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三殺
三殺
西梁女子為尊,是以秦樓楚館大都是男.妓,更不必設在深巷隐秘處遮遮掩掩,愈是繁華之地,南風館愈是熙來攘往。
雅間內,一座工筆亭臺樓閣烏漆雕蘭草屏風豎放,隔斷兩處空間,裏側鋪設一張寬大的軟塌,外頭琴桌上焚了某種不知名的香料,縷縷煙氣淡而冷,餘味纏綿。
一方古樸彭牙圓桌,三人圍坐,氣氛詭異得讓人窒息。
腰背挺直的兩位男子對立而坐,身姿挺拔。
一人是典型的武将形象,體型健碩,渾身似蘊藏着勃發的力量,膚色微深,線條冷硬的下颌線處一道三寸刀疤,斜斜沒入玄色衣領。傷痕未曾減損他半分俊逸,反生令人畏懼的淩厲之感。
另一位卻是濁世翩翩佳公子模樣,相較之下身形略單薄了幾分,長身而立,天青色纻絲仙鶴紋圓領長袍襯得他氣質卓然,如圭如璋。眉眼溫然,卻隐生距離感,不因神情淡漠,而是己身矜貴使然而。
連江楚一左一右各瞥了兩眼,率先打破了這種仿若無聲暗自較量的微妙錯覺。
“不知,這位兄臺如何稱呼?”
她先問右手側同嚴和一副皮囊的陌生男子。
“在下嚴和。”
“唔……”連江楚兩手把玩着垂落在桌案上的錦藍色卷草暗紋發帶,半垂着眼眸,半點沒有要自我介紹的意思。
那一瞬間融雜了千萬種情緒的感覺已經逐漸平複了,奔湧在喉間的一句“你回來啦”,被清醒的理智淹沒。
她什麽都沒問,什麽都沒說。
因為她清晰地感受到面前之人是另一個全然陌生的嚴和,像是格式化所有,恢複到出廠設置,重新輸入代碼以生成全新的指令,待完成新的任務與使命。
再次回到她面前,一模一樣的軀殼,芯子卻掏了個幹淨,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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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PC删除了感情和記憶,于她而言便不再賦有生命,這大抵是他與真正人類的區別。一個失憶的病患,仍然是他本身,但NPC卻是嶄新的,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她不能奢望他醒來。
于她而言,極其具象而細微的,難以捕捉的差別。
不是不難過的。
“別玩兒了!”一直陰沉着臉的祁連琮倏然拽過她被系了一串死結的錦帶,解開後皺巴巴的卷曲着,飄逸感頓時喪失殆盡了。
她偷偷溜出宮來玩兒,特地打扮成小少年模樣,錦衣玉帶,腰佩長劍,額間一點朱砂這般看來不女氣,反平添了幾分勃勃英氣。但若是離得近了,不消細細分辨,一眼便能看出些端倪來。
随侍竟只帶了一個略懂些三腳貓功夫的宦人,這小丫頭片子當真是狗膽包天不怕死!
祁連琮面色凝重猶如喪偶,眉峰微壓地怒瞪着她,“眼看着天要黑了,你跑出來野什麽!還跑到這種地方來,你想幹什麽!”
“我還沒問你呢”,連江楚斜着眼睛看他,嗤了一聲不答反問,“那攝政王殿下來此作甚?反正,你來幹嘛,我就來幹嘛。”
“還犟嘴!”祁連琮恨不能立刻敲她一記爆栗,“你知不知道這樣有多危險?萬一遇上不懷好意之人,就憑你跟奚徹,如何應付得了?”
連江楚不以為意道:“哪有那麽多壞人給我遇上,我見過頂壞的就是你了。”
祁連琮氣得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瞧她一副不服管教的樣子,沒地找着些當爹的感覺。
一側的嚴和默不作聲地看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拌嘴,心下暗暗思量。
憑他的眼力,自然能看穿眼前這容色逼人的小姑娘哪裏是什麽少年,有這般膽量同堂堂攝政王唱反調,身份必然不普通。況兩人雖彼此誰也不給誰好臉色,但流轉的那份親昵感卻分外自然。
據他所知,祁連琮沒什麽親近的庶妹吧。
兩人互不相讓眼神較量的空檔,一身淡雅熏香的小倌捧着紅木描金茶盤進來,比尋常女子還纖細白皙的手将擺盤精致的茶點一一奉上。
連江楚不由便順着這只手,将眸光移到他身上。
似是察覺到她的凝視,小倌淡淡地轉過眸看了她一眼,薄唇微微漾開一抹弧度,旋即挪開視線,捧着茶盤退後一步道:“幾位貴人慢用,若有需要盡管吩咐,恒硯就在門外。”
他言罷便轉身欲退下,怔怔然的連江楚卻下意識擡手拽住他道:“等一下……”
恒硯站着,連江楚坐着,手一擡正勾住他腰間兩寸銀白底暗灰卷雲紋玉帶,本束緊的腰帶被她匆忙一扯,登時松了些往下滑落了寸許。
連江楚猛然一愣,她素來有賊心沒賊膽,這一變故叫她一時不知所措起來。
卻見恒硯鎮定地按住她的手,上挑的眼尾與半斂下的長睫弧度優美,清淡而溫潤的眸光落在她身上,似罩下一張無形的大網,将她籠在這方寸之間裏。
連江楚覺得自己從剛才那似有若無的勾唇一笑開始,就被勾走了魂兒。
有生之年,她被一個男人勾引了。
就一抹淡笑,一個溫溫淡淡的眼神,便能教她不受控制地心神蕩漾!
目睹微妙瞬間的祁連琮一張臉已經黑得不能看了,恨恨的兩個字似是從牙縫裏艱難擠出來,“松手。”
沒說是誰,緩慢地反應過來的連江楚這才想起自己還抓着人家腰帶,忙松開手,而恒硯的手也不着痕跡地收了回去。
“小公子還有什麽吩咐?”恒硯的嗓音溫然若清風拂過發梢,不拘謹,不谄媚,雍容自若便是如此。
厚臉皮的連江楚破天荒的面色微紅,正要啓唇,卻聽祁連琮冷硬地吐出兩個字,“退下。”
恒硯聞言眼波平靜無瀾,并沒有因為被冷斥而激起半分情緒,轉而朝她點了點頭,鎮定自若地轉身退了出去。
然而連江楚兩只眼睛拴在他身上一樣,被迷了心神似的傻愣愣地看着他衣角被阖上的門掩住,仍沒有收回癡漢一般的視線。
祁連琮忍無可忍,一把将魂不守舍的連江楚扯過來,咬牙切齒道:“你還真敢當着我的面勾三搭四,見異思遷!連江楚,你當我死的!”
被毫不憐香惜玉,一把從肩頭卸貨一般扔在床榻上的連江楚,一個鯉魚打挺躍起來,戟指怒目地瞪着眼前臉黑若鍋底的男人。
“祁連琮,你不要太過分!朕忍你很久了!”
“這麽巧”,一半側顏沐浴在燭火中的男人細細地眯起眸子,“我也忍你很久了。”
他一擡手将她按回床上,半個身子倒在疊得工整方正的丹鳳朝陽錦被裏,連江楚擡腿便踹,柔軟的身段,穿着藍炎火紋白緞靴的腳直接高高抵在他心口。
“別想對朕動手動腳,你再靠近一步朕就教你豎着進來,橫着出去!”
祁連琮握着她纖細的腳腕,強忍着怒氣,怕一時惱恨給她掰折了。
“連江楚,我有沒有警告過你,不要挑戰我的底線!”他沉怒的聲線裹挾着洶湧的火,“你一聲招呼不打納了一群帝妃,我忍了!你半夜三更跟你那近侍爬到魏璟宮牆上幹些偷雞摸狗的勾當,我忍了!現在,你連青樓裏不三不四的小倌都要勾搭,你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裏!”
他寸寸逼近她陷在大紅緞面錦衾裏的面龐,兩人鼻息漸近。
“你是不是覺得你是皇帝,我奈何不了你,才愈發肆無忌憚了!”
連江楚伸手抵住他重若千斤的身軀,手推在他寬厚的肩膀上,卻撼動不了分毫。
“你還知道朕是皇帝!”
她不甘示弱地怒視着他,“你幾時把朕放在眼裏?!如果朕沒猜錯,嚴和就是右相吧?你一力主張請他出山,說什麽效忠朝廷,朕看是效忠你密謀造反吧!”
“我說了,我不會真的傷害你,到底要怎樣你才肯相信?”
祁連琮怄得要死,如果他夠狠,現在就一口咬斷她脖子,看她這張小嘴還怎麽喋喋不休說些教人怒不可遏的話。
“哼”,連江楚冷嗤一聲,頓了頓又斜了他一眼,陰陽怪氣道,“你不過嘴上說得好聽,我怎麽知道你不會移情別戀,跟嚴和一起綠了我?”
她這麽一說,給自個兒說生氣了,幻想了一下那個場景,腦子裏頓時火花帶閃電,七竅生煙。
這不相當于電視劇裏經常播出的經典橋段,男友和閨蜜一起背叛了我,差不多的感覺麽!
雖然那陰郁少年已被抽幹了血肉,但到底是頂着同一張臉啊。
祁連琮聞言臉色鐵青,磨了磨後槽牙,“我再怎麽移情別戀,也不可能會喜歡上一個男人……”
“可你是彎的呀!”
連江楚不假思索地認真提醒道。
祁連琮險些一口老血吐在她出塵絕豔的小臉兒上。
連江楚怕他不承認,立刻擺事實講證據,“上一輪你怎麽扒我衣服,怎麽綁手綁腳玩那種羞恥的play,怎麽給我撸……”
“你給老子閉嘴!”
祁連琮霎時間面紅耳赤,不知是惱得,還是羞憤得。
“老子是彎的,那也是你給掰彎的!只對你一個人彎!”祁連琮惡狠狠地瞪着她,深呼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再說了,我最後不沒下去嘴麽。”
他骨子裏還是筆直的直男,對此他堅信不疑!
沉迷明偵不可自拔沒碼出來第二更的作者悄摸摸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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