，眼中的笑意都快要溢出來了：“知道。”

何歡一愣，嚷嚷道：“你要說不知道，我還怎麽接話。”

“好好好。”林景深調整一下坐姿，一臉求知好奇，“請問何歡同學到底有多喜歡我呢？”

“這樣回答就對了。”何歡心滿意足，“我把答案寫在卡片後面，你馬上就能知道了！”

林景深有身天賜的好皮囊，和從前一樣，他坐在那兒，那兒就是人流重災區。他們坐在文創品店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旁邊木桌全都被人占領還不算，竟還有十來個小姑娘提出要你合照和偷拍。他卻仿佛沒看見似的，周遭人群全都成為背景，心裏眼裏全是何歡。

“我寫好了。”何歡略顯赧然和緊張，一時竟覺得有些拿不出手，“你可不許笑話我啊。”

“不會。”

林景深接過何歡遞來的卡片，只看到第二行，心裏和身上那種熱騰騰的飽脹感就又來了。小女孩的字公正秀氣，帶着少女的夢幻心意。

【如果喜歡可以變成財富提現，我要買下布達拉宮天空的行雲，買下十二月的寒雪四月的綠意，買下江南的每一蓑煙雨西北每一顆沙礫，買下全世界送給你。而全世界都不如你，全世界都不足以表達我的愛意。】

“你說了不笑話我的。”何歡很不好意思，低頭，緊緊瞅着那張沒翻開的明信片。

“何歡，謝謝你。”沉默許久的那人開口道。

何歡驀地擡頭，莫名道：“謝我什麽？”

林景深輕笑，幽黑的眸子落在她臉上：“謝你讓我知道，原來我這麽好。”

謝謝你如此這般奮不顧身、不問前路的喜歡我。

何歡對這個答複還算滿意，開心地去翻最後一張明信片：“最後一張，寫的是什麽呢？”

【請問，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嗎？4月17號，林景深】

這是他第二次跟她表白，适才營造出的歡樂氣氛消失不見，何歡沒忍住，眼淚啪啪道落在手背上。

“這一張寫給現在的你，”林景深道，“和上次一樣，不一定要答應我。”

何歡想說點什麽，但是眼睛像是決堤的河，眼淚怎麽都收不住：“你打算告白道到什麽時候呀？”

“我也不知道……”

文創店原本就很小，再加上游客多，很多人被擠到他們二人旁邊，自然也注意到何歡梨花帶雨的臉。

“你看那個男的，長得可真好看，哎，對面的小女孩哭的好傷心，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何歡被人議論的心裏膈應，玩心四起，忽然抓住林景深的手，楚楚可憐道：“姐夫，怎麽辦呀？你要想想辦法，我姐好像知道我們的事情了。”

作者菌這幾天眼睛狀态特別不好，今天寫四千多已經是極限了，就當明後兩天的更吧~

打算明天去深哥老家那裏去放松放松，咱們下一更後天見好不好？

我在微博發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