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Episode9用過就丢

Episode 9 用過就丢

「初步判定：非人物種，極有可能以人類為食，極具危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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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香織小姐，你從這些裏看到了什麽？”

公寓內，黑發少女和太宰治面對面在沙發上坐下。

太宰治伸出手，把茶幾上早已準備好的資料推到由香織的眼底。

“是沙條。”

由香織不客氣地糾正，迅速掃了眼遞來的資料。

那是四張相片的複印件，清晰地還原了殘肢案的第一案發現場和受害人留下的屍塊。

每張照片上，還額外擺放了死者生前的樣貌寫真。

“他在夜晚狩獵中上層階級的女性，地點分布在餐館、地鐵站、公園這些人群聚集的區域，說明他對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一點也不害怕獵物逃脫。”

由香織的目光掠過最後一張相片，視線在那條昏暗的公園小路上停頓了一瞬，得出肯定的結論，

“因此，暴雨天氣不是為了掩蓋行蹤和氣味，而是一種象征。”

雨夜，對那只【鬼】有特殊的意義。

換句話說，橫濱警方一開始的調查方向就錯了。

——并不是兇手在‘成長’，而是他們單純的運氣不好，恰好碰上了連續的暴雨天氣，然後出現了連續食人案。

“哦！不愧是東大的醫學生，一眼就發現了重要的線索。”

某個提供資料的調查員‘啪叽啪叽’鼓掌，發出了誠懇地贊美聲，

“真是精彩，明明是第·一·次·了解案件，僅憑照片就能讀出警方不知情的細節。由香織小姐，說不定你意外的具備成為偵探的天賦哦！”

太宰治笑容亮閃閃地說道，好像真的發自內心地感慨少女的聰明過人一樣。

……如果沒有那句刻意加重音，強調的‘第一次’就完美了。

“哦，還可以吧。”

黑發少女面不改色地點頭，假裝沒聽出話裏的暗示，直接對某個心眼繃帶怪的稱贊照單全收，順便還不忘補充一句，

“再說一次，我們不熟，請叫我‘沙條’，喜歡騷擾國際友人的變态先生。”

太宰治笑容不變：“沒問題，由香織小姐。”

沙條由香織：“……”

啧。

欠揍的心眼繃帶怪。

黑發吸血鬼瞥了眼笑容爽朗的太宰治。

一人一鬼的視線在空中一撞，‘茲啦’一聲，激起一串看不見的較量電火花。

很顯然，在論厚臉皮這件事上，活了一百年的沙條由香織還是太年輕了。

“然後呢，你到底想确認什麽？”

由香織幹脆地收回視線，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拒絕在奇怪的地方浪費時間。

說到底，她會耐心地坐在這，忍受某個繃帶怪三句話裏夾兩句試探的行徑，主要還是忌憚，對方究竟掌握了多少關于【鬼】的情報。

如果只是沒有證據的猜測，那倒無所謂。

她真正想不通的，是太宰治表現出來的态度。

……是錯覺嗎？

怎麽總感覺這家夥好像在打什麽奇怪的主意？

普通人在發現有悖尋常的端倪後，會這麽輕而易舉地被搪塞過去嗎？

想不通，如果愛德華在這就好了。

由香織頭疼地皺起眉，第一次這麽由衷地想念兄長的讀心術。

“……是愛哦。”

走神間，一句沒頭沒尾的回答突然響起，猛地拉回了黑發少女飄遠的思緒。

“抱歉，你剛才說什麽？”

由香織一臉迷茫，懷疑自己的聽力出現了問題。

愛？

什麽愛？這幾張血淋淋的照片哪一張有愛了？！

太宰治默默嘆氣，單手捂着胸口一副心碎的表情，

“由香織小姐，再怎麽說我也是深受民衆歡迎的成年男性，當着我的面走神想其他人，我很受打擊哦。”

“欸？這樣嗎？”

黑發少女有點意外地瞅了眼太宰治。

雖然沒看出眼前這個人類，受歡迎的點在哪裏，但既然對方都這麽說了……

出于監護人出色的家庭教育，沙條由香織還是誠懇地道歉，

“對不起，變态先生，我不知道你對自己這麽自信。”

太宰治：“……”

這話……是不是聽着不太友好？

太宰治看着由香織不似作僞的真誠表情。

三秒後，青年默默移開了視線，決定說回正題，

“正如由香織小姐所言，雨夜對兇手來說是标志，但殘留在現場的屍塊卻不一樣。他完全可以把受害人的屍體全部‘處理’掉，但卻故意留下了一部分。”

“這種行為對于謀殺來說沒有必要，但對情感宣洩來說，卻是必要的。”

“情感宣洩？”

那種只知道‘狩獵’的東西？

黑發少女像是聽到了什麽天方夜譚的童話一樣，忍不住低頭仔細打量了幾張殘肢相片。

垂眸間，她恰好錯過了太宰治眼中一閃而過的若有所思。

等到由香織察覺到視線，警惕地擡起頭時，後者又恢複了平日看不出破綻的模樣。

“憤怒、期待、忏悔、絕望。”

每說出一個詞，青年幹淨的指尖就在一張相片上點過，最終停在了第四位受害者殘留的右腿上，

“他第一個留下的是左手，第二次是右臂，然後是軀幹、右腿……再加上這幾位死去的女性都來自中上層階級，受過良好的教育，甚至連身形都有幾分相似。”

尤其是被兇手刻意遺留下的那些——

太宰治一邊說着，一邊把那些殘肢的照片單獨翻了出來，排列組合在一起。

很快，一個全新的女性身形輪廓，出現在了由香織的眼前。

“由香織小姐，兇手情感宣洩的目的并不難猜，他在這些‘獵物’的肢體上，看到了一部分‘愛’的影子。”

而也正是出于這份憐惜，他唯獨留下了最相似的部分，沒有破壞掉。

“如果沒猜錯的話，他在忏悔，并且對這些殘肢還抱有最後一絲幻想。”

比如，某一天，這個‘拼接’而成的女性會醒過來，再次出現在他的生命裏。

至于為什麽兇手會産生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

這個答案，或許就在他的‘種族特性’裏也說不定。

但無論如何——

太宰治擡起眼，鳶色的眼瞳靜靜地看着黑發少女，肯定地說道，

“有一點我可以确定——”

“儀式還剩下左腿和最重要的頭顱，由香織小姐，在抓到他以前，他是不會停手的。”

伴随着太宰治最後一個音節落地，客廳的空氣徹底安靜了下來。

黑發少女沒有在意對面青年投來的目光。

由香織盯着茶幾上，由殘肢相片拼接在一起的輪廓，晶藍色的瞳眸波瀾不驚，沒有一絲起伏，讓人一時猜不出她內心的想法。

茜色的夕陽餘晖從公寓成排的落地窗照入，夕陽只剩下天邊的一點點。

遠遠的，似乎有鳥類扇動翅膀的聲音，從哪裏響起。

這仿佛是一個信號。

響動傳來的剎那，面容精致如雕塑的少女忽然活了過來。

她濃密的睫毛蝴蝶羽翅般微微一顫，一雙藍瞳如天空的心髒寶石，毫無預兆地對上了太宰治的眼睛。

這樣近距離的感官沖擊，饒是早已見慣美人的前黑手黨幹部先生，都忍不住失神了片刻。

不過也只是很短暫的一瞬間。

“為什麽突然告訴我這些？”

由香織面無表情地問道。

“因為就在剛才，我确認了一件事——”

太宰治的目光在少女過分蒼白的臉上滑過，洞徹真相般緩緩說道，

“由香織小姐，其實你早就知道了吧，這一系列殘肢案件的兇手是誰、弱點是什麽，以及——作為情報的報酬，能告訴我，該怎麽徹底殺死他嗎？”

報酬……

黑發少女咀嚼着這兩個字，目光一瞬變得鋒利，

“我可以理解為，你在威脅我嗎？”

威脅她，如果不說出殺死【鬼】的方法，就揭穿他們一族，所謂‘神秘主義’的秘密。

“怎麽會。”

太宰治彎起眼瞳，笑容清朗如無害的棉花糖，

“這只是和國際友人，進行一些友好的情報交換而已。”

沙條由香織面無表情地注視着太宰治。

她微微啓唇，就在準備說什麽時，一聲手機鈴聲驟然響起，從太宰治的口袋裏傳出。

黑發少女閉上了嘴，對太宰治做了個請便的動作。

明明沒有任何預示，太宰治卻突然眉心卻一跳，直覺有什麽超出預料的狀況發生了。

“不接嗎？說不定是很重要的通知哦。”

由香織貼心地提醒道。

太宰治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目光沉沉地盯着由香織。

片刻後，他緩緩掏出了手機按下了接聽鍵，整個過程中，青年的目光都始終停駐在少女的臉上，沒有一刻離開。

“……什麽事，國木田君。”

“太宰，最新消息。”

姜發青年凝重的嗓音從聽筒的另一頭傳來，在公寓冰涼的空氣中散開，

“偵探社接到通知，就在剛才，橫濱警察局取消了殘肢案的委托。”

“回來吧太宰，這宗案件，我們已經無權過問了。”

太宰治：“……”

……

…………

“啊呀，真是讓人意外，對不對？”

公寓客廳內

黑發少女單手扶着下巴，在太宰治的注視下彎起眼角，露出了一個清晰的燦爛笑容。

唇角揚起的弧度，分明和數分鐘以前，某個鳶眼青年過分爽朗可親的笑臉，一模一樣。

那句話怎麽說的？

笑容并沒有消失，只是轉移到了她的臉上。

像是覺得這份反擊還不夠，由香織伸手在口袋裏掏了掏，拿出手機調亮屏幕，遞到太宰治的眼底。

太宰治垂眼看去。

屏幕上是一個秒表的時鐘，正顯示着10:00的倒計時。

而此刻，倒計時正好歸零。

“真可惜，十分鐘到了。”

少女清淩的嗓音傳來，尾音揚起，帶着掩藏不住的好心情，

“那麽，再見啦，變态先生。”

“順便，謝謝你的免費情報，雖然它沒什麽用。”