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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嗯，來了。”

秦笙走進來。

門在她身後關上，房間比剛才暗了許多。

莫老沒說什麽，從烏青色的古木架子上拿下來一個檀木盒子，走過來遞給她。

秦笙沒接。

“我以為你會覺得蘇選更合适這個位置。”

“他是一把刀。”

莫老看着她，目光清明：“只能在你手裏的刀。”

秦笙看着他手上的檀木盒子，平靜道：“我手上不見血。”

莫老：“它是什麽，取決于你想讓它成為什麽。”

秦笙突然笑了：“喂，老頭，不會是因為你想改行所以才這麽急着把這個燙手山芋丢給我吧。”

莫老白了她一眼，剛才還十分嚴肅古板的表情瞬間被打破：“燙手山芋？你知道這個燙手山芋有多少人求着要？”

“哦，那這些人中肯定沒有我。”

秦笙把檀木盒子接過來放在旁邊的桌子上，順勢拉了把椅子坐下，手非常自覺地摸向不遠處的點心盒。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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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老板着臉把她的手打開：“想吃自己去找你師父要。”

“我說你們倆有意思麽？一個兩個的，見面了都争着當我師父，一分開，就又張口閉口你師父。”

秦笙假模假樣地捂着心口，嘴上說着受傷，臉上卻還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過分了啊。”

她敲了敲手邊的那個檀木盒子，哼了哼，威脅道：“小心我撂擔子不幹了啊。”

莫老在她對面坐下，背挺的板直：“我沒有資質這麽驽鈍的徒弟。”

“噫……”

秦笙撇撇嘴，趁他不注意，撈了塊點心迅速塞到嘴裏，含混不清道：“我五歲那年你明明說我天賦好，是根好苗子，還因為和鄭老争我大打出手，這才多久啊，就嫌棄我資質驽鈍了。”

莫老看着只剩兩塊點心的點心盒，氣的背都挺不直了，指着她鼻子罵：“學東西就要學一門精一門，你是這樣的嗎？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今天學廚藝，明天學國畫，後天就又摸到姓孟的那個老禿驢那裏說學什麽算卦，他一個和尚你跟他學算什麽卦？”

秦笙心裏默默贊同。

看看，看看，外人都覺得離譜。

就尼瑪離譜！

系統這狗東西！

但凡自己這幾年少學一門，也不至于到現在都一事無成！

她就說她天賦沒那麽差！

莫老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把點心盒子撥到他那邊了，嘴上倒沒停，繼續訓她：“你要是有蘇選那專心勁兒，我不說十分，五分，就三分，你要是能有他三分的努力，也不至于這麽多年過去連他都打不過。”

“其實打的過的，小勝。”秦笙忍不住反駁了一句。

莫老一聽，更生氣了，嗓音也拔高了好幾個度：“你那天分，但凡努力一點，那能是小勝？我要是你，我都沒臉說！”

秦笙忍了又忍，還是把心裏那句“你剛才不還說我沒什麽天分嗎”給憋了回去。

行吧，好不容易見一面，她就不和老人家杠了，畢竟人年紀大了，她得尊老。

過了半個小時，莫老終于訓斥舒服了，停下來不輕不重地咳嗽了兩聲，給了秦笙一個眼神。

秦笙連忙把早就倒好的茶遞給他。

莫老端着架子，慢慢喝了一小口，今天算是結束了。

秦笙心裏謝天謝地。

“師父，”秦笙狀似不經意地問：“最近門裏有什麽事嗎？”

莫老喝了口茶，随口道：“暗門這些年都是蘇選在管，有什麽事你問他。”

………

秦笙從小巷子裏出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莫老罵了她一頓，心情很好，還留她吃了頓晚飯。

當然，飯她做的。

莫老那裏連個鍋都沒有，還是去鄭老那裏借的鍋。

最後因為又要借鍋又要借油還要借米鹽醬醋，鄭老煩到直接讓她在他那裏做。

莫老十分自然地跟了過來。

鄭老只白了他一眼，就背着手進屋了。

單這一眼，秦笙就知道這些年莫老沒少過來蹭吃蹭喝。

走的時候，鄭老一邊嫌棄她廚藝後退，這麽多年沒半點長進，一邊塞給她幾大包做好的幹果點心，令一邊的莫老眼饞的不行，不停地撇嘴啧啧啧。

…………

晚上八點，秦笙出了小巷，繞到大路上準備打車，就看見一輛黑色奧迪慢慢停到她面前。

“瀾神！！！”

副駕駛座車窗落下，露出一張年輕俊朗的臉，二十剛出頭，神情難掩激動。

秦笙看過去，怔住。

“程钰？”

不自覺地，一個名字脫口而出。

“啊？”男生看上去有些困惑，食指指向自己：“瀾神你認識我？”

下一秒，男生臉上的困惑盡數消失，進而轉作極大的驚喜。

他激動地沖後面喊到：“哥，你剛聽到了嗎？瀾神她認識我！！！”

他難以置信道：“天啊，我這是在做夢了嗎？瀾神她居然認識我！！！”

後車窗落下，裏面坐着一個人，樣貌清隽，身材俊挺，黑色絲質襯衫最上面的扣子解開了一顆，禁欲又疏冷。

但這股子清冷疏遠在他擡眼看過來的那一刻瞬間消失。

“回去？”他問。

秦笙回過神，點點頭。

程珩往旁邊讓了一個位子：“順路，送你吧。”

秦笙上了車。

坐在前面的程钰轉過身，胳膊搭着椅背，一臉好奇地問她：“瀾神，你認識我？我哥跟你說的？”

秦笙看着他，眼中有一瞬間的複雜。

有什麽從她眼中飛快地閃過，秦笙搖搖頭，笑着道：“不是，上次見唐久的時候，聽他提過。”

程钰：“哦哦。”

秦笙低頭從大大小小地袋子裏翻出一個小木盒子，遞給他：“龍須酥，家裏老人做的。”

程钰愣了一下：“你怎麽知道我喜歡……”

秦笙面不改色地繼續把唐久拉出來：“聽唐久說的。”

程钰恍然大悟，十分開心地把龍須酥接了過來：“哦哦，謝謝瀾神！”

程珩擡頭看了他一眼，很淡的一眼，很快就又收了回去。

一路上，車上有些沉默。

秦笙雖然隐藏的很好，但整個人比平時冷了很多，像是一直在忍耐着什麽，右手一直無意識地轉着戴在左手食指上的那個烏青色的指環，渾身隐隐間透着一股低氣壓。

程钰察覺到了點什麽，偷偷瞄了程珩一眼，轉過身乖乖坐好.。

到了地方，秦笙下了車，把左手邊的一個小袋子遞給程珩，有些不好意思道：“謝謝你送我回來，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這些你可以嘗嘗。”

指尖扣進掌心，秦笙勉強擠出一抹笑：“謝謝，今天有些晚了，下次請你吃飯。”

程珩看着她，目光微微凝了一下，開口想問什麽，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現在，有些話，還不合适。

“好，早點休息。”

秦笙點點頭：“再見。”

車子慢慢驅動，程钰小心地觑了程珩一眼，問：“哥，我怎麽感覺瀾神心情有些不好啊。”

程珩望着車窗外的闌珊夜色，沒理他。

程钰咽了口口水，小聲問：“不會是因為我吧……但我以前也沒和瀾神有過交集啊，她這麽好看，我要是見過，不可能一點印象都沒有啊……”

“停車。”

程珩突然開口。

“啊？”程钰一愣，看向他。

“掉頭，回去。”

司機在前面路口掉頭，轉到小區前停下。

“送他回老宅。”程珩留下這麽一句話，直接開門下車。

“啊？”程钰回過神，連忙對車外的程珩喊道：“別啊，我也不要回去。”

程珩已經走遠了。

“小少爺，我們走吧。”

陳叔道：“夫人還在老宅等着。”

程钰頓了一下，側臉埋在陰影中，有些看不大清。

過了很久，他輕聲道：“走吧。”

“是。”

…………

程珩出電梯的時候，發現之前一直關着的樓梯門被人打開了。

他頓了一下，走過去。

昏暗的樓梯間，感控燈，沒聲音一直暗着，只有門口那裏洩了點光。

最上面的臺階上，抱膝坐着一個人，大大小小的袋子盒子丢了一地，邊上還倒着一個玉白色的酒壇子。

程珩目光在那個酒壇子上停頓了數秒，走了過去。

腳步聲響起，感應燈亮了起來，原本黑暗的樓梯間瞬間被照亮。

抱膝坐着的身影動了動，慢吞吞地擡頭，朝這邊看過來。

看清來人後，秦笙又慢吞吞地低下頭，下巴磕在膝上，繼續維持着剛才的姿勢。

程珩半彎下身，輕聲喊她：“秦笙。”

秦笙低低地應了他一聲：“啊。”

程珩：“為什麽不回家。”

秦笙擡頭看他，眼睛濕漉漉的，裏面像是盈着一灣清泉。

她咬了咬下唇，委屈道：“我喝酒了。”

程珩心跳突然錯了半拍。

他慢慢放輕聲音，像是怕驚擾到什麽似的，低聲問：“所以不能回去嗎？”

秦笙重重地點了下頭：“嗯！”

她低頭有些郁悶地拍了拍自己手邊的酒壇子，像是在抱怨又像是在嘟囔：“貓不讓我去它那兒，秦揚聞到酒味又會擔心。”

她輕輕嘆氣：“啊，我好慘啊。”

程珩想了一下，試探性地問了一句：“那要跟我回去嗎？”

說完，他覺得有些不大合适，又補充了一句：“我那裏有一間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